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雙雄之會

第六十一章 雙雄之會

方中翔**神駒口吐白沫,悲嘶一聲,四蹄一軟,倒在地上,猝死當場。

風雪漫天,方中翔飛掠而出,神情狼狽不堪,他眼下大可避入後陣,可是如此一來,方中翔身為主帥,顏面盡失,以後如何號令大軍?連那幾位千戶出手相助之舉亦被他揮手摒退。

「方中翔,受死吧!」楊飛得了便宜,哪不賣乖,他打鐵趁熱,一聲大吼,手中飛雲劍劍芒暴漲,宛若天際閃過一道紫霞,在電光火石間,破過數丈空間,人劍合一,直襲方中翔。

楊飛劍勢如虹,來勢洶洶,方中翔手無寸鐵,退得三步,聚起畢生功力,一拳轟出。

拳劍相交,楊飛劍勢一滯,強大力道以二人為中心,飛旋而去,遠遁半空。

他眼見方中翔老臉陣紅陣白,心知這家夥已是強駑之末,此刻若不趁他病,要他命,恐怕以後再無此良機了。

「方中翔!」楊飛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再無遲疑,一聲暴喝,深吸口氣,憑空借力,劍招再變,居高臨下,飛雲劍以雷霆萬鈞之勢向方中翔頭頂刺去。

他劍勢所罩範圍幾達數十丈,方中翔避無可避,欲行硬碰,潰散真氣卻怎麽也提不起來,方中翔心膽俱喪,陡的踏到地上一支遺棄長矛,宛若抓住救命稻草,足尖一勾,長矛彈起,雙手接過,以矛作槍,舞得密不透風。

劍光沒入矛影之中,平空響起一陣低沈的「嗡」聲,宛若狂蜂傾巢而出,個中情形,詭異之極。

及得劍光斂去,方中翔手中長矛只余尺許木柄,周圍煙塵瀰漫,儘是木屑,原來在這數息之間,二人劍矛相接不知凡幾,那長矛除矛尖外,矛身皆是木製,如何不斷,這一相觸,立成齏粉。

楊飛下刺之勢未減,方中翔無計可施,矛柄脫手擲去,去勢又疾又快,楊飛心無旁鷺,劍尖一顫,將其盪開,卻只緩得一緩,方中翔絕望之下,雙掌一合,欲將飛雲劍用肉掌夾住,卻如螳臂擋車,飛雲劍已自他雙掌從頭頂直摜而入。

二人一上一下,一正一倒,模樣雖是古怪,卻慘烈之極。

驀地方中翔出驚天動地一陣慘叫,血霧自頭頂狂噴而出,七竅鮮血汩汩,形容恐怖之極。

那些靠得較近的官兵見之大驚,哪敢猶豫,飛矛利箭,齊齊朝上面那個活靶子射來,楊飛見已得手,極是得意,哈哈一陣大笑,飛雲劍帶起一篷血雨,舞起一團劍網,將那些飛矛利箭擋開大半,即便射近身來,也被他護體真氣震開,唯余廖廖數支在他身上劃出數道血痕。

楊飛笑聲嘎然而止,慘叫一聲,連人帶劍,摔在地上,再無聲息,在一堆殘矛斷箭之中,旁人看來,只當他已陪葬了。

那些矛林箭雨自然停了下來,眾人盡皆望向場中猶自屹立不倒的方中翔,一時偌大的隆光寺前寂靜之極。

方中翔卻還未死,他環視眾人,緩緩舉起雙手,摸了摸頭頂那方已被楊飛削成兩半的官帽,仰望高懸紅日,再也不支,倒在地上,雙目瞪得老大,當真是死不瞑目。

躺在地上裝死的楊飛見得此景,心中有些後怕,暗罵一聲:「沒命了還想當官!」趁此良機,飛掠而起,待眾官兵還未反應過來,退入隆光寺寺門之內。

良久,一名百戶方敢上得前來,探探方中翔鼻息,陡的一顫,駭然道:「方大人死了。」

楊飛鬆了口氣,心道被老子如此痛快淋漓的一劍破頂而入,若還不死,老子跟他姓方。他內外傷雖也受得不少,可一舉擊殺方中翔,所受鳥氣一掃而空,得意之情,不問可知。

眾人皆驚,大軍方出,主帥卻亡,雖非行軍打仗,可是如此情形,士氣低落,該當如何是好?再說回去如何對朝遷交待?

三名千戶遙望楊飛,聚在一起,略一商量,好生為難,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只因若退,回去上級不好交待,若是不退,這不比行軍打仗,點子扎手之極,單打獨鬥,方中翔前車之鑒,誰肯再蹈覆轍,若數千人一擁而上,倒也不難將隆光寺夷為平地,將楊飛幹掉,可如此一來,不怕上頭責怪,也懼神佛報應!

遠方忽然響起一陣奇特的嘯聲,連綿數里,不絕於耳,嘯聲未畢,場中已然多了一人,楊飛一見之下,心中大驚,此人一身黑衣,手中持着一柄獨門兵刃,正是曾在太原見過一面的「九旋斬」厲方邪,那晚厲方邪一人力拒明孤鴻梅雲清兩大絕頂高手,武功之高,只怕較之寺內的那個李萬劍不遑多讓。這厲方邪遲不來,早不來,偏偏等他殺了方中翔才來,看來是存心找他麻煩。

厲方邪場中立定,不動如山,手中九旋斬仍在輕吟,原來那奇特嘯音便是此刃疾破空所。

厲方邪斜瞥死不瞑目的方中翔一眼,宛若水潭深遂的眼中爆出兩道精芒,對楊飛喝道:「小子,是你這假和尚殺了翔兒麽?」

楊飛聞得此言,暗叫糟了,厲方邪「翔兒翔兒」的喊得如此親昵,這死鬼方中翔莫不是他的什麽親戚吧?這可如何是好?承認吧,還不被厲方邪大卸八塊,否認吧,眾目睽睽之下,任他巧舌如簧,恐難騙得厲方邪一分一毫!他輕咳一聲,一臉媚笑,不答反問道:「厲老前輩,方兄弟跟您是何關係?」他片刻之前還當那死鬼是生死仇人,現在倒稱兄道弟起來了,臉皮之厚,當真絕無僅有。

厲方邪面無表情道:「他是我外甥。」

楊飛大駭,暗道方中翔除了長得比老子帥外,武功差勁,怎麽有個這麽厲害的舅舅,這可如何是好?早知如此,就不殺姓方的小子了,悔不當初啊,他心驚肉跳的道:「厲老前輩,晚輩...」

「廢話少說,小子,納命來!」厲方邪右手一抖,九旋斬脫手飛出,龐大的勁力拉扯之下,整個空間好似被划作兩半。

「厲老前輩,請聽晚輩解釋。」楊飛卑言乞顏,手底卻未閑着,飛雲劍劍芒暴射而出,化作一點寒星點在高旋轉中的九旋斬七寸之處。

「鐺」斬劍相交,九旋斬飛盪回去,楊飛堪堪接下這個據說武功在江湖中排不到前三,也排前五的黑道第一高手一招,還沒來得及得意,一股不剛不柔,但卻無可抵禦的力道,自劍尖直貫入手臂的經脈,再往全身經脈擴散,那種感覺便像一個在海里溺水之人,被一個滔天巨浪迎面蓋來。

楊飛魂飛魄散,拼力守住心脈,疾運內息,連變一十八次,方將那股勁力盡數化去,已是七竅流血,較之那死鬼模樣更慘三分。

他總算見識何謂絕頂高手,其間差距幾可以萬里計,自己還道憑白向天遺下的那點功力,數月苦練之功,對上厲方邪就算不濟總可抵擋數招,孰知僅一招已讓他吃盡苦頭。

九旋斬回到主人手中,厲方邪一聲朗笑,身上長袍無風自動,一步步向楊飛走了過來。

厲方邪雙足頓在地上,山搖地動,出一陣咚咚之聲,可令人奇怪的是他雙足如此沈重的踏在鬆軟積雪之上,竟未留下一絲半點腳印,教人驚奇莫名。

厲方邪氣機鎖定之下,楊飛只覺身體好似不屬自己所有,勉強抓着飛雲劍,眼睜睜的看着凶神惡煞,滿身殺氣的厲方邪一步步行近,卻連出手抵擋的念頭也提不起來,他總算明白白向天所說何謂不戰而曲人之兵,厲方邪如此氣勢,雖未至此境界,恐也離之不遠了。

他心膽俱喪,本欲高喊救命,可話到喉邊,只出一陣野獸般的低吼,體內真氣似已凝滯,完全不聽使喚,厲方邪一斬緩緩揮下,他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偏偏避無可避,只能引頸就戮,那種眼睜睜等死的感覺,難受之極。

驀地,氣海跳動了一下,一縷若有若無的真氣緩緩往經脈逆流而去,宛若針刺,楊飛不驚反喜,引領這股真氣打通奇經八脈,心中求神拜佛,在厲方邪殺他之前恢復行動,死也不能死得如此窩囊啊?

這一切方之雖長,不過轉瞬之間,飛雲劍劍身紫氣一閃即逝,楊飛已然恢復自如,一聲大喝:「厲老邪,別以為老子怕你。」他心想反正已跟厲方邪結此深仇大恨,多說無益,不如拚死一戰,死也要得象英雄般轟轟烈烈的死,說不得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楊飛靈台清明,思起白向天臨死前那式「紫天無極」,飛雲劍信手揮出,毫無目的的刺在空處。

楊飛此劍有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循,正中厲方牙勁力破綻之處,使得他外放氣機滯了一下,這步伐再也走不下去。

「好」厲方邪面現讚賞之色,已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喪身在他此招之下,楊飛不但能恢復過來,還能揮出如此精妙劍法,若再練上幾年,說不得便可抵擋他十招。

楊飛此招未盡,飛雲劍回蕩開來,斜撩而出。

厲方邪九旋斬微微一旋,劃了一個完美的圓圈,形成一道氣勁將飛雲劍圈在正中,楊飛使盡全力,竟刺之不進,欲待抽回,卻又不能。

光憑這一手,楊飛心知再練上十年八載,恐怕也辦之不到。

楊飛性命攸關,無暇多想,未加遲疑,舍劍用拳,一拳直搗厲方邪胸口,另一支手曲指成爪,直插厲方邪雙目,雙腳也未閑着,連環向厲方邪下陰踢去。他這幾著甚是陰狠歹毒,實在不似高手所為,可楊飛為求保命,哪管得了許多,更歹毒的招式還未用出來呢。

厲方邪微覺詫異:常言道劍在人在,劍亡人亡,江湖中劍客愛劍如命,又有幾人似楊飛這般潑皮無賴,不拘一格!他九旋斬再轉,不避不讓,楊飛四肢不分先後幾乎同時擊中,不過吃虧的卻非是他,而是以攻為守的楊飛。

楊飛只覺蘊滿內勁的雙手雙腳好似碰到一塊鐵板,火辣疼痛,難受之極,厲方邪俊朗邪笑的面容在眼前一晃而過,他再聲大喝,幻起漫天拳影,再度攻去。

厲方邪黑袍無風自動,氣勁反卷而去,以二人為中心,形成一個足為十丈之高的氣旋,使得餘人無法瞧清場中情形,只有那柄飛雲劍高飛半空,久久不落。

待得一切恢復平靜,拳影已然斂去,楊飛雙拳被厲方邪寬大的手掌緊緊握住,全身上下被一股莫名大力緊緊壓制,再也動彈不得。

「厲兄,為何跟個後輩過不去?」二人身畔空氣如水紋般波動開來,憑空多出一人,正是先前楊飛見過一面的李萬劍,他那悠閑恬淡的模樣,渾不似江湖中人。

李萬劍成名之時,厲方邪尚未出生,待他在江湖中豎名立萬,李萬劍已淡出江湖,少離南海,故而二人雖同為江湖絕頂高手,卻從未謀面,但李萬劍能無聲無息,不知不覺欺近身來,武功之高,恐不在他之下,他見識廣博,微一思索,立時認出。

「原來是李兄?」厲方邪心中一凜,武功練至他們這般境界,已近天人,之間神念感應甚是玄妙,是以他早知寺內藏有高手,未料卻是緣慳一面的李萬劍。

「厲兄,久仰大名,未曾得見一面,今日真是幸會幸會!」李萬劍大袖一揮,楊飛只覺周身壓力一輕,不由自主掙脫厲方邪大手,哪敢猶豫,飛雲劍也懶得管了,退到李萬劍身後,退得數丈,深施一禮,還未道出謝語,只聞厲方邪道:「此子弒我外甥,厲某蔫能不為他報仇?李兄絕世英雄,若與這無賴小子有何干係,請不要插手其間!」

李萬劍古井不波的臉龐泛起一絲笑容道:「不巧得很,他正是我的徒兒。」

「啊」楊飛張大嘴巴,心道我何時拜過你師父了?不過大敵當前,有這麽一個大靠山當然再好不過,他也不會出言反對。

楊飛小命得保,心中正自慶幸,忽覺身畔傳來淡淡幽香,一雙柔荑輕輕握住自己右手,回望去,卻是李夢柔。

李夢柔嬌靨含笑,俯在他耳邊以細不可聞的聲音道:「人家可是求了師父老半天,他老人家才答應求你的,還不快謝謝人家。」

楊飛聞得她嬌言軟語,心中一盪,暗道好妖女,你在你師父皆未來公公面前,竟敢跟我如此親昵,給他那寶貝兒子綠帽子戴,豈非存心害我?他輕輕掙脫李夢柔玉手,目不斜視,看也不敢看她,揖手施禮道:「多謝李...」他腦筋轉得倒快,本想說李姑娘,可一想自己既算是李萬劍的徒兒,當然得稱李夢柔為師姐,免得被厲方邪看出破綻,便改口道:「師姐!」

李夢柔嬌媚的橫了他一眼,似在說:「我什麽時候成了你的師姐了?」

楊飛心中一熱,幾乎想抱住她親上一口,但自知不是時候,只能佯作未見,向場中二人瞧去,他一見之下,不由「啊」的一聲,失聲道:傅,劍,劍。」

原來他的那柄飛雲劍此時方才下落,不偏不夷,正中李萬劍頭頂,而李萬劍凝立場中,神色泰然自若,似乎絲毫不知凶機已臨,待鋒利絕倫的飛雲劍一插下來,李萬劍武功再高,護體神功再厲害,恐怕也跟與死鬼方中翔一般死法。

楊飛見得此景,心想這李萬劍莫不是浪得虛名!他倒不是擔心李萬劍,而是李萬劍一死,厲方邪再無敵手,自己這小命可就難保了。

飛雲劍明晃晃的劍尖距李萬劍僅寸許之遙,他依然未動分毫,連厲方邪亦感愕然:殊知頭頂乃人體最薄弱的罩門所在,這一劍插將下去,連他都自忖無法善保,難道李萬劍真的不要命了麽?他心念電轉,朗聲大笑道:「看來今日李兄是存心跟厲某作對來了。」

李萬劍淡然一笑,那飛雲劍終臨其身,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李萬劍並未血濺當場,飛雲劍反直立半空,滴溜溜的轉了起來,遠遠看去,只見一柄利劍插在他的頭頂,卻是不倒,情形詭異之極。

「李兄,厲某領教你的高招了!」厲方邪九旋斬斜指地面,氣勢凌空而,二人相距數丈空間內的空氣被抽得一點不剩,連遠在十丈之外的楊飛亦覺一呼一吸困難之極。

須知武功到厲方邪這等境界,隨時可以探知十丈範圍內一舉一動,可他竟然察覺不到李萬劍牽引氣機,若單論這一招,已是他輸了,故而只能先制人。

「厲兄,請!」李萬劍右手一引,頭頂飛雲頂已然不見,狂風陡起,天地驟然變色,漫天烏雲鋪天蓋地的將高懸豔陽罩得嚴嚴實實,方才仍是烈日當空,現在便成了伸手不見五指,漆黑一片,四下寒氣大起,驚馬狂嘶。

飛雲劍電閃而至,與厲方邪九旋斬凌空相擊,在「夜」空中出「錚」的一聲輕響,李萬劍右手前伸,飛雲劍已然回到他手中,劍尖吐出伸縮不定的尺許淡黃色光華,那是傳言中劍術練到極致,足以讓任何凡鐵無豎不催的劍罡。

厲方邪目射奇光,雙手握住九旋斬,厲聲大喝,竟使一式刀法「力劈華山」,其勢之猛,生似要將面前的隆光寺化作兩半。

李萬劍面色不變,淡然帶笑,飛雲劍不快不慢,不輕不重,橫起撩出,恰到好處的格住厲方邪這驚天動地的一斬。

厲方邪十成力道的一斬劈實,斬劍相接,卻是無聲無息,塵土不驚,他內息急轉,正欲變招,卻聞轟隆一聲巨響,一道厲雷當頭劈來,強光照得他幾乎睜目如盲。

李萬劍竟能以自身之力引天雷降世,其間神妙,令人驚嘆。

這一雷卻只能讓厲方邪身形稍稍滯得一滯,時間雖短,已足以讓李萬劍取得先機。

就在此刻,李萬劍一劍刺了過來。

這一劍看來平淡無奇,勢作前刺,毫無變化,度不快,角度亦並不刁鑽,可看着這一劍,厲方邪心中竟生出無從招架之感,在他的眼中,這一劍妙到毫巔,利過線路沒有半分多餘,不管自己如何變招,總會受制此劍之下,不管自己如何躲避,亦總會傷在此劍之下,正是因為這一劍變化太多,度太快,角度太刁,方使人生出一種相反的錯覺。

盛名之下無虛士!厲方邪心生寒意,在劍勢臨身前,總算仗着多年經驗,靈光一閃,九旋斬憑空出現在左側空處,和飛雲劍接個正著。

氣勁爆開,厲方邪身形一晃,退了半步,突然現自己失去了敵人的蹤影。

他與敵人激斗正酣,氣機鎖定之下,即使敵人逃到天涯海角也能將其追到,怎麽可能突然間失去了對手,除非是...

他自創的成名絕技「潛蹤匿影」便有此效用,難道李萬劍也創了一門同樣的功夫。

劍氣破空而,飛雲劍挽著一朵朵劍花,仿若不是在與人對敵,而是在舞劍自娛,可是詭異的是,只見長劍,不見其人。

厲方邪自忖亦可如李萬劍般藏得無影無蹤,卻不得如李萬劍這般同時攻敵,如此看來,他又遜了李萬劍一籌。

厲方邪冷哼一聲,雙手將九旋斬一抹,忽然多出一把來,其中一把脫手飛出,帶着尖銳的呼嘯聲,向只見其形,不見其影的李萬劍方位迥旋斬至。

飛雲劍再生變化,爆起一點寒星點在那柄飛翔九旋斬上,強大的力道傳至,那九旋斬竟不落地,如受無形牽引,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又斬將回來。

厲方邪朗聲大笑中,雙手如穿花蝴蝶,故技重施,一連甩出八柄九旋斬,封住李萬劍上下前後左右周身三丈空間內所有空隙,向李萬劍交錯斬至。

九乃極數,那九柄九旋斬,來回飛旋,如若活物,一擊不中,便迥旋開去,借力打力,交錯之時,絕不相擊,之中玄妙,莫可言狀。

「厲兄的九斬連環果然名不虛傳!」李萬劍的身影緩緩現出,驀地憑出現出九個李萬劍來,未等九旋斬襲至,飛雲劍一抖,九影齊動,爆出九點寒星不分先後點在那九柄九旋斬上。

九柄九旋斬如遭電擊,威勢盡失,竟不再受厲方邪控制,向下跌落,若非厲方邪眼明手快,九刃合一,搶在手中,恐將面臨失刃之危。

厲方邪這揚名天下,令無數江湖人喪命的九斬連環竟被李萬劍如此輕巧的破去!

李萬劍花招層出不窮,而他卻有些黔驢技窮,沒什麽絕技拿出來獻醜了。

李萬劍忽然向前跨出一步,飛雲劍脫手飛出,向厲方邪不疾不徐的飛去。

厲方邪冷哼一聲,一斬斬去。

飛雲劍回蕩過來,李萬劍接到手中,卻是捏著劍尖,用劍柄向厲方邪「刺」去,如此招式用在實戰之中,恐怕曠古絕今,絕無僅有了!

他在玩什麽花樣?二人正在拼死拼活,李萬劍怎會如此好心贈君寶劍?厲方邪心有此念,不動聲色的伸出左手接去,欲看李萬劍如何用劍柄傷敵?

劍柄晃動中,厲方邪將之握個結實,飛雲劍之上毫無力道,眼下只需他左手往前一送,李萬劍武功再高,飛雲劍透體而過,刺出前後兩個透明窟窿,必死無異了。

厲方邪毫無喜色,面色陰沈,不假思索,右手運足勁力向前送去。

李萬劍依舊面帶笑容,捏住劍尖的雙指反倒鬆了開來,渾不似自己命懸他手的樣子。

飛雲劍毫無花巧的從他胸口穿了過去。

沒有血,沒有傷,沒有厲方邪預想的一切,等他反應過來,心知不妙的時候,濤天力道自飛雲劍的劍柄傳來,如附骨之蛆,往他的奇經八脈狂涌而去。

「厲兄上當了!」厲方邪耳邊傳來李萬劍不溫不火的聲音,心中大罵自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李萬劍既有幻劍之名,什麽花樣玩不出來?

他連退數丈,內息連轉,堪堪化解了一十八道或柔或剛,或陰或陽炯然不同的力道,第二波攻擊又已臨身。

厲方邪悶哼一聲,已然受了極重內傷,數月之內,休想再逞凶與人鬥狠。

須知二人武功在伯仲之間,若非李萬劍連出奇招,戰到明日也未必分得

方才一切言之雖長,卻不過轉瞬之間,楊飛只見二人閃過幾下,心中好奇,運起夜視之術,欲一窺究竟,孰知一道厲雷劈落場中,嚇了他一大跳,他驚魂未定,兩股強大的勁力鋪天蓋地的涌了過來。

忽聞李夢柔的聲音響起:「小心!」楊飛還未緩過神來,那股勁力已將他硬生生迫退數丈之遙,立時舊傷迸,若非李夢柔助他,傷上加傷,在床上躺個三年五載也不足為奇。

電閃雷鳴間,楊飛隱約可見兩人身影,仿若天神,不由心驚膽寒,暗道高手過招難道便是如此驚天動地,看起來哪似武功,倒象茅山妖道鬥法。待得他緩過神後,烏雲已然散去,場中二人相對而立,唯一不同的是中間多出一個數丈方圓的大坑。

李萬劍巍然峙立,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淡然道:「厲兄,請!」空中迴旋飛雲劍倒飛回來,直直插在楊飛面前,嚇了他一大跳。

厲方邪好似剎那間老了十載,蒼白老臉上抹過一絲豔紅,狠瞪楊飛一眼,冷哼道:「小子,今日看在李兄面上,暫且放過你,李兄,後會有期!」身形方動,便至十丈之外,幾下起落,已然不見,臨末之際,竟然看都未看他的好外甥方中翔的屍。

楊飛猶自魂不附體,獃獃道:「誰輸誰贏?」

李夢柔輕笑道:「當然是我們師父!」她言及我們之時,故意拖長語氣,以作提示。

那三名千戶商議數句,一人翻身下馬,行上前來,躬身施了一禮,恭聲道:「李老前輩,令徒失手傷了我們方大人,還請李老前輩高抬貴手,讓令徒跟我們回去向上司交待交待。」他們雖是官府中人,李萬劍大名,卻是如雷貫耳,知其厲害,是以恭敬之極,言語間對楊飛的罪責說得亦是輕無可輕。

「滾!」李萬劍一聲低吼,大袖一拂,那名千戶只覺一股大力傳來,他抗之不得,退了十步,勁力不減,又退十步,心口一甜,鮮血狂噴而出。

那些官兵大驚,自是有人將他扶起,一時間箭撥弩張,揮戈相向,只等另兩名千戶一聲令下,便將寺前三人射殺當場。

李萬劍自是不懼,冷哼道:「再不快滾,休怪我李萬劍手下無情!」他聲音雖輕,在場數千官軍個個聽來卻如洪鍾齊鳴,炸得他們震耳欲聾。

那兩名千戶心中駭然,對視一眼,猶豫半晌,下令道:「撤!」

李萬劍回過身來,雙手合什,嘆道:「阿彌陀佛,佛門清凈之地,我在此大開殺戒,實乃罪過!」他低聲輕語,竟然念起經來。

那些官兵見得方才奇景,將李萬劍驚為神人,巴不得離他愈遠愈好,免得他一時起火來,死都不知是怎麽死的!聞得軍令,不到片刻功夫,已然撤得一乾二淨,連屍也未留下一具,若非場中那些血跡和大坑,哪看得出這裏剛才曾有過一場大戰。

楊飛眼見小命得保,當下一揖在地,畢恭畢敬的給李萬劍磕了三個響頭,恭聲道:「多謝李老前輩救命之...哎喲!」話猶未畢,給李夢柔在**踢上一腳,直跌了個狗吃屎。

李萬劍面帶微笑道:「柔兒,你為何欺負你師弟?」

李夢柔蓮步輕移,依偎到他身邊,好似撒嬌的嬌笑道:「這不識趣的家夥不知禮數,不吃點苦頭怎行?」

楊飛聽他們一唱一和,不由暗暗叫苦,大嘆倒霉,灰頭土臉的爬了起來,又磕了三個響頭道:「徒兒拜見師父,徒兒願一生一世孝敬師父,以報師父救命大恩。」心中自是將二人祖宗十八代都問侯了一遍。

李萬劍笑而不語,李夢柔盈盈笑道:「恭喜師父收了個好徒兒。」說着將楊飛扶了起來。

在李萬劍面前,楊飛自然守禮得緊,目不斜視,連李夢柔的漂亮臉蛋也沒多看一眼兩眼。

李夢柔忽道:「師父,咱們進去吧!」

李萬劍沈吟道:「此地不宜久留,柔兒,你進去收拾一下,我們立刻離開。」

李夢柔詫聲道:「難道咱們還怕...」

楊飛連忙接過話頭道:「師父當然不是怕,而是師父為了徒兒,惹上了官府,他們人多勢眾,師父雖然不怕,可是他們人多,師父和師姐殺不勝殺,還是避避得好。」

李夢柔哼道:「就你會說話。」驀地想起楊飛曾幾何時,亦對她道過這句亂改的殺不勝殺,忍不住狠狠白了他一眼。

楊飛嘻嘻一笑,對李萬劍道:「師父,離開此處,咱們要去哪?」心想咱們最好分道揚鑣,你回你的南海,我去我的長安,咱們爺倆從自天各一方,別再見面了。

李萬劍卻是不答,反對李夢柔道;「柔兒,你不是要去找梅雲清,報昔日戰敗之仇麽?」

李夢柔大有深意的望了楊飛一眼道:「柔兒又不想去了。」

楊飛情知她不欲自己去見梅雲清,心中大罵,但轉念一想,李夢柔去找梅雲清打架,自己夾在中間,真是豬八戒照鏡子,兩頭不是人,再說李夢柔有李萬劍撐腰,梅雲清再厲害也是有輸無贏,還是不去為妙,他心下這般尋思,便壓下對梅雲清思念之情,連聲附和道;「對極對極,冤冤相報何時了,冤家宜解不宜結,師姐得悟禪理,甚有慧根。」後面那句來日必定遁入空門當尼姑的話當然不會說出來。

李萬劍盯着楊飛看了半晌,直看得他心驚肉跳,才道:「你身上有一股強大之極的異種真氣,若能將其練化,來日成就必不在為師之下。」

楊飛暗道:「你這也看得出來?」他心中暗驚,但得李萬劍此言,又不禁沾沾自喜,心想李萬劍的武功不算天下第一,也算天下第二了,看來自己來日可期了。

他又施了一禮道:「還望師父指點!」

李萬劍卻轉過話頭,對李夢柔道:「那就回南海吧。」

李夢柔訝然道:「師父不找南宮世家為師兄報仇了?」

李萬劍面現無奈之色,嘆道:「恆兒命數使然,怨不得別人,再說南宮世家號稱天下第一世家,家大業大,難道為師一人就能將他們都殺光?」頓了一頓,又道:「我們滋擾了佛門清修之地,為師自覺罪孽深重,要去向方丈大師請罪,求其諒解!」言罷,衣袂飄飄,緩步入內,眨眼不見。

李夢柔毫不避嫌,一把拉起楊飛,硬將他扯入寺內。

楊飛隨她進入一間廂房,見她開始收拾,閑極無聊,信口胡扯道:「師姐,南海熱不熱,蚊子多不多?」

「本來很多,可是你一去,就沒剩幾個了,你肉多皮厚的,誰敢咬你啊,咬也咬不動啊。」李夢柔本來說得一本正經,說到後來,再也忍悛不住,嬌笑出聲。

楊飛見得美人笑語,心思立時活絡起來,笑嘻嘻道:「生得出師姐這麽漂亮的人兒,那南海一定也不會差了,就怕...」

李夢柔愕然道:「就怕什麽?」

楊飛支吾道:「就怕你師兄何時看我不順眼,喀喇一聲,砍了我的腦袋,那可就嗚呼哀哉了,不如...」

李夢柔玉容陡寒,冷冷道:「你的意思是去見你的梅雲清,不想和我一起回去了?」

楊飛賠笑道;「當然不是,只是我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命都沒了,哪能跟我的好柔柔花前月下,雙宿**!」

李夢柔面色稍和道:「有我在,師兄他不敢拿你怎樣的?」

楊飛苦着臉道:「可是我總不能成天跟在你**後面吧?難道你上廁所的時候我也要跟着你?萬一你師兄趁你不在,找我的麻煩怎麽辦?」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李夢柔再無怒色,啐罵道:「什麽上廁所的時候跟着我?沒骨氣!」

楊飛慘兮兮的道:「跟着你,我都覺得我自己象個吃軟飯的,想要有點骨氣也沒辦法。」

李夢柔聽他自己罵自己,「撲嗤」笑出聲來,道:「你放心好了,師兄他受罰被師父面壁三年,你回南海想見他都難。」

楊飛佯作喜色道:「真的?」心道在叫慘了,看來這次不跟她回南海都不成了!這該如何是好?

「當然是真的!」李夢柔打了個包袱,看着楊飛,皺眉道:「看你還穿着一身僧袍,不倫不類的,快快換了,師父最是敬佛,你這副模樣在他老人家晃來晃去,想不被責罰也難。」

「好吧!」楊飛取出自己的衣物,忽然回道:「好師姐,你可不可以出去一下,小弟要換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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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翼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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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雙雄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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