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一個星期後。

「今天可以跟你一起睡嗎?」路曉陽洗好澡后,跑到丁翼的房間間道。

「我們哪天不是睡在一起的?」

路曉陽瞬間臉紅,幾乎每天晚上,丁翼都會利用兩人房間中間的那扇門,跑進路曉陽的房間要求跟他一起睡。美其名是要抱着他才能人睡,不過到了最後總是激情收場,到了天快亮的時候丁翼才會回自己的房間。

「誰跟你說這個,今天晚上我想跟你聊天。」

「聊天?」

「我記得我們以前常在被窩裏手牽着手,聊天南地北,突然覺得很懷念,我們今天來重溫一下舊夢,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就只有聊天嗎?」

「不然,玩撲克牌嗎?好啊,以前我們也常在床上玩橋牌的。」

「不,我想玩另一種遊戲。」

「什麼?」

「你說呢?」丁翼故意噯昧地盯着他瞧。

路曉陽倏地會過意,抓起一旁的抱枕就往丁翼頭上砸去,瞠道:「滿腦子色情思想的笨豬!」

「哇,你謀殺親夫啊?」

「誰跟你是親夫!」又是一頓伺候。

「好好好,我投降,我先去洗澡,你找本書看看打發一下時間。」

等待丁翼洗澡的同時,路曉陽爬上床,孩子氣地將頭埋人棉被中。

好香,男性麝香加上淡淡的煙草味,是丁翼獨特的味道。他喜歡這樣的味道,因為這讓他有安全感,就像丁翼的胸膛,霸道卻不失溫柔。

什麼時候他才能公開和丁翼的關係?雖然在其他人面前他們很有默契地像往常一般生活,但是兩人之間的親密卻會不經意地流露出來,一個眼神,一個關心的擁抱,只要是有心人都能看出。

他知道有些傭人已經開始在竊竊私語,但是他不想澄清,他甚至天真地幻想,也許謠言傳著傳著,就能讓大家接受事實。

「小笨蛋,再不出來就會把自己給悶死。」

路曉陽只露出一雙大眼,但是鼻子以下仍在棉被中,聲音透過棉被悶悶地傳來,「我喜歡這樣。」

丁翼擦著濕漉漉的頭髮,水珠沿着他精壯鍛鏈過的肌理滑下,沒人他圍在腰際白色的浴巾里。

「怎樣?」丁翼不解。

「喜歡棉被裏的味道。」

「你好像小孩子。」丁翼戲譫。

「才沒有。」陸曉陽拍拍床沿,「翼,過來。」

丁翼順着他的意,走到床沿,陸曉陽接過他手上的毛巾,「我來幫你。」

丁翼坐在床沿,路曉陽則跪坐在床上,他輕輕地擦著愛人細黑的髮絲,聿福的氛圍充斥房內。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丁翼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他轉過身,拉低陸曉陽的身體,用自己的額抵着他的,眼對眼,「我們會幸福的。你忘了嗎?我說過我一但下了承諾,就決不放手。」

「我知道,我還是擔心,我怕這份幸福會就這樣溜走。」

「你不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只是這個世界容不下我們。」

「何必在乎其他人?我們沒有妨礙到任何人,我們只是相愛,難道也錯了?」

「不是,只是…」

「別說了。」丁冀打斷他,「不管有什麼阻礙,我都不會放棄。」

「翼……」

丁翼吻住他,吻去路曉陽的不安,將自己最深的情感傳達給他知道。

「答應我,不要再說這種話。」

「我答應你。」

「為了懲罰你對我的不信任,我們來做點運動。」

「我是來聊天的,不是……」陸曉陽還沒抗議完,丁翼就又吻住他。

「等一下……你的頭髮沒乾……」

「沒關係……」

清晨的微風徐徐吹人窗縫中,掀起一片簾海,頑皮的陽光趁機鑽人屋內,一閃一閃地落在木製地板上。

床上相擁的兩人因為昨晚的激情依舊沉沉睡着,絲毫沒有察覺屋外掀起的風暴。

「老……老爺廠張伯看清楚進屋的來人不禁慌張起來。

「少爺呢?」風塵僕僕由國外趕回來的路鎮宇,威嚴的聲音中帶有壓抑的怒氣。

「少爺還在樓上休息,您要不要先用早餐,我馬上差人做。」

「不用了,我上樓找他。」

張伯連忙擋住路鎮宇的去路,「老爺,還是我上樓請少爺下來吧。」

「讓開!」路鎮宇憤怒地大吼,隨即邁開腳步步上二樓。

張伯慌張地跟上去,還不忘交代身後的一群傭人,「誰都不準上來。」

雜沓的腳步聲還有張伯慌張的聲音驚醒了沉睡中的兩人,當他們還來不及會意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房門就已經碰地一聲打開。

路鎮宇難以置信他所見到的景象,他居然看到自己的兒子跟一個男人赤裸地躺在床上,而那個男人還是他最信任的人!

「爸!」

「孽子!」路鎮宇衝上去就是一巴掌。

「老爺!」

「路先生!」

張伯趕忙上去拉開路鎮宇,「老爺,請您冷靜一點……」

「你早就知道了?」路鎮宇質問張伯,難怪他剛剛一直阻止他上樓來。

「爸,不關張伯的事……」

「你閉嘴!」

「虧我還這麼相信你。還有你,丁翼,你是這樣報答我的嗎?」

「我……」

「老爺……」

路鎮宇揚手阻止他們的辯解,「什麼都不用說,曉陽,馬上穿好衣服,我在書房等你。」說完,路鎮宇轉身就走。

凝重的氣氛侵蝕著兩人的神經,原本能輕易穿好的衣物在此時卻顯得格外困難。

「要我陪你進去嗎?」丁翼擔心地詢問。

「不用了,我怕爸只會更生氣。」

「可是要是他又傷害你怎麼辦?」丁翼心疼地看着陸曉陽,剛剛那一巴掌,把他的臉都打腫了。

「不會的,剛剛爸是在氣頭上才會那樣。」

丁翼心疼地抱住路曉陽,「我不想留你一個人單打獨鬥。」

路曉陽將臉深埋人丁翼的胸膛,』強壓下心中的那股不安,「我真的沒關係,你不要擔心。」

「要是路先生怪你,你就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

「這是我們兩個的事,我不要這麼做。我是爸唯一的兒子,他會諒解我的。」

丁翼拔下住院後路曉陽戴在他手上的那枚戒指,「這個你戴着,也許它能給你一些好運。」

「翼,答應我,不要放棄。」

「你也是,好嗎?」

準備面對現實的兩人,伸手打開房門,未料門外站了兩個彪形大漢。

「你們想幹什麼?」路曉陽直覺地站在丁翼身前護住他。

兩人不說話,推開路曉陽一左一右架住丁翼。

「放開他!」

「路先生要我們將這位先生請出路家大門。」

「不!」

「沒關係,曉陽。」丁翼甩開兩人對他的箝制,「放開,我自己走!」

「你要對我有信心,我會回來的。」說完,他不舍地看了路曉陽一眼便走下樓。

叩叩!

「進來。」

路曉陽開門走進書房,看見臉色不佳的父親。

「爸。」路曉陽怯怯地喚了聲父親。

「多久了?」他指的是路曉陽和丁翼的關係。

「翼出車禍后不久。」

「那好,還不算久,我要你立刻跟他分手。」

「爸!」

「什麼都不用說,就是這樣。」

碰地一聲,路曉陽跪了下來,「爸,我求你成全我們,我很愛他!」

「這種見不得人的話你也說得出來!你是男的,他也是男的,你要我怎麼成全?你不知恥,我還丟不起這個臉!」

「這有什麼好見不得人的?我們相愛,沒有傷害到任何人,我不知道我們錯在哪裏!」路曉陽辯解道。

「你沒錯?愛上一個男人還說你沒錯?」

「我愛的是他的靈魂,跟他的性別無關!」

「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可能看你走人歧路。」

「如果我執意要他呢?」

「那你就等於要我毀了他。依路鎮宇的勢力,要毀了一個人不是件難事。

「爸!難道你忍心看我痛苦?我是你的兒子啊!」

「總比讓你遭人非議來的好。曉陽,你還年輕,你不懂人心險惡,這件事可是會毀了你的。更何況,也許將來你會發現,你對丁翼只是一時的迷戀,根本不是愛情。」

路鎮宇開始動之以情,「曉陽,我是你父親,難道我會害你嗎?聽爸爸的話,跟他分手。我保證不會為難他,甚至替他找一份更好的工作。」

「為什麼您不能了解?我和翼的感情不是說分手就能切斷的,我們一路走來,您以為我們不曾抗拒過這份悸動嗎?我們試過!可是感情這種事一但愛上了,誰都沒有辦法。像您對媽一樣,這麼多年了,為什麼您不再娶呢?因為您知道,只有媽才是那個能撼動您靈魂的人,翼的存在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感覺!」

「不要拿你們的事和我跟你媽的事來相比,那是不一樣的!」

「哪裏不一樣?我們都愛上了一個人,哪裏不一樣……」

「就憑你們的關係不能公開!」

「我不在乎!我求您,爸,成全我們!我答應您,我絕對不會讓其他人有毀謗我們的機會,求求您,爸!」

「說穿了你還是不肯答應跟他分手?」

「我絕不答應!」路曉陽的眸光閃著決心。

「就算我毀了他,你也不在乎?」

「無論丁翼在哪裏或落入什麼樣的絕境,我都決定跟隨他。」

「很好,很有骨氣!」路鎮宇臉轉向房門,「來人!」

進來的是剛剛那兩名彪形大漢,他們恭敬地低下頭,「路先生有何吩咐?」

「將少爺關進房門,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準放他出來,也不準跟他說話!」

「爸,您不能這樣對我!」這樣一來他就見不到丁翼了!

「既然你執迷不悔,我只好使出強硬的手段,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多久!」

「還站在這裏幹什麼!還不趕快將少爺拖出去!」

「爸!不要讓我恨您!」

「與其讓你成為一名抬不起頭來的同性戀,我倒寧願你恨我。」路鎮宇撇過臉不看兒子。

「為什麼從小到大您從不管我,到了現在卻又擺出父親的威嚴?」

一句話剌中路鎮宇的痛處,他臉色鐵青,「拖出去!」

丁翼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他離開路家已經有三天了,卻始終得不到路曉陽的消息。

那天他被趕出路家后不久,他的行李也隨即被丟出大門,來人還附帶一句,說他以後不必再到路氏上班。

他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後果,只是他沒想到路曉陽也不跟他聯絡,連通電話也沒有,加上他現在是路家的拒絕往來戶,所以他一點消息也打探不到。

焦急的他等了又等,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他決定硬闖路家。

這天,他來到路家大宅外,還沒走近大門,就有保全人員站出來攔阻他。

「丁先生,請留步。」由於過去丁翼也是路家的一分子,所以保全人員對他還有三分敬意。

「我只想看看曉陽。」

「丁先生,請你不要讓我們為難,路先生交代過,絕對不能讓你再進屋子。」

「我已經三天沒有曉陽的消息,我只想看看他好不好,我不會為難你們,我見他一面就走。」

「這恐怕不行。我們也是領人家薪水的,請丁先生見諒。」

「看來我只有硬闖了。」丁翼的態度堅決。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時,聞訊而來的張伯連忙攔下即將發生衝突的兩人。

等等,小王,你先進屋去,讓我來。」

受命的人看看丁翼,再看看張伯,「那我先進去了。」

「張伯,我求你,讓我見曉陽一面。」

「翼少爺……」

「我已經三天沒有他的消息了,我很擔心他是不是出事了。」

「少爺很好,只不過他被老爺軟禁在房間里,連吃飯都是我送進去的,少爺才會都沒有跟您聯絡。」

「他怎麼可以這樣?有什麼事沖着我來就好,為什麼要把曉陽關起來?」

「那天你您被趕出去后,老爺和少爺在書房裏談了很久,後來老爺怒氣沖沖地命人將少爺關進房裏,也許是少爺堅決的態度惹怒了老爺吧……」

「什麼意思?」

「少爺說無論如何他都要跟您在一起……」

「他……」丁翼好恨自己,恨自己不能保護自己心愛的人,讓他獨自承受那些沉重的壓力。

「還有……」張伯欲言又止的態度讓丁翼受驚。

「怎麼了?您快告訴我!」

「自從被關起來后,少爺便滴水未進,整天只是看着窗外……」

「什麼?他的身體那麼差,怎麼能不吃東西?難道你們都沒有人想辦法?」

「我們試過,可是少爺把我們當空氣,視若無睹,他現在只沉浸在他的世界裏……」

張伯擔憂地說道。

「路先生知道嗎?」

「老爺知道,可是他也不肯妥協。我知道他很擔心少爺,只是不肯鬆口。」

「張伯,讓我見曉陽,我不能讓他再這樣折磨自己下去。」

「我也想,可是我不能。」

「路先生什麼時候回來?」他決定親自和路鎮宇談判。

「就快了。」

「我在這裏等他,我親自跟他談。在這之前,張伯,可以麻煩您幫我向曉陽傳句話嗎?」

「什麼話,您說。」

「幫我跟他說,要他好好照顧自己,還有,我愛他。」

「翼少爺「張伯,麻煩您了。」

轉身離去的張伯走了兩步卻又折回來,「翼少爺,我是看着少爺長大的,少爺從小就很孤單,直到您來了之後他才開始改變,您對少爺來說有多重要,我相信您心理也有數。我老了,看多了人世間分分合合的情事,我不想評價您和少爺究竟對不對。

但是,您和少爺彼此之間的付出和掙扎我都看在眼裏,愛一個人沒有錯,錯的是這世間加諸於人身上的枷鎖和束縛。別人怎麼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怎麼看待自己,人,只要活得問心無愧,這一生也就沒有白活了。」說完,張伯就轉身離去。

「謝謝您,張伯……」丁翼低喃,知道張伯想增加他信心的用意,並感激張伯尊重他和曉陽的這一份感情。

夜幕低垂,月光傾泄在搖曳的樹木上,寒冶的空氣將水氣凍結成霜。

平治轎車在司機沉穩的駕駛下緩緩地駛近路家大宅,不過尚未進入雕花鐵門就被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給攔了下來。司機嚇了一大跳,直覺地採下煞車板,突如其來的停頓驚擾了後座的主人。

「怎麼回事?」路鎮宇低沉威嚴的聲音響起。

「對不起,路先生,是有人突然衝出來……」

透過擋風玻璃,路鎮宇瞧見了丁翼,「別理他,繼續開。」

「可是那位先生不讓開……」

搖下車窗,路鎮宇待丁翼走過來,開口問道,「你還來做什麼?」

「我想和您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

「路先生,我是真心愛曉陽的。」

「別說了,開車。」

「等等。」丁翼用手阻止車子的行進。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求您給我個機會跟您談談。」

「不需要。」

丁翼雙膝一屈,跪了下來,「路先生,拜託您。」

「如果你以為這樣可以讓我心軟,那你就錯了,這件事,我絕對不會妥協的。」

「難道連曉陽的死活您也不顧了嗎?」

「那是我家的事,不勞你費心。」

「我會跪在這裏直到您答應的那一天。」

「是嗎?那你就跪吧,開車。」

像是要考驗丁冀的毅力般,隔天,大陸冷氣團就報到了,氣溫驟降近十度,丁翼身上的單薄衣物自然抵不住冶冽的刺骨寒風。

接連三天,路鎮宇出門或回家的時候都可以看到丁翼的身影,縱使狼狽,丁翼依舊散發出王者的氣息,他的一身傲骨決不允許自己屈服。

丁翼的毅力,路鎮宇不是不知道,從他以前學習的態度和努力就可以知道。

其實路鎮宇不是沒有感覺的,畢竟丁翼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在心中多多少少已把丁翼當成兒子在看待。只是這件事情牽涉到曉陽,所以他不能妥協。

一天晚上,路鎮宇在書房中批閱公文。

叩叩!

「是誰?」

「老爺,是我。」

「進來。」

暫時停止手中的工作,路鎮宇的視線落在張伯身上,「有事嗎?」

「少爺又吐了。」

路鎮宇深深皺起眉頭,請醫生看過了嗎?」

「看過了。」

「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少爺的身體底子原本就不好,加上這一陣子飲食不正常,所以身體變得更加虛弱。」

「難道你們都沒有好好盯着他吃東西?」

「三餐都有按時送到少爺房間,這幾天開始少爺也開始進食,只不過少爺吃下的東西沒過多久就會又吐出來。」

「為什麼會這樣?」

「醫生說這是因為心理壓力的關係,雖然少爺極力想把東西吃下去,但是到最後身體仍是會自我反應,將東西吐出來。」

「那少爺人現在呢?」

「醫生為少爺補充了營養針,因為體力不支的關係,少爺已經睡了。」

「老爺,醫生也說了……」

「說什麼?」

「要是不找出少爺心中的癥結,再這樣下去,就算打了營養針,少爺的身體仍撐不下去……」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爺,人說強摘的果子不甜,強求的姻緣不圓,兒孫自有兒孫福,您為何不顧其自然呢?」張伯嘆口氣,關上門離去。

半夜。

路鎮宇輕輕打開路曉陽的房門,走到兒子的床邊,看着熟睡中兒子那張蒼白憔悴的臉,他不禁心痛了。

他從來都沒有好好盡過做父親的責任,把他丟在家裏讓傭人照顧,也許今天他和丁冀會變成這樣他也有責任。

該成全他們嗎?那曉陽的未來和路家的香火該怎麼辦?

不成全,眼前他的兒子就活不下去了。

他到底該怎麼做?

睡夢中的路曉陽突然囈語起來,「爸……我求求你……我和翼是真心相愛的……求你」

「曉陽……」路鎮宇心疼地看着兒子。

回到房間后,路鎮宇打開書桌最底下那層上鎖的抽屜,拿出其中塵封已久的鐵盒,打開它,是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中美麗的婦人溫柔地笑着,眼中充滿著幸福的光彩。

照片的背後,是屬於女人娟秀清麗的字跡,上面寫着:「願吾愛一生平順、了無牽掛。」

路鎮宇喃喃低語,「懷雪,難道我這樣做錯了嗎……」照片中的人沒有回答,依舊是一臉溫柔笑意。

是夜,在睡夢中路鎮宇彷彿感覺到有一雙溫柔的雙手撫着他的臉頰,他睡得很安穩、很平靜,直到天明。

隔天一早,正在吃早餐的路鎮宇突然向張伯開口:「去叫丁翼進來,我在書房裏等他。」

欣喜溢於言表的張伯連忙稱是,趕忙走向大門,去找整整跪了四天的丁翼。

四天來幾乎沒有進食的丁翼,加上寒風的襲擊,幾乎要撐不下去的他,在聽到路鎮宇願意見他時,興奮地站起身。不過因為跪得太久,血液循環不良加上體力不支,瞬間又倒下去,聿好張伯及時攙扶住他。

頂着未梳理的頭髮、連日來沒刮的鬍髭,加上一身滿是污泥的衣服,丁翼狼狽得像個流浪漢。但是他的心情是欣喜的,因為上天給了他——個機會。

在張伯的帶領下,丁翼進入了書房,但路鎮宇卻像是沒看見他似的,只對張伯說了句,「先帶他去清理乾凈,然後吃些東西后再來。」

「不,路先生,我不要緊。」丁翼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但是我不想跟現在的你談。」路鎮宇冶冷地潑他冶水。

丁翼用足以打破世界紀錄的速度吃完東西、清理自己后,立刻又回到路鎮宇的書房內。

「坐。」

「是。」

「現在我給了你機會,你想要跟我說什麼?」

「路先生,我能理解您的憤怒和反對,但是請您相信我,我曾經試着要抗拒這份感情,因為我和您一樣,都不希望曉陽受到任何傷害。但是,感情這種事,不是我說不要就能拒絕的了,因此我情不自禁地淪陷了。不過我從來不後悔,我不後悔愛上曉陽;甚至我是慶幸的,因為曉陽讓我了解到生命的美好,他將我灰暗無光的生命燃起了希望,讓我知道愛人的幸福,知道總是會有個人在關心你的那種感覺有多美好。這一切,都是曉陽教我的。

「我愛曉陽甚於我自己的生命,為了他,我可以犧牲一切,就算要是我的命,我也能毫不猶豫地為曉陽奉獻。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我相信路先生您也能體會,不然,您不會在曉陽母親過世這麼多年後都未再娶,因為她是那個生命中最特別的人,不是嗎?」

該死的小子,居然跟他兒子一樣拿他母親來威脅他,路鎮宇暗暗瞪他一眼。

路先生,我誠心地懇求您,成全我和曉陽,我發誓,我會用我的生命來守護他,我保證,絕不讓曉陽受到一丁點的傷害,拜託您!」

「那路家的香火該怎麼辦?」

「這……我……」這是他永遠無法解決的問題……

「我昨天晚上夢見了曉陽的母親……」

「我好久沒有夢見她了,也許她怪我沒有好好照顧曉陽,所以不願意來看我。昨天晚上,她就像以往一樣,溫柔地笑着,陪着我一起聊天,我們聊了很多,最後她告訴我,愛一個人就是要讓他串福,而不是將自己自以為是的認知加諸於他的身上。

「她還告訴我,你是個很好的孩子,你對曉陽的付出她都看在眼裏,她很感激你。

最後,她還威脅我,如果我不答應,她就再也不來看我。」話完,路鎮宇的臉上竟浮現了丁翼曾不曾看過的寵溺表情。

「路先生……」

「我尊重她的決定,她怎麼說,我怎麼做。」

「您的意思是……」丁翼有些驚喜。

「這件事,我不管了。」

「謝謝您,路先生!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曉陽的,請您放心。」

「不過……」

「不過什麼?」

「你說你絕不會讓曉陽受得傷害的,是嗎?」

「是的!」

「那……這個你怎麼解釋?」路鎮宇拉開抽屜,拿出一個信封,他遞給丁翼。

「這是?」

「你看了就知道。」

丁翼打開信封,抽出裏面的東西,是他和曉陽照片!

丁翼記得那一天,他抱着曉陽從公司準備開車回家,在停車場的時候,他吻了曉陽。而這一切,全都被拍人了他手中的照片!

丁翼很震驚,怎麼可能,那天在停車場,明明就只有他和曉陽兩個人!

「路先生,這……」

「不要問我,是有人寄給我的,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突然從美國回來?還知道曉陽就在你房裏?我查過了,但是找不出是誰寄給我的。我不懂他寄這些照片的目的為何,原本我以為是勒索,但是我到現在都沒接到電話。因此,我猜想,這個人針對的對象應該是你。」

「我真的不知道,路先生……」

「我不管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總之你要將這件事情處理好,而後我希望你行事能更加小心,要是因為你的關係讓曉陽傷到毫髮,我絕對不會原諒你。而你,也別想和曉陽在一起。」

「很抱歉,路先生,我一定會設法查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希望你說到做到,在這之前,你先去看看曉陽吧,他的狀況很不好……」

「曉陽?他怎麼了?」

「他……」路鎮宇話還沒說完,丁翼就一溜煙地跑掉,「死小子……」路鎮宇低聲咒罵着。

「曉陽……」丁翼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兒,消瘦的臉頰、蒼白的臉色,纖細的手臂還插上點滴針,天,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像是怕碰壞他似的,丁翼巍巍地伸出手貼上路曉陽的臉頰,紅了眼眶的他,哽咽地呼喚著愛人,「曉陽……」

細長的睫毛微微地顫了顫,緩緩地睜開原本漂亮有神,如今卻失去光澤的大眼,他似乎看見了翼,他分不清楚現在究竟是夢境抑或是現實,如果是夢,他寧願不要醒來,「翼……是你嗎?」

「是我……是我來了……」

「不是夢吧……」

「是我……真的是我……」

「抱我……」路曉陽必須要靠體溫才能確定丁翼的存在。

丁翼依言,輕輕地扶起他,將他擁人懷中。

「緊一點……」聞言,丁翼加重了力道,將頭輕輕靠在路曉陽的肩上。

「再緊一點……」淚水早巳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看不清楚來人的臉孔,只能依著熟悉的懷抱和味道來辨識來人。

「我來了,曉陽……」

「你怎麼那麼久才來?我等你等了好久,你都不來。你要張伯告訴我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有,我都有吃東西,可是一下就都吐出來了,我又吃,可是又吐,我沒有辦法,你不要生氣……」

「我沒有生氣,別說了,曉陽,別說了……」

「你怎麼讓我等這麼久……我好害怕,怕再也見不到你……」

「對不起,對不起……」

「爸爸好堅持……他不答應讓我們一起,我求他,他不理我……又把我關起來……我打不開門,也沒有辦法跟你聯絡……我……」話還沒說完,路曉陽就像個小孩般在丁翼的懷中大哭起來。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別說了,噓……」丁翼好心疼,他居然讓自己在深愛的人受到這種折磨。

過了一會兒,路曉陽發泄完畢,哭過的他身心俱疲。但是他就是不願意閉上眼睛休息,因為他怕一閉上眼,就再也見不到丁翼了。

知他如他的丁翼當然知道愛人在擔心些什麼,像是哄嬰兒般,丁翼輕輕搖著孩中的人兒,「乖……閉上眼睛,休息一下,我會一直在這裏陪着你的。

「真的嗎?」

「真的,我保證。」

「是嗎……說話要算話喔……」再也經不起周公的邀約,路曉陽閉上眼睛沉沉睡去,不過手中仍是緊緊抓着丁翼的衣服。

看着愛人安祥的睡顏,連日來的疲累一涌而上,累極了的他和懷中人兒同眠。

事情終究足雨過天晴,兩人的關係總算能在家中公開化,就算有些傭人對於這種情形仍不太習慣,但在兩人大方且幸福的生活方式下,也漸漸被這份真愛和親密關係給打動。

路曉陽在調養身體后便回到路氏上班,想當然爾,丁翼也復職了。在路鎮宇的安排下,丁翼由總裁特助躍升為副總裁,和路曉陽同心協力經營路氏。此舉,讓以往曾經得罪過丁翼的人都戰戰兢兢地來賠罪。

周圍知道他們關係的朋友都為兩人高興,其中最興奮的莫過於江沂行。他一路看着丁翼走過來,現在丁翼好不容易歷盡千辛萬苦才得到幸福,他高興得好像自己才是當事人一般。

關於照片的事,丁翼沒讓路曉陽知道,既然連路鎮宇都查不出來幕後的人是誰,那麼讓路曉陽知道也是徒增他的煩惱罷了。

想來想去,丁翼還是不知道究竟是誰會這麼做,他在商場上的確是得罪過人沒錯,但是也沒嚴重到要讓人用這種卑鄙的方法來對付他。既然用明的方法找不到人,他找上了江沂行的「好朋友」顧泛森來幫他這個忙,依他在黑道的勢力,要找出幕後的人並不難。

原本顧泛森對於丁翼沒太大好感,原因在於他和江沂行之間的默契。但是當艙知丁翼早已有心上人之後,便一口答應要幫他這個忙,條件是,他要丁翼幫他「追」

江沂行。為了路曉陽,丁翼只好把江沂行給出賣了。

不出三天,丁翼就接到顧泛森的電話,他問他認不認識一個叫葉玉婷的女人,下少翼想了好久,才想起這個女人是大慶企業董事長的女兒。

原來葉玉婷對於丁翼得罪她的事一直耿耿於懷,原本她只是想派人跟監丁翼他有沒有什麼醜事可以揭露,好讓她報仇,不料卻意外發現到路曉陽和丁翼的關係,為了報復丁翼,她將照片寄給了路鎮宇,因為她知道,依照路鎮宇的個性秈身爭地位,是不會允許丁翼和路曉陽在一起的。只要路鎮宇拆散了他們,她的目的也就到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丁翼沒有太大的憤怒,相反地,他還感激葉玉婷這麼做。因為的關係,路鎮宇承認了他和曉陽,也算是因禍得福。所以他也不打算對付她,只希她能將底片還給他,然後對他和曉陽的關係守口如瓶就行了。

但依照葉玉婷的個性哪有可能就這樣算了,不過在顧泛森的威脅下,她要是不答應,他就會把她丟到沒有人會發現的山區,讓她自生自滅。葉玉婷不得已也就乖乖地照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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