第四章
在地獄里的魔后伊娃正發出刺耳的笑聲，撒旦王受不了地蹙著眉。
「瞧瞧你那個人類兒子，連一個小小的天使都應付不了！你真應該照那天使的話，把他召回來打屁股的！」她剛從魔鏡中窺見月光和曉凈第一回合的交戰，月光的表現讓她忍不住出言譏刺。
撒旦丟了個不以為然的眼神給她。「我不覺得月光有什麼不對。」
「還沒什麼不對？」伊娃誇張地瞪着她那雙妖異的綠眸。「只不過是個發育不全的小丫頭，他就被迷得暈頭轉向，忘了自己是誰！小丫頭說什麼他都同意，一點也沒有魔的樣子。換作是我的魔魅，他早將那小子了結，把那個小天使一掌拍扁！」
「雖然是發育不全，不過那丫頭倒是個美人胚子，再加上精靈古怪的性子，也難怪會討月光喜歡。再說，她還識得我這個宇宙中最俊美、邪惡的魔鬼，可見她的眼光不凡。」撒旦想到那個可愛的天使對自己的褒獎，不由得有些飄飄然。
「你又在動什麼歪主意？」伊娃的眼神充滿警戒，「你該不會連那種黃毛丫頭也想要吧？」
「你在說什麼呀！」撒旦啼笑皆非，他只不過是覺得曉凈的恭維深得他心，善妒的老婆立刻像喝了成年老醋般大發嬌嗔。
「我說什麼你很清楚！」伊娃怒氣騰騰地扠著腰罵道：「你這個花心惡魔！我若不把你看緊一點，誰曉得你又會招惹什麼奇形怪狀的生靈！」
「你別又把八百年前的老帳翻出來！」撒旦惱羞成怒地吼著，「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你還扯個沒完！」
「我過去就是對你太放心了，才讓你一個討完，又去招惹另一個！這次我是絕對不會再姑息你了！」
「你別誤會，我只不過是欣賞那丫頭而已。」
「欣賞？哼，你以為我不曉得那種事就是從欣賞開始的嗎？」
「你！」撒旦氣惱地翻著白眼，伊娃真是不可理喻，他就算往外發展，也是被她逼的。「那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教你那個不成材的兒子一掌將那小丫頭毀了！」
「那怎麼行！」開玩笑，月光好不容易才找到個看對眼的，他還指望那個小天使會是月光的真愛，好讓月光解開封印，開始真正的男子漢生涯。
「捨不得？我就知道！」伊娃醋勁大發地叫嚷。她只以為撒旦色心又起，全不明白丈夫是為了他的寶貝兒子打算。
「你扯到哪裏去了！月光好歹也是堂堂的地獄三王子，豈可對個下層天使失信？這件事若是傳到宇宙各仙魔的耳中，我們地獄可要被人笑話了！到時候你教我這張老臉往哪裏擺？」撒旦自然不能把月光的秘密說出去，只好巧言狡辯。
「說來說去，你就是袒護你那個寶貝兒子！」
「講理點，伊娃。就算是魔魅，他也一定不屑跟個小天使斗的。」
「可是你那個人類兒子卻凈是跟那個小丫頭窮攪和，你再不好好管他，我看將來的後果不堪設想。」
「有什麼不堪設想的？」撒旦不耐煩地站起身。「月光年紀還小，找那個丫頭玩玩又怎樣？你別杞人憂天！」
「我杞人憂天？」伊娃露出吸血族的大尖牙，朝撒旦齜牙咧嘴。
「我到蓮宮去了。」撒旦趕緊奪門逃出，省得忍受老婆的河東獅吼。
伊娃憤怒地將手中的梳子往撒旦順手關上的房門丟去，妖異的綠眸閃過陰狠的光芒。總有一天，她一定要讓撒旦好看！她要把那個可惡的潔蓮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
※※※
曉凈坐在葉家的起居室里，舒服地倚著肉墊，觀賞著卡通影片。
嗯，好舒服喲，白雲靠起來也沒這麼舒服呢！
身為肉墊的月光王子，表面上仍是冷著一張臉，心裏頭可被曉凈靠得舒服極了。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麼發生的，他和曉凈原本是各據沙發的一角，誰曉得曉凈愈靠愈過來，後來乾脆倚在他寬厚的胸膛上。
他倒不怎麼排斥這種被天使依靠的感覺，尤其曉凈身上那甜甜的芳香，更讓他捨不得推她起身。她的味道像極了水蜜桃。
他昨天從葉亭的冰箱裏偷吃到一顆，那芳香的味道彷彿還縈繞着他的味覺，久久不去。
這就是曉凈給他的感覺，白嫩的皮膚像極了入口即化的水蜜桃，讓他好想一口將她吞進去……
「哈哈哈……」曉凈爆發出嬌脆的笑聲，為卡通人物滑稽的動作笑得前俯後仰，一旁立正伺候的小鬼頭一臉的不以為然。
月光被她的笑聲所吸引，連忙將注意力移向長方框裏的滑稽畫面，發現那紅頭髮的小子又在耍寶了。
「這有什麼好笑的？」他不以為然地說。
「他的動作這麼好笑，你還說不好笑，真沒幽默感。」曉凈調整著姿勢，更加偎進他的懷裏。
「什麼天才櫻木花道嘛，我看他是超級大笨蛋。」
「喂，別亂說。他雖然是菜鳥，但潛力無窮。新手上路，難免會發生些狀況，這也正是這部卡通的好笑處啊。」
「哈！你是在替自己辯白嗎？你就像片中那個超級天才？」
「你！」曉凈氣得從他懷裏起身，小鬼頭卻在這時候發出爆笑聲，曉凈惡狠狠地瞪住他。
「去幫我倒杯水。」曉凈傲慢地命令。
小鬼頭不屑地站在原處。
「我要蒸餾水，在樓下廚房裏。你會倒吧？」曉凈這次是對月光說的。
「小鬼頭，快去倒杯蒸餾水來給曉凈。」月光不在意地揮揮手。
主子的命令，小鬼頭自然不能違背，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領命而去。
「看在你命令小鬼頭幫我倒水的份上，我就原諒你剛才的冒犯。」曉凈寬宏大量地靠回月光懷裏。
這個小天使真是單純得可愛，毫無警戒心地靠在魔鬼的懷裏，也不怕他會對她不利。
月光愛憐地輕撫着她細柔的髮絲，想起剛才想吞下她的念頭。他可以將她含在口中憐惜嗎？或許帶她回地獄，把她永遠留在身邊，當他的寵物。
也或許……他想要的不止如此？他不曉得自己到底喜不喜歡曉凈，至少不討厭她就是了。她會是他的真愛嗎？月光的心跳亂了節拍，他從來沒想到會愛上個天使，不過這個念頭也不壞。潔蓮媽媽也是天使，父親還不是很愛她。如果他帶曉凈回去，讓她成為他的真愛，那他……
「月光，你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呀？」曉凈突然開口問道，打斷了月光的冥思。
「你為什麼叫曉凈？」他反問一句。
「是我先問你的！」
「可也沒人規定我得回答，不是嗎？」
「小氣鬼！」曉凈氣惱地鼓著嫩頰，「算了，我先說好了。我之所以叫曉凈，當然是我父母取的羅。」
「那我之所以叫月光，也是我母親取的。」
「就會學我說話，一點便宜也不讓我占。」曉凈偏過頭白了他一眼，月光深沉的黑眸嚇得她趕緊轉回頭，生怕再次陷入其中不可自拔。「好嘛，我先告訴你。其實你從字面就可以明白我父母取這個名字的用意了。曉就是天明、早晨的意思，凈則有純粹，不染污穢的含意，所以『曉凈』代表的就是清新乾淨。我解釋完了，該你了。」
雖然沒有承諾一定要回答，但月光卻不忍破壞兩人現在這種和諧、親暱的氣氛，所以他溫柔地答道：「我母親之所以將我取名為月光，是因為她和我父親是在月夜邂逅的。我父親踏着月色前去聆聽她悠揚的琴聲，那晚美麗的月光曾帶給母親幸福的感覺，所以她將我取名為月光來紀念。」
「好浪漫、好感人哦！」曉凈被這淒美的故事感動了。「聽說你母親生下你后就過世了，她真的好可憐。對了，我還聽說你是被潔蓮天使撫養長大的。」
月光橫了她一眼，她「聽說」的消息也未免太多了。
「潔蓮媽媽是最好的母親，她溫柔又美麗，我父親非常愛她。」
「而那個伊娃則是最邪惡的！聽說大王子魔魅就是她所生，他那雙勾魂眼連天使也會被迷惑。還有二王子善惡，他更厲害了，連最善良的人都會被他拐成大壞蛋！」
「我大哥、二哥是有這種本事。」
「聽說他們都俊美得難以形容，這一點我實在很難想像。」曉凈從月光懷裏坐起身，接過小鬼頭送來的蒸餾水，啜了幾口后，才嚴肅地盯着月光。「我是說，你已經是我見過最俊美的生物了，我實在難以想像還會有任何生物勝過你。」
「你真這麼覺得嗎？」月光忍不住微笑。雖然外貌對魔鬼而言並不是最重要的，但被像曉凈這麼可愛的天使一誇讚，就算是再強悍的魔鬼，也免不了會受到影響。
「是呀。」曉凈認真地點着頭，「你比耶穌還好看，他是我在天堂里見過的最高首長。而彼得更是比不上你。」
「彼得？」
「我的頂頭上司。」曉凈爽朗地回答。「亞洲司的長官。」
「喔。」月光笑得更燦爛。
「不過容貌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要有顆善良的心。」
月光的笑容凝住了，狐疑地望着曉凈。
「你既然是由潔蓮天使撫養長大，照理說應該多少沾染到她一些良善的氣質才是。」曉凈故作不經意地說。
「是嗎？」他的笑已變成一抹嘲諷。
「所以羅。」
「所以羅？」他學她的腔調。
「你實在犯不着跟我瞎攪和。外頭還有數不清的惡人正等着你呢，你就不能放過我跟小亭亭嗎？」
原來如此！深沉的黑眸開始掀起風暴，月光心裏有股叫作「吃醋」的情緒漸漸泛濫。曉凈心裏只有葉亭，說來說去都是為了他。
「我可是為你着想哦。」曉凈仍不知死活地說個不停。「外面的壞人每一個都比亭亭還壞，你就算誘惑了亭亭，充其量也不過是得到螢火蟲般的能量而已。可是如果你把外頭的壞人全抓回地獄，不但能替人間造福，還能讓地獄增加有如阿拉伯大油田的能源。不信的話，我拿今天的報紙給你看。」
曉凈翻了翻書報桌，找到報紙。
「我唸今天的頭條新聞給你聽：逃出火坑姐妹在驚人控訴，民代、官員、警察包娟收賄。你瞧瞧，你只要把這些逼良為娼的害蟲全抓回地獄，就可以解救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可憐女孩脫離魔掌。你的英名將傳遍台灣，絕對會比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還要紅。而你在地獄的聲譽也會扶搖直上，因為你抓到的都是可惡至極的大壞蛋。你的前程光明，我也與有榮焉。」
「我以為你是虔誠的天主教徒，怎麼會冒出個觀世音菩薩？」月光機刺道。
「唉！」她瞪了他一眼，大有朽木不可雕之嘆。「你不知道上帝是以各種面貌出現在人類面前嗎？無論是菩薩、釋迦牟尼、耶穌、還是孔子，全是上帝的使者。上帝之德，仰之彌高，望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明白了吧？」
瞧她把天堂說得多偉大啊，月光不屑地撇了撇嘴。
「但是身為撒旦之子，我絕不能輸給一個天使。若是我放過葉亭，不就表示向你認輸了嗎？」
「唉，你為什麼這麼想呢？」曉凈再度嘆氣。「反正有我在，你是絕對動不了亭亭的，何不早點放棄，開創你光明的人生？不要為了一株蘭花，而放棄滿園的玫瑰嘛！」
「但我這個魔就是這麼頑固。」他才不想讓她稱心如意呢！
「你！」曉凈被他氣得全身無力，好個臭魔鬼，分明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她說好說歹都勸服不了他，那她只好……
「你真是龜毛！」
最後兩個字曉凈是用閩南語說的，月光有些困惑地蹙起眉，一旁的小鬼頭卻眉飛色舞地歡呼道：「酷魔！這兩個字實在太適合三王子了！」
酷魔？曉凈挑了挑眉，唇角早為強烈的笑意而上揚，她連忙掩住嘴，止住爆發的笑意。
月光的眉頭蹙得更緊，從曉凈的表情來看，他敢說她絕不是那個意思。正當他打算問個清楚時，卻聽見一個殺風景的男中音。
「我回來了！」葉亭登上起居室，曉凈立刻撇下月光移向他。
「亭亭，你回來了呀。」她熱情地替他接過手中的雪糕盒。「這是給我的嗎？」她笑得好甜蜜。「是不是我昨天嘗的那種口味？」
「正是你指定要吃的薄荷巧克力。」葉亭寵溺地說。
「你對我真好，亭亭。」曉凈甜甜地致謝，迫不及待地打開紙盒，接過葉亭遞來的湯匙，細細享受着冰涼到底的感覺。
「太棒了！」她對葉亭綻露出像陽光般燦爛的笑。
「你喜歡就好。」葉亭坐在她身旁，溫柔地撫着她的頭髮，眼中有一絲困惑。「曉凈，你一直都在家裏嗎？」
「是啊。」她口裏含着雪糕說：「我一直坐在這裏看電視。為什麼這樣問？」她的唇角沾了雪糕，月光瞇起眼，有種上前替她舔去的衝動，可惜遲了一步。
葉亭的食指拂過曉凈柔軟的唇，帶走那小塊雪糕放入口中，這樣的親暱讓月光火冒三丈。
「在我開車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一個跟你很像的女人。」
「是嗎？是不是因為你太想我，看花眼了？」
「不，她真的長得跟你很像。」
曉凈聳聳肩，沒再辯白，突然又想到什麼似地對葉亭說：「亭亭，我看這樣也不是辦法。」她意有所指地瞪了月光一眼。「我不能一輩子守護你，不如我替你找個女朋友。就十一樓的張小姐好了，我瞧她好像對你有意思。」
「張小姐？」葉亭一臉茫然，他連對方長什麼樣子都沒印象。「曉凈，你明明知遁我對你一片深情……」
「可是我們是不可能的呀！」曉凈不厭其煩地勸著，送了一匙雪糕到他口中。「你一定要忘記黎紅，忘掉你對她的恨，才能重新開始新生活。絕不能讓魔鬼有機可乘……」
瞧葉亭一臉幸福地靠向曉凈，月光眼中的妒火燒得更旺。
他發誓，非把葉亭拐到手不可！
是的，他一定要葉亭，讓那個小妮子明白，他這個地獄王子不是當假的。他就像兩位哥哥一樣，是最偉大的惡魔！
等著瞧吧！總有一天，她會完全地傾倒在他的魅力之下，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月光熾熱的眼光凝注在曉凈那張可愛的笑臉上，他決定了，不管曉凈願不願意，他都要將她帶回地獄。思及此，他的心跳又亂了一拍，莫名地亢奮著，期待曉凈正是他追尋已久的真愛。
※※※
不跟曉凈在一起時，月光是完全放鬆的。此刻他正處於自已設定的結界中，連小鬼頭都被他趕到一邊涼快去。
他又變回一個五歲小男孩的模樣。望着魔鏡，他思忖該用什麼方法確認曉凈是否為他的真愛。
潔蓮媽媽說，如果他愛上一名女子，他會想抱她、親她，時時刻刻都想跟她在一起。他對曉凈的確有這種情緒，所以他多半是愛上她了。但曉凈對他也有相同的感覺嗎？
他苦惱萬分，心裏有股不安的情緒緊瞅住他。
曉凈的心裏只有葉亭，雖然她看起來並不討厭他，但他怎麼知道她這麼做不是為了放鬆他的警戒心，哄他放棄葉亭？
二哥說天使都很白痴，很容易騙——這是因為善惡的外貌比天使還像天使，所以天使才會對他完全不設防，甚至被他牽着鼻子走——可是曉凈卻出奇的精靈頑皮，詭計多端。說不定她是變種的天使。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讓這個變種的天使愛上他呢？
他瞪着鏡子裏那張緊蹙著眉頭的可愛小臉，心裏煩悶不已。或許他應該先將葉亭那小子解決掉，挫挫曉凈的銳氣，讓那個傲慢的小天使發現他月光王子的厲害！
月光愈想愈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可是每當他誘惑葉亭做壞事時，曉凈總會跑出來搗蛋。有什麼方法可以瞞過她的耳目……他突然眼睛大睜，和鏡中的心男孩大眼瞪小眼。
哈！他竟然忘了他的秘密武器！月光的唇角揚著一抹奸笑，炯亮的眼眸里凈是調皮。曉凈並不曉得他的另一個模樣，他可以用小男孩的容貌出現在葉亭面前，這樣曉凈就不知道了！
月光得意地例開嘴角，隨即離開他設定的結界，出現在葉亭所住的那棟大廈。他知道葉亭現在去上班了，所以他跺著小小的步伐，優哉游哉的準備到他的辦公室找他。只是當他經過轉角時，卻看到曉凈在走廊上閑晃。
他愣在當場，和曉凈遙遙相望。
曉凈看着他的眼神好奇怪，她該不會是認出他了吧？
月光正在忐忑不安時，曉凈已來到他面前。只見她蹲下身，一雙晶亮的眼眸在他身上打轉。
「你好漂亮哦。」曉凈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他。當那隻柔軟的心手撫上他的臉頰時，月光只覺得全身一震，有說不出來的舒服。
「你是真的耶，天啊。」曉凈喃喃道：「好可愛的小弟弟哦，我好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月光忍不住低聲咕濃，稚嫩的嗓音一傳進曉凈耳中，她立刻發出悅耳的輕笑聲。
「真的呀，我好開心……」曉凈突然愣了一下。「咦，你看得見我啊？」
原來她摸了半天，還以為人家沒感覺哩！月光又好氣又好笑，卻想不出任何理由來搪塞她。幸好曉凈自已找到答案了。
「喔，我明白了。」她笑得好甜，「小孩子因為還沒受到污染，所以容易見到鬼神。」
「你是鬼神嗎？」他調皮的問。
「我？」曉凈張著紅潤的小嘴，朝他眨了眨眼。「我像鬼嗎？」
「不。」月光輕聲低語，比一般小孩稍大的手掌撫上曉凈柔潤的臉。「你看起來像天使，我的天使。」
曉凈的心莫名的狂跳起來，一股燥熱自臉頰向四處蔓燒。她不明白這種熱度從何而來，只覺得小男孩的眼光分外熾熱，像極了另一個人。
可不是嘛！那雙深沉的黑眸不正是月光的翻版？她的心跳更亂，害羞的低下頭。
「你怎麼了？」月光好奇地問。
「沒……沒什麼。」她可沒臉承認自己是在害臊。「你……你住在這裏嗎？」她偏著頭，透過眼睫偷窺他。
「應該是吧。」他淘氣的眨眨眼，明明是天真可愛的童顏，卻散發出一種屬於成熟男子的致命魅力。
「你在這裏做什麼？」曉凈好奇地問。
「跟你一樣。」月光的回答也很絕。「因為在家太無聊了，所以出來亂逛。」
曉凈心裏暗自稱幸，當他說跟她一樣時，她還以為這個小男孩也是在尋找那個可惡又可愛的月光王子呢！
她有三、四個小時沒見到月光的蹤影了，他到底跑哪裏去了？
「你叫什麼名字？」
月光怔了怔，他應該叫什麼名字？「嗯……小光。」
「小光？」好奇怪的名字哦。曉凈皺皺鼻尖，突發奇想。「你不會剛好複姓司馬吧？」
月光不明白她說的話，只張著漆黑如墨的眼天真地望着他。「什麼意思？」
「沒什麼。」曉凈笑了笑，暗罵自己太無聊了。小光才幾歲而已，怎麼會知道司馬光這號古人呢？
「我懂了。你是說打破水缸的那位老先生。」月光想起蘭花母親曾跟他講過的一則不故事。「司馬光，北宋人，還寫了一本「資治通鑑」。」
「哇，你知道？﹗」曉凈噴嘖稱奇，對面前這位目光慧黠的男童大感佩服。「你好聰明。是誰告訴你的？」
「我媽咪。」月光懶懶的勾起右邊的唇角，那一抹邪笑竟引得曉凈有片刻的失魂。
「怎麼了？」他好奇的凝望着她心醉神迷的表情。
曉凈羞紅了臉，粉頸低垂。
真糗，她居然對一個小男孩發起情來。是因為他的神情和月光頗為神似嗎？曉凈兩頰燒灼得更厲害，心裏暗惱。怎麼又想起那個魔鬼王子了？天使和魔鬼道不同，不相為謀。她絕不能愛上那個頑固又傲慢的傢伙！
月光偏著頭，烏亮的眼眸賊溜溜的轉個不停。突然，他臉上泛起一抹瞭然的笑意，淺淺的梨渦若隱若現。他伸出手抬起曉凈低垂的臉，表情像是輕挑的登徒子，曉凈愕然地瞪視他。
「你好美。」他讚歎著。
曉凈仍是一臉迷惑。小光到底要做什麼？而她的心裏又在想些什麼？小光那張又美又邪的小臉，不知為何，竟讓她怦然心動。曉凈的心慌成一團，既期待又害怕的情緒不斷在胸口翻湧。
小男孩輕輕的靠近，曉凈可以感覺到他溫暖的呼吸吹在她臉上，有點麻麻痒痒的，但很舒服，舒服到她不想躲開。她張大眼看進他那雙漆黑的眼眸，裏面竟有股能搧動她少女情懷的溫柔。她愣愣地微張小嘴，只能看着他愈來愈靠近。
那兩片性感圓潤的小男孩嘴唇，輕輕的碰觸著曉凈白嫩腺潤的臉頰。剎那間，曉凈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像是陰極遇上陽極，一下子便通起電來。這種感覺令她又愛又怕。
他的唇沿着她的粉頰，一路向她的櫻唇進逼。曉凈心亂如麻，不明白她何以會對一個小男孩產生這樣的情愫。她又羞又氣，慌忙退開。
「曉凈……」月光失去重心的向前傾，曉凈及時穩住他。
他憐愛地伸出手愛撫她臉上灼湯的肌膚，端麗的小嘴又向她帖過去。
曉凈猛然抽回放在他肩上的手，跳離他身邊起碼有五步遠。這個小男孩太可怕了，他八成是賈寶玉轉世的，動不動就要找人親嘴。
「不要逃開。」月光眼光熾熱的盯着她。
「什麼？」曉凈完全不明白，一個想法條地閃過她腦中，只是這個念頭閃得太快了，快到她無法抓住。
「你知道什麼叫愛情嗎？」漆黑的眼睛裏閑着熱情的焰火。
「愛情？」若不是現下的情況這麼詭異，曉凈真有可能會大笑出聲。一個五歲大的小孩，居然問起愛情來？
「嗯。」月光認真的點頭。
「愛……情……」曉凈被他火熱的眼光看得結巴起來，腦子亂成一團。雖然看過不少愛情小說，可是要她正經八百地解釋起「愛情」時，她發現自己對這玩意兒完全不了解。什麼是愛情？她困惑的自問。
「愛，是一種彼此牽繫的心情。」月光臉上泛起溫柔的神采，他回想着潔蓮對愛情的解釋。「如果你愛一個人，你會不斷想着他，盼望跟他親近。你會想吻他、抱他，與他形影不離。」說完，他眨著像星辰般燦爛的眼，期待的看着她。
「啊？」曉凈只能張著小嘴，訝異地瞪視他。
「我對你有這種情感。」他俊美的容顏突然飛上兩朵紅霞。
這下子曉凈更驚愕了。「可是……你是小孩子！」
月光臉上閃過一抹懊惱，燦爛的眼眸霎時陰沉下來，像兩個深幽的宇宙黑洞。他倏地轉過身狂奔而去，很快消失在曉凈眼前。
曉凈迷惑的追到轉角處，發現空曠的走道上，一個人也沒有。他到哪兒去了？她百思不解。突然，她眼睛大睜。
小光怎麼知道她的名字？她並沒有告訴過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