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今天宋筱晴休假,她和李冰兒約在麗晶喝下午茶,聊聊近況,下星期李冰兒就要回花蓮了。

「冰兒,你說那天在慈善餐會上遇見的鄭重安在追你,真的?」宋筱晴很高興。

「嗯,那天他親自到基金會拜訪唐伯母,我們正巧遇上了,之後他就很積極的想邀我出去。」李冰兒沒有吃下午茶的興緻,事實上她的心愁悵莫名。

距離上次和唐雋燁不歡而散已經兩個多星期了,這兩星期中,因為鄭重安的積極追求,讓她稍稍分心不去想那份痛楚。

「那你為什麼還一臉吃錯藥的樣子?鄭重安條件不錯呀。」

「不知道,我提不起興緻。」李冰兒當然知道,但她無法對宋筱晴坦白。

「別太貪心了,你該不會期待愛情要波濤洶湧又纏綿悱惻吧?愛情就跟賭局一樣,要見好就收,知道嗎?」宋筱晴提出忠告。

「波濤洶湧又纏綿悱惻?」她沒這麼想,她只是又愛上不該愛的人。

「就像電影小說那樣啊。」

「我沒有……」

「還說沒有?之前被人背叛,直嚷着要一個真心愛你的男人,現在出現了,你又說不知道,你真難伺候。」

「我不是,我……我只是不知該怎麼說……唉!」李冰兒毫無意識的攪拌著冷掉的花茶。

「喂,難道你……愛上唐雋燁了?」宋筱晴輕聲閃道,好像這問題會嚇到她。

「你說什麼?」李冰兒被嚇得拿不穩手中的小湯匙,湯匙掉落撞擊茶杯發出鏘當─聲。

「心虛了?」宋筱晴一臉抓到賊的得意表情,她果然沒有料錯。

「沒有!」她想起唐雋燁那天說的話,心無端的狠抽一下。

「瞧你緊張的,快從實招來。」

李冰兒無語的垂下頭,傷心的承認。

「你完了!前陣子你不是看到唐雋嬋很親熱的挽着你們醫院的公關主任蔡琳去基金會,你還愛上他?他有說喜歡你嗎?」怎麼她認識的朋友,包括她自己都情路坎坷啊?

「沒……」李冰兒苦笑搖頭。

「那你幹嘛自找罪受?」真是的,愛上太多女人也愛的男人早晚會得憂鬱症。

李冰兒沒答腔,因為她就是自找苦吃。

「對了,你還要告王慶升嗎?」宋筱晴換了個話題,免得一直看李冰兒悶悶不樂。

「不了,我要雋燁撤回告訴。筱晴,我後來才知道律師是雋燁找的,你覺得他……他是否對我也有一些感情?」李冰兒這麼問時眼裏盛滿淚水,她覺得自己無可救藥,希望筱晴能罵醒她。

「冰兒,你清醒一點吧,我不是跟你說過男人沒有愛也可以做,你忘了嗎?就算他之前對你突然這麼大膽很好奇,但你們上床后,他有再特別表示什麼嗎?」宋筱晴沒讓她失望。

「有……他送我衣服,然後、然後說:『我常送東西給睡過的女人,如果你不想要,丟了也無妨……』」李冰兒哽咽的把那天唐雋燁說的話說出來。

「什麼?他比王慶升更可惡!不行,冰兒,我要到醫院找他教訓他一頓,他怎麼可以這樣侮辱你!」宋筱晴火冒三丈。

「不用了,筱晴,是我笨……我、我竟然還愛他……我、我……」李冰兒聽到好友為她打抱不平,心中的委屈讓她在裝潢舒適的餐廳里崩潰落淚,她快要被心中對唐雋燁的愛逼得無法喘息。

「你、你真是……唉!」宋筱晴看她心痛的模樣,心中燃起的火瞬間滅了。

「筱晴,為什麼我會這麼犯賤?」李冰兒痛罵自己,心中卻不由得想起唐雋燁曾用溫柔的眼神看她,曾吻她到天旋地轉,曾親密的進入她……

「唉,別說你,我也不知道,愛情有時莫名其妙到讓你不知所措。」

「我覺得愛一個人好累,但又無法不去愛……」李冰兒邊擦淚邊說。

「廢話!你以為那些偉大的藝術創作是吃飽沒事幹發明的?說穿了還不是為了得不到的愛,你也去弄個曠世巨著來抒發一下吧。」

「我希望能失去記憶,忘了有他這個人。」她的淚根本擦不完。

「你真是……多情自古空餘恨。想開一點,縱使唐雋燁很優、很man又如何?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別把青春浪費在無緣的人身上,接受鄭重安的追求吧。」宋筱晴苦勸她。

「我做不到,那對鄭重安不公平。」

「是你忘不了唐雋燁吧?少在那裏給我裝道德!你喔,我認輸了!告訴你一個痛死人的方法好了。」宋筱晴靈光一閃,想到了好點子。「你有沒有聽過『告白死心法』?」

「告白死心法?」李冰兒的注意力被她的話吸引。

「告白死心法就是去向你愛得要死,但對方根本不甩你的對象告白,然後讓對方狠狠的、無情的踐踏你,讓你心痛到快要死掉,最後覺得自己和對方不可能,然後就自然死心。」說到這裏,宋筱晴拿起花茶喝了一口。「聽說這方法救了很多為情所困的人,反正你即將回老家,說了又沒損失。」

「你用過嗎?」李冰兒見好友講得頭頭是道,不禁問她。

「我?當然用過才會告訴你,我用在一個真心愛過的男人身上……」宋筱晴眼神縹緲,沉浸在回憶中。

「那年,我愛上的男人要去巴黎學服裝設計,帶着他的新婚妻子一起。我去機場送行……然後,在大家和他妻子面前,我大膽的吻了他。你知道嗎?由於他太驚訝,就用力的把我推開,我一個站不穩,在大家面前跌得四腳朝天,難看死了!在場每個人,包括他妻子,都被我嚇傻了,很尷尬的愣在那裏。可是很奇怪,那時我的心情,竟奇迹式的獲得解脫,雖然很丟臉,可是我從此沒再夢見他。」宋筱晴聳肩,做了個「就是這樣」的表情。

李冰兒看着她,心中想着這個解除愛情魔法的偏方,考慮著要用這個偏方解除她得不到的痛苦戀情。

宋筱晴說的那個方法,李冰兒在回家的路上仍不停的想着。

依筱晴好強的個性,怎麼會讓自己如此不堪呢?

想必她也曾無法自拔的愛上不該愛的人吧,那種煎熬她可以體會,與其無法圓夢,不如把夢摔個粉碎來得乾脆。

傍晚時分,李冰兒回到唐家,在玄關處她就聽到談笑的聲音,唐家常有訪客,不知又是唐伯母哪的朋友?

李冰兒收起煩惱的面容,換上微笑走進客廳,她不能讓唐伯母擔心。

「冰兒,你回來了,我正想怎麼沒看到你呢。」蔡琳首先注意到李冰兒,她穿着合身的黑色套裝,頭髮俐落的梳成一個漂亮的高髻,看起來優雅幹練。

她像女王般坐在客廳,而唐雋燁坐在她身旁,摟着她的肩,他也一身黑色西裝,兩人看起來活像雜誌中品味非凡的都會新貴。

「我……」李冰兒看着眼前的景象,心裏難過的說不出話。

「冰兒,你過來看看,這是雋燁小時候的照片,這兒還有一張你很小的時候和雋燁一起合照的照片。」唐母笑容可掬的朝她招手。

她才不管那企圖心強到想直接就稱她為婆婆的蔡琳,她中意的媳婦永遠只有冰兒。

瞧,冰兒不是出落得越來越惹人愛了嗎?只有她該死的笨兒子眼睛瞎了才看不出來。

「我不知道雋燁小時候就認識冰兒了,我想冰兒小時候一定跟現在一樣可愛。」蔡琳到底是見識過場面的女人,她毫不以為意的讚美,儘管她已把李冰兒當作勁敵。

「你太客氣了。」李冰兒仍站在玄關,實在不知如何應付像蔡琳這種笑裏藏刀的女人。

「來,冰兒,站在那裏做什麼?你來看,就是這張。」唐母再度向她招手,要她過去。

李冰兒硬著頭皮上前,她看了唐雋燁一眼,但唐雋燁沒有任何錶情,自從那天決絕後,他對她都視而不見。

映入李冰兒眼中的是一張泛黃的照片,上面有個小男孩,他牽着一個穿着白色洋奘的小女孩,小男孩一臉的不甘願,而小女孩倒笑得很開心。

原來雋燁小時候就討厭她,李冰兒傷心的暗忖。

「你看,雋燁那時大概十歲,你五歲,你們那時就很要好了。」唐母笑着說。

在場的人也只有她笑得出來,其他的三個人表情都不太自然,佈置典雅的客廳里,有一股詭譎的氣氛在隱隱流動着。

李冰兒眼睛雖瞧著照片,但她視而不見,她正努力的要自己不可以掉眼淚,壞了這場面,讓自己丟臉。

無意間,她感覺到唐雋燁的視線,他正盯着她看,她覺得自己竟微微發抖,這些天不見他,此時她竟高興的身體發抖。

她真的這麼嚴重了嗎?李冰兒哭笑不得的想着。他是帶「醜媳婦見公婆」,完全不把你當一回事,你做什麼看到他還會高興的發抖?

你瘋了嗎?李冰兒在心裏罵着自己。

「過去的往事的確令人玩味,你說是嗎?」蔡琳笑着問李冰兒,然後挽住唐雋燁的手臂宣示主權。

正當李冰兒不知該說什麼時,趙媽突然進來通知,「夫人,有您一通電話,要轉到卧房嗎?」

「好。」唐母起身。「抱歉,先失陪一下,等會我要趙媽準備她拿手的蓮子湯。」

「我去幫忙。」李冰兒連忙一溜煙往廚房的方向沖,離開得比唐母還要快。

十五分鐘后,李冰兒端著蓮子湯回到客廳,發現那兒只有蔡琳一個人,她左顧右盼了一下。

「別找了,唐夫人臨時有事離開,雋燁載她去,一會兒回來。」蔡琳沒好氣的說。

她來訪的重要日子,唐夫人竟先行離開,分明是一點面子也不給她嘛!

李冰兒放下餐盤,禮貌的端了碗蓮子湯給蔡琳。她想起司機老周今天剛好請假。

「正好,反正我也有事想私下找你談。」蔡琳並沒有伸手去接她遞過來的蓮子湯。

見她無意接過碗,李冰兒只好將蓮子湯放在桌上。

「我沒想到你會住到雋燁的父母家,不過也難怪,聽說你和唐家有關係。」

蔡琳沒想到李冰兒就是那晚出現在宴會的女人,更沒想到她住進了唐家。

李冰兒沒有回話,她不知道蔡琳要說什麼,雖然很想離開,但又無法不招待她,畢竟她是客人。

「像我就沒有這麼好的關係,能進聖諾當公關主任靠得可是實力,我真羨慕你呀!」見她依然不語,蔡琳又說:「對了,大家要我問候你,她們可羨慕你了,能從老處女變交際花,最後還住進唐家。」

其實沒有人知道李冰兒住在唐家,是蔡琳自己胡說的。

她只是想羞辱李冰兒,因為唐雋燁最近對她很冷淡,她懷疑是因為李冰兒。唐雋燁自從休完年假后就變得陰陽怪氣的,雖然之前曾帶她去基金會,但遇見李冰兒后,脾氣更加陰晴不定。

今天他帶她到家裏,讓她覺得事情總算有所進展,可是李冰兒一出現,氣氛整個又不對勁了,一想到這,她就一肚子火。

「請問你說這些想表達什麼?」李冰兒終於忍不住,她不想再任人欺負。

「沒什麼,我只是想說,人啊,光是外表變是沒用的,大家都知道原來的你是怎麼樣,所以我勸你別不自量力了,我看得出來你喜歡雋燁……不,你愛上他了!呵,但有什麼用呢?他愛的是我!」蔡琳得意洋洋。

李冰兒覺得像是被人重重一拳打在胃上。「雋燁……愛誰我不管,但如果他真如你所說的愛你,那你……你為什麼還在這和我浪費時間?」她試着堅強的反擊。

「你說什麼?」蔡琳沒想到她會反擊,而且還說到她的痛處。

「我說你搞錯了,我、我根本就不喜歡雋燁……不愛他,你別一天到晚抓着假想敵不放。」李冰兒虛張聲勢,她真的希望自己不愛唐雋燁,她真的希望。

「你不喜歡他?不愛他?」蔡琳看出她的偽裝。「哼!是沒辦法喜歡、沒辦法愛吧?聽雋燁說,唐夫人老想把你硬塞給他,讓他煩得要死對不對?」她得意的睨視李冰兒,享受她越發蒼白的臉色。

「你胡說……」李冰兒只覺無地自容。蔡琳說得沒錯,原來雋燁告訴蔡琳說她很煩,她真的從頭到尾都在作白日夢。

「李冰兒,你不要以為有唐夫人給你撐腰就得意起來,雋燁根本就對你不耐煩到極點,你還是趁早離開,免得到時候搞得自己難堪。」蔡琳乘勝追擊。

「我什麼時候離開是我的事。」李冰兒咬着牙,在心裏鼓勵自己要堅強起來,她不想像以前那樣膽小。「既然話不投機,恕我失陪了。」說完她就轉身離開,將蔡琳一個人留在客廳。

雖然雋燁愛的不是她,但並不代表她就要任蔡琳羞辱。

蔡琳瞠目結舌的愣在當場,她不敢相信李冰兒就這樣扔下她走了。

今天的拜訪真是出乎她意料的糟糕,原本她還以為,她就要正式的被承認是雋燁的女友,離院長夫人的寶座也更近了,沒想到一進唐家,一小時不到,就被一個人丟在客廳。

「氣死人了!」蔡琳氣憤的抓起包包打沙發泄憤。

潑辣的模樣全給躲在一旁的趙媽看到,當然事後趙媽會報告唐母,蔡琳從來不知道自己是「見光死」型的女人。

她更不知道,今天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踏進唐家。

已經午夜了,李冰兒無法成眠,她在房中來回踱步,房間角落堆着她收拾好的行李。

今天下午和蔡琳的對話,讓她完全清醒了。

雋燁怎麼可能會愛上她?就像蔡琳說的,他一定是覺得她很煩,想要永遠擺脫她,才會說出那麼傷人的話吧。她悲哀的想。

人總是容易被自己的感覺所騙,她天真的以為雋燁應該是有點喜歡她的,但那不過是她被自己愛上他的心情所矇騙。說起來,她是不是要感謝蔡琳讓她更清醒一點?

想到此,她將視線放在兩隻百貨公司的購物袋上。那些購物袋靜靜的待在角落已經有好些日子了,其中一隻裝的是一套全新的深藍色絲質加大床罩組,她已經買來很久了,就是找不到適當的時機給唐雋燁。

另一隻袋子裏裝的是那天唐雋燁送她的兩套洋裝,她不可能會穿它們,穿了不就表示她和唐雋燁的其他女人沒有不同?不管唐雋燁怎麼想,但是在她心裏,她情願認為自己是不同的。

她走過去將購物袋放在梳妝台上,好提醒自己一定要找機會拿給唐雋燁。只是那些購物袋裏的東西,有着她最綺麗的記憶──那深藍的顏色,像大海般的顏色,就像那夜的激情一樣,鮮明迅速的攻佔她脆弱的心房:而那洋裝讓她想起唐雋燁要命的凝視,她幾乎在他的凝視下融化……

「哦,你是白痴嗎?想起這些對你有益嗎?」李冰兒手扶著額頭罵自己。

她又把購物袋從梳妝台上拿下來放在角落。「這就是為什麼你們必須一直待在角落的原因。」她對購物袋說。

「什麼東西必須一直待在角落?」

李冰兒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她嚇得猛然轉身。

「雋燁!」她驚呼一聲,連忙用手捂住嘴。

她看見房門不知何時已被打開,走廊柔和的燈光透進來,修長高大的唐雋燁倚著門框而站,全身黑色的裝扮讓他看起來危險而神秘。

「我媽說你後天就要回家了,我想在這之前跟你聚聚。」他平靜、幽聞的雙眼讀不出任何情緒。

李冰兒吃驚的看着他,他似乎不覺得深夜出現在此有何不妥,也不覺得他的話聽起來有多怪異,有人挑這種半夜時分找人聚聚嗎?

「明天應該會比較合適吧。」在毫無防備的狀況下看到他令李冰兒覺得心慌意亂,她想逃避他深邃眼神的探視,他的邪魅讓她不由自主的全身發軟。

而且她身上只穿着半透明的白色睡袍,在床頭暈黃燈光的照射下,簡直和裸身沒兩樣。

「我就想今天跟你聊聊,況且現在已經算是你所謂的明天了。」他看看手錶,十二點零五分。

「要聊什麼?」李冰兒慢慢的往後退到陰影里,自從那天不歡而散,現在是他們第一次說話。

唐雋燁如花豹般,無聲無息的一步步走向李冰兒,就像逼近早已脫逃不了的小兔子一樣。「我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他看着李冰兒,心中承認自己有些在乎她。自從那天分手后,他仍想見她,那種心情強烈到讓他無法專心工作,於是他帶着蔡琳到基金會、到家中晃蕩。

他好笑的想藉此證明他的不在乎,至於對誰證明?他完全不願去細想。

沒想到的是他每次只要見到冰兒,就發現冰兒越發迷人、越發吸引他到無法自拔的地步,而蔡琳矯揉造作到幾乎悶死他。

如今她就要回花蓮了,他想要搞清楚她到底對他下了什麼蠱。

「那、那你現在來是想談什麼?我就要回家了,再也不會煩你了。」她要他知道,這一回她真的不會再煩他了。

「我說過你很煩嗎?」他仍注視着李冰兒,她任何時間都讓他想一口吃下肚。

唐雋燁充滿誘惑的聲音像愛撫,低低的震着她的耳膜。

「什、什麼……」李冰兒繼續後退,碰到了床沿。

這時她想到了蔡琳。「蔡琳都告訴我了,我有自知之明。」她脫口而出。

「蔡琳?」唐雋燁很不情願地想起這個女人。

今天送蔡琳回去時,蔡琳竟問他是不是覺得冰兒很煩?令他大為光火,當下離開她家,知道他再也不會對蔡琳有任何興趣了。

「對,蔡琳。你不是告訴蔡琳說你覺得我很煩嗎?」李冰兒無奈的一笑,充分表現她的諒解。

「我覺得你很煩?」唐雋燁這時才知道,原來蔡琳竟在冰兒面前造謠。

「嗯,我自己其實也明白……」李冰兒本想裝做無所謂,但卻不怎麼成功。

唐雋燁看到她受傷的神情,突然覺得好心疼,她該是被呵護、珍惜的,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好嗎?

「我不覺得你很煩,冰兒。」他說得很誠懇、很有感情。

他將身軀壓向她,熱烈的吻了她。他想弄清楚,對冰兒的渴望是否因為他戀上她的身體?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會給她一個很棒的夜晚,也一解自己渴望她的痛苦。

說到底他是自私的,他既無意愛上冰兒,卻又渴望着她的滋味,他想要從她的身影中獲得解脫,他不想整日想着她,不想她的倩影干擾他自由自在的心。

對於他和冰兒之間的發展,已經遠遠超過他所預期的,因此他必須在還能控制前,徹底的證明自己對她的渴望只限於肉體。

李冰兒一接觸到他猛烈銷魂的吻,身體就如久旱逢甘霖,迅速融化在他的臂彎中,她的理智被情感淹沒,她對自己說:就讓我再沉淪一次吧……

她任著唐雋燁予取予求,這種激情的誘惑,對初嘗情滋味的李冰兒而言,太強烈也太刺激,她只能暈眩的攀住他,當他是她唯一的支柱,任他將她體內最深處的情慾火速挑起。

唐雋燁饑渴的吻着她,毫不憐惜的蹂躪她的嘴唇、她的身體,彷佛要將她吃下肚裏一般。

「你真是我熱情的小文鳥!」

他並沒有稱呼她為小可愛,只因冰兒在他心中是獨一無二的小文鳥。

「啊……唐伯母……」李冰兒用僅剩的一點理智說出自己的顧慮,她的身體極度渴望被疼、被愛。

「你別叫太大聲就不會吵醒他們……」唐雋燁充滿慾望的眼眸,盯着她迷醉的嬌顏,發現她是那麼可口、那麼令他血脈僨張。

她必須咬緊牙關,才能止住街到嘴邊的叫聲,但她美妙的呻吟聲仍流泄而出,那種隱忍的嬌態,讓唐雋燁看了更加想要狠狠的把她要個夠。

她因為極力的忍耐,以至於將嘴唇咬出血,他心疼的舔掉她咸濕的血,並將手指伸入她的嘴中要她咬住,這樣甜蜜又痛苦的折磨,最後終於走到盡頭,他們同時達到高潮。

李冰兒悶着聲將他的手指咬到黑青,但唐雋燁一點也不在意,只是在高潮過後仍吻着她的臉、她的額頭、她紅腫不堪的雙唇,他愛戀的撫着她柔軟的身體。

當他抱着精疲力盡的李冰兒回到床上時,他聽見一句話──

「雋燁,我愛你。」李冰兒很輕、很柔的說出這句話。

「我愛你」三個字她說得很輕柔,但聽在唐雋燁耳里卻如千斤頂般壓迫着他的心,他發現心中的那根繩索緊得幾乎讓他窒息。

經過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唐雋燁找到了他的聲音。

「不……冰兒,你並不愛我,你只是以為自己愛我,你被性愛沖昏頭了,我們分享的只有性,只有性而已。」他冷靜的分析。

在冰兒說愛他的那一瞬間,他直覺的高興冰兒愛的不是王慶升,但當他對上她清澈無垢的眸子時,他的心卻慌得不知所以,這輩子他第一次感到心慌,感到旁徨,因為他還沒有準備對一個女人完全付出,承諾愛她一輩子。

「我想也是吧,你今晚來是想確認這件事嗎?其實我也深感困擾呢,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我們兩人根本就不可能的。」李冰兒邊說邊掙扎的起身,她的笑中帶着凄美。

唐雋燁抬起手,卻頓在半空中不敢去觸碰她,她見狀又淡然一笑。

「謝謝你給了我兩次美好的回憶,我想以後我們要再見大概很難了,無在這裏和你說再見。」這話她說得很瀟灑,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很世故,但實際上卻痛苦得想尖叫。

唐雋燁緊握雙拳,他怕他會一把抱住李冰兒,然後所有的事情就會失去控制,他不習慣事情超出他的掌控,他怕到頭來還是會傷了她,所以他必須放她走。

「冰兒,你會找到真心愛你的男人的。」唐雋燁此時的眼神是李冰兒見過最充滿感情的一次。

「我知道。」她點點頭,然後半開玩笑的說:「好啦,你服務完可以走了,我累了,想睡覺。」

話一說完,李冰兒便翻身背着他躺下。唐雋燁本想再說什麼,但他還是止住了,看着她細瘦的肩膀、光滑誘人的美背,他又握了握拳頭,悄無聲息的走出房間。

唐雋燁一刻也沒停留,他大步的離開父母的住處,樓下的保全對着他微笑,但他沒看見,直往門前的跑車走去。

他來的時候是那麼急,連車子都沒停進車庫,而他走的時候更急,他怕他會回頭,然後永遠永遠的把冰兒鎖在身邊卻傷害她。

他是一個很自我的男人,冰兒和他在一起會吃苦頭的,她是那種需要被好好呵護、寵愛的女人,他不想讓她流淚。

再見了,我的小文鳥!唐雋燁在心中說着。同時,銀色跑車也像子彈般街了出去。

日子在繁忙的工作中一天天過去,唐雋燁用工作來麻痹自己。他這輩子因為聰明絕頂,很少料錯什麼事,但愛情這件事卻讓他慘遭滑鐵盧,狠狠的跌了一大跤。

他以為自己對冰兒只是一時的激情或迷戀,就像感冒一樣,發作一陣子自然會痊癒,因為身體會自行產生抗體。但他萬萬沒料到對冰兒的想念卻無法在他心中自行合成抗體,過了半年,他被一種叫「李冰兒」的病毒徹底打敗,情況嚴重到改變他的日常生活。

有一天唐母看不過去,御駕親徵到兒子的住處。

「雋燁,聽說你把底下的人整得死去活來是不是?」唐母自有情報系統,一進兒子房間劈頭就問。

「有嗎?我只是做研究而已。」唐雋燁疲憊的聲音從枕頭下傳來。

「那你有必要讓底下的人壓力大到想辭職嗎?」一大票可憐的醫生跑來向她陳情。

「不適任可以走,我又沒攔着他們。」他照樣把頭埋在枕頭下。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個沒血沒淚又沒眼光的兒子?連冰兒也讓她溜走,想到這裏,我就真想把你塞回肚子!」唐母又舊事重提,這半年來無論母子兩人說什麼,最後都會扯上這件事。

「你可不可以別再提冰兒?」唐雋燁終於從床上坐起,有對母親發飆的跡象。

「我怎麼不能提?我就是愛提,說到這件事我就有氣,你知道現在誰在追她嗎?」唐母不打算輕易放過兒子。

「沒興趣!」唐雋燁嘴很硬,但耳朵豎得直直的,深怕漏聽一個字。

「鄭家的鄭重安呀!昨天聽到這個消息讓我難過了好久,這次冰兒一定會被鄭重安給追走的,他才不像你這麼沒血沒淚又沒眼光,我真不甘心冰兒又要變成別人家的媳婦了,我怎麼那麼命苦呀!我好想……」唐母又開始疲勞轟炸。

「你說夠了沒!我現在就去花蓮找她,行了吧!」唐雋燁翻身下床,頭一次對母親大吼大叫,工作的壓力和母親的疲勞轟炸都不是主因,最主要是因為他的小文鳥有人追求。

唐母頓時傻在一旁。

「出去!我要換衣服!」唐雋燁吼道。

三十秒后他衝出來。「我最後一次聽你的話去找冰兒,如果不成,以後別再我面前提她!」

唐母點點頭,沒料到兒子這回會這麼聽話。

唐雋燁在深夜十一點多開車往花蓮,唐母的情報給了驕傲的他一個台階,但由於他平日工作太疲憊,在北宜交流道一個閃神不慎撞上山壁,福大命大的他幸運的只斷了一條腿。

但他的愛情卻沒這麼幸運,他的驕傲和自尊在這場車禍中更形強大,讓他硬生生壓下一切對李冰兒的想念,因為他沒想到自己會為了李冰兒變得這麼狼狽。

諷刺的是,吊著一條腿躺在病床上的他,並不知道半年後,他除了會更狼狽外,還會為李冰兒冒險犯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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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嘗情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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