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落幕

兩天後，一早到公司，法劭綸連忙打了電話給溫暖。

『暖暖！』

『你回來啦？累不累？』

累？當然累了，蹲在廁所兩天，怎會不累。

『還好。還記得上次我們答應蘇影有空就去她咖啡店嗎？』他答應別人的事情必定會儘快完成，無論難易度如何。

『記得，想去啦？什麼時候？』

『就這個禮拜六好了。』愈快愈好，省得他懸念。

『啥？』

話筒傳來溫暖驚訝無比的聲音。怎麼着，他定的時間有問題嗎？

『星期六你約了人？那沒關係，我們可以改天……』他正慢慢地學習不對溫暖緊迫盯人。

『約人……』

她的聲音好像有些猶豫，法劭綸覺得挺奇怪的。

『如果你沒跟我去，那你會在那天自己去嗎？』

奇怪的問題，他狐疑地想，這女孩必定有事瞞他了，而且還是他討厭的事情。

『會吧，先去看看也好，如果你沒空去，我就帶同事去好了。別管我，你既然有約……』

『沒、沒，我沒約任何人，我當然可以陪你去了，那晚上好不好？晚上比較安靜，人應該會比較少。』

『沒關係，我也許早上就會過去了，反正沒事嘛！你不是也說蘇影那裏很別緻，我就坐久一點。倒是你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我不會勉強。』

『咦？』

溫暖僅發出這一個字，他就清楚她遇上困難了。

『睡飽一點再來，我可不想見到一個睡美人。』他故意調侃。

『喔……好，阿綸，你確定一定這個星期六去嗎？』

她的聲音透著苦苦哀求，他決定聽而不聞，看看她在搞什麼。

『有差嗎？』

『沒……沒啊！』

『那到時候見了，好好工作。』

掛上電話，法劭綸愈想愈不對，隨即開了電腦上網，果真收到一封ＣＣ寄給他的了Ｅ–Ｍａｉｌ。

阿綸：

你好啊！

我決定跟你見一面。放心，絕對不是覬覦你的『美色』，而是純粹想認識你這個人罷了，所以別多個心啊！

如果你不反對的話，就約這個星期六在『荷里活音樂咖啡廳』見面，時間上午十一點，地址是重慶北路三段……

我會帶一本電玩雜誌，那，到時候見了。

不見不散。

友ＣＣ

原來如此，難怪她會那麼緊張了。

跟暖暖見面？那不就曝光了。

法劭綸立刻按下回覆鍵，想拒絕溫暖的提議，但他忽然想到也該是時候公佈謎底了。再說，他也很想知道，溫暖到底會用什麼方法甩開他這個阿綸而去見另一個阿綸？況且那個網絡上的阿綸還永這都不可能現身的說。

決定好了后，他迅速敲下鍵盤，不容溫暖回絕網絡上的阿綸。

ＣＣ：

我也期待與你相見！

到時跟你一樣，我會帶一本電玩雜誌。

不見不散！

P.S最近幾天我會出差，所以都不能回信了，星期六見。

友阿綸

好了，如此一來，他們就等著迎接星期六了！

『蘇蘇！慘了！』才下班，ＣＣ火速趕到蘇影的咖啡廳。

蘇影好整以暇地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背劇本，頭連抬也不抬就說：

『蘇蘇不慘，請不要亂造謠！』終於和馬桶脫離關係，她現在可是自由身。

『蘇蘇，完了！』ＣＣ放下背包二坐下就握住蘇影的手。

蘇影正色道：『我還沒完蛋，好嗎？怎麼回事？』

ＣＣ於是把事情的原委統統說出。

豈料，蘇影聽后竟仰頭大笑，絲毫不顧慮場所適不適合。

『哈哈哈！真不曉得你是天才還是白痴，有這麼善妒的男朋友，你竟還想爬牆，更是不要命了，法劭綸不會饒過你的！』太好笑的事惰，她笑得連同惰心也沒了。

『我是為了你說，要不是上次聚會只剩你還孤家寡人，我何必膛這渾水，你這沒良心的人。』ＣＣ忍不住指控。

『我？不只吧，溫馨也是。』

『溫馨還小，你卻已經二十有六了。』

蘇影抽出手一把就捏著ＣＣ的瞼。

『「小」妹妹，別怪我不想幫你了，實在是你竟然敢把來路不明的男人介紹給我，這就對不起我了！』

ＣＣ拍掉她的魔手。

『我就是怕你不喜歡他，所以才和他約在這裏……』

『什麼？你們約在這裏？』顯然她剛剛漏聽重點了。

『對啊，有什麼問題？』

蘇影賊賊地笑了越來。

『嘿嘿！沒什麼問題，這麼好看的一場戲，我怎能錯過呢！兩個阿綸的世紀之戰，到時我一定會來觀戰的。』

『蘇影！』

『好啦！好啦！』蘇影休息了幾秒后，才道：『其實也很簡單啊。我們就別想從法劭綸那邊下手了，因為由他看你的眼神，我們可以得知，只要他見着了你，你就別想甩開他了。既然他已經推不了，那就由阿綸那邊下手好了，你可以再捕一封Ｅ–Ｍａｉｌ跟他說你臨時有事，改天才能見面……』

ＣＣ毫不遲疑就否決她的提議。『不要再拖了，你清楚我一拖再拖就會沒下文的。』

『好吧，如今只有最後一個好辦法，那就是你乾脆找另一個人上場好了。』

『我不想騙人。』

『沒有騙人，是我去見他，反正你本來就想把他介紹給我不是嗎？如果我不喜歡的話，你們還是能繼續做朋友的，沒差。』

ＣＣ忖度一會兒后展眉回道：『終於解決了。』

能解決嗎？

蘇影可不這麼看好。

她的觀念是：凡事別抱太好的期望。

星期六，美麗的晴空。

十點半，ＣＣ提早半小時抵達，法劭綸也恭候多時了。

『你真早！』她笑的很苦。

『是啊，我怕你萬一提早來沒看見我怎麼辦？』他笑的很愉快。

ＣＣ注意到法劭綸正在翻電玩雜誌，他感覺到她的視線便回了一眼。

『從那邊拿的。』他指著對面的雜誌區。『你何必自己帶雜誌來呢？這裏不是有。』法劭綸一手抵著下巴，隨意問。

『呃……這是最新一期的，我怕會看不到，所以就先買了。』嗯，她回答得很好。

『昨晚睡的可好？』

不知怎地，她總覺得法劭綸的問題好似針對她而來，還話中有話的說。

『很好，一覺到天亮。』辦法想出來了，她睡得自然好。

法劭綸狐疑地挑了挑眉。『那就好。我點了早餐，你要不要也來一份？』

『好，跟你一樣就好。』

法劭綸招來侍者，再點了一份早餐。

『我們今天都要在這裏度過嗎？』她急奢想把法劭綸帶離。

『是啊，』他溫吞地回答。『在這裏不好嗎？我覺得燈光美、音樂好、氣氛佳，至少我會待到下午吧！你的早餐來了，趁熱吃。』

ＣＣ生著悶氣用叉子把漂亮的荷包蛋戳破。

看到她孩子般的舉動，法劭綸逕自笑在心底。

十點五十分。

『暖暖，你看坐在靠窗位子上的是不是蘇影？』

ＣＣ聞言轉頭，果真瞧見蘇影。

『她可能沒看見我們，我過去打聲招呼，你吃完再過來。』

ＣＣ急忙拉住法劭綸的手。『我看還是不要了，說不定她在等朋友呢。』

『暖暖，這是禮貌，況且我去去就回來，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慢慢吃。』蘇影明明與他對上眼，居然會視而不見，看來有鬼，他非弄清楚不可。

於是，ＣＣ咬着叉子看着法劭綸慢慢走向蘇影，她的心愈跳愈快……

蘇蘇，你可別扯我後腿啊！

『沒想到我提早來，你比我更早。』蘇影挑着眉，一邊攪拌咖啡一邊問。

法劭綸笑笑地落座。『你知道了？』蘇影的聰慧是寫在眼睛上的。

『昨晚她把你的資料給我看過之後，我就猜到了，沒想到你們倆還更有緣分，在網絡上聊不夠，還搬到現實生活中來演一場。不過我也挺佩服ＣＣ的，她竟然沒情到你就是「那個阿綸」。』

『她比我想的還單純。』曾經他還以為自己在暴露自己的星座后就會曝光了。

『不是純，是蠢！你今天這麼做是打算據實以告啊？』既然確定了網絡上阿綸的身分，就沒她操心的分。

『看看情況再說。』

瞥見ＣＣ臉色蒼白、雙手握著咖啡杯的緊張模樣，蘇影為她求情。

『別玩得太過火了，小心得不償失。』

『我也捨不得。』法劭綸轉頭朝她一笑。

『也別惱她了，她會想約網友出來也是為了我。』

『我不會笨到連自己也嫉妒的，她至少是選了我。』

『待會兒希望我怎麼做？』

『暫時離開。』

『OK！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好了，否則我怕她會衝過來抓人。』真可惜，好戲在後頭，她卻沒能完整看完。

正好，蘇影的手機響起，法劭綸便離開座位回到溫暖身邊。

『你們說了什麼？』見他回座，ＣＣ劈頭就問。

『聊聊天而已，也沒說什麼。哎呀！你的手好冰，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手冰，她的心更冰，她差點就嚇出心臟病了。看來這種背着男朋友的舉動，她以後還是少做為妙。

『沒有啊，可能是空調太冷了，我們先離……』

『冷啊？我的外套給你披上，別着涼了。』

『阿綸，我……』不管如何，她都必須掰個理由拐走法劭綸，要是繼續待在這裏，她一定會穿幫。

口袋內的手璣震動起來，那是她為了便利與蘇影聯絡才關掉聲音的，她看了看蘇影正對她眨眼，連忙說要去廁所。

一衝進廁所，她馬上開機回應：『怎麼回事？』

『不好意思哪！剛剛劇團找我，他們要我二十分鐘內到劇團報到，所以恐怕我不能幫你了。』

『別這麼對我，你不能在這種時候丟下我啊！』其實沒見到網友不是什麼大事情，可她是真心誠意的想見見對方，自然就把事情看的很重。

『哎呀！我的劇團也很重要的說，男朋友就暫時擱著好了，反正我不缺。就這樣了，我已經在一樓了，拜拜，下次見！』

『蘇蘇！蘇蘇！』無論她再『蘇』多少次，對方也沒聲音了。

無奈，她頹喪地走出廁所，蘇影果真不在位子上。

『怎麼了？』法劭綸體貼地問著。

ＣＣ搖頭，繼續喝着咖啡。

溫暖的樣子令他不舍。待他深呼吸之後，正決定托出一切時，一聲『歡迎光臨』的親切聲音竟吸引住她的目光。

他跟着注視着走進來的年輕男人，巧的是他手上還拾了本電玩雜誌。

見溫暖的注意力都在那個男人的身上時，他冷眼旁觀。

ＣＣ把對方打量一番后，最後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雜誌上，這下她才敢確定對方就是與她有約的阿綸。

這下可好了，蘇影走了，誰來幫她會客啊？

更糟的是，她還註明『不見不散』，這下怎麼辦才好？

『真巧！』法劭綸冷冽的聲音幽幽響起。

ＣＣ慌地回神。『什麼很巧？』

他唇含笑，眼神卻如冰山。

『那個男人也帶了一本電玩雜誌，你說這不巧嗎？』

『會……嗎？』明明冷氣很強，怎麼她還會流汗呢？

『這不禁讓我想到網友會面多半是用這種方法，你說是嗎？』難消嫉妒，法劭綸乾脆將之化做言語。

『有……嗎？』她的聲音抖得猶如秋末黃葉。

『我很多朋友會見網友的時候都這麼做的，與對方約定同樣的物品做為認人的關鍵。我也認為這方法不錯，如果他也是來見網友的話，我相信對方也會帶着同樣的雜誌，暖暖，你覺得我說的有沒有道理？』法劭綸雙手枕在下顎上，模樣好不悠哉，與溫暖的緊張呈現強烈對比。

『我不……知道……啊！』怎麼沒人提醒她男人也能這麼敏銳的。

冬天已到，黃葉都快掉光了，怎麼不見有人來救她！

慘、糟、完蛋了！

『怎麼會不知道呢？要是你想見網友的話，難道不會利用特殊的物品嗎？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有一個叫「阿綸」的網友，職業好像跟我一樣嘛！』在他面前看別的男人，不啻是犯了他的大忌。『你想他有沒有可能是來……』

『不！不可能！』ＣＣ立即否定任何可能忱。

法劭綸緩緩開口：

『你怎麼知道我想說什麼呢！我們更是愈來愈有默契了說。』

ＣＣ一臉可比苦瓜。『是啊！』

『我想他也不可能是來見網友的，哪有這麼巧的事呢！』

『是啊！』不抖了，看來春天就快來了，她只要小心熬過去就可以脫身了。

『暖暖，你會見你的網友嗎？』法劭綸斂了笑，正視溫暖。

『暫時……不會。』

『那就好，要見面時，記得要找我一塊兒，免得你被人騙。』

咦？她見網友他不會生氣？那麼……

『阿綸』

『不過，我不准你背着我去見，你該知道我會很生氣的。』他補上致命的一句。

瞬間，空氣冰凍三尺，ＣＣ把才要吐出喉嚨的話又吞了回去。

『你剛剛要跟我說什麼？』

她猛搖頭。『沒有、沒有，我是在想，待會兒要吃什麼才好！』

這下死都不能說了！

『看來你今天胃口不錯。』

『是啊……』

ＣＣ不時瞄著另』個阿綸，瞧見他在看手錶，她就愈緊張。

『你坐一下，我去廁所。』

『你慢慢來。』終於有機會了。

法劭綸前腳才踏進廁所，ＣＣ就忙着苦思良策。

『怎麼辦呢？我要怎麼說才好？』她總不好實話實說。

正當她仍在思考時，店內的電話響起，ＣＣ忽然靈光一閃。

『想到吃什麼了嗎？』

『你先點，換我去廁所。』

她二度衝進廁所，按下咖啡廳的電話。

『小姐要找誰？』

『喂！請幫我找阿綸聽電話。』一時情急，她竟忘了自己的男朋友也叫阿綸。

『好的，請稍候。』

不久。

『喂？』

『阿綸，我是ＣＣ，對不起，我恐怕無法去見你了，因為我公司臨時有事，所以下次好嗎？』ＣＣ僻哩啪啦就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

對方沉默許久。

等不到聲音，ＣＣ連忙緊張地問：『阿綸……你在生氣嗎？』

終於，對方開了金口。

『我想……我是該生氣的！』

『阿綸！怎麼是你？』ＣＣ認出法劾綸的聲音。

『怎麼不是我！』他沉聲地反問．『因為我看很久都沒人來接電話，我想這店裏恐怕只有我一個是叫阿綸的。抱歉啦！』

『喀』的一聲，法劭綸不悅地掛上電話。

ＣＣ迅速由廁所追出，餘光還瞟向另一個阿綸身旁的女孩身上，原來他不是

『很失望吧？他不是你等的……阿綸。』

他的聲音低了五度，顯見有多麼生氣了。

『呵！』她僅能陪笑，要不然呢？

『需不需要解釋？』

『對不起，我下次不會再犯了！』星座書上說要是得罪天蠍座的人，唯一要做的就是道歉，並保證自己下次不會再犯！

『會不會覺得失望呢？因為他不是你等的「阿綸」？』

『對不起嘛！』ＣＣ連忙撒嬌。

法劭綸嘆口氣。看來暖暖也抓到他的弱點了。

『沒有一個男人會高興自己的女朋友去見任何一個異性的。』

『你剛剛不是說……』

『因為我發現你不對勁，只想套你的話而已。』

ＣＣ怯聲地問：『你早就知道啦？』

『你說呢？』

『彆氣了好不好？我不會再犯了。』ＣＣ勾着地的手臂，懶懶地說。不知怎地，這次法劭綸生氣，竟讓她覺得很幸福，因為他在吃醋嘛！

『要我不生氣也可以，只要你答應我兩件事。』

『你說，我一定照做。』如今他氣消是最重要的事情。

『第一，永遠都別跟那個阿綸見面，我不反對你們繼續交朋友，但就是不準見面，最好連通電話也不要。』

不太難。『好，我答應。』

『第二……』他在她耳邊低聲：『現在就吻我。』

像是觸電一般，ＣＣ慌地往旁邊一靠。

這……大庭廣眾之下，有點難說！

『原來你根本就不喜歡我。』法劭綸佯裝傷心地別過頭。

ＣＣ按住他的肩膀。『不是這樣的，這裏是公共場所，我覺得怪怪的。』

法劭綸轉回頭。『輕輕的一個吻也不願給我？』

ＣＣ思量許久后，終於一副壯士斷腕的模樣說道：『你閉上眼睛。』

法劭綸聞言照做。

她想也不想就往前吻上了，很快紅著臉縮回身子。

法劭綸燦爛一笑，這場烏龍是該落幕了，便在她耳畔低語：

『我有沒有說過？』

『什麼？』

『我、愛、你，我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