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喂。」壓抑住興奮的情緒,木村哲哉拿起了房間內的話筒。

果不其然,電話那頭傳來的是那個讓他日夜期盼的人的聲音。

(哲哉,耶誕快樂。)黑鷙的聲音充滿了笑意。

這支電話是屬於黑鷙的專線,他只告訴黑鷙一個人這支電話的號碼,所以當這電話響起時,他不需猜想便知道電話那一頭的人是誰。

自從那一次之後,黑鷙便不再像以前一樣躲着他,幾乎每個月都會打個幾通電話來與他話話家常。

「耶誕快樂。」剛才的失意之情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便一掃而光。

「過得好嗎?」雖然每次都問同樣的問題,但他就是無法不問。

(很好。你怎麼每次都問這一句?)「他對你好不好?」

(除了那件事之外,其它的都很好。)他有些失笑。都過了兩年了,他竟然還在為了那件事與東條祭將爭論不休。

「我也不敢想像他點頭的模樣。」每次他部故意用這種讓黑鷙能安心的語氣說着。

(你們怎麼每個人都站在他那邊啊!)黑鷙有些氣呼呼的說。

他輕笑了一聲。「他呢?」

(洗澡。)雖然他已經親手將黑鷙送回給東條祭將,但對於他們兩個人開心的聊天這件事,東條祭將還是會在意、會吃醋。

「那你可以去偷襲他啊,」他故意開着這樣的玩笑。

(明人不做暗事,本公子怎麼可能去偷襲他。)「是嗎?我可聽過更暗的事。」他想到」曰經由穆崢星口中聽到的那段黑鷙害東條祭將「打坐」的辛酸史。

(哇,一定是崢星那個大嘴巴告訴你的。)黑鷙在那頭哇哇大叫。

「他也是好意嘛。」

(這算哪門子的好意!)一陣笑鬧過後,他才收起玩笑心。「我希望你真的幸福。」

(我很幸福,真的,你別擔心。)黑鷙的語氣也變得正經。

「如果他辜負你!我絕不饒他。」

(我想他不敢的,除非他真的不想活了。)黑鷙輕鬆的說道。

「我……」他忍住到口的愛意。

(哲哉,是我對不起你。)黑鷙了解他想說的話。

「傻瓜,別說這種話,你沒有對不起我。」他柔聲的說道。

(可是都已經兩年了,都不曾聽你說有喜歡的人。)「感情這種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也許下次你來這裏的時候,我已經找到和我兩情相悅的人。」他撒著謊。「到時就算你想瓜分我的一分感情也沒有機會了。」

(我真的衷心希望那一天的到來。)「一定會的。」他忍着心裏的刺痛,再次說着欺騙黑鷙,更是欺騙自己的謊言。

(我真誠的祝福你。)「謝謝。」這句謝謝說得他心如刀割。

(他快要出來了,我要掛電話了。下次再打給你,莎喲娜啦。)聽到那頭掛掉電話的聲音,他忍住的話脫口而出。「我愛你。」日文的「我愛你」傳不過去話筒的另一邊。

握住話筒好一會兒,他才依依不捨的放下話筒。

「黑鷙─黑鷙─」木村哲哉口中不住呢喃著心所愛、心所系的人的名字。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輩子不可能再有第二個黑鷙,沒有人能取代他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沒有人能瓜分他對他的愛。

一早起來,陶冬寔就覺得頭有些發暈。

昨晚沒睡好,這幾天食量也差了些,可能是受了風寒吧!

望着窗外未亮的天色,他還是想出去走走透透氣,披上外衣,他離開了房間。

來到這個可以讓他平靜的地方,抑鬱的情緒稍微舒緩下來。

他還是最喜歡這樣的氣氛。

望着結冰的湖面!看不到湖水的波動,他的心情就恍若那凍結的湖水一樣,平穩了下來。

每次只要一到這裏,他便會忘了時間的流逝,只是盯着遠方,一動也不動。

心思不知飛向何處,他全然忘了身體的不適。直到腳突然有些酸麻,才發現自己又不自覺在這裏站了一個半小時。

該回去了。

才微微動了下身子,突然一陣昏眩感向他襲來。一個不穩,陶冬寔從站立的大石上跌了下來,摔落至白雪覆蓋的地面!不醒人事。

當木村哲哉來到湖畔時,所見到的就是他跌落下來的畫面。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是那個有着黑鷙背影的大男孩。

或許是移情作用,木村哲哉來到他跌落之處,輕輕將昏迷的男孩抱起。

「好輕。」這個大男孩的重量竟與黑鷙一樣輕。

看着臉上透著不正常紅潮的人,他皺起的眉更緊了。

齣兒有那麼不愛護自己身體的人,帶着發燒的身子跑來這種地方,還穿得如此單薄。

他將他暫時放回地面,脫下身上的大衣,將昏迷的大男孩覆在大衣下再次抱起,然後快步往飯店方面走去。

問清楚櫃枱人員他的房間后,便叫人先請飯店的專屬醫生田中先生到自己的房間,然後出服務人員領着他來到那個大男孩的房間。

將昏迷的人輕放至床上,他要服務人員將暖氣開啟。

不久之後,田中醫生便來了。

「木村先生,他是受冷感冒才發了一局燒,我先讓他服下退燒藥,晚點我再回醫療室,將葯備齊送來。只不過除了風寒外,他還有營養不良的情形,所以身體顯得虛弱,這也需要一番調養,最好先打葡萄糖來補充一下營養。」在診察之後,田中醫師這樣說。

「營養不良?」木村哲哉有些不敢相信,飯店開幕至今從未聽說有人營養不良。

「野中,是不是飯店的伙食讓他無法下咽?」木村哲哉問著領他們到房間的櫃枱人員。

「不,不是。」野中有些惶恐的回著話。「陶先生一向吃得少,我曾經問過他是不是對飯店的供膳不滿意,陶先生卻搖頭否認,他說飯店的食物很好吃,只是他的食量一向小,吃不多。不過陶先生這一陣子似乎沒有照三餐進食。」

木村哲哉聞言靜默了一會兒,才道!「田中醫師,既然這樣,就麻煩你了;不過我想若要打點滴的話,就將器材移到房間來吧。野中,你隨田中醫師去準備。」

「是的,木村先生。」

待兩人都離開房間后,木村哲哉環顧了房間四周。

這裏有這麼寒冷嗎?暖氣也開了好一陣子了,房間應該溫暖起來,為何他感覺不到任何溫暖的氣息?

從飯店創一止以來,這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人兒,他突然有種感覺,房間之所以會感覺不到溫暖,與住在這個房問的人有着極大的關係。

陶冬寔。床上的人的名字。不過,那第三個字怎麼發音呢?

「冷……好冷……」床上昏睡的人口中吐出虛弱的低語。

他身上明明已蓋着厚重的棉被,竟然還不住喊冷!木村哲哉看着他沉思了一陣子,突如其來的一股衝動,讓他做了一個決定。

他將陶冬寔連同棉被抱起走出房間。

將昏迷不醒的陶冬寔抱回他所住的山莊,他將他安置在樓下的客房裏,也讓田中醫師來山。壯來為他看診治療。

怪異的是,當他將陶冬寔抱回山一壯后,他便不再喊冷。

客房的溫度應與飯店房間的溫度一樣才是,看來他先前的猜想是正確的。

這個陶冬寔看起來很年輕,聽野中說他已經在飯店住了將近一個月了,難道他沒在念書?飯店的消費雖不算很高,但也不便宜,他怎會有這麼多錢可以這樣長住,莫非他是富家子弟?可是外表看起並不像。

他長得不算很好看,一張臉乾淨清秀,不過現在卻蒼白得嚇人。

他的身高几乎與黑鷙一樣,連體形都一個模樣,可是即使如此,他的背影也不該與黑鷙像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才是。

但他的背影真的像極了黑鷙的,或許該說是無法分辨。

尤其當他站立在湖畔的時候,真的就好象黑鷙站在那裏似的。

黑鷙。想到這個名字,他的心着實又糾結在一起。他這輩子唯一最愛的人。

安頓好陶冬寔后,他回到陶冬寔在飯店裏的房間為他拿換洗衣物,木村哲哉發現衣櫃里的衣服少得可憐,而且幾乎沒有可以禦寒保暖的衣物也難怪他會生病。

他收拾了幾件較厚暖的衣物帶回山莊,準備等他醒來后可以換穿。

第一天,陶冬寔一直呈現昏睡狀態,沒有醒來的跡象。

第二天,昏睡的人似乎受夢魘所困,口中不住呢喃着他聽不清楚話語。

第三天,他的燒總算退了,不過臉色依舊蒼白。

陶冬寔昏睡的這三天,除了田中醫師及山莊的管家佐滕太太外,木村哲哉天天都會抽空過來看他的狀況。

當陶冬寔醒來后,發現他所住的房間很陌生,不是他的房間。

就在他感到納悶之時,木村哲哉推門而入。

「你醒了。」很標準的中文從他口中道出。

陶冬寔在看到出現在眼前的人時,臉上的表情立刻轉換成訝異。「你……」

「你在湖畔昏倒了,恰好被我發現。」他很簡單的解釋著。

「這裏是哪裏?」

「我住的地方。」將手中的葯及水遞給他。「將葯服下。」

仍舊未從驚訝中恢復過來,陶冬寔機械式的順從他的話,將葯服下。

「你昏迷三天了。」木村哲哉沒什麼表情的說。

陶冬寔抬起頭望着他,眼中透著不解。

「這個季節幾乎是風雪不斷,你竟然穿着那樣少的衣服跑到湖畔,於那裏空曠寒冷,所以你感染風寒,發了高燒。」

「對不起。」陶冬寔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便說出這麼一句話。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只要好好調養自己的身體。」

「謝謝你,不過不好意思在這裏繼續打擾你,我想我還是回飯店好了。」陶冬寔臉上泛著不好立高思的淡淡紅潮。

「飯店的食物不好吃嗎?」他突然這樣問。

陶冬寔不解的看着他,不過還是回答。「不,很好吃。」

「除了發燒外,你還有營養不良的情況。」木村哲哉的臉上雖仍無表情,但語氣中卻微微透著不快。

「我……」陶冬寔聽出他語氣中的怒意,臉上的表情就好象小孩做錯事般。「對不起。」他又說了一次對不起。

木村哲哉用含有深意的目光看着向他道歉的人。他並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何必一再向他道歉。

看着一直沒有說話的木村哲哉,陶冬寔心中更是不安。

「你在做什麼?」他發現在床上的人試圖想離開床。

「我不能再麻煩你,所以想回飯店去。」陶冬寔訥訥的說。

「躺回床上。」木村哲哉的語氣中帶着不可反抗的威嚴。

陶冬宸看到他那充滿威嚴的表情,心中頓時有些懼意,只得乖乖的躺回床上。

「你的衣服我幫你拿了一些過來,不過你那些衣服實在不能保暖,所以我拿了些我的衣服給你,全都在衣櫃里。」

「好。」陶冬寔唯唯諾諾的應着。

「你再睡一會兒,晚上會叫你起來吃飯。」他對陶冬寔說話的語氣始終帶着命令。

不敢違逆他的話,陶冬寔順從的點頭。

「對了,你名字的第三個字怎麼發音?」

「時,發音和時間的時一樣。」

「陶冬寔。」木村哲哉念了一次他的名字。冬寔,冬時,這個名字竟那樣適合他。「好了,你快休息。」

說完這句話,他就拿着已空的杯子走出了房間。

在他離開后,陶冬寔的心中頓時湧起一股落寞之情。

雖然他對自己說話的口氣很冷漠,也帶着些許命令的威嚴,可是他好久沒有被人關心的感覺,而且他還是個陌生人,他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而且當他口中念出自己的名字時.他的心裏竟產生了一種悸動,他不懂那是怎樣的感覺,可是他卻覺得很窩心、很溫曖。

他是被一個慈祥的太太喚醒的,她是這裏的管家佐滕太太。

「來,我想你應該比較喜歡中國菜吧!不過你身體還很虛弱,所以只能吃粥。」

佐滕太太不會說中文,不過她卻能煮一手美味的中國菜。

她將放着食物的盤子放在床頭旁的桌上。

「謝謝您。」一醒來沒看到他,陶冬寔心裏有些空虛。

吃了幾口后,他抬起頭問:「佐滕太太,他……這個房子的主人叫什麼名字?」

「你說先生啊!他姓木村,叫哲哉。」佐滕太太說話的口氣與這個房子的主人迥異。

「喔。」應了一聲,他繼續低頭吃着好吃的粥。

「你慢慢吃,我要先去忙一些事,晚點再來收盤子。」佐滕太太溫柔的語氣像極了母親。

陶冬寔回她一個真摯的笑容。「嗯,謝謝您。」

佐滕太太走後!他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眼前的粥。

一口粥入口后,他往往咀嚼了大半天才吞咽下去,然後又停頓了好久才吃下一口。

當木村哲哉走進來看到的就是他這副出神的吃着東西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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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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