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劫心

第四章 劫心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台。

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晏殊·浣溪沙

紫笙兒是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的,她想不起夢境的內容,卻清楚的感受到她渾身發熱得彷彿置身於火宅一般,那種熟悉感就像是……淮岩撫摸着她身體的每一寸!

側過臉看見淮岩熟睡的俊容,她不禁回想起昨晚那些煽情的畫面,她撫著發燙的雙頰申吟,「噢~~」

他後來到底對她怎樣啦?她依稀記得自己咬了他的肩膀,之後一陣熱潮席捲而來,她便陷入黑暗之中……

淮岩一早便醒來……不!正確的說法是,他幾乎一夜沒睡,因為軟玉溫香在懷,慾望高張的他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咬着牙度過這漫長的夜。

看着兀自睡得香甜的她,他忽然痛恨起自己的高尚!

感覺懷中的人兒動了一下,他立刻閉起眼睛假寐。聽見她的嘆息聲,他強忍住嘴角的笑意。

趁着他沉睡之際,她偷偷的打量他。此刻的他依然散發着令人畏懼的氣勢,但一絡頭髮垂落在他的額前,柔和了他臉部的線條,也少了幾分威脅性,她放大膽的盯着他英俊的臉龐,看着看着竟失了神,好一會兒之後,才將視線往下移……

「啊!」她捂著小嘴驚呼一聲。他們居然未著寸縷的躺在一起,而且他的大掌還橫放在她的胸前!她氣惱的欲拉起他的手,沒想到她越拉,他就抓得越緊。

他是故意的0淮岩,我知道你醒了,你快放開我!」她別過頭,不想讓他看見她粉臉上的潮紅。

睜開漾著笑意的眼,她的頭顱映入眼帘,「你轉過來跟我講話。」他開口道。

「不要!」

「看着對方說話是基本的禮儀,難道大清的格格連這點都不懂嗎?」他眼底閃著惡作劇的光芒。

轉頭面對他,她羞赧的說:「我……我沒穿衣服!」

「我也沒穿啊!所以咱們扯平。」他痞痞的笑道,大手不規炬的揉着她的渾圓。

紫笙兒沮喪的拍打他的手,動作卻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怎麼會這樣?她竟失去反抗他的勇氣?!她訝異的想着。

不!是她放棄抵抗了!有一道聲音自她心底響起。

她知道她的心起了變化,她對他不再只是單純的仇視,似乎還有其他的情緒……

她靈光一閃,登時刷白了臉。她終於明白,他為何總會出現在她的腦海中:為何當他盯着她時,她會臉紅心跳、呼吸困難……

她更清楚的明了,一直以來對他所做的抗拒,其實是她的一種逃避的心理,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對他動了心!

不!她不能,也不該愛上他!他只當她是個玩具啊!一旦他知曉她對他的感情,他便會更肆無忌憚的折磨她、玩弄她。她不要這樣!而且,她即將成為喀偶鑫王的王妃,她更是沒有資格愛他呀!

她心煩意亂的喊著,「你放開,放開!」這突如其來的認知讓她更不想面對他。

「才一大早你就要開戰啦?」她可真是精力旺盛0難道昨晚的事對你沒有任何影響?」他揶揄著。

是不是她的表現讓他看穿她的心思,所以又要羞辱她了?她驚惶的否認,「昨夜什麼都沒發生,你不要破壞我的名節!」她好不容易推開了他,立即拉着棉被縮到床角。

「沒發生嗎?你忘得倒挺快的。」他不以為然的說道。她居然當他是洪水猛獸一般的躲着他!

「你該不會趁我睡着時對我做了什麼吧?」她東瞧西瞧,發現床上沒有落紅的痕迹后,轉而尋找她手臂上的守宮砂——

還在0呼~~」她拍拍胸脯,鬆了一口氣。

他不悅的看着她,「你放心!一個因激情而昏厥的女人,在床上就像條死魚一樣,我一點『性』趣也沒有。」他諷刺着她。

太可笑了!多少女人等著爬上他的床,而這個女人偏偏愛擺臭臉給他看!

「我才不是這樣呢!」她紅著臉否認道。這麼說,他們之間是清白的啰!可是,他都看過也摸遍她的全身了,只差沒……

「哦?那是怎樣?」他很好奇她要如何自圓其說。

「你沒必要知道。」她老羞成怒的斜眼瞪他,這才發現她剛才因一時緊張,拉走了覆蓋在兩人身上的棉被,以致他精壯的裸身正毫不保留的呈現在她的眼前!

她的呼吸急促,心也狂跳了起來,全身的血液全往臉上沖……她緊揪著薄被,連忙移開美目。

「是我沒必要知道,還是——」他故意拉長語調,「你根本就在說謊?」他嘴角噙著淡笑,看着她紅似火的臉。

紫笙兒挫敗的想着,他那雙深如黑潭的眸子犀利得彷彿可以看透她的一切,讓她所有的思緒在他的面前無所遁形。噢!她恨不得撕裂他可惡的笑容!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她也說不過她0反正,你以後不準再那樣碰我就是了,否則……否則……」她一時也想不到可以治他的方法。

「否則如何啊?」他撫著下巴等待她的下文。

「我……我就跟你拚了!」她脫口而出。

「我好期待喔!」他朝她眨了眨眼。

她又變回小辣椒的模樣了,真是太好了!他向來喜歡接受挑戰,而這個小女人總是能帶給他意想不到的驚喜,有她在,他絕不會感到無聊!

他笑了!不是嘲笑,也不是冷笑,而是……微笑!紫笙兒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表情。

是的!再普通不過的微笑,但之前卻從未在他冷酷的臉上出現過。她困惑的凝睇着他想,他不是殘酷無情的暴君,以並折磨她為樂嗎?可是,此刻的他雖然易怒,但眼神中已不再有暴戾之氣,取而代之的是溫和的笑意。

經過了昨晚,他似乎也變了!她感受到一股微妙的電流在他們之間流竄。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只覺得胸口突然一悶,彷佛要窒息似的,她很想大口大口的喘氣,卻又怕被他瞧出端倪,而遭受他無情的嘲笑。

見她將小頭顱幾乎埋進被子裏,他調侃道:「你不想撲過來嗎?」他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樣子。

「傻子才會這麼做。」她拾起頭睨着他說。緊拉着棉被,她將嬌軀裹得密不透風。

「呵!你總算還有點兒腦筋。」他起身下床,健美的同體展露無遺。

哦~~她別過頭,捂住發燙的臉頰,用力地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哈、哈、哈~~」

一陣狂放的笑聲傳進她的耳里,她困窘的放下手瞪着他。瞧見他已換上朝服,她立即說:「喀偶鑫王回來了嗎?我要見他!」她沒忘記皇阿瑪交代的任務,雖然她的心已……

沉下臉,他冷冶的說:「王還沒回來。」他氣她迫不及待地想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在她成為他的女人之前,他絕不允許任何人碰她,即使是他的王也一樣。

「你一定是在騙我,我要見喀偶鑫王!」他明明穿着朝服,還說不是去見他們的王。

「若見到了王,你打算做什麼?」

「要求他殺了你!」她賭氣的回答。

「既然是這樣,那為了我的性命着想,即使王回來了,我也不會告訴你的。」他聳聳肩。

他真可恨啊0隻要讓我逮到機會,我一定讓你吃不完兜著走!」她忿忿不平的道。

「好啊!今晚的慶典就是個好時機,我會帶你一塊兒去!」他的嘴角往上勾。

她一臉防備的問:「你又想要什麼手段?」

他是擔心她在房裏悶壞了,才想帶她出去走走,孰料她這麼不知好歹!淮岩額際冒出青筋,口不擇言的說:「對!我要宣佈你是我劫回來的戰利品,等我玩倦之後,看看有誰要來接手?」語畢,他帶着滿腔的怒氣離開。

默默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她難過的想着,就在她終於明白自己愛上他之後,他卻只當她是一件普通的玩具可以任人玩弄!他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怎麼可以這樣糟蹋她?

他的話像利刀般劃過她的心,她痛得幾乎喘不過氣,眼淚汩汩溢出,她撫著發疼的胸口,忍不住痛哭失聲……

◎◎◎

慶典是在草原上舉行的,一張長桌上頭佈滿了美食佳肴,離桌子不遠處則堆起營火,以供眾人圍着火堆唱歌、跳舞之用。

當淮岩領着紫笙兒出現時,所有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在他們身上。男人們目不轉睛的盯着紫笙兒的美貌,女人們則是渴望淮岩的擁抱。

淮岩面色鐵青的掃視那些覬覦她美色的男人。該死!他不應該帶她出來的!看見那些色胚子全流着口水,一副想將她生吞活剝的樣子,他氣得想把他們的眼珠子都挖出來。他驀然發現,他不想跟其他人分享她的美。

他自始至終不發一語的態度,讓紫笙兒誤以為他還在為兩人稍早的爭吵而跟她冶戰。她難過的想,既然他不想理她,又何必帶她來這兒呢?

此時,幾名熱情如火的曼妙女郎妖嬈的來到他們的面前,邀請淮岩與她們共舞。

見他二話不說便撇下她離去,她痛徹心扉的想要飛奔逃離,可是如果她跑走了,將成為所有人的笑柄,也會惹來他的輕視及嘲諷。她不能讓他看不起她,深吸一口氣,她強迫自己坐下來,並對眼前令她心如刀割的景象視而不見。

她知道有不少人竊竊私語地討論着她的身分,也有些人在暗地裏對她指指點點,最令她無法忍受的是那些男子放肆的眼光,彷彿在評估她的價值似的打量着她。

她難堪的低下頭,堂堂一名大清格格居然淪落到被人「叫賣」的地步,真是教她情何以堪啊!她心酸的紅了眼眶。

心不在焉的摟着眼前的女子,淮岩的眼神不斷地飄向紫笙兒的方向。見她像只小白兔般被一群虎視眈眈的大野狼團團圍住,他並沒有得到報復的快感,反而覺得心煩意亂。

她面對他時不是勇氣十足嗎?怎麼這會兒又軟弱得……讓他心生不忍?!他不耐煩的推開懷中的女人走回長桌。

「淮統率,咱們繼續跳嘛!」被他推開的女郎不甘心就這麼放了他,極盡風騷之能事的往他身上貼。

「就是啊!我們難得有機會服侍您,您別那麼快就走呀!」

其他女子也紛紛使出渾身解數引誘他。四周開始有人拍手叫好,鼓雜訊此起彼落,大家熱切期待他當眾與眾女郎「合歡」,好讓他們見識喀偶鑫王朝的大將軍在戰場以外的「勇猛」。

只見淮岩一一甩開像八爪魚般死纏着他的女人,直直地朝長桌走去,眾人只好摸摸鼻子讓出一條路來。

紫笙兒抬起頭看向騷動處,只見他被一群豐滿的女人包圍。哼!他真是艷福不淺啊!她的喉嚨湧起一股酸意。

他的視線對着她,她立即別過頭,卻驚訝的瞧見許多男女竟就地在草地上「纏綿」了起來!

她曾聽說塞北人生性豪放,不拘小節,可是親眼目睹這麼……呃0狂亂」的畫面,仍教她一時難以接受的捂住眼睛。哦!真是不知羞恥!

女人的嬌喘聲、吟哦聲、叫喊聲一一傳入她的耳中,她想起她昨晚躺在他的身下時,也曾有過想申吟的念頭,雖然她最後並沒有讓放浪的叫聲逸出她的口中,但她骨子裏卻和這些女人沒有兩樣!

這些人至少坦蕩蕩的表現自己的情慾,而她卻像只鴕鳥,因為害怕受傷,所以不敢面對內心真正的感受。

在她身邊坐下,淮岩不悅的看着她神遊太虛,無視於他的存在。他端起匏樽往她的唇邊送,藉機喚回她的神識。

她喝了一口,旋即蹙起黛眉,「這不是酒!你讓我喝的是什麼?」她聞到一股腥味。

他輕描淡寫的說:「虎血。」

「什麼?你竟然喂我喝這種東西!」她撫著喉嚨,血腥味在她口中散開,感覺胃在翻絞,她彎下身乾嘔。

輕拍她的背,他遞了一杯水給她,「這可是美容聖品,別的女人想喝還喝不到呢!」

她一把搶過水杯急急的喝下,等噁心的感覺退去,她立即說道:「你離我遠一點!」她甩開他放在她背上的手。

「你是我的,我愛怎樣就怎樣。」他霸道的說。

「我就快不是你的了!」她仰起下巴,直視着他,「你不是要找人接手了嗎?」她抑下心中的酸楚,故意裝作不在乎。

「還沒找到適合的人。」他隨口回答,根本沒打算讓其他人碰她。「所以你現在只要專心的伺候我就行了。」他伸手摟住她的柳腰。

「不要碰我!」他手上有別的女子的味道,她不要他摸過別人的手碰她。

他捕捉住她眼中一閃而逝的落寞與醋意,「你在吃醋?」他得意的揚起嘴角。

「亂講!我才沒有。」她情急的否認。

他朝她眨了眨眼,「你心裏其實很在意。」

「我才沒那麼無聊!」她指著前方酸溜溜的說:「那群女人正等着你的寵幸,你快去啊!」殊不知這樣的行為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妒意。

她居然建議他去找別的女人?「要是我只要你討好我呢?」他附在她耳邊說道。唉~~眼前這麼多美人他不要,偏偏喜歡上這個像刺蝟的女人,他是造了什麼孽啊?

「一句話,辦不到!」她高傲的說。

「我早就知道你不肯。」他看着那群狐媚的女人說:「你瞧瞧人家多性感、多嫵媚,男人各個被她們撩撥得那麼興奮……嘖、嘖、嘖!這才叫『女人』嘛!你應該跟她們多學學——」

她氣悶的推着他的肩說:「你去找她們啊!」她恨死這個臭男人、大色胚!

「可是我只想要你耶!」他痞笑着說。現在他眼中只有她,根本容不下其他人。

儘管心裏甜滋滋的,她還是負氣的說:「我可不像她們那麼熱情如火!」

「昨晚的你就已令我瘋狂!」他認真的說。

他的話讓她身子一僵,她感覺自己偽裝的面具出現了裂縫,她就快隱藏不住對他的情感……

在她失神之際,他低頭吻住了她,這行為等於是向眾人宣佈她是他的女人,也阻絕了其他男人想染指她的念頭。

他在乎這個女人,一開始是她的勇敢、倔強、潑辣吸引着他,但他現在卻希望她能夠在他面前展現她的溫柔、熱情,以及……對他的渴望。

他濕熱的舌探入她的口中,她倏地回神別開了頭。

他怎麼可以當着眾人的前吻她、輕薄她呢?接下來他們是下是也會像那些男女一樣,倒在草地上媾合?不!她不要這樣!她的小手賣力地與他鉗在她纖腰上的大掌作戰……

驀地,一道尖酸的聲音插了進來——

「我道是誰在這兒和女人相好呢?」統阜諷刺的說:「原來是淮統率啊!」

淮岩將一隻大手佔有性的摟着她的腰,拾眼看向來人說道:「統郡王,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統阜幾乎不曾踏進過風沙區,今日不請自來前來,必定有詐。

「你在風沙區舉辦如此盛大的慶典,皇兄不克出席,要是連我這個郡王都不來,未免太說不過去了。」他虛情假意的說。

「微臣有失遠迎,請郡主恕罪。」他的口氣中完全沒有恭敬的意味。

「淮統率太見外了!你是皇兄的親信,咱們也算是自己人嘛!」統車皮笑肉不笑的道。

皇兄?他是喀偶鑫王的弟弟?紫笙兒猶如五雷轟頂的怔在原地。

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她可以要求統卓帶她去找喀偶鑫王,如此一來,她便可以達成皇阿瑪交代的任務,也可以離開淮岩……

但……她不想這麼快與他分離!她的心好亂!她知道兩人終究會分離,她卻好捨不得……

感覺到她的顫抖,淮岩更摟緊她。他不會放開她的,絕對不放……

統阜瞪大眼睛看着紫笙兒,口中不斷發出讚歎,「哦!太美了!真是太美了!淮統率,這位國色天香的女子是誰啊?」

淮岩並沒有回答他,只有額際的青筋透露出他的憤怒。

呵~~果然不出他所料!統阜得意的想着,淮岩劫了統騰的女人,卻一反常態的沒有讓屬下一同分享她,甚至公開表露出對她的獨佔欲,這種種跡象都顯示出他對她動了真情!

人家說「紅顏禍水」,看來一點也不假,因為他正打算利用淮岩這個弱點來分化他和統騰。統卓邪惡的眼底閃著算計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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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心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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