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店門前掛着高高的大紅燈籠，有着粉味極濃的店名「溫香閣」，許多衣着顯赫的男人川流不息的進進出出，加上濃妝艷抹的漂亮姑娘，原來這就是人家說的「勾欄院」，邵允武盡量剋制自己不因驚訝而張大嘴。

說來丟臉，雖說身為馳名江南的飛龍堡少主，但許多早該去過的場合，他至今仍無緣一會，就像眼前的妓院。許多男孩在十四、五歲左右早就開葷了，而他至今已十七了，都還是頭一遭來。

飛龍堡手握南方經濟樞紐，整個長江流域處處可見飛龍堡的旗幟，明裏雖是商號，但暗地裏也吸納了不少武林高手，因此勢力拓展得更快。

想想，飛龍堡是江南第一大商行，舉凡說得出名堂的店鋪商家，無一不是飛龍堡所屬。不只在商場稱霸，堡內的護院和堂主，無一不在武林中佔有重要地位，身手了得。即使朝廷中，也不乏飛龍堡培植的勢力，說飛龍堡是江南的霸主，大概沒有人不承認。

不僅如此，飛龍堡往來之人，更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家族中人更不乏皇親貴族，可見其勢力之雄厚。

身為這樣飛龍堡的少主，邵允武怎會如此「天真無邪」呢？罪魁禍首就是他身旁名義上的堂兄邵允倫。

身為飛龍堡的少堡主。邵允武從小便受盡寵愛。自然的，寵愛的另一面代表的，自然就是限制。為了避免出事，邵允武不管上哪去，身旁都得有人陪着，而最常陪着他的人，就是他的堂兄邵允倫。

雖說是堂兄，但其實兩人並無血緣關係，邵允倫的父親和邵允武的父親為結拜兄弟，正巧兩人又同姓，更是親上加親，往來密切。自從邵允倫之父意外亡故后，邵允倫便寄居邵家，順道肩負起允武的護衛之職。

如果不是允倫管得緊，他怎麼可能到現在還是個不知人事的童子雞！一思及此，允武不禁投給他怨懟的一瞥。

「要進去了嗎？」對他的想法心知肚明，允倫卻不想抒解他的不滿。「在門口站太久，是會引人注目的，如果不敢進去咱們就打道回府吧！」

「誰說我不敢進去？」允武逞強的一馬當先走了進去，沒注意身後允倫不悅的神情。

允武打定了主意，今晚一定要拋去可恥的「童子雞」稱號，絕不能再讓人笑話他，尤其是那個楚依柔。

事情源於三日前。

楚依柔是他大嫂楚秋水的唯一妹子，因為楚家已無任何長輩，所以楚依柔自然成為飛龍堡的一份子，並於三日前以飛龍堡女兒的名義嫁了出去前日回堡歸寧宴客。

問題就出在他和楚依柔並不對盤，偏偏又在一次閑聊中讓她知道他對閨房之事並不在行，讓他被楚依柔好生取笑了一番，甚至還大言不慚地說要「不恥下教」。

那是什麼鬼話！他一個堂堂男子漢，他堂堂一個飛龍堡少主，號稱風度翩翩、儀容俊雅，人品才學都堪稱第一的風流人物為什麼要淪落到讓一個小女子來傳授這檔子事？他若真讓楚依柔教了，這輩子還怎麼抬起頭來？

不過說來說去，還是得怪允倫。

如果允倫肯早點帶他來，他就不會被楚依柔笑得抬不起頭。這允倫不知怎麼回事，平時待他好得不得了，幾乎可說是百依百順，惟獨這種事，卻是怎麼也不肯放鬆鉗制。

這回如果不是他苦苦哀求，允倫也不肯讓步。

真搞不懂，不過上個妓院罷了，允倫表現得好似要做上刑場一般，有這麼嚴重嗎？

「妓院也不過如此，你為什麼不讓我來？」允武輕輕在允倫耳邊說着。

「我也沒綁着你，你可以自己來。」允倫扳著一張臉冷冷道。

這倒也是！可……他沒有允倫陪着，自己可沒有膽量來。而且若讓他爹娘和大哥知道他上妓院來，不打斷他的狗腿才怪，所以允武聰明的不回話。

「唷！這不是倫少爺嗎？」濃妝艷抹的嬤嬤一見貴客臨門，馬上迎上前來。

「您可好久沒上門來啦！」嬤嬤熱情的招呼允倫，一邊露骨的打量允武。「這位公子哥挺陌生的，今兒是第一次來吧？」

允武忍不住皺眉。如此的靠近，連那女人身上廉價的粉味和臉上的皺紋都清晰可見，令人作惡，他連忙往後縮了縮，靠到允倫身旁。

允倫笑了出來，臉皮不再綳得緊緊的。「人家好心招呼你，你反而退得這麼開，很失禮呢！」

「招呼我也不必靠得這麼近。」允武不安的嘀咕著。

他沒有和女人相處的經驗，當然更沒有和「老女人」相處的興緻。

「倫少爺，今天是不是也找芸湘呢？」

「湘兒今天沒客人嗎？」

「當然是您比較重要啊！」嬤嬤端著笑臉道。「自從您上次走後，湘兒可是對您思思念念的，每日凈盼著您來呢！」

「那就勞嬤嬤引見了！」允倫客氣道。「再請你多叫一位姑娘來伺候我們，這位爺想開開眼界，見識見識江南的名花。」

「當然沒問題。」嬤嬤眼睛一亮。

眼前這位少年，看起來嫩得很，一定很容易成為女人的裙下臣，而且他的衣着服飾看來價值不菲，又是跟着倫少爺一起來的，身分尊貴可想而知。

「這位公子怎生稱呼？」

「他是飛龍堡的二少爺，你的財神爺。」允倫略帶嘲諷的介紹。

「我不是二少爺，是三少爺。」允武糾正道。「二少爺是你，你忘了嗎？」他神色不豫道。

為這問題，他們不知吵了幾次。自從允倫到飛龍堡住，人人都稱呼他為二少爺，偏偏允倫自己不承認，大家也拿他無可奈何，允武雖不悅，就是勸不了他。

允倫只是聳聳肩，吩咐嬤嬤道：「今日的主客是武少爺，叫姑娘好生招呼。」

「那是自然！」嬤嬤連聲應允。「來，這邊請。」

嬤嬤帶有深意笑了笑，扭動着渾圓的臀部，領着他們到別院。這別院沒有前廳女孩的嬌笑聲，也沒有男客的叫嚷聲，允武的心安了許多。

推開了房門，房內的擺設大出允武意料之外，除了牆上風雅的水墨畫外，其它部分的擺設亦處處透著雅緻。

「湘兒呀！看看誰來瞧你了！」人未到，嬤嬤的聲音早已先到，領着二人進入。

「倫公子。」芸湘驚喜地看着來人。「你來了！」

允倫微笑頷首，以示招呼。

仍是那麼冷淡！芸湘熱切的心冷了冷，難掩失望的情緒。她還以為……他是專程來看她的。

「湘兒，倫公子好久沒上門了，還不趕快招呼。」嬤嬤催道。

「是的！」芸湘收斂情緒，盡責地喚人送上酒菜。

「嬤嬤，你先下去吧！」允倫吩咐道。

待嬤嬤退下后，芸湘才褪去了拘束，真誠的笑着。「倫公子，好久不見你了。」她又嬌又媚的說道，柔軟悅耳的嗓音轉來悅耳。

允倫只是笑了笑，不響應她明顯的感情。

「湘兒，今天的主客不是我，是我身旁的人。」允倫拉過了允武。「來，允武，你眼前這位可是名震江南的名花，芸湘姑娘！」

「這位是武少爺吧！」芸湘應酬的笑了笑。「湘兒久仰大名了！」

「我有這麼有名嗎？」允武撇嘴嘀咕著。

「是倫少爺，他常提到你呢！」

「是嗎？」允武應付地笑了。

「常提到」？這是代表允倫常來的意思吧！允倫王八蛋，允武憤憤的瞥一眼允倫。常來這種地方，怎麼沒帶他來過？他還以為他們之間是沒有秘密的。

允武挑剔地看着縴手正放在允倫手臂上的芸湘姑娘。看起來是還不錯啦！嫣紅的嘴唇，翦翦雙眸好似有千言萬語欲訴的模樣，婀娜多姿的嬌態的確不辱江南第一名花的稱號。站在丰神俊朗的允倫身旁，就像一幅金童玉女的畫般，非常協調，也有些……礙眼。

「武公子坐啊！我讓月兒來服侍你可好？」

「我不能讓你服侍嗎？」允武昂起下巴問道。

「呃……我……可是……」芸湘仰頭為難地看着允倫。

難得倫公子來了，她為什麼必須去伺候這個看起來像姑娘似的公子？

「怎麼，我不夠格讓你服侍？」

「湘兒，沒關係的，我不是說了今晚的主客是他嗎？你只管安心伺候他，不用顧慮我。」允倫拍拍她的手，柔聲說着。

「那……好吧！」芸湘心不甘情不願到允武身旁坐下。雖知該另外喚個姑娘來服侍允倫，她就是不想開口。

自從第一眼見了邵允倫，她的心就寄往允倫身上了，每日思思念念的，就盼能見他一面。可他並非沉溺女色之人，對她也沒眷戀，兩人雖有過幾次親密的接觸，但她知道並沒有得到他的心。

她戀戀地看着允倫刀雕般的臉龐，挺直的鼻樑下有着男性的薄唇，始終淡淡的勾著，帶點旁人看不出的莫測高深，那雙黑眸總是如謎，讓她猜不透。

「你該看我了吧？」允武不悅地打斷她深情的凝視。「今天的主客是我！」

「真……真對不住！」芸湘狼狽的羞紅雙頰，真想狠狠瞪眼前這個不識趣的毛頭小子。無理的抬眼看他，這才發現他有張過分好看的臉孔。

這位武少爺五官細緻，每個部位都可謂無懈可擊，肌膚白皙，沒有允倫長年鍛鍊出的古銅色膚色。雖然沒有允倫的高個頭，卻也沒有顯得娘娘腔，眉宇間的英氣，也讓他有別於一般江南文弱的讀書人。

雖然頗感驚艷，芸湘還是不怎麼喜歡他。畢竟，沒有哪個女人會喜歡一個長得比自己好看的男人。而且，看起來這位我少爺似乎挺討厭她的，並沒有像一般男人一樣，敗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芸湘露出職業性笑容，勉強打起精神來應酬這位武少爺。只是一個服侍的不情願，另一個被服侍的人也不見得開心。

允武仍然介意著這位芸湘姑娘和允倫之間的熟稔，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們倆人進行到什麼程度了呢？允武的感覺很不好，好似被允倫給撇下了。他們做什麼事都一起的，為什麼允倫突然遠遠的把他拋下了？

「武少爺？武少爺？」芸湘喚道。

「什麼事？」允武自沉思中醒來。

「她在問咱們交情如何？」允倫噙笑道。居然瞪着他失神，允武在想什麼呀！

「喔！」允武撇撇嘴。「允倫沒告訴你嗎？」

「大略提了一點，不過一般的堂兄弟，交情似乎沒你們那麼好，湘兒難免好奇。」

「那是當然的，我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允武驕傲的說。

「而且我還是專門為他收拾善後的倒霉鬼呢！」允倫笑着補充道。

允武慍怒的瞥他一眼，直覺今晚允倫的笑容多的礙眼。是因為這個湘兒的緣故嗎？如果是這樣，那他在這兒不顯得太礙事了？

思及此，他飛快地站起來。「我要走了！」

沒理會兩人怎麼反應，允武頭也不回地衝出去。

允倫苦笑着搖搖頭。早知道得為他收拾善後，只是允武這次又是怎麼了？

「武少爺似乎不喜歡我！」

「沒你的事，我想他應該是在生我的氣。」

「你做了什麼？」

「如果我知道就好了！」允倫無奈道。他大概有個譜，只是沒料到允武會氣成那樣。

雖然他們總是在一起作各種事，但上妓院開葷這種事，也得一起來嗎？不，他沒辦法做到，他絕不希望允武上這種地方來。

「倫少爺，你會留下來嗎？」芸湘滿懷希冀的問。

「下次吧！」他還得去安撫生氣的允武呢！

芸湘失望極了！錯過這次，所謂的下次不知還要多久，她還能盼到他嗎？

什麼嘛！明明管他管那麼嚴的，結果自己卻是妓院的常客！氣死人了！允武氣呼呼的沖回飛龍堡去。

更氣人的事還在後頭，當他一人回家時，竟然倒霉的遇上強盜，當他亮出飛龍堡的名號時，對方竟堅定的認為他不是，只因為允倫沒有跟在他身邊，而誰都知道他和允倫是焦不離孟、秤不離陀的。

這是什麼鬼話？他一個堂堂男子漢，何必一定要有人跟在身邊保護，他一個人也行的。為了證明這一點，他奮勇的與強盜對抗，果然，平時就不濟的武藝，到了這時果然派不上用場，還倒霉的受了暗算，掛了彩回來。

「娘，你怎麼在這？」允武不由詛咒自己的壞運道。

不想偷偷回房，誰知母親大人竟守在房裏等他，他也太霉了吧？

「還說呢！娘想來看你睡得好不好，有沒有踢被子啊！誰知道這麼晚你居然不在，娘擔心的不得了。」

「娘，我十七歲了！」

「娘知道啊！」邵母撫撫他的頭。「不過你還是我的小乖乖。」

「每個人都把我當小孩！」允武氣唧嘟的翹著嘴唇。「我已經長大了！」

「長大了就該保護自己才是，為什麼老讓自己受傷？」邵母輕斥道。

「我有保護自己了啊！」允武的聲音在邵母心知肚明的眼光下漸漸微弱。「我只是有些不小心，不過我的運氣很好，總有貴人相助的！」

「你是指允倫嗎？」

「他哪有空理我？」他的聲音透著委屈。

邵母詫異地揚眉。「你們吵架了？」

允武一臉的不想多談。為那種理由鬧脾氣，他可說不出口。

「好吧！」邵母也不勉強他。「你以後別到處亂跑，讓允倫跟着你。傷口也得處理……」

「允倫又不是我的傭人，為什麼老要他跟着我？」允武不平道。「就是爹娘老是這麼吩咐他，允倫才不當自己是飛龍堡的二少爺。」

「娘和你爹可沒有這意思。」邵母連忙聲明。「只是允倫似乎很樂意保護你，咱們才順水推舟，皆大歡喜啊！」

「以後我不要允倫跟我了，我已經長大了。」

「長大？」邵母好笑道。「既然長大，是不是該幫你大哥處理堡中的生意了？」

「堡中的事有大哥和允倫處理，哪裏用得着我？」允武託辭道。

「可你是飛龍堡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將來這些產業有一半是由你繼承，你不學着打理是不成的。」

「怎會是一半？大哥一半，我一半，那允倫沒有份嗎？」允武疑道。

「不是爹娘偏心不分給允倫，而是允倫早就表明不要飛龍堡的一分一毫，這孩子……唉！」邵母頭痛道。「居然說將來要靠自己的雙手去努力，不是他應得的他不要。雖然是有骨氣，不過實在讓咱們做長輩的心疼。」

「有這回事？」允武的震驚不在話下。

「你和允倫相差五歲，人家允倫可比你懂事許多，你成日和他在一起，怎麼沒多學着點？」

「被你們保護的那麼周到，我怎麼學會懂事？」允武委屈的嘟嚷着。

「好！好！」邵母拍拍他的頭。「爹娘會試着放手讓你長大，這樣可好．早點休息，把傷口照料好，娘出去了！」

允武呆坐在床上，想着娘親方才的話。允倫早已想到了將來，只有他，停在原地。等到允倫去為他的將來努力時，就是他被遠遠拋下的時候了吧！

想到這，允武的心情更加沉悶起來。

「允武，你受傷了？」一回到堡內便聽到這個消息，不免讓允倫心急。「怎麼會弄成這樣子？」心裏一急，口氣便不怎麼好，允武生氣的背過身子不理他。

「你捨得回來啦！那湘兒姑娘怎麼捨得放你走？」允武嘟著嘴道。

「別談這些，我聽說你傷了手臂，讓我瞧瞧。」允倫拉過他的手，撩起了衣袖，果然見到原本無瑕的手臂上有一道細長的刀痕。

「沒什麼大礙，不用你看。」允武奮力抽回手。「你還不趕緊回去陪你的湘兒姑娘？」

「你在鬧什麼彆扭？」允倫耐著性子道。「說要去見識妓院的人是你，現在你在氣什麼？」

「我只是沒想到有人像識途老馬一樣，跟平時道貌岸然的樣子完全不同。」允武憤憤回過身來瞪他。

「我何時道貌岸然了？」允倫失笑道。

「還說沒有！」允武眯起眼。「每次我說要上妓院，你就託辭我年紀小，日後機會多得是。結果呢？你自己早就去過了！」

允武撥開允倫試着安撫他的手，繼續道：「我今年十七了，你還說我年紀小，連楚依柔那小妮子都可以當面嘲笑我，你說我還不窩囊嗎？」

「我去過是因為允文大哥帶我去的，不信你去問他。」允倫連忙聲明。「每次去那裏都是為了談生意！」

「少騙我！」允武猶自不信。「人家倫少爺、倫少爺的叫得那般親熱，你還敢說！你都變大人了，只有我一個人還是小孩……」

說到後來，允武的聲音漸漸低落，帶着濃濃的失意。

「小孩有什麼不好？」允倫低語道。

「當然不好！」允武馬上回道。「我不要永遠當個讓人捧在手掌心的小孩。」

允倫沉默半晌，才道：「你想怎樣變成大人？」

「首先，我不要你跟前跟後的保護了！」允武賭氣道。「反正你生意上的事那麼多，又有紅粉知己得看顧，大概分不出心思來照顧我了！」

「你忘了今天沒有我跟前跟後，你就受傷了嗎？」允倫沉着臉問。

「又不嚴重，我不是安全回來了！」允武不服氣的昂起下巴。「不是只有你有功夫的。」

「為了表示你長大了，就必須迫不及待的甩開我？」

「是你甩開我，自己一個人長大了！」允武逞強道。

「你決定了？」允倫僵著一張臉，一雙眸探幽難測。「你不需要我了？」

「我要當個成熟的大人！」允武硬氣道。

「隨你！」允倫甩袖而出。

允武氣得整個人倒在床上，撞著枕頭出氣。從小到大，他和允倫從沒這樣爭吵過，剛才他幾乎就想低頭將允倫喚回，不過這次是允倫不對，誰叫他居然隱瞞了他這麼重大的事。

哼！管他管得那麼嚴，自己怎麼沒有好好把持？一想到這些，允武不禁又一陣火氣直冒。騙誰呀！談生意一定要去那種地方嗎？以後，他也要大哥派他去談生意。

門「呀」的一聲被推開，允武不必想也知道是誰，想必是允倫來向他道歉。但眼前的他火氣正旺，根本不想理會允倫，於是索性裝睡。

允倫坐在床沿，靜靜地看着他，眼見允武久久沒有動靜，才確信他已經睡着。允倫嘆了口氣，伸出手輕輕抓過他的手，從懷中掏出藥罐，無比輕柔地為他上藥。

「你怎麼老是在受傷？」允倫低聲喃語。「一點也不懂保護自己，以後還不肯讓我跟着你，叫人如何放心？」

這些話讓允武的心軟了幾分，幾乎就想開口原諒他，收回剛才那些話。

上好了葯，允倫將他的手放好，拉過被子為他蓋好，視線在允武臉上停佇，久得讓允武都能感受到這些視線，忍不住想張開眼睛，不過還是忍住了。

允倫伸出手，修長的手指來回撫著允武的顴骨，往下撫過柔嫩的唇瓣，在其上留連了一會兒，才挪開手，將允武凌亂的黑髮理好。

允倫神色複雜的看着眼前的人兒，眼中流露出眷戀不已的眼光。這張臉是他看了十幾年的臉，也是唯一停留在他心上的人。原以為能這麼看上一輩子，今天允武的話狠狠敲醒了他。

他們不能永遠是小孩子啊！是的，他們怎麼可能永遠像小孩一樣膩在一起？正如他有些事不願讓允武知道，允武將來，也一定會有不讓他知悉的秘密。

但……如果允武不需要他了，他就沒有留在飛龍堡的必要了！看着允武，他又想嘆氣了。

他能理解允武為何如此生氣。從小到大，允武一直霸道的不允許他有任何的秘密，也莫名的不許他和別人太過接近，允武享受着在他心中獨特的地位。這次突然發覺他也有秘密，難怪允武生氣。

允倫再度搖頭。允武為如此孩子氣的理由生氣，居然還口口聲聲嚷着要長大，這樣子是成熟的大人嗎？

心中深深的惋惜著，兩人如此的靠近，心思卻如此悖離。如果允武知道真正在他心中縈繞的念頭，不知作何想法？

最後再眷顧看他一眼，允倫嘆息地離去。

待他走後，允武才呼了口氣，睜開迷惘的眼。他伸手撫著發燙的唇，那是方才允倫撫過的，幸好允倫離開了，否則他就裝不下去了！

不過，允武迷惑的想着，允倫為什麼這麼摸他呢？害他全身都熱呼呼，怪不對勁的，還好他已經離開了。

想到允倫專程回來為他上藥，允武的氣消了許多，允倫待他總是不錯的，允武不禁有些欣慰。

不過他想長大的心意沒有變，要長大，第一步就是一個人單獨行動，不要再依賴允倫了！

是的！他不能再依賴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