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晨光透過天藍色的窗帘射進室內,城市蘇醒了,醫院也開始了一天的工作,走廊上護士小姐推車發葯的聲音,和大家打招呼的聲音清楚地傳進來。

雷炎戀戀不捨地在懷中情人的耳邊低聲說:「小慕,小慕?醒醒了,天亮了……」

「唔……」慕秋申吟著,把臉往更深地埋去。

雷炎搖動着他的肩膀:「我也想讓你睡啊,可是等會兒有人來了你又要生氣,乖,醒醒,今晚上我再讓你抱着睡,好不好?」

他湊過去逗吻著慕秋,終於被他弄醒了,打了個哈欠,茫然地看着四周:「吵死了……」

「我是無所謂啊。」雷炎叫屈道,「又不是我怕人看見。」

慕秋臉色一變,真的醒了,看見自己和雷炎一絲不掛地緊貼在一起,外面的人聲清晰可聞,不由急了:「井雷炎!你為什麼不早點叫我!?」

「我叫了啊,可是你累壞了,我只是想……」

慕秋氣急敗壞地推開他:「走開!讓我下去!快點!」

聽見晨間護理的車子聲已經在走廊的這頭響起,還夾雜着彩綺歡快的打招呼聲,慕秋真急了,翻身就要下床,可是他忘記了自己昨晚上用不習慣的姿勢做了劇烈的運動,此時腰和腿都不象是自己的了,以很難看的姿勢結結實實地摔到了地板上!

「小慕?!」雷炎大驚,俯身看着他,「你沒事吧?摔疼了沒有?我……我下來幫你……」

「不用!」要是雷炎也下來,等會兒這亂子就更大了,慕秋咬着牙忍住,「我沒事!」

他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扒上了自己的床,立刻用被單把自己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嚴實實。

門正是時候地開了,彩綺的笑臉出現在門口:「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嗎?」

她含有深意的目光在兩個人臉上掃了一遍,慕秋的臉不自覺地紅了,乾咳一聲:「早上好,護士長。」

「是個好天氣呢。」彩綺笑眯眯地說,「現在我們來更換床單了,請你們配合一下吧。」

「不不!不用了!」慕秋驚慌地說,開玩笑,一換床單還不是什麼都讓人看光了?他結結巴巴地說:「才換過的,不用換了……謝謝……」

彩綺的背後傳來響亮的竊笑,彩綺拖長了聲音說:「好——吧,不換了,我們走吧。」

她走出房門,背後的麗繪沖雷炎眨眨眼睛,忍住笑跟着走了,門一關上就聽見她的歡呼聲:「拿來拿來!願賭服輸!」

「呵呵呵。」雷炎輕笑着,招來慕秋的大白眼:「笑什麼?!」

「沒有沒有,我沒有笑你。」儘管這麼說着,雷炎臉上的笑容還是象偷吃了雞的小狐狸一樣。

慕秋氣得把頭下的枕頭抽出來向他丟過去:「去死!」

雷炎敏捷地接住了枕頭,依舊笑着看向他,慕秋乾脆把頭一起埋到了被單里,再也不理他了。

*************

時間很快地過去,慕秋身上的傷已經痊癒了,住院的日子很愜意,他一想到出院后就又得回到主任的手下,不禁有些氣餒了。

這天早上來了個意外的客人,看上去很斯文的青年,進來后自我介紹:「我姓江,江少汶,雷哥,好久不見了。」

雷炎半躺在床上,懶洋洋地說:「是江少爺啊,不知什麼事要你親自前來,有事的話派人吩咐一聲不就行了?」

慕秋正在削蘋果,驚疑地打量著這個人:原來是那天見到的江先生的兒子?看上去很象一個白領階層,他也是混黑道的?

他正在胡思亂想,江少汶謙遜地笑着說:「雷哥說笑話了,我在幫中只是個後輩,哪能對雷哥不敬,這次匆忙前來,沒有帶什麼東西,一點小意思,請雷哥收著。」說完遞過一個鼓鼓的信封。

雷炎接過來,看都不看裏面是什麼東西,還是那麼懶洋洋地說:「江少爺恐怕還有要事,就請明白說了吧。」

「雷哥果然是江湖中人,說話爽快,那麼我就直說了,石老大一死,石亞灣那塊底盤已經是我們龍威堂的了,現在缺個堂口的把子。」

雷炎眼裏有光一閃:「江少爺年輕有為,自然是想這個位子了?」

「雷哥真會說笑。」他依然彬彬有禮地說,「我只是個後輩,哪裏能輪到我了呢,論資格,論實力,都是雷哥當仁不讓,B叔已經舉薦了雷哥,爺叔們也大多同意了,父親打發我來問問雷哥的意思。」

雷炎沉吟了一會:「鐵哥呢?」

江少汶笑了:「鐵哥身上有案子,到北邊二叔那裏避風頭去了,不過鐵哥臨走前倒是說過要看雷哥你自己的意思。」

「嗯。」雷炎伸手枕到自己腦後,沉思著說,「其實這個位子鐵哥來坐更合適……」

「雷哥是眾望所歸。就不要再推辭了,那邊的事暫時由B叔代管,等雷哥出院后直接過去就行了。」

「這件事容我考慮幾天。」雷炎緊抿著嘴,「謝謝你走這一趟。」

「哪裏的話,」江少汶又客氣了幾句,起身走了。臨走時彷彿是不經意地看了慕秋一眼,卻把慕秋看得渾身不舒服。

「小慕?」

慕秋心慌意亂地扭過頭:「幹嘛?」

雷炎無可奈何地看着他:「別削了。」

「咦?」慕秋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把一盆蘋果全都削了皮,他紅了臉,把蘋果盤端給雷炎:「吃掉!」

「喂,我不是果桶啊。」雷炎苦着臉看着面前的大堆蘋果。

慕秋不說話,走出了病房,沿着走廊慢慢地走着。

早知道雷炎的世界和自己是不一樣的,他天生就是個在刀山火海里打滾的人,黑道上有他的朋友,他的事業,甚至……他的快樂和前途……如果他不幹黑道還能幹什麼呢?

早就知道為什麼還是這麼難受,為了兩個不同的世界?還是為了不同世界的人?

背後忽然傳來叫他的聲音:「殷醫生?嗨,學弟!」

慕秋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轉身微笑着招呼:「學姐。」

可伊氣喘吁吁地走來:「累死了!該死的規定,是誰規定醫生一律不得走電梯的?」

「學姐有什麼事嗎?」慕秋詫異着她的到來,難道她也是好奇來看的?

「啊,那個王主任終於良心發現,說等你出院后就到急診上班吧,反正新人要進來了,病區不愁沒人幹活,讓我來跟你說一聲。」

「謝謝學姐。我知道了。」

「急診雖然辛苦,學不到什麼東西,總比在病區受他的氣強。養好病就過來吧。」可伊以過來人的身份說,「俗語說的好,小雞刨食,自刨自吃嘛。好了,什麼時候過來先告訴我一聲,我們好排班。」

慕秋下定決心地開口;「我明天就出院,後天就可以上班了。」

「真的假的?」可伊懷疑地問,「不要太勉強喔。」

「真的,」慕秋堅決地說,「我早就好了,也沒受什麼大不了的傷。」

「那好吧,我回去彙報主任,後天等你來。」可伊揮揮手,走了。

目送着她走遠,慕秋把額頭抵在冰冷的牆上,要好好想想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雷炎……我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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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地一聲,數個花炮在空中炸開,人群齊聲歡呼:「送走啦!送走啦!送走啦!」

「可不要太想我哦。」雷炎神采飛揚地站在走廊上,一身黑色的皮衣更襯得他英俊挺拔,帶着痞痞的笑容看着前面。

「哎呀。我簡直感動得想哭。」彩綺涼涼地說,抱着雙臂站在一邊,「我們護士小姐聽見你要走的消息都恨不能到廟裏去酬神呢。」

雷炎的臉垮了下來:「也不用說得這麼明白吧?好了,姑娘們!謝謝你們長久以來的照顧,我走了!」

「這麼容易就想走嗎?」彩綺歪歪嘴,身後的麗繪立刻帶着人沖了上去:「要走的話也得依出院的規矩!坐下!」

「放手!你們要幹嘛?……放手……救命啊!……非禮啊……」雷炎在寡不敵眾的情況下被硬按在輪椅上,並用安全帶固定個結結實實,不知是誰趁亂還在他胸前綁了個紅綢蝴蝶結作為裝飾。

「你們這幫女人!快放開我!」雷炎氣急敗壞地叫着,卻被幾個護士小姐牢牢按住。

「你就忍忍吧。」彩綺從人群的後面閑閑地轉出來,「這是我們醫院的新規定,住院病人出院時一定要坐輪椅由護士小姐送出門,規定就是規定。」

「老子有腳自己會走!我都在床上躺了一個月快發霉了!」雷炎掙扎著,可惜毫無用處。

「有意見去跟院長提呀!我們只按照規定幹事。」彩綺使個眼色,「好啦!送貨!」

所有不當班的護士小姐都歡呼一聲,七手八腳地簇擁著哇哇大叫的雷炎進了電梯。

雷炎一邊掙扎著一邊還不死心地問:「小慕呢?小慕呢?」

「殷醫生昨晚是夜班。」已經對慕秋死心的晴兒還是對他的動向了如指掌,「聽說很忙,有三個刀砍傷,兩起車禍……已經下班休息了吧。」

「這樣啊。」雷炎有些不高興地說,「也不來送我。」

「唷——」眾人一起發出怪聲,「一天不見就想啦?」

雷炎抬頭惡狠狠地看着圍着他的娘子軍:「與你們無關!快放開我!不然等會我就要你們……」

「我好怕怕!」麗繪誇張地拍著自己的心口,「不如我們把他推到後門去丟了吧,誰揀到算誰的!」

「咦,好哇好哇。」

「喂!你們不要太過分……」

在喧鬧中,她們把輪椅推到後門,早已有幾輛黑色的車子在街對面等著了,看見有人出來立刻打開車門,好幾條嗓門一起叫着:「雷哥!」

「接你的人來了。」麗繪多少有些遺憾地說:「本來還想再玩一會的。」

「你還沒玩夠?!」雷炎火冒三丈地叫:「快過來!」

本來是笑容滿面地奔過來的人看見他還坐在輪椅上都遲疑地停下了腳步,花皮悲叫一聲:「大哥!你的腿……廢了?」

「別胡說!」雷炎氣得都快暈了,「還不快過來幫我解開!我是被人捆住了!」

「什麼?!」花皮大吼一聲,「是誰敢綁住大哥!看我一刀下去……」他暴瞪着牛眼瞪向輪椅後面的人。

麗繪頭一個笑出了聲,女孩子們看着他凶神惡煞的樣子,一起忍不住,花枝亂顫地笑着轉身跑走了,花皮卻看得呆了眼,直愣愣地看着她們消失在門口,才感嘆道:「好正點!我也想住院了……」

「正點你個頭!」此時雷炎已經在別人的幫助下解開了帶子,站起來給了他個暴栗,「她們也是你惹得起的?小心吃了你都不吐骨頭!」

「當真?」花皮笑得傻乎乎的,「想不到她們這麼熱情的?哎喲!」

雷炎氣得又給他一下,然後掃視了一眼周圍,威風凜凜地斷喝一聲:「走了!」

手下簇擁著雷炎分頭進了汽車,呼嘯一聲開走了。

在醫院八層住院大樓的頂端天台上,有一個人一直在看着下面發生的一切。

慕秋終於知道什麼叫漫無目的了,他一個人在公車上晃蕩了大半個城市,就這麼靠着車窗,木然地看着窗外的城市風景,竟不知自己要到哪裏去。

本來下了夜班之後一夜沒睡,是該好好回去睡一覺的,但是……他始終不想睡去,強迫着自己清醒。

為什麼不睡呢?睡着之後不就可以暫時不去想這些煩人的事了嗎?睡覺本來就是逃避的最好辦法,可是……他不想逃避,不想再逃避了……

要認真想想,不想不行了。

我和雷炎,到底該怎麼辦呢?

昨天去看他的時候,試探地問他今天出院以後有什麼安排,想告訴他,自己希望和他出去吃頓飯,希望和他一起過一天,甚至……過夜……從上次狼狽地逃回床上之後,自己就再也沒讓雷炎碰過了,他一定也很想吧?

可是,雷炎咬着葡萄,很理所當然地說:「當然和兄弟們一起出去了!好不容易過了關,應該去大吃大喝去去晦氣。」

自己的心就這樣慢慢地沉下去……慢慢的……沒有痛苦……慢慢的……沉下去……

「對了,小慕也一起來吧?」雷炎把手中的葡萄一丟,興奮地說,「是個好機會!我把你介紹給我的兄弟認識,正式一點的。」

如果我是個女孩,那該是順理成章的事吧?作為井雷炎的女人正式地站在他的兄弟面前,是雷炎能給予的最大尊重吧?

可是,我是個男人啊……

想到雷炎的兄弟們不得不面對自己尷尬地叫聲大嫂的時候,不知怎麼的,慕秋忽然想笑,事實上,他也笑了。

「來嗎?」雷炎希冀地問。

「不行。」慕秋微笑着搖頭,「我今晚夜班,明天可能會很累,我想休息。」

「好。」雷炎點點頭,「那等我去找你吧。」

回想起來,雷炎雖然希望自己去,但是如果自己不能去的話,他也會鬆一口氣的。畢竟愛上了一個比自己大的男人不是什麼光彩到可以在酒席上大聲宣佈的喜事。

雷炎的世界,自己的世界,都容不下這種事啊……

公車第三次回到了終點站,司機回頭看着他:「下車嗎?小夥子?」

「下。」慕秋虛弱地一笑,下了車,在車上坐了那麼久,走路都有些搖晃,他吃力地抬頭看着密密麻麻的站牌,又上了一輛開往海邊的觀光車。

黃昏的海邊,又是退潮的時候,沒有遊人,遠處的海面上有幾輛摩托艇在來來往往地穿梭,點綴著冷清的大海。

穿着皮鞋在鬆軟的沙灘上走很不方便,幾步就陷進去了,慕秋索性把鞋襪都脫了,赤着腳踩在沙子上,心情莫名其妙地好起來。

他一個人離開了旅遊的景點,靜靜地走,沒有任何方向感,沒有任何目的,但當他因疲勞清醒過來之後,發現了自己的心遺落的地點。

這是雷炎帶他來的沙灘啊……

他竟走到這裏來了……

慕秋苦笑了一下,四面環視了一下,家威死的那天,就在這裏他和雷炎過了一夜,也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心情暢快地說出來,然後雷炎就吻了自己……

他看見了那熟悉的小木屋。蹣跚著走了過去。

小屋和他記憶中的一樣,被簡易爐熏黑的牆壁,陳舊的柜子,只是好象有段時間沒人來了,地面上落了薄薄的一層細砂。

關上門之後,慕秋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實在是精疲力盡了,幾乎是頭倚上牆壁的一剎那就睡了過去。

朦朧中有人來到自己身邊,慕秋不勝其寒地縮著身子,然後就是一陣粗魯的搖晃:「小慕?!你怎麼會在這裏?」

睜開睏倦的雙眼,看見雷炎的臉,好象有一點生氣,有一點擔心的樣子,慕秋傻乎乎地伸手去摸:是雷炎沒錯,夢還挺真的呢。

「你怎麼了?」雷炎不悅地把他的手撥到一邊,捧起他的臉再一次地問:「你在這裏幹嘛?」

「我……」慕秋想不起來,皺着眉頭半天才說,「你呢?你在這裏幹什麼?不是和你的弟兄去慶祝了嗎?」

「慶祝完了。」雷炎拍拍他的臉,「你還沒回答我,你在這裏幹什麼?不是說你今天下夜班回去睡覺了嗎?跑這麼遠到這裏來睡覺?真拿你沒辦法,要是我不來,你是不是要睡到明天早上?」

慕秋揉揉眼睛,想站起來,雙腿坐的時間太長了,一時活動不開,笨拙地倒向雷炎身上。

「你看看你!」雷炎忍不住笑了,「象個小孩子一樣,來。」

他一把扶起慕秋:「我送你回去?」

慕秋搖頭,把臉埋進他懷裏,熟悉的男性體味,帶着淡淡的煙味,讓他覺得很安心,想就這樣下去……一輩子……

「不回去?」雷炎推推他,「那我去生火,不然到明早你肯定會受涼的,來,放開我吧。」

慕秋不但沒有放手,反而更緊地抱住了他。

「小慕?」雷炎驚訝地問,「怎麼了?」

慕秋抬起頭來,沉默地看着他,什麼也不說。

「怎麼啦?」雷炎溫柔地問,「跟我說,說出來心裏就好受了,嗯?」

慕秋淡淡一笑,掂起腳吻上了雷炎的雙唇,帶着男性汗水的微咸,豐潤的雙唇……感覺真好。

「你在誘惑我嗎?」雷炎苦笑着問,「我的意志力很薄弱的。」

慕秋的手指劃過他的面頰,慢慢地來到皮衣的拉練處,眼睛看着他的眼睛,開始往下拉……

雷炎嘆息了一聲:「任何時候你都有本事讓我大吃一驚呢。」說完握住慕秋的手,自己一下子把拉練拉到了底。

「這次我可是會做到底的,不要說我沒有事先說喔,」雷炎在他的耳邊悄聲說,「我可是想死你了,小慕……」

慕秋沉醉地仰起臉,承受着他的吻,由纏綿轉入熱烈,近乎狂暴,然後又轉為纏綿……

這個身體是他的,溫暖的,強健的,抱着自己的身體……這張臉是他的,英俊的,滴著汗水,看着自己的臉……全都是他的……抱着我的人……愛着我的人……雷炎……

我也愛着的人,雷炎……

伸手抱住他,後背是那麼的寬闊,幾乎抱不住……但是還是想緊緊地抱住……不放手……

不放你走……雷炎……我不放開你……

不要離開我……哪裏也不要去……就這樣在我的身邊好不好?

我愛你……我愛你啊……我愛你……

慕秋在激情即將爆發的前一秒顫抖著吻上了雷炎的唇,在他耳邊低低地,虛弱地說:「我愛你……」

然後就象閃電劈中了他一樣,從脊椎骨陡然爬升上來巨大的快感,眼前一道白光閃過,他什麼也不知道了。

慕秋再次醒來的時候,有那麼一會兒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他茫然地看着自己躺在毯子堆里,衣服凌亂地堆在旁邊,簡易爐里的火焰將滅未滅,稍微一動,全身的睏倦都一起湧上來。

發生了什麼事?

檢視着身上的吻痕他才突然想起來,雷炎!昨晚他是和雷炎做愛了,他不知怎麼來到了這裏……然後兩人就……

慕秋安靜了下來,裹着毯子艱難地坐起來,唇邊浮起了一絲微笑:是他的話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自己在做愛的時候昏過去還真有點丟臉呢。

不過……雷炎上哪裏去了?他意識到雷炎並不在屋子裏的時候又開始驚慌起來,他上哪裏去了?把自己一個人扔在這裏了還是又出了什麼意外?

慕秋咬着牙站起來,來不及穿衣服,就這麼裹着毯子跌跌撞撞地走到門邊,一把拉開了門。

猛烈的,帶着海腥味的海風一下子衝進了室內,僅有的一點溫暖也消失了,慕秋眯起眼睛尋找著。

在那裏!

金黃的晨曦中,雷炎坐在沙灘上,朝陽在他挺拔的身影上鑲了一道金色的邊,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拿着小石子往海里丟。

慕秋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差點跌坐在地上,他的眼眶濕了,就在剛才,不,也許已經好久好久了,所有的問題有了答案:

他愛雷炎,不能沒有他……不管雷炎是誰,做過什麼,將來會怎樣,他還是愛着他……

任何人也不能代替的愛人……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愛着的人……

就是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

也許會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會遇到很多很多的阻礙,也許雷炎將來會不再愛自己……我還是愛他……不能沒有他……

他拖着毯子走過去,走得很慢,走向雷炎寬闊的背影,也走向自己的幸福……

雷炎聽見身後的動靜,笑着說:「起來啦?看!日出耶!」

他用手指著前方,剛要回頭,慕秋整個人趴在他背上,抱住了他不讓他動,低聲說:「雷炎,我有話要對你說……不要回頭……我怕看了你的臉我就說不出來了……」

雷炎身子一僵,隨即輕鬆地笑着說:「要我先洗洗耳朵嗎?」

「雷炎!」慕秋生氣地叫。

「好好好,你說,我聽着。」

身後的慕秋反而躊躇了,過了一會兒才說:「雷炎……我……我想我是愛上你了……」

「我知道。」

「你不知道!」慕秋激烈地說,然後聲音又低了下來,「你不知道我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愛你的……你是個痞子,你很壞,你也許殺人放火,也許五毒俱全……」

「喂!」雷炎抗議了。

「聽我說完!」慕秋的手指緊緊陷入雷炎的衣服里,他的聲音也含糊不清,「不管你怎樣……我都愛你……真的……但是雷炎你聽我說,你不要死掉……我只要你活着就好……不管出了什麼事,你千萬不要死掉,你坐牢也好,逃命也好,殘廢也好……」他的聲音哽咽了,「我都會愛你一輩子……只要你活着……雷炎……你要活着……活着我才能愛你……雷炎……」

他放開手,捂住了臉,淚水從縫隙中湧出來,瘦弱的肩膀顫抖著。

雷炎回身把他攬入懷中,輕輕搖晃着安慰他,等慕秋稍微平靜一點之後,嘆口氣:「別哭了,啊?哭起來很難看的……」

慕秋紅着眼睛倚靠在他的肩膀上,雷炎邊拍着他邊說:「原來人哭起來都會難看的,昨晚花皮小馬他們一個個哭得都不能出去見人了,連B哥也是,一大把年紀了,還那麼激動。」

慕秋強笑着:「昨晚開心嗎?」

「除了他們幾個最後哭天抹淚還可以啦,真是的,我只不過宣佈我要洗手不干他們就哭得象我死了一樣。」

慕秋疑惑地抬頭看他,剛才雷炎說什麼了?

「你剛才說什麼?」

「啊。」雷炎漫不經心地說,「昨晚你沒去真可惜,是我的金盆洗手大會啊,要是你在我會很高興的。」

慕秋的心突突亂跳,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問了一遍:「你退出?不幹了?」

雷炎肯定地點點頭,「是啊,我總不能天天讓你提心弔膽,愛你就要為你想想。」他伸開四肢舒服地躺在沙灘上,「這是最後一天打混的日子了,明天我就要正式上班了呢!」

「上班?」一個打擊接着一個,慕秋只能簡單地重複着他的話。

「是啊,湘南大眾傳播公司召保安,我一報名就過關了。」雷炎不無遺憾地說,「本來還想多摸幾天魚的,現在不行了,咦?你那麼吃驚幹什麼?我沒有告訴你嗎?」

「井雷炎!」慕秋怒吼一聲撲到他身上,胡亂地拳打腳踢,「你這個大混蛋!竟然都瞞着我?!害我那麼擔心!氣死我了?!我再也不為你這種人傷腦筋了!井雷炎!」

「哎呀好痛!來人啊謀殺親夫啊!」雷炎一邊閃避一邊大叫,最後乾脆一把把慕秋拉倒在身上,吻住了他還在亂罵的嘴。

太陽終於升起來了,金黃的陽光照在沙灘和海面上,也照着沙灘上親吻的兩個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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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醫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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