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靈月開心地沿路哼著歌,好心情惹得司機對她頻頻回顧,還問她是不是要去會情郎。

呵,情郎,她這才感覺到這個名詞念來有多麼甜蜜,雖然懷墨目前還不是她的情郎,卻已在她心底烙下痕迹了。

原來想念一個人,賴著一個人,心裏掛着一個人的滋味是這麼棒。

靈月突然覺得自己變得更加美麗了。

計程車駛進一棟中國式樓房前,她付完錢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車,按下門邊的電鈴。

馮媽一見是她,一張圓臉立刻佈滿了驚喜,「小姐。」

「你好,請別叫我小姐了,我是靈月,精靈的靈,月亮的月,請多多指教。」她笑靨如花的自我介紹。

馮媽笑着點點頭,心裏更喜歡這個女孩了。「請進。」

「元先生應該還沒回來吧?」

「是的,他說要晚點回來。」

靈月望着去沏茶的馮媽,臉蛋微微泛紅。不知道馮媽曉不曉得懷墨約她共進晚餐呢?

她像個小孩似的偷偷笑着,竊喜於自己的幸福。

「小姐……」

「我是靈月,靈月。」她笑着糾正。

「靈月小姐,」馮媽還是改不了口,「今天你和先生有約嗎?」

「是啊,難道他沒有告訴你嗎?」她有些疑惑。

「可能是故意不想讓我這個老太婆知道吧。」馮媽朝她擠眉弄眼,眉宇間一副曖昧。

靈月臉紅了,輕輕地點了點頭,「噢。」

說不定他是特意讓兩人獨處,然後像之前一樣,她親手做飯給他吃。這樣不就像一對小夫妻了嗎?

哎呀,羞死人了,她怎麼自顧自地想得這麼樂?

靈月輕輕清了清喉嚨,對着馮媽溫柔笑道:「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打算的,不過看樣子你今天可以早點回去休息了。」

「我明白,我明白。」馮媽喜上眉梢,巴不得快點離開的樣子。「我待會就讓我孫子來載我。靈月小姐,萬事拜託了。」

她一下子慌了手腳,紅著臉囁嚅道:「拜……拜託什麼?你指的是什麼?」

「我看得出先生對你很不一樣,或許你真的就是那個可以把先生拉出悲傷的人。」

馮媽安慰地笑着。

靈月眼睫低垂,心底說不出是何滋味。「我……儘力而為。」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馮媽興匆匆地去打電話。

她們坐下來聊了一會兒,突然聽到喇叭聲。

「那先生的晚餐就有勞你了。」馮媽笑咪咪的說。

「你放心,交給我。」

待馮媽離開后,靈月開始捲起袖子洗手做羹湯。

做好晚飯等待男人回家吃飯,這種感覺好幸福。

靈月傻笑着,突然覺得空氣里充滿著一種名喚幸福的粉紅色泡泡。

【第八章】

做好一桌美味的菜肴后,靈月興奮地等待車聲響起,可是左等右等,外頭一直沒有車聲傳來。

已經八點了,難道開會會開到這麼晚?

靈月努力說服自己他不會有事,因為到目前為止她感受不到什麼危險的訊息,只是心底有些紊亂,不過或許是因為他的遲歸吧!

八點半……九點……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靈月的心情已經從興奮轉變為坐立難安了。

她擔心地走出廚房,站在落地窗前,但見銀白月光灑落在樹梢和草地上,就是不見他的人影。

她轉身走到一扇緊閉的門前——他的書房。

靈月左顧右盼,像個小偷一樣,不過她隨即意識到這棟偌大的屋子裏只有自己一個人,何必偷偷摸摸的呢?

再說她的心底深處有個聲音一直催促着她走進裏頭。

不過她還是在心中交戰了許久。

探人私隱不是她的癖好,尤其是一個她深愛的男人,她更無權窺探他的私密。

可是該死的手和腳自有意識,等到她回過神時,早就置身在安靜清雅的書房裏。

他的書房就像他的人一樣,乾淨又深富內涵,書櫃里排滿了書籍,粉白牆面上掛着幾幅中國字畫。

元懷墨……難怪他的父母會為他取這個名字,看來他也很喜歡中國的書法與繪畫。

其中一幅字畫上,寫的是杜牧的『贈別』,龍飛鳳舞的字跡隱隱透露出滄涼之意。

多情卻似總無情

唯覺尊前笑不成

蠟燭有心還惜別

替人垂淚到天明

她的目光轉到底下的落款,赫然發現上頭寫的是——元懷墨於妻逝懷筆。

她的心被狠狠一撞。

牆上還有另一幅字,她明知是自虐,卻還是忍不住望向那充滿哀傷的字,上面題的是李清照半闋的『臨江仙』:

感月吟風多少事

如今老去無成

誰憐憔悴更凋零

試燈無意思

踏雪沒心情

杜牧的詩,寫透了情深別離的痛苦;李清照的詞更闡明了她對人世歡樂的看透與寂寞。

怎麼可以呢?他現在還年輕,怎麼可以有『試燈沒意思,踏雪沒心情』的感慨?

靈月輕輕碰觸着力透紙背的墨跡,心底悵然不已。「他這麼深愛雪眉,我……又算得了什麼?」

令她難受的是,明知深愛的男人心裏愛的是另一個女人,她卻不能夠吃醋,因為雪眉已經夠可憐了,她有什麼立場吃她的醋?

一陣車聲由遠而近地鑽入她的耳朵,靈月悚然驚跳起來,她急急地跑出書房。匆忙間,她沒有注意到桌上的紙被她急跑時帶起的風吹落到地上。

她匆匆來到大門口,呼吸輕喘地開啟門扉,預料會看見他眼底的驚喜。

沒想到懷墨看見她的第一眼卻是眉頭深鎖,緊擰得嚇人。

「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她倒退了一步,試探地微笑着。

「該死!」他的低咒令她心裏一驚,「我一忙,竟忘了通知你晚餐取消。」

她的笑容有些掛不住,卻還是勉強笑道:「你有事情嗎?」

「是。」

靈月又摸不着他的心思了,她心慌地說:「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都沒空。」他徑自閃過她走入屋裏,神色淡漠得嚇人。

他怎麼了?怎麼又恢復昔日的冷漠無情?

「我……我做錯了什麼嗎?」她咬着唇問道。

該死,她為什麼又是這副怯怯可憐的模樣?

懷墨強迫自己硬起心腸,冷聲道:「你怎麼會這麼以為呢?」

「那還用說,你對我好冷漠。」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帶着濃濃的委屈。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表情看不見絲毫溫情,「那又如何?」

「發生了什麼事?」她臉色蒼白,急着想要理解他的心思。

「沒事。」

「元懷墨!」她開始有一絲怒氣,卻有更多的心慌。

懷墨倏然轉過身,臉上的表情陰鷙,「你開始令我感到厭惡了。」

靈月聞言,臉色瞬間慘白,「你在說什麼?」

「成天糾纏着我,你不覺得煩悶嗎?」

「我……」她被他突如其來的低吼嚇得眼圈一紅。

「你不能讓我鬆口氣嗎?難道非把我逼瘋不可?」他無情地盯着她,口氣充滿譏諷。

「我沒有……」她被他的目光看得後退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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