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湯家一個難得全景到齊的星期日家庭聚會，在吃過一頓豐盛的午餐之後，阮文慧由老大、老二、老三陪着摸八圈，至於湯家的老四……阮文慧決定交給三個媳婦去「拷問」。

本來是找了借口想開溜的，可是面對這麼一個全家團圓的溫馨氣氛，湯志剛是不太捨得走的，但是他又知道這一留下……有三個女人是那麼虎視沉耽的望着他，好象是想將他生吞活剝了似的。

而湯志剛果然沒有糾錯，這三個女人將他「請」到了客廳，不讓他坐在他媽的身邊觀戰、插花，她們很明顯的是有備而來，對他這三個年紀都小於他，但他亦得恭敬對待的女人，他的反應是有些逆來順受的。

「你們三個到底想幹麼啊？」湯志剛先發制人，決定不當被害者似的軟弱角色。

「只是和你聊聊啊！」喬玲比較一板一眼的說。

「又不會吃了你！」因為桑可芝和湯志剛太熟了，所以講起話比較「嗆」。

「你好象有點心虛哦！」狄雪芃朝另外兩個女人使了個眼色，有點要「群起攻之」

的味道。

「你們……」

「聽說你和那個沉若柔拍了吻戲，結果呢？」因為沉若柔是喬玲的偶像，所以這個平日一點也不八卦的小兒科醫生，這會卻顯得有點滑稽。

「什麼結果？」湯志剛沒好氣的答。

「你們不是接吻了嗎？」

「接吻了又怎麼樣？」

「沒有火花嗎？」桑可芝可就問得比較明確一些了。「沒有那種天雷勾動地火般的感覺嗎？」

「可芝，很好笑！」湯志剛平靜的說。

「你難道沒有特別的感覺？」

「沒有。」湯志剛知道自己不該說謊，但他還是說謊了。「妳不知道這是演戲嗎？」

「但你們兩個很相配的。」

「可芝，我怎麼從來不知道妳是這麼浪漫的女人？」湯志剛故意調侃她。「真的是錯看妳了。」

「這麼說你大哥沒有騙我了，」狄雪芃有些不信。「你和沉若柔真的不和？」

「老大這麼告訴妳的？」

「他是這麼說，但我不信。」

湯志剛知道狄雪芃不信，但他的回答只是聳了聳肩，一副沒有什麼好再多說的表情，他和沉若柔之間的帳，只有他們這兩個當事人最清楚。

「為什麼？」喬玲是有些失望、有些傷心、有些不能接受。「妳是這麼的有魅力，而她又是那麼的可人，你們……真是點了燈籠也找不到的一對，太配了，可是你為什麼……」

「喬玲，在我的眼中妳一直是一個實際而且理性、最不會作夢的女人，可是聽聽妳說的……」湯志剛搖搖頭。「妳好象是個言情小說的忠實讀者。」

「我只是很喜歡沉若柔。」喬玲抗議。

「妳喜歡的只是一個形象．妳又不認識她。」

「但她看起來……」

湯志剛一語帶過。「只是表面。」

「你似乎並不喜歡她？」桑可芝也欣賞像沉若柔這樣的女人，所以當湯志剛用這種有些冷酷的語氣說出時，她亦是不太滿意。

湯志剛反問：「我該喜歡她嗎？」

「你們很……」

「相配？」湯志剛冷笑。

「喂！你這表情和語氣很令人生氣哦！」狄雪芃馬上挺身替桑可芝講話。「就算妳不是那麼的喜歡她，也不必表現得這麼冷血無情嘛！」

「我冷血無情？」

「難怪沉若柔也不喜歡你。」喬玲說，好象她是替沉若柔出了口氣似的。

「喬玲，妳又知道了？」

「因為感覺是相對的嘛，今天你在談起她時是這樣的反應，你總不會指望她在談起你時是歡天喜地的吧，所以我說她也一定不喜歡你。」喬玲整個肩一垮，她本來還以為這封金童玉女是很有希望的。

「我可不希望她會喜歡我。」湯志剛非常有個性的說，好象他很不屑沉若柔似的。

「為什麼？」三個女人這會是異口同聲，默契一致的。「為什麼你不希望她喜歡你？」

「因為我不喜歡她。」昧著良心，又像是繞口令，湯志剛和他三個嫂嫂舌戰。

「但你為什麼不喜歡她？」喬玲又固執的再問。

「因為她是大女人主義著，不像個女人。」

「但你還不是個大男人主義著。」

「所以找說我不喜歡她！」

「就算沉若柔真是個大女人主義著，但是除了這項不算是缺點的缺點之外，她幾乎是無可挑剔的，我……看得出來。」桑可芝接棒的繼續說。

「可芝，我記得妳的眼光一向不是很準的哦！」湯志剛為了保護自己，只好犧牲一下他的二嫂了。「當時妳看不出湯志康愛的是妳，還叫他要去追妳的老姊可晴，有這樣紀錄的妳，居然還敢誇口妳會看？」

「湯志剛……」桑可芝吼道，面子有些掛不住。

「我沒記錯吧？」

「那是……不一樣的！」桑可芝火爆的詛。

「對！」狄雪芃護著自己的她嫂。「可芝當時是犧牲小我，成全大我，她不是看不出志康對她的那份感情，只是基於姊妹情深的這份感情下，她才決定讓出志康的！」

「對！雪芃說得對！」桑可芝給了狄雪芃一個燦鋼的笑臉。「妳最清楚了。」

「是嘛！」喬玲亦聲援。

「喬玲……」湯志剛立刻把箭頭轉向這個才嫁進門不久的新嫂子。「那時妳好象還沒有認識湯志國哦！」

「我後來聽雪芃說的！」喬玲大聲的說。

「我告訴過喬玲有關可芝和志康的事。」狄雪芃一副得意洋洋狀。

「我自己也把這個當笑話似的和喬玲聊過。」桑可支亦馬上響應，不讓湯志剛佔一點口舌上的便宜。

「你們……」湯志剛真的有些招架不住了。

「而且媽去替你算過命，那個算命的告訴媽說妳會娶同行的。」狄雪芃連江湖術士的話都搬上怡面來說。「結果我們看來看去，也只有沉若柔在各方面都可以和你旗鼓相當。」

「老天……」湯志剛呻吟一聲。

「我知道妳會說妳的同行有滿坑滿谷，但是可以和你匹配的只有沉若柔。」桑可芝頗有弱水三千，只取一飄欲的那種味道在。「志剛，我們都看得出你只是嘴硬，你只是太大男人主義……」

「是嘛！」喬玲瞪他一眼。

「我沒有！」他大吼一聲。

這時正在打麻將的阮文慧和湯家老大、老二、老三全望向他們這邊，生怕……但他們生怕的並不是自己的媳婦或是老婆會被欺負，而是怕自己的兒子和弟弟會遭殃的，三個女人加起來的力量……「雪芃、可芝、喬玲，我知道妳們的意思，也知道妳們全是『沈若柔影迷俱樂部』

的一員，但這是……」湯志剛正色。「這是我和她的事，而日前我只能說我和她是沒事的！」

「沒事？」三個女人又是有志一同的同聲應。

「我們……不來電。」湯志剛鎮定的說。

「不可能！」狄雪芃不接受。

「我們……水火不容！」

桑可芝眉毛一皺。「怎麼會？」

「我們……連朋友都很難做。」

喬玲苦着臉。「不合理！」

「真的，這就是事實。」他再強調。

「但是……」

「不過我會向沉若柔轉達你們對她的喜愛。」湯志剛有些挖苦的表情。「搞不好她在聽了之後還會送幾張她的親筆簽名照給妳們，因為她一定想不到她的影迷層次會水準如此高。」

「湯志剛！」三個女人一起吼。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也知道媽急着要完成我的終身大事，好了卻她的心愿，可是這種事勉強不來。」湯志剛一副不動如山的堅決表情。「即使這地球上只剩下沉若柔這個女人，我也……」

「志剛，話別說得太滿。」狄雪芃打斷他。

「是啊！別把話講絕了。」

「省得以後有吃不完的苦頭。」

「你們……」湯志剛有感而發的一嘆。「我沒想到我做人居然如此的失敗，我的三個嫂子胳膊居然全都向外彎，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女人而……」

「現在素昧平生，但是日後……」狄雪芃一臉神秘的笑。「我相信我的預感。」

「我也是。」桑可芝下巴一揚的看着他。

「我更相信。」喬玲不甘寂寞的跟着道。

「天啊……」湯志剛快要暈過去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被人氣量的一天，但是這會……他真怕自己會氣量過去。

※※※

一場逃避變態兇手的戲拍得湯志剛和沉若柔是氣喘如牛、揮汗如雨，在片中他們兩個是生命共同體，但是一下了戲之後，他們除了冷眼還是冷眼，除非非常的必要，他們是絕不交談的。

為了怕導演臨時會加場什麼對票房有利的戲，所以他們兩人每天拍起戲來都是小心戒慎的，不只是怕有肢體上的接觸，更害怕會莫名其妙的來一場床戲，那真會要了他們的命。

可是就在上次的落水戲之後，導演居然要湯志剛帶着穿睡衣的沉若柔去逃亡，因為變態兇手是突然逼近，女主角來不及換上比較正式的衣服。

接到這場戲的劇本對白時，沉若柔真的發飆了，就算這是她的最後一部電影，她也決定不拍了，就讓想告她的人告她好了，她才不拍這場戲，要她穿着透明睡衣跟着湯志剛逃亡？！

下輩子吧！

但是就在沉若柔決定沖離拍片現場時，湯志剛很出乎沉若柔意外的拉住她，他自然知道她在氣什麼，更知道她的怒氣會帶來什麼不必要的困擾和麻煩。

「你幹麼？」她火辣辣的問。

「沒有這麼嚴重。」他淡淡的說。

「又不是你要穿着透明睡衣拍戲：」沉若柔吼著。

湯志剛當然知道不是他，但給沉若柔這麼一說，他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你好象很高興？」沉若柔真想給他那張滿是笑意的臉一拳，她用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後兇惡的瞪着他。「上回是落水戲，故意要濕衣服貼住我的身體曲線，現在又是透明睡衣，下回呢？」

「裸奔？」他笑問。

「你……」

「其實這事很間單，妳只要告訴轉演說在逃亡時因為男主角體貼女主角，所以把他自己身上的風衣借給她穿了，這樣妳既不會穿着透明睡衣滿街跑，又給了導演面子……」雖然他們平日像是敵人，但湯志剛還真是樂於救牠的。

「這樣……行嗎？」如果真能這樣，那沉若柔還可以勉強的接受，但她怕導演根本不用她。

「我會和妳站在同一邊。」

「你？」沈若柔退後一步，散件驚恐狀。

「我的話還是有點影響力的。」湯志剛眉毛一挑。「我也不希望這部片拍到後來成了一部賣弄女主角性感的三級片。」

「我沒有賣弄性感。」她大聲澄清。

「可是導演卻很想發揮妳在身材上的優點。」

「你搞清楚了，湯志剛，我可不是那種胸大無腦的艷星，我不准你用這種語氣……」她的手指戳着他的胸膛。「我有演技的！」

「我並沒有說妳沒有演技啊！」湯志剛像在嘲笑她的小題大做般。「妳不要這麼敏感嘛！」

「可是你明明……」

「我的意思是我會和妳站在同一邊，我也並不喜歡導演這種愈走愈偏的手法，觀眾要看的應該是這部電影的內涵、內容及男、女主角的演技，而不是那種好象三級愛情動作片的膚淺東西。」他正經道。

沉若柔立刻冷靜了下來。

「但我們必須好好的和導演溝通，因為現在整個台、港地區的電影圈都太不景氣了，導演可能也只是想多拉一些觀眾，各種不同階層的觀眾，所以他必須下猛葯，其實他也有他的難處，妳了解嗎？」

一向並不是很溫馴的沉若柔，這會竟點點頭。

「所以像妳這種斷然又激烈的方法是根本不能解決問題的。」湯志剛很有智能似的在開導她。

「因為我怕我真的穿着透明睡衣……」

「我說了這不是三級片。」

「但導演……」

「可以和他溝通的。」

沉若柔這會是真的放下心了，她明顯的舒了口氣，而這麼理性的解決方法竟是湯志剛講出來的，而他還是站在她這一邊的，教她有點……「我是不是該……」她很不甘不願的說。「我是不是該跟你說一聲謝謝的？」

「妳想說嗎？」他竟一點也不想勉強她。

「不！」

「那就別說。」

沉若柔一直是覺得湯志剛可惡、傲慢、自大的，可是看他現在的表現，她又覺得他是一個有愛心、有良心、非常有血有源的男人，他非但沒有落井下石，反而是雪中送炭，這教她……湯志剛的確是不在意她的一聲謝謝，其實不必她這麼強烈的抗議，就算她間不吭聲，他也會跳出來，因為他才不要全台灣的男性觀眾都看到了她在透明睡衣底下那若隱若現的身軀，但至於他這是什麼心理……他答不上來。

「我……」好象是極端的勉強、極端的委屈似的，沉若柔還是表現了她的風度。

「謝謝你。」

「妳不會因為說了這句話之後而氣得晚上睡不着覺吧？」湯志剛很輕鬆的問。

「我沒有這麼小家子氣。」她立即說。

「那……」他欲言又止。

「那怎樣？」

「算了！」他有些欲擒故縱的說。「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我太了解妳了。」

「不！你一點都不了解我，到底是什麼事？」這下輪到沉若柔急了，拚了命的想知道湯志剛指的到底是什麼事。「妳不要走了頭又不把尾巴說完。」

「我本來是想讓妳請一頓，因為光是一句謝謝實在是太便宜妳了，但我又想到以我們這種不是朋友的關係，妳對我又是這麼的感冒，所以我還是……別自討沒趣了。」他眼神犀利的說。

「你說對了。」她瞄瞄他。

「我就說我了解妳嘛！」他假裝一嘆。

「不！你不了解……」

「那妳決定要請我了？」他馬上打蛇隨棍上。

「你……」知道自己已經掉入了他的圈套里，沉若柔這會是又惱又氣，可是如果不講這一頓，那她也太不會做人了。「好吧！我就請你吃一頓。」

「別勉強啊！我可不希望像吃鴻門宴那樣吃得提心弔膽。」湯志剛都得逞了還不忘糗她。

「你放心，我又不是自己下廚，我沒機會放老鼠藥或是瀉藥的，我們在外面吃。」

沉若柔甜甜的反擊回去。

「那就請走了。」湯志剛心中一喜。

「我會請你，但我還是要你知道……」沉若柔直視着他。「我還是不喜歡你。」

「我會接受妳的邀請。但我也是要你清楚……」湯志剛回敬她道：「我也仍不喜歡妳。」

「這樣很好。」沉若柔居然笑了。

「我同意。」湯志剛亦笑了。

※※※

相片拍著、拍著，拍出了陳傑民和鍾小琦之間不錯的情誼，在陳傑民的眼裏，鍾小琦不像是個在演藝圈裏討生活的女人，她沒有心眼，單純而且不汲汲於名利，這在現今社會，已經少之又少。

而在鍾小琦的眼裏，陳傑民不只是個高竿、專業的攝影師，還是個很有生活品味、人生智能豐富的男人，更令她豎起大拇指的是他居然是個不胡搞瞎搞、律己甚嚴的男人。

可是即使雙方對彼此是互有好感，但他們很有默契的心照不宣，因為很多事最好是……順其自然。

在助理換佈景的空檔，陳傑民邊教鍾小琦擺姿勢，還聊一些家常話。

「最近比較沒有沉若柔的消息，她還好嗎？」邊挪動着鍾小琦的下巴，調整她的側臉角度，陳傑民還一邊關心的詢問著。

「應該還好吧！」鍾小琦帶着笑意的說。

「應該？」

「至少她和湯志剛還沒有宰掉對方。」

「情況仍是這麼惡劣？」

「他們還是會大眼瞪小眼、還是會針鋒相對，但是據說……」鍾小琦邊說邊暗笑。

「據說他們有約好要吃一頓飯。」

「真的？！」陳傑民訝異，然後又教鍾小琦換了一個比較有自信、表情比較犀利的姿勢。

「是真的吧，因為沉若柔的反應是不置可否，而湯志剛則是高深莫測，就算是我問了，只怕也問不出所以然，所以我根本沒問，生怕弄巧成拙。」鍾小琦的心思是挺細膩的，她決定不去煩他們。

「這麼說……事情應該是有改善的。」陳傑民很了解沉若柔的強脾氣，若不是情況已有不同，那麼就算是打死她，她也不會勉強自己的。

「氣氛好多了。」

「那很好。」陳傑民幫鍾小琦整理了下頭髮，幫她弄得更嫵媚、亮麗一些。

「你……」鍾小琦本來不想問，但終究還是忍不住。「你不會吃味吧？」

「吃味？」

「傳言說……」

陳傑夫當然知道傳言說了什麼。「而妳相信？」

「我不知道。」鍾小琦很誠實的說，因為在演藝圈裏，真真假假的傳言太多，有些是真的被捏造出來的，但有些又是當事人死不承認但又確有其事的事，所以她有時也分不出來。

「如果我說我和沉若柔只是交情不錯的好朋友，那妳相信嗎？」陳傑民認真的問。

鍾小琦看着陳傑民的臉，她點點頭。

「那麼妳和湯志剛……」

「有我和湯志別的傳言嗎？」鍾小琦嚇了一跳。「我夠這個格嗎？以找的條件……」

「鍾小琦，妳就別妄自菲薄了。妳哪一點比不上那些俗艷的女明星？沉若柔例外！」陳傑民強調。

「真的嗎？」鍾小琦還真的有些自我陶醉。

「事實呢？」這才是陳傑民想知道的。

「不可能啦！」

「真的不可能？」

「湯志剛只是比較會提拔新人，而且他是把我當妹妹看，知道我既不會松褲帶、又不會到處拉關係、推銷自己，所以他就好心的拉我一把罷了。」鍾小琦很坦然。「如果他會看上我，那我可就真要懷疑他的眼光了，他的眼光不會這麼平凡啦！」

對鍾小琦的自謙，陳傑民是能了解，但真正重要的是湯志剛和鍾小琦之間並沒有什麼。

「我倒是很奇怪為什麼沒有傳出湯志剛和沉若柔是一對，因為雖然他們表面上是不和，可是他們之間那種強烈的電流和火花，是植物人都可以感覺得出來的。」鍾小琦形容得很絕。

「可是由沉若柔那聽來……」

「她太驕傲了。」

「妳是說若柔對湯志剛……」

「她八成沒有碰過像湯志剛這樣的男人，剛硬、堅實，有種任何人、任何事也摧毀不了的強悍在，牠是個真正的男人，若柔可能是不習慣。」

「聽妳的口氣……」陳傑民這會就有些吃味了。「妳好象很崇拜那個湯志剛嘛！」

「當然。」

「現在還是？」他擺弄著鍾小琦的雙手，雖說是在教她擺身段，但卻有些抗議成分在，因為他聽到她叫了一聲「痛」。

「小心一點，我的手……」

「這樣的姿勢很美。」

「但卻很難擺。」她很自然的垂下她的雙手。「真不知道當初我是怎麼會選這一行，其實真該聽我阿公和阿媽的話，早早的找個好男人嫁，然後在家帶小孩、煮飯、洗衣服、伺候老公。」

「我覺得這建議很好啊！」

「但現在還有這麼甘於平淡的女人嗎？」鍾小琦一副很累的模樣，找了張椅子坐下。「我自己實在很難想像我會在家當『閑閑美代子』型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很幸福啊！」

「幸福嗎？」

「妳以為妳能演一輩子的戲嗎？」陳傑民一副看多、聽多了的表情。「就算妳在王巧莉的經營下可以大紅特紅，但妳能紅一輩子嗎？」

「可是至少……」

「名利終究會成為過眼雲煙的。」

「話是這麼說沒有錯，但是不拚那麼一下、不紅那麼一陣子，我實在是不太能甘心。」鍾小琦倒也不放作清高的說。「王巧莉最近幫我接了部片子，很有發揮的機會，只要我不搞砸。我想我……」

「會紅？」

「如果我不搞砸的話。」她有點擔心的道。

「如果妳真紅了，那之後呢？」他又問。

「那就……」是啊，紅了之後呢？就算有天她可以像沉若柔這樣，但是又怎樣？有名、有利之後呢？

「想想這個問題好嗎？」就她坐着的姿勢，他亦教起她怎麼擺手擺腳。「趁妳還可以清醒、理智的思考時，好好想想。」

※※※

雖然這一頓並不是沉若柔極端樂意請的，但是為了面子、為了身分，她還是請了湯志剛吃最昂貴的法國大餐，任由他點了最高價的魚子醬、法國田螺，再加上主菜牛小排，而沉若柔心疼的並不是她將花的錢，而是他一臉法國菜既難吃又規矩一堆的表情令她心疼，因為她好愛法國菜哦！

如果不是次若柔堅持，那麼湯志剛是壓根兒也沒有想到要吃法國菜，可是客要隨主便，既然付錢的是她，那麼他就既來之則安之，可是這些東西實在是……「老天，這種蝸牛……」

「湯志剛，這是田螺。」

「還有這個什麼魚子醬……」

沉若柔按著道：「是最名實的一種。」

「妳平常真的喜歡吃這些？」不知道沉若柔是想整他，故意帶他來吃這種餐，還是她真的就喜歡這些實在並不是很高明的東西。

「我是喜歡。」她很直率的說。

「瞧瞧這些還帶着血的牛排……」

「嫩啊！」

「這是噁心。」

「湯志剛，不要因為你不能接受、不懂得吃就批評這些東西，難道妳不知道法國美食是世界有名的嗎？」沉着柔嘲笑着他。「早知道我就請你吃一碗牛肉麵算了，又會飽

又省錢。」

「是啊！妳幹麼不講我去吃半肉面？我就是喜歡牛肉麵啊！」湯志剛也明自表示。

「你為什麼不早講？」

「因為妳沒有問我啊！」

「那是因為我以為你的品味很高。」她故意一副高估了他的表情。「我承認我錯了。」

「妳的意思是愛吃這種鬼東西的人就品味高？」湯志剛一聲冷哼，不能贊同。

「我不想和你爭辯這個。」沉若柔決定好好的享受美食，就算陪她吃這頓美食的傢伙很糟糕，但她還是可以不受影響。

「那麼……」湯志剛有些冷漠的把刀叉往桌面上一放。「那個開着加長型平治的男人有沒有品味呢？」

「我想這和你無關。」沉若柔就知道湯志剛看到了。

他仍冷笑道：「我太好奇了！」

「那麼那個蕭珍妮呢？她也是牛肉麵的愛好者？」沉若柔亦回以相同的犀利。

「妳知道她？」

「有誰不知道？是投資片商的掌上明珠嘛。」

「我和她沒有關係。」

「沒關係？」沉若柔又了塊牛肉，優雅的把牛肉送進嘴裏，然後在一番細嚼慢咽，吞下那塊牛肉之後，她才又開了尊口。「湯志剛，是因為託了你的福，那些工作人員才有雞精和燕窩喝。」

「她是替她爸爸來探班，看看拍片進度……」

「你當我們是白痴還是二歲小孩啊？」

「那麼那個孔紹光呢？」本來是不想讓沉若柔知道他已經打聽出了那傢伙是誰，可是給她這麼一激，他又忍不住的全說了。

「你知道他？！」沉着柔吃驚。

「他是可以讓人叫得出名號的，不是嗎？」

「是又如何？」

「據我所知他錢是有一點，可是他的品味……」湯志剛無意損人，只是有幾分事實就說幾分。「好象並不是很高哦！」

「品味這種東西是很難定義的。不是你認為他沒有他就真的沒有，其實……」為了自己的面子和自尊，沉若柔不得不捧一下孔紹光。「我倒認為他有一種很原始、很純然的品味。」

「沉若柔，我真的聽不太懂耶……」他故意做出一臉的困惑、迷惘狀。

「妳不需要懂。」

「妳真的很會自欺欺人耶！」

「你……」

「妳可以喜歡那個男人，但是妳不必替他塑這一個和他並不相符而且並不屬於他的形象，我們都很清楚他是一個怎樣的男人。」湯志剛拿出了煙和打火機，明知這裏不是吸煙區。

「這裏是禁煙區。」沉若柔立刻轉移話題的制止他。

「如果我抽煙呢？」

「那我馬上就結帳走入。」

「這麼有原則？」其實他也沒真的要抽，因為身為公眾人物嘛，總要守法、做做榜樣的。

「我不想明天上報，只因為我被看到和湯大牌在禁煙區里吃飯，而湯大牌卻大剌剌的抽著煙。」沉若柔一方面是顧慮到自己的形象，一方面也是想挫挫他那好似大男人的狂妄。

「如果是換成雪茄呢？」他故意問。

「湯志剛……」她已經胃口全失了。

「我們兩個是不是真的處不來啊？」

「你問我？」她一哼。

「但其實我這人是很好相處的，所以我認為問題是出在妳的身上。」他邊說還是邊拿出一根煙，無視於沉若柔憤怒的態度，他點了火併且很滿不在乎、很無所謂的抽了一口。

「妳……」氣他根本就沒有把她放在眼裏，所以她也真招來了侍者。「買單！」

「真的要走了？」湯志剛沒有意外、沒有挽留，他只是悠哉游哉的看着她。

「你可以留下來，但我該走了。」沉若柔站起。

「我可以說我今晚吃得很愉快嗎？」

「你下地獄去吧！」她只留下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