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這只是一個假期。」聆蘭一臉落寞地開口,「等回到台北以後,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他是老闆,我是員工,就算再進一步也只是他弟弟的保母,而且我一開始就說過我不會後悔跟他在一起,所以在假期結束后,我也沒有理由再找借口死皮賴臉自認是他的女朋友,對他有什麼意義。」

「你想要主動開口問他嗎?」

她吸了口涼氣,「絕不!」

「為什麼不能問?」藍采偏著頭,如瀑黑髮披散在背後,神色思索而專註。「啊,你害怕聽到答案是不?」

「對。」她沉鬱地盯着杯內黑色的液體,覺得自己的心情也像咖啡一樣濃濁。「而且我不想自取其辱。」

「他不會想傷害你的。」藍采遲疑了一下,補充了一句:「我是說傷害你,但是……」

「他也許會在不知不覺中傷害我?」聆蘭苦笑一聲,心底更慌了。他不會存心

藍采滿是歉意地嚅囁道:「聆蘭,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傻瓜,跟我道什麼歉呢?根本不是你的關係。磊原的個性我大致了解,他是個頂天立地做大事業的大男人,男歡女愛是他比較熟悉又沒負擔的領域,兒女私情對他而言太陌生,也是個太沉重複雜的課題,如果他選擇不修這門課,我也能理解的。」

她側首望向窗外的雪白沙灘和紫色小花群,高大黝黑的磊原和猶如太陽神般俊美的藍瑟佇立在那兒正專註交談著,磊原那副專註的模樣好不教她心動……

「采兒,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她輕輕地道,「我想,我是愛上他了,而且不只一點點。」

「我看得出。」藍采深感同情,柔聲道。

每個夏天藍島總有戀情發生,她看過許許多多的戀人與各式各樣的戀情,雖然自己從未曾嘗過愛情的滋味,卻也明白愛人苦,不愛卻更苦。

這是一個干古以來最最危險的病毒,人們害怕它,卻又不能沒有它,它能讓人從繁花似錦落入冰天雪地,也能讓人自炎炎煉獄中飛升至幸福天堂。

這個病毒的名字叫作:愛情。

聆蘭甩了甩頭,像是要甩掉所有的忐忑與煩憂,「采兒,下午茶快開始了,我可以幫你的忙嗎?我調的酒還不錯。」

「太歡迎了。」藍采嫣然一笑,「我還擔心今天會不會忙不過來呢。」

她振作起精神,覺得有熟悉拿手的事情做,整個人好像也活了起來。聆蘭挽起袖子興匆匆道:「我先調一杯可口微酸甜的雞尾酒給你嘗嘗好不好?」

藍采歡然拍手,「好呀。」

「這杯雞尾酒是我發明的,我們飯店裏的客人都很喜歡,它的名字叫作『相思』是用紅石榴汁、檸檬汁跟琴酒調成,再加上……」

當夜,聆蘭整理著帶來的粉紅色、粉紫色格子裙,還有一件件的上衣和輕便的T恤、短褲。

再美好的假期也有結束的一天,尤其他們的三天兩夜假期,感覺上是這麼地美麗卻短暫,就像燦爛的煙火。

回到台北后,她還能再鼓起當初的勇氣,努力不懈地找各種借口接近他嗎?不不不,她相信倘若回到台北后,他的態度回復以往和她保持上司與下屬的距離后,她就再也沒有勇氣裝瘋賣傻窮追猛黏着他了。

她衝過了頭,一下於便來到情感的轉捩點,接下來該怎麼辦呢?掌控權已經不在她手上。

聆蘭將一串紫色的貝殼風鈴細心地包好,放進行李箱中,陡然鼻頭微微酸楚了起來。

「怎麼了?」磊原剛結束和上海方面的通話,一轉過頭就看見她發獃含淚的神情,心下驀地一緊。

「明天我們就要回台北了。」她回過神,連忙掩飾地吸了吸鼻子笑道:「突然有點捨不得這個假朝結束。」

「你和藍采不是成了很不錯的好友?你隨時可以過來看她並順便玩一玩。」他不以為意地道。

沒有提到將來,或是他們的下一次……她難過地想着。

「噯。」她匆匆點下頭,咽下喉頭的硬塊,努力不去想。

夠了,她不能再自憐自艾下去了!

這是一個美夢成真的幸福假期,雖然短暫,但倘若她的生命里只能擁有這一個三天兩夜,那麼她也該感到滿足了。

「聆蘭,你今晚怪怪的。」他坐入她身側的沙發里。

沉甸甸的重量和溫暖的男人氣息撩繞包圍而來,她心弦微微一顫近乎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味道揉合著淡淡煙草味和浴后的男人味道。

今晚過後,她還有機會能夠再偎得這麼近嗎?

「我沒事。」她關上行李箱,拉上拉鏈,伸手拿起桌上圓胖雪白的清瓷茶壺,「要下要喝杯普洱?是采兒給我的珍藏特級品,聽說有近一百年的歷史茶磚了。」磊原下經意地擺擺手,「你暍吧,普洱不對我的味,我還是喜歡正統藍山咖啡。」「噢。」聆蘭掩住小小的失落和惆悵,替自己斟了杯微紅溫潤的茶水。正統藍山咖啡,她早該知道他的品味與習慣是很高檔的。對於女人……女朋友,甚至於是妻子,也是如此嗎?以他的身分與權勢財富而言,一定是要配得起他們貝家的優秀干金小姐吧?

聽說他是哈佛碩士,那麼他的妻子最少也得是耶魯大學畢業的……聆蘭更畏縮自卑了。

可惡!她幾時變得這麼沒自信了?

「發什麼呆?明天就要回去工作了,你應該感到很開心才對。」在他的印象中,她是個樂於工作的人,因此很放心將小傑交給她照顧。

「我是很開心。」呵,台北的一切……她突然好想好想大姊、湯米與其他的同事,還有小傑和張媽他們。「幸虧今天下午我抽空去買了小禮物,要不然回到台北上班后就糗了。」

會有一堆同事追殺她,湯米就是領軍帶隊的那個。

「禮物……」他想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因為她在請假前跟他們說要去澎湖度假。他因公旅行過十幾個國家,卻從未有過買紀念品或禮物回去送人的經驗。聆蘭不贊同地瞥了他一眼,「你壓根忘了要帶一份禮物送給小傑,對不對?」

「他會需要什麼禮物?」磊原攤攤手,有一絲尷尬地說:「我不知道該送六歲的小男孩什麼東西。」

「藍島的商店裏有很多適合小朋友的玩具,包括藍色海豚造形的風箏,新奇可愛的大頭鉛筆,一整組的海底生物小模型,還有藍采姊姊說藍島傳奇故事的CD……」她滔滔不絕的說着。

「你要下要考慮留下來擔任藍島產品銷售員?」他有些好笑,「我覺得你對這份工作挺拿手的。」

她忍不住給他一記白眼,「不要開玩笑了,你想轉移話題對不對?」

「那麼明顯嗎?」他羌爾的問。

「非常明顯。」

他一臉惋惜,「在你面前,我越來越不諳語言的藝術了。」

「是越來越瞎掰下下去吧?」

他又大笑。聆蘭痴痴地望着磊原,噢!她真愛這個男人。是這股深愛的悸動再次激起了她所有的勇氣,她深吸一口氣,語調顫抖地道:「我們……」

「嗯?」他啜了一口冰山伏特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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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裙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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