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初露尖角

終究還是不能僥倖，我還是站在了大殿中間。

文彥瑜伸手一禮，客氣的對我說到：「殿下先請！」

「我不知道要問你什麼，你有問題就請吧。」我沉聲靜氣看着他。

文彥瑜略想了一下，開口說道：「『東海有大魚，無頭又無尾，丟了脊梁骨，一去直到底。』猜一個字。」

我沉吟不語，我在想要不要「認輸」。

身後皇族席中有人在小聲地笑，那是嗤鄙的笑聲。我的心一冷，怎麼每個人都認為我是「無知傻子」，是最軟弱可欺的？

「我知道。」脆嫩的聲音是皇侯雲皓出來的，他目光有些急切的望向我。

他是想幫我？我在心裏輕笑了一下，他恐怕是唯一站在我這邊的「支持者」了，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的在乎我，我跟他相處了還一個晚上不到。

我輕揚嘴角，眼神示意他不用擔心，他愣了一下，高興的笑了起來。

沒想到連皇侯雲皓都知道答案，既然是這樣，我不能連皇侯雲皓都不如吧。這麼簡單的問題，如果回答不出來，恐怕所有人都認定我真是個「傻子」了。我心想，至少要表現的比皇侯雲皓「聰明」。

日後我才知道，皇侯雲皓的「聰明」是有原因的，原來是我「誤解」了。當我摸摸他的頭誇他聰明的時候，他笑嘻嘻的告訴我，是有一次，他聽到文彥瑜問過別人。原來如此！我無語的望着他一臉得意之色，完全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

站在大殿上，我略一沉吟，抬手虛空畫了一個圓，再劃了幾下，寫出一個字，慢慢說道：「這個字，可對？」

文彥瑜看着我，愣聲說道：「對，寫時方，畫時圓，是個『日』字。」

「呀……」周圍有交頭接耳的低嘩聲。

「那麼『月伴三星如彎鐮，浪花點點過船弦。』是什麼字？」文彥瑜也也不鬆氣，介面又問道。

我皺眉，這道謎題不比之前的，沒有學問知識是一定回答不出來的。如果我是個真正的三歲小孩，恐怕還真回答不出來。可是，即使我知道謎底，我也不能回答，因為這已經出了一個三歲小孩可能有的水平。

「哼，雲熙最聰明了，他一定知道的。」皇侯雲皓見我沉默不語，以為我被難住了，為我着急，連忙給我打氣。

看着他兩眼單純真摯的目光，我突然不忍心再呵責他，他是一心向著我的啊，可是……

我輕輕搖頭：「我不知道。」

眾人一訝，本以為會在「傳聞」的皇子身上看到意外「奇迹」，可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失望了，看來是高估了這位「傻子」皇子，一個三歲的小孩有多大能耐？

「我說嘛……」有些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文彥瑜沒有我想像中那樣的歡欣自得，他神情一怔，有些意外的看着我，心裏暗忖：難道他只有這種程度？是我高看了他？

「文公子，你耍賴，連問了兩個問題。該雲熙問你了，這樣才公平。」皇侯雲皓努著嘴不滿的說道。

文彥瑜一愣，點頭稱是，讓我出題。

該出個什麼問題呢？我腦袋裏亮光一現，想到了。不過，我不想讓他這麼輕鬆的就「得勝」，我在腦子裏盤旋了幾個彎后，開口說道：「在木板上刻一個字，橫鑿九下豎鑿六下，請問需要幾天？」

文彥瑜既然能出那樣的一道謎題，又被稱作是「神童」，想必也難不到他吧，只是需要多轉幾下腦筋。我想此題一出，我們之間的比試就該結束了。

文彥瑜沒能即刻回答出來，低着頭認真思考起來。

席間又有了「嗡嗡」之聲。

「殿下，『細雨灑輕舟，一點落舟前，一點落舟中，一點落舟后。』這和文公子說的是同一個字，」說話的是之前在慶宴上，以機智答試勝出，剛被皇帝賜封為禮部精膳司主事的文浚。見他翩翩風度走出來，彬彬有禮溫雅含笑看着我，只是眼裏有銳利的精光閃過，「殿下出的謎題看似簡單直白，實則巧妙。殿下既然能夠出這樣一道題，難住了下官的表弟，自然應該是能回答的出，還請殿下不要謙虛。」

表弟？他也姓文，難道說他和文彥瑜是表兄弟？難怪兩人身上有相同的氣質，一樣的自信驕傲，毫不掩飾鋒芒，一樣的愛戲嘲調侃人，且決不容別人糊弄。

「文大人為何這樣說？我只是一個才三歲的小孩，回答不出來是正常的。」我微皺眉，看着面前這個外表文質書生的男子，他很精明。

「可是，殿下出的謎題也難住了下官，我也是仔細琢磨了很久，才猜出來的。如果是這樣，殿下還能這麼說嗎？」他神情認真，目光敏銳地看着我，不容我躲避。

「我想是文大人誤會了，我一個三歲的小孩，怎麼可能懂得？不過都是聽別人說的。是有一次，我因為好奇去觀文殿逛逛，隨手翻到了一本書，鬧着好玩讓瑛姑姑念給我聽的，我覺得有趣就記住了。」我神情坦然。你總不會當面質疑我這個皇子，找瑛芷來對質吧？你若要問我那是本什麼書，不好意思，我沒留意，且時隔太久早忘了，瑛芷作為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她是不會注意那些的。你若是有興趣，觀文殿裏成千上萬冊書，你慢慢去找吧。

此時，文彥瑜抬起了頭，只見他臉上張揚自信的笑容，抬起手豎了三根手指，對我說道：「殿下，刻那個字需要三日。」我點頭，不愧是神童才子。

他又感嘆道：「這道謎題設計得真是巧妙啊。」他也聽到了我和文浚之間的對話。

我淡笑說道：「你既然猜出要三日，自然就知道那是個什麼字了。你贏了。」以不到六歲的心智才力猜出答案，他的智力的確不凡，真的稱得上是才子。

他笑意十足：「是『晶』字。」

席間眾人一時讚賞之聲不絕。

雷馳坐不住了，連文弱的文彥瑜都贏了，自己怎麼能輸呢？

他回味自己剛才的比試，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拳頭打在了空氣里，完全沒有使力的地方。自己根本什麼都沒有做，就莫名其妙的輸了。他覺得自己輸得很冤枉，自己本來是武藝高強、力大無比的，怎麼就輸給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弱小孩？他總感覺得心裏怪怪的，一口氣憋在胸口不出去。如果要他就這麼認輸，他根本無法接受！

不行，自己說什麼也要贏一次才行！

雷馳心裏一急，衝過來，一把抓着我的手臂叫道：「等等，殿下你還不能走，今天當着這麼的人的面，我一定要證明，我的武藝高強，我的力氣是最大的。」

他氣力的確驚人，我此刻已經親身體會到了，被他抓着的胳膊，整隻手臂都在痛，感覺快要被捏碎了，這還是他小心收斂的結果。

「皇表兄，我承認你力大無窮，無人可比。你別再糾纏我了！」我沉着臉低聲說道。

「不行，剛才那個是意外……出乎我的意料。你一定要和我再比試一次才行，我不可能輸給你的，」雷馳不依不饒，抓着我的手臂不鬆手，「剛才那是你取巧，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嘛，不能做數，我們換個再比。要比我們就比武藝，比力氣，這樣才行。」

我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心情，心中只感到沉鬱煩悶。我一再和顏退讓，以求息事寧人，可是卻避無可避，頓時，心底一絲暗火騰騰升起。

「你一定要再比試一次？」我眼神陰鬱，冷著臉看着他。

雷馳很是不甘的嘟囔道：「我連手指都沒有動一下，怎麼就輸了呢？要比就比個使力的，動手的……」

終究是生在皇室貴胄家的天之驕子，自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尊貴高傲，不容許別人小視。看來不讓他動動手，他是不會甘心罷休的了，只會這麼一直糾纏下去。

「那好，我們就比力氣！」我沉着臉說到，「這次，不會只是你一個人動手。我們比擲東西，看誰把東西扔得遠，就算贏。這對每個人絕對都是公平的，決不會有人『不勞而獲』，怎樣？」

「好，這樣才算公平。」他一口答應了。

雷馳信心十足，高昂着頭看着我，直到太監把我吩咐準備的東西呈到他面前。

他一臉錯愕的看着我，傻愣愣的問道：「殿下，要擲的東西就是這個？」

其他人也和他一樣覺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