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有風度了,只是想做一些令蘇鈴開心的事。

「根本你也很講究飲食環境。」

「其實我並不講究,」東尼微仰頭嘆一口氣:「有過一段時期,家裏環境並不好,我沒好衣服穿,午飯隨便吃點魚丸、豬皮又是一頓。唉……所以,只要清潔搞得不錯,大排檔我也喜歡去,而且那兒的食物很美味。」

「我也聽很多人說過,其實,我也想上大排檔吃,可惜……」

「若你上大排檔,會引起騷動。」

「沒那麼誇張吧!」蘇鈴笑,是由心裏笑出來:「但引人注目令自己坐立不安,更好吃的東西,都會大打折扣。」

「那是成名的代價。」

「藝人多少要出賣自己的私生活,那是無可奈何的事……」

「太為難太辛苦就不要做。」

「不做做什麼?做個文員?很難的。」

「女人最後的歸宿是結婚,結婚後息影,就可以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結婚?這時候結婚?我還要發奮向上呢!」

看過戲出來,大家還有說不完的話題,當然都是圍繞着整部戲。

東尼很開心,總算找到個志同道合的人,要是和以前的那些女朋友看這類影片,戲映到一半她們已經睡過去了,散戲時可能還要推醒她們。

送蘇鈴回家的途中,他倆也談得投機。

「還有套日本名片重演,松?慶子飾演,藝術評價也很高。」

「這套戲我也要看,對我現在拍的電影很有幫助,因為松?慶子在戲里也是飾演人家的情婦,我可以向她的演技學習。」

「明天我們去看。」

「明天我要拍兩班。」

「時間是怎樣的?」

「零六到十六是第一班,二十到零二是第二班。」

「那豈非沒得休息。」東尼為蘇鈴皺眉:「好辛苦。」

「不算。人家趕十組八組,我最多一次才四組。明天也只不過兩組。」

「當中有四個小時,接你回家睡覺。」

「來回也要一個多小時,我不會出外,和同場的同事鋤鋤大弟,四小時很快過去。」

「鋤大弟傷精神,倒不如利用那四小時靠着休息。」

「我會照顧自己的。」蘇鈴好怕人家為她安排,況且忠言逆耳。」

送蘇鈴到家門大閘外,東尼提着她的袋子說:「明天同樣時間我來接你。」

「不用了!你也應該好好睡一覺。還有,華茜突然無聲無息,我好擔心,你還是去找她,告訴她我要和她吃飯。」

「我明天仍然會來的,晚安。」

第二天,東尼照舊去,蘇鈴也如常上車。

未開車前,東尼發覺蘇鈴用手拖嘴打呵欠。

「還未睡醒?」

「不,是睡不着,根本沒睡過。」

「昨晚我不是送你回家嗎?」東尼懷疑她回家后又再出去玩。

「我本來想好好睡它幾小時,今天有兩班。可是,肚子餓,我睡不着。」蘇鈴打開車窗深呼吸,搖一下頭:「昨晚散戲后,我已經有點餓,但不好意思麻煩你送我去吃消夜。」

「你肚餓為什麼不告訴我?」東尼看着她,發覺她黑眼珠子好象沒有那麼亮,心裏很不舒服——她餓壞了又沒睡覺,體力怎能支持今天二十小時的工作:「我會陪你去吃消夜,何必跟我客氣?」

「我以為家裏有鮮奶、蛋糕,誰知道傭人昨天清理冰箱。」

「叫家人煮東西給你吃,米總有吧?」

「我一個人住,我什麼家務都不會做,連燒水都懶,餓著就沒法入睡。」

「你的女傭呢?」

「她是鐘點傭人,不留宿的。」

「那你肯定沒吃早餐。」

「沒有。」

「我陪你先去吃早餐好不好?」

「沒時間了,你還不趕快開車,遲到就不好。」

「先吃點東西,餓著怎能拍戲?」東尼的語調近乎求她了。

「請你馬上開車好不好?」她看錶:「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要一組人等我開工就不好。這叫演員道德,你懂不懂?你不是拍戲的,你不會懂,那就請你開車。」

「除非你答應先和我去吃早餐,或者讓我買些東西給你吃。」

「算了,我下車急CALL公司車。」蘇鈴懶得和他胡謅,伸手開車門,腳踏下去。

「蘇鈴……」東尼情急一手抓住她的手臂:「我馬上開車。」

「快一點……」

到電影公司門口,蘇鈴已急不及待跳下車,東尼追上去:「八點我來接你吃飯,吃飽了才再開工。」

「不用了,我不會出去。」蘇鈴接過袋子:「記着找華茜……」

東尼站在那兒,人不想動,心裏也放不下。

叫他怎能安心,她飢餓又沒睡覺,空着肚子怎有精神拍戲?

他怪自己不好,娛樂圈的人都習慣消夜,為什麼昨晚散戲后不陪她去吃點東西?

他真是不會照顧女孩子,一點兒都不會關心她。

東尼揮一下拳頭。

上車后仍然思索不絕,忽然他想到了:有送外賣這回事,那天去吃的自助餐不錯,但恐怕要預訂。點心!清晨點心夠新鮮。

他極少喝早茶,但也得想辦法,他找到一間裝潢頗豪華的茶樓,進去一問:「我們歡迎外賣,但不送外賣。」

「我會付車資、工資,一切費用。」

有錢自有義勇軍。「不過,現在茶市旺,七點多八點送去行不行?」

不行也得行,最重要是別餓壞了蘇鈴。東尼怕到時點心不全,先付錢留下各式美點,寫下地址和蘇小姐。自己的名字就不敢報上,因為未得蘇鈴同意,不知道她喜歡不喜歡。

弄妥一切,他才安心坐下來,吃些點心才上班。

四時一到,東尼已在片廠門口,他派人送了封簡便的信給蘇鈴。

蘇鈴一會兒才出來,東尼已拿着一袋子東西在門口不遠處等著。

蘇鈴走過去:「我已經說過,我不會去吃晚飯。」

「我知道。我不是來請你吃飯,你吃了飯沒有?」

「哪有這么早?剛拍完戲,等會兒公司會派人去買飯盒。」

「我早就知道你會吃飯盒。吃飯盒營養不良。」

「少爺,我現在是拍戲,拍戲就是這樣。我不是坐豪華大游輪環遊世界享受人生。」蘇鈴沒好氣,她已經約好人鋤大弟。

「我知道的,所以我給你帶了些好吃的作加菜,」東尼遞上膠袋:「裏面有一盒燒乳鴿、一盒燒鵝、一盒油菜,和玲姐她們一起吃。」

蘇鈴沒想到他會這樣,這霸道大男人巴巴的來為她送菜?

蘇鈴忽然記起:「早上的點心,是不是你派人送來的?」

東尼點了點頭:「味道不好?」

「不,很久沒吃過這樣美味的點心,我們一組人都享用了,多謝你。」

「沒睡覺,拍了大半天戲,倦不倦?」

「不倦!看我多精神,我要進去了,站在街上不方便。」「今晚兩點我來接你吃宵夜。」

「可是,喂……」

東尼不讓她反悔,不讓她推辭,飛快跑過馬路去。

蘇鈴側側頭,笑笑,這大男人其實並不如外傳般糟糕,也不如外傳般風流不羈,看!有時候他還會面紅。華茜怎會那麼痛苦,常訴說被他虧待?她並非他女友,他也照顧周到,難道……不會,她們三個多年老友,華茜不會騙她們。

況且,外面人說張東尼可惡,不尊重女性。

不過,東尼嘮叨,喜歡說道理又喜歡管這管那,但他似乎也是為了對方好,沒什麼惡意。

蘇鈴準備一有空馬上找華茜,好好跟她談一下。她這男友其實不太差。

君王已經離開舊公司,出外自由拍戲,她開始越來越受歡迎,越來越忙。當然,賺錢也越來越多。

三位俏嬌娃,幾乎一個月沒有聚會了。

「……小胖哥,八點前可以,晚上不行。」

「你和華茜早就散啦!你孤家寡人一個,晚上忙什麼?白天,我們不是拍戲便睡覺,一大班人遷就你?來吧!別老把頭埋在沙里,出來活動活動。」

「明天的聚會,有多少人去?」

「很多人!大部分你都認得的。」

「那……蘇鈴會不會去?」

「蘇鈴來不來關你什麼事?是否蘇鈴不來,你就不來?你不是說和她沒緣分?那!你聽着,你明晚不來,以後就別叫我小胖哥……」

東尼決定明晚不去,以後才想辦法逗逗小胖哥,他大快活又不記恨,他不會因一時生氣便不理他。

最近他真走好運,每天接送蘇鈴,只要情況許可,一定一起吃晚餐,還看了幾套影片,大家相處融洽。東尼已習慣了每天都見到蘇鈴才開心。

這兩天蘇鈴已經不用拍通宵,所以,如果明晚要他扔下蘇鈴去參加小胖哥家中的聚會,他萬萬做不到。

第二天東尼去接蘇鈴,送她上車,便把早餐拿給蘇鈴,讓她吃飽了才開工。

早餐在著名的大排檔買,新鮮熱辣,蘇鈴吃得津津有味,也知道東尼為了給她買早餐,晚上睡眠時間更少。

「星期六下午,我可以睡整個下午,星期日睡一整天。總之你拍戲時我睡覺。其實,我比你舒服得多。」

「你工作不是很忙嗎?你一直忙得沒時間陪華茜。」

「對!以前確是如此,天天由早忙到晚,跟你拍戲沒多大分別。但今年情況已經改善,特別最近比較空閑。」

「那你應該多陪陪華茜,補償她。」

「我差點忘了告訴你,華茜到歐洲公幹,順便請假去英國探望她哥哥。」

「那死鬼,重色輕友,就只告訴你。別說寫信,她連電話也沒來一個,我還以為她失蹤了呢!」

其實東尼本來也不知道,他早已和她分手,怎可能知道她的動向,由於蘇鈴不斷問,不斷要他去找華茜,他為了好交代,便派人去查,真是好運氣,華茜竟然出國探親。如果她不是走了,蘇鈴要請她出來,那才糟糕。

「她可能找過你,你忙拍戲。」

「對!我拍戲時,手提電話鎖上的。一定是華茜出門時,她知道我的車子進廠,托你來照顧我。」

東尼支支吾吾,不敢否認。

「華茜回來,我會告訴她,其實你也很會照顧人,有男士風度。以前因為你太忙,以後一定會好好待她,我一定會為你說好話。」

「謝謝。今晚請你吃意大利餐,我訂桌子。」

「今晚不行,今晚你不用來接我了,因為我有約,會有人去接我。」

東尼心一沉:「約了誰?到珍珍家打牌?我一樣可以送你。」

「不是到珍珍家。」

「那一定是那些公子哥兒。」他的聲音透著不快。

蘇鈴向來想做就做,最討厭受管束,最怕查根問底,以前的男朋友,都不敢過問她的事。她本想發作,但終於忍住了,畢竟是華茜的男朋友,若對他太凶,華茜會心痛。

不回答他,把早餐吃光。

東尼聽不到聲音,回頭看她一眼,見她臉上沒笑容,便不敢追問下去。他早知她脾氣不好,怕惹怒她。

蘇鈴和他分手時,他說:「我明天早上同樣時間接你。」

幸好她沒有拒絕。

東尼一天都沒有開心過,想到一天不能見蘇鈴,想到不能和她吃晚飯,想到蘇鈴和另一個男人約會,他心裏像放着一塊石頭。

不集中精神工作,老做不好,自己發自己脾氣。

一下班便回家,又是啤酒又是煙,放了影碟,眼睛望住激光影機,精神分散,什麼都視而不見。

小胖哥再來電話,東尼見耽在家裏也難過時日,便決定到小胖哥家。

到達時,一幢樓燈火通明,汽車也不少。

他進去,亞積對他說:「差不多所有的人都來了,快去吃些東西,小胖哥有事宣佈。」

小胖哥家裏永遠有美味可口的食物。

帶着無神雙眼,拖着懶洋洋的腳步進客廳,突然聽到一陣笑聲,銀鈴似的很動聽,又很熟悉,令他精神為之一振。

亞田過來叫他坐下,因為小胖哥有事宣佈。

東尼坐下回頭一看,喜極低叫:「蘇鈴,你真的來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蘇鈴看見他也有點意外:「你也沒告訴我呀!」

「小胖哥是存心耍我們的。」

「他一向貪玩……」

小胖哥告訴大家,為一個慈善機構籌款,他們要負責一部分節目:比如唱歌、跳舞……還有一個半小時舞台劇。

最初是選舉的,但由於是做善事,大家爭着做,場面混亂。

後來又改為抽籤。

分幾組抽,比如由歌星轉為影星的,便抽唱歌……如此類推。

珍珍拿個箱過來,停留在東尼面前。

「我也要抽?我不是明星也不是演員。」

「抽抽有什麼所謂?做善事。」蘇鈴先抽:「況且也未必抽中。」

東尼便跟着抽了一張。

「我抽到了。」蘇鈴很開心的笑叫。

「我也抽到了。」東尼紙上有個「劇」字:「我什麼都做不來,一定氣死小胖哥。」

「做得來的,或者你只需做個食客或路人,連對白都不用念。」

「你給我吃了定心丸,謝謝。」

「我過去看看演什麼角色。」蘇鈴對身邊的安娜說,她們都沒抽到。

「我和你一起去。」東尼說。

小胖哥和兩個導演、編劇在說話,看見蘇鈴,遞給她一本劇本,東尼也有一本。

「呷醋嬌妻小男人。」東尼念著劇本,突然叫:「紅筆圈著的是我?我做B丈夫,真有對白,而且那麼多。小胖哥,我不是演員,我演不來。」

「你說你念書時,演過英文話劇。」小胖哥說。這時,亞田、珍珍、明姐都過來了。

「學校的水準怎能拉上舞台?而且我是個商人……」

「做善事,沒人說你出風頭的。」亞田對珍珍說:「我們分別演C妻C夫。」

「我演A妻。」明姐問:「小胖,誰演……」

「達哥!今天他有事不能來,但他對這次善舉也很熱心。喂!東尼,你還說有興趣開電影公司,更希望自編自導自演。」

「那是將來的事,這次我真的不能勝任!我怕把整個劇都弄垮了。」

「我們有幾個導演聯合指導你們。況且,蘇鈴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我從未演過舞台劇,我自己也怕得要死。」

「你不用謙虛,你雖然入行的日子短,但我對你的演出有信心。」小胖哥又指住東尼:「你沒信心又怕出風頭,而周公子很想做劇中蘇鈴的丈夫,若你堅持……」

「蘇鈴,你做B妻?」

蘇鈴點了點頭。

他們豈非扮演一對夫婦?他沒理由自己放棄,把機會讓給什麼周公子、何公子:「小胖哥,我試試,到時請教蘇鈴。」

「你們回去熟讀劇本,最好預先練習一下,綵排時,才不會手忙腳亂。」小胖哥突然省起:「蘇鈴,你憑《嬌妻》一片,已被提名港台舉辦的電視最佳女主角,我們都覺得你機會很大。」

「出線入圍啦!好開心。」蘇鈴孩子似的跳起來拍掌。

「你那套《嬌妻》,真的不錯,不單隻演得出色,人又漂亮,服裝也美,一站出來,挺有型的,衣服架子又好,很難有人比得上你。」明姐豎起拇指。

「但也有人說,我演少婦角色討好,以後很難演少女戲。」

「笑話,你才二十歲多一點,又一臉BABYFAT,你不演少女演亞婆?還有,我有預感,你一定能憑《嬌妻》而成為最佳女主角。」

「我不敢奢望,能入圍參賽已經很開心了。」

「今晚請吃宵夜預祝。」

「不行,人家會笑我驕傲的。」

「由我請客。」東尼聽到這消息,很替蘇鈴高興,忍不住說。

「東尼,看樣子你今晚也很開心。」亞田拍了拍他的肩膊。東尼很少主動公開請客,主要是他不愛應酬和聯群結隊。

「大家一起去。」東尼跟小胖哥說。

小胖哥把他拉過一邊:「你是應該請我吃一頓,但不是今晚。你剛才還埋怨,你知道嗎?B丈夫的角色本來是周公子的,人家出錢出力為什麼?還不是為了想親近蘇鈴?」

「啊!」

「你別當我傻,你的心意,我是知道的,所以,我為你把那角色爭取過來,你好好利用機會,還有,念熟劇本,別出洋相。」

「小胖哥!我衷心感謝你……」

「傻啦!剛才跟你開玩笑,快陪蘇鈴去宵夜,我還有許多事要辦,走不開了……」

吃宵夜時,大家天南地北。

「蘇鈴,你們三位一體,怎麼最近變了獨行俠?」

「華茜到美國探親去了。」

「華茜和東尼好象已經分手了?」安娜問。

「是的,一早分手了。」東尼說。

「他們經常鬧分手。」蘇鈴搖頭。

「但聽說這一次是正式分手,東尼,是嗎?」

「我和她是在冷靜、平和下分手,她提出,我贊同,早已各不相干。」

「你們哪一次分手,不是正式的?不久又和好如初。天天分手、天天複合。」蘇鈴是這樣感覺:「君王我也很久沒見她了,她最近好紅,一個人擔着十組八組戲,想找她都找不到。」

「她雖然不是演主角,但小數怕長計,最近她應該賺了不少錢。」

「君王表情豐富、有潛質、有喜劇細胞。」蘇鈴說道:「她將來一定會當主角。」

「你們三個,衣飾你最有品味,君王最不修邊幅,衣服永遠邋邋遢遢像倒垃圾的垃圾婆。錢都賺那麼多,還省!」

「君王不會省這些錢,她恐怕是忙得沒時間購物。」蘇鈴十分維護和了解好朋友:「我肚子餓了,吃東西。」

東尼連忙為她布菜,大家看了,都有點意外。

每次聚會,大家都看見他在埋頭埋腦吸煙、喝酒、吃東西……極少看見他理會別人,也極少聽到他說話,談笑更少。

「咦,」明姐說:「東尼怎麼變得那麼紳士風度,對蘇鈴招呼周到。」

蘇鈴忙說:「愛屋及烏嘛!你們還說她和華茜分手?他和華茜絕交了還會理我?他以前還罵我和君王是損友呢!」

東尼慌忙說:「蘇鈴,我從未說過你是損友。」

「算啦!吃東西吧。」

小胖哥和張導演在指指點點,他們都擅於導演喜劇。

「喂!開始啦,念完對白還不動手?蘇鈴。」

蘇鈴和東尼是對站着,東尼全套西裝整齊,蘇鈴穿睡裙、晨褸、高跟拖鞋(綵排亦要認真)。

蘇鈴開始脫東尼西裝外衣,翻搜后扔過一邊,然後解領帶,解襯衣鈕扣,襯衣翻過後亦扔掉,東尼當時上身只有一件背心內衣。

蘇鈴伸手解他腰間皮帶,皮帶一拉扔向後,然後解褲扣,東尼忍着笑低叫:「蘇鈴,不要這樣。」

「東尼仔,你有沒有念熟劇本?台詞應該是:老婆,放過我啦!蘇鈴是你的嬌妻,你是個畏妻如虎的小男人。」

「張導演,我可不可以自己拉褲鏈?」

「寫明蘇鈴拉……」

「由他自己拉吧!他不是我們這一行,不能要求太專業。」小胖哥替他求情:「蘇鈴,還不趕快為他脫下褲子?」

蘇鈴去扯他的長褲,東尼哈哈江笑,他按住蘇鈴的手,蘇鈴本來很投入,一本正經,不知怎的,也笑了起來。

「停!你們兩個作反,這戲是逗那些善長人翁開心,可不是讓你們玩笑。東尼,你夜出回家,太太懷疑你在外面滾紅滾綠,又懷疑你收藏了私己錢,所以給你全身大搜索,你被老婆這般看待,而且老婆大發嬌嗔,你還笑得出來?唉!怎麼搞的。」

「蘇鈴拉我褲子時,觸到我的腰,好癢,我才忍不住。」

「蘇鈴,你是專業演員,一向水準高,你又不癢,怎會笑起來的?」

蘇鈴仍在笑,指住東尼:「他樣子好尷尬、好滑稽,我也忍不住。」

「張導演,不脫長褲行不行?」

「不行!蘇鈴找不到你的錢包,當然要拉脫你褲子搜查。最後你身上只能留下:綠背心,一條有紅唇印花的孖煙囪內褲和一雙白短襪。」

「嘩!大庭廣眾。」

「不!是你們的閨房,你沒看劇本的嗎?」

「那豈不是犧牲色相?」

「你是個男人,有什麼可犧牲的?你內褲也穿兩三條。蘇鈴又怎樣?睡裙又短又性感,晨褸還要敞着呢!」

剛才東尼太緊張,如今一看蘇鈴,那件絲睡袍很貼身,領口低,還露出兩條雪白的玉腿。嘩!觀眾就大飽眼福,他可就捨不得。

「能不能含蓄一點?」

「不能!這是瘋狂大喜劇,越誇張就越好,別浪費時間。蘇鈴,你儘快把他的褲子脫下來,開始!」張導演突然又叫:「慢著!東尼,你可不能乖乖的由她脫,沒有動感,不夠惹笑,而且你真的把錢私藏在褲袋暗格內,你一面向太太求饒,一面制止她,怕東窗事發,兩個人拉拉扯扯;蘇鈴,盡量放,準備,開始……」

一個要強行脫,一個要護褲,戰況相當激烈,兩個人也貼得很緊,蘇鈴突然咭的一聲笑,在他耳邊抗議:「你揩油。」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怪不得剛才觸到軟綿綿的,他像觸了下電:「只是手忙腳亂,走位不準!」

蘇鈴終於脫掉他的褲子,很快把錢搜出來,她本來要跟東尼爭吵算帳,但看見東尼的古怪肉麻短褲,還有他雙手抱腿的怪樣子,她忍不住格格大笑,跌坐在地上。

張導演和小胖哥相視而笑:「你們兩個休息一會兒,宵夜后再排一次,可得要認真,大家時間寶貴。」

東尼連忙拿回西裝,走過去一面拖走蘇鈴,一面把西裝披在她身上:「別着涼!」

他自己慌忙穿回長褲,他一向內向、害羞,又不是演員,怎樣放,也有一個限度。

他硬要蘇鈴穿上大衣才讓她吃宵夜,表面上怕她着涼,其實怕人家眼睛吃雪糕。

因為她身材實在太好。

東尼和蘇鈴因為要對台詞、練習,差不多天天見面,蘇鈴的汽車已經送回來,但,東尼仍然做她的柴可夫,她一拍完戲,他便接她去吃飯對稿。

就算不對稿,東尼總是喜歡對着蘇鈴,近來,他人開朗了,臉上有笑容,有時還會主動跟蘇鈴開玩笑。

蘇鈴似乎不難相處,而且很隨和、很能玩。可能她已忘掉過去的不快,事業上進,事事順利。

她終於憑《嬌妻》,獲得電視最佳女主角獎,那令她更開心。

珍珍、明姐、玲姐都叫她一聲「視后」,小胖哥預測準確,還要她請吃飯。

她就開開心心的請大家吃一頓,飯後還上的士高。

東尼成為她當然舞伴,根本整晚,他已是半個主人。

「你的舞也跳得好!又是在學校學的?」現在又復古流行正宗交際舞。

「不!是我以前來的士高玩,隨便跳跳。」

「你和華茜到底來過多少次的士高?」

「一次都沒有,我總是一個人來,但也會有女孩子主動來交朋友。」他輕擁着她的小腰,心頭花朵開。

「唔!華茜說過,你不會帶女孩子上的士高,做你女朋友真不容易,幸而我不是,我開心或煩悶都想來玩玩。」

「下次你喜歡,我陪你來。」

「不要跟我開玩笑,這么優待我。」蘇鈴微仰頭轉動大眼睛:「你只是喜歡一個人來玩,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其實我並不太喜歡上的士高,但和女朋友偶然來熱鬧一下也不壞。」

「你好象改變了。」

「以前太年少氣盛,人又自私,任何事都從自己方面去看,從不理會別人,如今年紀大了,也會為別人設想一下。」

「那就好,我擔保你以後一定不會和華茜吵架。」

「蘇鈴,我和她已經分手了。」

「知道了。」蘇鈴又哈哈,她開心,又喜歡笑……

蘇鈴和東尼相處不錯,他們有相同的話題,相同的愛好,雖然都是火爆性子,但仍未開過火,性格不同,一個愛靜一個愛動,但東尼能適應她。雖然那吵鬧的場所令東尼頭痛,但和蘇鈴一起,他眼中只有蘇鈴,別的都不放在心上,自然不會計較。

蘇鈴的壞脾氣不發作,人隨和又能玩,加上最近事事如意,拍的電影是公司為她度身訂造,電視又拿了獎,電影最忙的時間過去,電視劇還未開始,不用趕幾組戲,人悠閑,自然心境平和;而且,她也有愛靜的時刻:比如看書、啃劇本,看文化藝術表演——話劇、默劇、歌舞劇、外國名星演唱會……這些同樣是東尼喜愛的。

最近,他們要共同做好那出舞台劇,由於他們演的是一對夫婦,又是閨房鬧劇,又要拉拉扯扯甚至擁抱,雖然蘇鈴無心,但東尼有意,情根會不知不覺種下。

東尼已愛上蘇鈴,蘇鈴也感覺和東尼相處很愉快。

東尼差不多每天都給蘇鈴電話,慰問她,問她需要什麼,接她時為她辦妥。

東尼又常帶水果、飲品去探蘇鈴班,工作人員及和蘇鈴合作的演員看見他便高呼萬歲。

東尼並不想人家稱讚,又要小心提防記者,蘇鈴不喜歡和他一起時碰見記者,怕華茜誤會,因為某些娛樂報導很誇張。

只因為蘇鈴提過等打燈「埋位」很悶,有時候口渴好想吃水果,雖然東尼常會放些好吃的在她袋子內,但一個人獨嚼不請同事又不大好。

東尼就為她而買,幸好近來工作清閑,有時間做護花使者。

這天,蘇鈴接到君王的電話,約她吃飯,但聲明不能和東尼一起。

蘇鈴看見君王原是很開心,因為久未相見,老友又事業有成,但君王顯然並不高興。

君王坦率直接,對知己她有這份真:「你和張東尼談戀愛?」

「不是,東尼是華茜的男朋友。」

「知道就好,為何最近和他出雙入對?」

「我們一起演出慈善話劇,相信小胖哥也會告訴你,因合作所以來往多。而且,近來東尼改變不少,我相信自己也有點功勞,以後他會對華茜很好。」

「華茜因為聽到你和張東尼一起的消息,不知道有多傷心。」

「她一定誤會了,我要向她解釋,她由英國回來了?我馬上給她電話。」

「她還沒有回來,也快了,是她找我,我也沒有她的電話。」

「你代我向她解釋,她回來可以接收一個全新、理想的男朋友。」

「你和姓張的經常見面,聽說他對你很殷勤,的確為你改變不少,你完全不受感動嗎?」

「我把他當好朋友,其實,他並不如外傳般差,我們也談得來。」

「證明你也喜歡他。」

「好感是有,但並非男女之間那回事,經過享利那一次,對我心靈傷害太深,我不會那麼么快再墮入情網。基本上我不再信天長地久、此志不渝這回事,或者我根本不信任愛情。」

「你不像是當尼姑的人。」

「當然不是,將來我會再交男朋友,但,東尼顯然不是我的理想對象。你和華茜也知道我喜歡高大威猛,可以保護我,令我有安全感的男人,享利是比較瘦,但高大,東尼矮小了一點。」

君王點了點頭,她相信蘇鈴的話,每個人都有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君王怎會不知道?

「既然你明白,我和東尼交朋友應該沒有問題,反正不涉及戀情。」

「還是不要再繼續,華茜比較小器,她未必能接受,你也犯不着為了一個並非理想對象的人而破壞你和華茜的感情。」

「我和東尼正在合作,突然不理不睬?演話劇不能在彼此敵對中進行。」

「等演完話劇才和他疏遠,暫時……我會跟華茜說,她應該會諒解。」

「……生意我不想接,因為我不想離開,也不放心你,沒人接送你,你又要拍電視劇了……」

「但這一宗買賣,你可以賺不少錢,而且那是好買賣,怎可以不去?」

「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每天給我一個電話,好讓我知道你的情況。」東尼戀戀不捨,不想到台灣做生意,但不去的確可惜。

「你打電話給我不就行了?」

「我當然會打電話給你,每天打,但我也希望收到你的電話,電話費全部由我負責。」

「好!答應你。」蘇鈴隨便答應,把東尼送走算了,因為,華茜已回來,她們也見過面,華茜希望蘇鈴不要和東尼來往。

但蘇鈴和東尼的感情的確不錯,如一下子提出分手不見面,是有一點點為難,如今機會來了,東尼一走便疏遠。她沒理由在華茜不同意下,和東尼來往。

畢竟,東尼和華茜有多年感情。

而且,蘇鈴最討厭做第三者。

她清楚東尼在追求她,她不再以為東尼對她只是愛屋及烏。

和知己老友爭男人,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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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你前生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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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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