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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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永寒拿起話筒,撥了一組流動電話的號碼。

「喂,我阿鏢。」

「是我。」石永寒說。

「大哥……」

「都說了別叫我大哥。我拜託你的事……」

「都搞定了。說什麼拜託,您一句話,弟兄們都搶著做呢!」

「不要這麼說。我已經離開這麼久了,是我有事麻煩你們,酬勞是一定要給的,畢竟大家都脫離了是非圈,還要你們幫這個忙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您怎麼這麼說?我們能光明正大,實實在在過日子還不是大哥您給的?不要跟我們客氣啦!還說什麼酬勞,弟兄們會生氣的。」

「好,那就謝謝你們。我要的東西可否叫阿毛幫我送過來?遠有,你們沒暴露自己的身分吧?」

「沒有,您放心。」

「那就好,我不希望你們日後有任何嘛煩。」

「不會啦!東西我立刻叫阿毛送過去給您。」

「阿鏢……」

「什麼?」

「謝謝你!」石永寒誠懇地說。在這群朋友身上,他認識了什麼是義氣,什麼是信任;雖然他們這麼多年沒見了,時間卻讓他們更尊重、更信任對方。縱使他在建築業輝煌了十幾年,恐怕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們更值得交的朋友了。

口口口

夜晚,公園裏僻靜的一個角落。

魏秀萍在等待。今天原本是值得期待的一天,如果沒有發生昨天那件事的話……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她根本沒有接到電話,那就不是勒索了,那究竟是為什麼?

「抱歉我來晚了。」石永寒在黑暗中出現。

「沒關係,只要你的答案合我意,我可以原諒你一切的錯。」她矯笑着,暫時擱下令她心煩的事。

「不過……恐怕我無法原諒妳這個錯。」他丟了一袋東西給她。

「這是什麼?」她不在乎地打開袋子,等她看清楚袋子裏的東西后,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你……你怎麼會……」

「我怎麼會有這些照片是嗎?妳該問問自己怎麼會這麼不小心,要裸睡也不關好門窗;我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能娶一個蕩婦作妻子?」

「你……是你找的人!」魏秀萍恍然大悟,一臉猙獰地指着他:「是你找人用藥迷昏了我,又……你這個禽獸,你竟敢設計我……」

「彼此彼此。既然我們的婚事吹了,有件事我得先警告妳,妳最好請幾個保鏢保障我妹妹的安全;萬一她不小心又跌倒擦破皮什麼的,妳就準備買回所有的報紙吧!我保證一翻開社會版就會看見妳那日漸下垂的胸部。哪!這組就送給妳欣賞,萬一弄丟了,可以再找我要,再見!」他毫不留情地揚長而去。

魏秀萍呆坐在椅子上,雙眼無神,手微微發抖。怎麼辦?她得不到他了嗎?她努力了這麼久啊!他為什麼這麼狠心?找人用藥迷昏她,又拍了她的裸照,以照片威脅她,他竟這樣對她!

她不能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聲望和良好的形象,但也不能放棄他啊!她要的東西從沒有得不到的,他也絕不能例外。

她的手此刻竟顫抖著,怎麼辦?她該怎麼選擇呢?她一定要得到他,不禁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沒錯!她絕不放棄原來就屬於她的一切。

20

石永寒回到家裏,鬆了口氣地往沙發上一坐。事情終於解決了。有這個把柄在他手上,相信魏秀萍不會愚蠢到再做出傷害永憐的事。幸虧有阿鏢他們,否則他豈不是永遠都要聽她擺佈?

其實他又何嘗願意用這種惡毒的方法來對付她?可是狗急跳牆,是她逼他的呀!而且對她這種狡猾又心狠的女人,是不用太客氣的。

口口口

星期天,晴亞一睡就睡到了中午。肚子餓得直叫,又想起張媽今天休假,看來得自己想法子解決民生問題了。一下樓就看見石永寒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她只好打招呼:

「石大哥,早!」

他頭都沒抬:

「已經中午了,妳是不是餓醒了?如果要煮東西吃也算我一份,今天我懶得出去。」

「喔……永憐呢?她吃不吃?」

「她早就出門了,和葉強去烤肉。怎麼?她沒邀妳?」

「有!」她這才想起永磷昨天曾跟她提過:「可是我不想跟去當電燈泡。」

「他們倆是這種關係嗎?」他問。

晴亞聳聳肩,表示不太明白:

「好了!你想吃什麼?」晴亞往廚房走去。

「隨便!吃得飽就好了。」

她隨手作了兩份炒麵,還煮了紫菜蛋花湯,用托盤拿到客廳桌上。

石永寒放下報紙,說了聲謝謝就吃了起來。她也坐下邊看電視吃。不曉得是餓了還是怎麼的,兩人一下子就把午飯解決了。然俊他繼續看報紙,晴亞繼續看電視,就這樣過了好久好久,石永寒又放下報紙:

「難得放假,不出去玩啊?」

「去哪兒玩?惠敏有工作,湘湘她們也沒空陪我。」

「總不會連一點時間都抽不出吧?妳沒問,就認定人家沒空?」

「有空也會陪男朋友啊!」她看着他:「是不是我吵到你了?你一直要趕我出去。」

「我是看妳似乎很無聊才問妳,哪有趕妳?」

「我是很無聊,應該快點找個男朋友,假日就不會這麼閑了。」她開玩笑道。

他若有所思地看她:

「妳……若為了這個原因要找伴,我也可以陪妳啊!」他說。

「你……你不是很忙嗎?」她有些呆住了。

「我可以不那麼忙。」

「你有很多事要做……」

「我可以另外找時間做呀!」

「你……」

「怎麼樣?陪妳去看電影、吃晚飯?」他笑着問。

她想跳起來說好,腦子裏又有很多疑問。

「你……你女朋友不會生氣?」她問。

「我沒有女朋友。」他淡淡地回答。

怎麼可能?那麼那天和他在一起吃飯的是誰?雖然心裏這樣想着,晴亞可沒說出口來:

「那……好吧!不過先說好,今天你可不許和我吵架。」她說。

「沒有理由怎麼會吵架呢?」他笑笑。

「誰說不會?」她嘟著嘴:「說不定我們喜歡看的電影不一樣。」

「好!讓妳挑,可以了吧?」

「你……今天真那麼閑?」

「快去換衣服吧!」他輕拍她的肩。

晴亞跑上樓去。不管他是為了什麼理由約她,心裏開心的感覺總是千真萬確;即使他的心裏沒有她,至少有特殊的一天可供回憶了。

口口口

「慶祝?」晴亞不明白地看着秦雪如。

「是啊!我們決定今晚下班后好好去吃一頓,慶祝妳升設計師了,傻瓜!」秦雪如開懷笑道。

「我?設計師?」她仍傻在那兒,不敢相信她所聽見的。

「妳是說……」

「沒錯!人事命令已經公佈了,恭喜妳,晴亞!」

這真是最不真實的一天開始。她被包圍在一句又一句的祝賀聲中,誇獎與讚美合她覺得飄飄然的,腳都似乎踏不到地呢!

是真的!她終於又向前邁進一大步,並可以從事自己心目中嚮往已久的工作,怎不令人高興呢?

畢業還不到一年,就有這樣的機會,她真是既快樂又惶恐,如果無法勝任……她甩去這種想法,惠敏說的,要努力,她們的理想就在不遠了。

一下班,大夥兒一起去吃飯,所有的人都舉杯向她祝賀;負責人王清波先生更是鼓勵她好好加油,設計出完美而受歡迎的作品,晴亞對這一切都謹記在心,深信自己的前途是無可限量的。

吃過飯後,又有人提議去KTV唱歌,由於她是主角,不好意思推辭,只好說:

「我打個電話回去說一聲。」她怕這一鬧又是三更半夜,但大家都是為她祝賀;而且惠敏也常勸自己多參與公司的活動,日後才會和大夥兒相處得更融洽。

接電話的是永憐:

「永憐!我升設計師了。」

「真的?好棒啊!恭喜妳。」永憐忍不住大叫。

「謝謝妳。公司同事要為我慶祝,大家謝要去唱歌熱鬧一下,可能會晚點回去。」

「可是已經快九點了吔!喔!妳等一下,二哥要跟妳說話。」

她心跳加速了。

「喂!晴亞?」他說。

「嗯,是我。」

「怎麼還不回來?」

她只好把理由又說了一遍:

「我不好意思不去啊!」

「都這麼晚了,再去唱歌不知要玩到什麼時候……」看來他是不同意了。

「所以我先打電話說一聲嘛!大家興緻很高,我又不好意思推卻。」她解釋。

「有什麼不好意思?已經吃過飯了,明天還要上班呢!夠了吧?」

很久以前就知道他對晚歸的看法,所以她耐著性子說:

「我去一下嘛!有機會就離開,是為我慶祝,總不好我第一個走啊!」

「你們是找個借口就玩個沒完,根本沒考慮到其它的事。只是升了職,有這麼值得慶祝嗎?」他的聲音不再冷靜。

「你……」地好生氣呀!他怎麼能這麼說呢?升設計師對她來說是天大的事啊!

「不要說了!立刻回來吧!」

「不!」她憤怒地回答。

「晴亞!::」他似乎也在忍耐。

同事在路的那頭向她招手,於是她對着話筒喊:

「你最討厭!」咔一聲把電話掛了。

忍住將掉下的淚,她走過去和他們會合。可惡的石頭人,她偏要唱到高興為止。

電話的另一頭,石永寒先是有點不信她竟掛他電話,後來也憤怒地摔下電話上樓去。這女人!根本不曉得別人會多擔心她,只想着玩。好!她高興玩到什麼時候都隨她,他不想理了。

剩下永憐一個人擔心地坐在客廳。看二哥摔電話的力道,他們兩個一定是吵架了。其實,也只有晴亞敢惹二哥生氣,真不曉得他們是怎樣的態度在看對方,好像明明很喜歡,卻又不時吵得天翻地覆。唉!她對他們的吵架無法評論,因為怎麼看啊,都像是人家的「家務事」。

口口口

大家一竟鬧到凌晨一點了還不肯罷休,喝了些酒似乎助長了他們的興緻。晴亞有些吃不清了,累了一天,而明天還得上班,看來她不先說要走是不行了。

「各位!我得先回去了,你們繼續……」其實在吵鬧的KTV里根本沒人聽見她說什麼,幸好王清波聽到了。他坐在晴亞隔壁,很少唱歌,只偶爾喝杯酒,拍手鼓掌什麼的,就像他在公司一樣,穩重而不輕浮。他知道晴亞想離開的意思后,就拉起她對大家說:

「喂!先靜一靜嘛!」等到聲音變小了,他才繼續:「晴亞想回去了,我也要走,順便送她。你們別鬧到太晚,記得男生要送女生回去。」

「哎呀!不公平啦,王先生就會選最漂亮的送。」有人開玩笑,但立刻就遭了白眼。

「我們很差嗎?」女同事一起瞪向那個多嘴的人。

就這樣好不容易離開了KTV里那混濁的空氣。晴亞深吸了一口外頭的新鮮空氣,感受到涼爽的風正陣陣吹向身旁。

「王先生,真謝謝您,否則我看是走不了嘍!」她對身旁的王清波說。

「哪裏!我也想離開,剛好聽妳說也要走。來!我送妳。」

「喔!不了,我搭計程車回去就好,我們又不順路,不好意思麻煩您。」

「這可不行。讓妳們留到這麼晚我們就該負責,反正開車嘛!一下子而已,這麼晚了搭計程車很不安全的。」王清波笑說。

「可是……」她猶豫着。兩人又不熟,怎麼好意思……

「別可是了,來!上車吧!沒多久時間的。」他開了車門。

她也不好意思再拒絕,只好上車。

「那就麻煩您了,我住在……」她把住址說了一遍。

然後他靜靜地開車,她也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不曉得是太安靜了,還是她真的感到很疲倦,就慢慢靠着椅背睡著了。

在夢中她忽然覺得,怎麼有雙手在撫摸她的臉頰、她的唇?那種感觸很真實,一點都不像在作夢。她驀地睜開眼睛,是王清波。他的眼神充滿了慾望,他的嘴唇也正微微揚起,不!她一定還沒醒來,和氣穩重的王先生怎麼會……

「你……」她顫抖地看看他,又看看窗外,天啊!他怎麼……怎麼敢……前面就是石宅了,他難道不知道?天啊!她該怎麼辦?

「蕭晴亞,別害怕,我不會傷害妳的,我向來心疼屬於我的東西。」他笑了,眼睛直盯着她。

「你……你讓我下車。」她拚命地靠向車門,可是不知何時繫上的安全帶卻使她動彈不得。

「別急啊!我們好好談談,或許這是妳回報我的大好機會呢!」

「你……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她甩開他不規矩的手:「有什麼話就說,別對我毛手毛腳的。」她強迫自己鎮定,雖然她是這麼害怕,但沒人會救她了,在車窗緊閉又有引擎聲時誰會聽得到她的喊叫?即使石家就在前面不到二十公尺的地方。所以她要冷靜,只有她才能救她自己。

「妳不懂我說什麼?」他皺眉,平日那股藝術家的氣質現在竟都成了邪惡之氣:「妳以為妳真有能力成為設計師?如果沒有我的提拔,妳還不知道要奮鬥到哪一年呢!人長得漂亮畢竟是有用處的,哈!哈!」他摸摸她的臉。

原來……原來他是為了……天啊!她還這麼興奮,以為自己真的有實力……

「本來我想等的,等妳更信任我。可是妳的睡臉太美了,讓我忍不住想……

!妳不醒的話就算了,既然妳醒了,也知道我的企圖;那我勸妳,不要反抗我,我不想玩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潑婦。」他的笑忽然變得那麼可怕、那麼陌生。

她在心裏尖叫。怎麼辦?我就要被強暴了,而他還叫我不要反抗?這時她想起石永寒,後悔自己為何要和他賭氣,不肯聽他的話?社會果真如他所說的那麼邪惡?但為何一定要讓她遇見?她還不夠慘嗎?沒有爸爸,沒有媽媽,馬上就沒工作了,還要被一個人面獸心的禽獸佔便宜,她真的不甘心哪!她一定要想辦法,就算被打死。她也要反抗到底。

石永寒在院子裏繞了兩個小時,臉都白了,就是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擔心。她竟真的玩到現在還不回來,看來根本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的,不是嗎?

其實他真應該好好睡他的覺,而不是在這裏喂蚊子,就為了一個不知感激的丫頭。他皺眉,看了看手錶,快兩點了,早就沒公交車可坐,而計程車又那麼危險,到底有沒有人會送她回來?想着想着心裏更急,乾脆拉開大門到外頭去等。

咦?怎麼回事?那輛車竟然不開走也不先熄火,不怕吵了別人?他瞪着那輛車,卻沒心情管閑事。

晴亞卻在車中看見了石永寒。老天!如果他是來救她的,為什麼還杵在那裏?她終於朋白他根本看不見她,如果她不試着引他注意……

王清波正對她說一些下流、噁心的話,她強迫自己裝成嚇呆了的樣子,對他的毛手毛腳極力忍耐;然後慢慢的、小心的把腳往駕駛座上抬,身體一面向車窗靠,好引他更靠近些。

終於,她的腳踢到了喇叭,那響聲吸引了石永寒,也嚇了王清波一跳。晴亞趁他一回頭放開了安全帶,拉開車門栓想跑下車,但又被他狠狠地拉了回來,這可怎麼辦呢?

她開始全力反抗,用咬的、抓的、踢的;而他憤怒地撕破了她的上衣,還給了她一巴掌,打得她昏頭轉向,嘴角流出了血,情況真是狼狽極了。

朦矓中,她看見石永寒正走過來,老天!他竟用「走」的?她於是使盡全身的力氣踢向王清波,然後撞開車門滾到了地上,上天保佑!他終於開始用「跑」的了。

王清波喘著氣對石永寒說:

「我在教訓老婆,不用你來多管閑事,快滾!」

石永寒鐵青著臉,一手拉住王清波的領口,咬着牙說:

「你想娶她做老婆,還得先問問我。」說完一拳打在王清波肚子上。

王清波痛得抱着肚子縮著,他又拉起他,朝臉打了下去,一拳接着一拳像要打死他似的。晴亞看得也害怕了,她從沒見過一個人目光這麼森冷,並且出手會這麼狠,又這麼快。為了怕鬧出人命,她努力從地上爬起來,對石永寒喊:

「好了!別打了,他會被你打死的。」

他看見她,卻像沒聽見她的聲音,手都不曾停一下。她可慌了,她不想他為她殺人呀,可是勸又勸不動。靈機一動之下,她忽然很戲劇化地抱着頭緩緩躺到地上去。果然他立刻住了手,朝她跑了過來:

「晴亞!晴亞!」他焦急地喊。

她沒反應。

「妳醒一醒啊!」

她不敢反應,那個王八蛋不曉得有沒有力氣逃;如果她太早有反應,誰知道他會不會立刻又衝過去把王清波打個半死?

石永寒見她怎麼叫也叫不醒,又怕她傷了頭什麼的不敢亂動她。後頭傳來車子開走的聲音,他轉身正想去追,卻讓晴亞一把拉住。

他看看她,又看看車子,似乎明白了她的詭計。

「妳……怕我打死他?」

她渾身酸痛地站起來:

「我……我是怕你犯法嘛!不值得啊!」她努力拉好被撕破的襯衫,希望盡量維持自己的自尊。

「我看妳是捨不得他。看看妳這是什麼樣子?竟和男人在車裏鬼混!」

「你……你胡說!是他想……他想……」她氣得不知該怎麼說,他怎能這樣誤會他?

「他想強暴妳?」他替她說了出來:「如果真是這樣,也是因為妳不知檢點,玩到三更半夜還不想回來。如果妳不要別人當妳是隨便的女人。就不該這麼晚還單獨跟一個男人躲在車裏。」他寒著臉說。

她聽了他的話,忽然發現這真是可笑的一天:先是意料之外的驚喜,然後是徹夜的狂歡;接着是可怕的夢魘,最後竟還有人指責她不知羞恥,即使是電影也不會這麼精采吧?

晴亞只是覺得身心好累。她很無辜,真的沒理由會是她,為什麼她遇上這種事,不僅差點失去了貞操卻還沒人同情?同時還要受到指責?活在世上真是太累了!

她什麼都不願再想,提着手提包,拖着疲倦的腳步,不再朝石永寒看一眼,慢慢地向石宅走去。而石永寒看着她的背影,懊惱地一拳打在樹榦上,該死!他錯了嗎?

他是這麼害怕呀!如果她出了事……他閉上眼,想都不敢再想。

21

晴亞睡了好長的一覺,反正已經不用去上班了。醒來時已經快十二點了,而她一點也不覺得餓,尤其嘴角的傷口還很疼,想必已腫起來了。到鏡子前一看,才知道自己有多糟!嘴唇腫了不說,半邊臉頰都瘀血了,^_^—//—^_^手上也是一塊青一塊紫的,不過王清波應該比她更慘吧!她拿起電話,撥了公司的號碼,找到了秦雪如:

「妳睡過頭了嗎?還下來上班?」秦雪如大叫:「快來吧!趁王先生還沒來。」

「我不再去上班了,雪如。」她把昨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什麼?」秦雪如不敢相信:「好哇!那個禽獸,我一定要揭發他……」

「算了!反正我也沒怎麼樣,只是不希望再和那種人一起工作;妳叫他把我的薪水算給妳,我可不想這個月做白工。」

「妳放心,我會找他的,順便談我辭職的事,我也沒興趣和這種小人一起工作。」秦雪如氣憤地說。

「另外還有一件事……」

「妳說啊!我會幫妳的。」

「我……我可不可以暫時搬去和妳住?只是一陣子,等我一找到房子就搬出去。」

「可是為什麼……」

「別問我為什麼,只要說好,還是不好。」晴亞要求。

「當然好,反正我只有一個人住嘛!沒什麼關係。妳什麼時候搬?」

「今天。妳下班后我去找妳。」

「這麼急?」秦雪如感到訝異。

「嗯!可不可以?」

「好,隨便妳。」她說。

掛了電話以後,她開始拿出大皮箱收拾衣服。其實她的東西是少之又少,全裝進去遠塞不滿一個箱子;而石叔叔替她買的東西她全留下了,或許永憐可以用。

永憐?她可能沒機會和她說再見了。永憐一定不會讓她走的,就像她二哥一樣,但這次真的不比以前,說什麼她都要離開。於是她動手寫了一封信,信中沒有寫太多,只是希望得到她的原諒,她們永遠是最好的姊妹,並祝福她與葉強永遠幸福快樂。

至於石永寒,她沒什麼想說的,原本以為他們之間有些不一樣了,洋溢着柔情以及關愛;但昨天的事證明她錯了,他們之間除了爭吵還是什麼也沒有。他是如此地看不起她,她怎麼還能厚著瞼皮留下?看了看時間還早,她又躺上床,仔細地看看這個房間,或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口口口

石永寒飛車開往石宅。張媽打電話來,說晴亞收拾好行李,正要離開,她怎麼勸也沒用。為什麼?就為了昨天的事?她怪他揍了那個人渣嗎?還是怪他說了那些話?他沮喪地捶打方向盤,她真的絲毫不能體會他的心情?他的擔心、他的焦慮對她都沒有意義嗎?為何總想從他身邊逃開?

隨便停好車子,他推開大門走進去,正聽見爭執聲。

「晴亞小姐!妳真的不能走,有什麼事等少爺回來再說嘛!妳這樣離開,叫我怎麼向少爺交代?」張媽奮力拉着晴亞的皮箱。

「張媽!求求妳讓我走吧!我就是不想見他才要現在走,這是我自己的事,妳不用向任何人交代啊!放開我吧!求求妳。」晴亞不敢用力拉扯,怕傷了她。

「不行!我不能……」

「放開她吧!張媽。」石永寒開口。

張媽見他回來了,一副謝天謝地的樣子回廚房去,留下他們倆在客廳。

他嘆氣:

「妳不用這樣,我可以向妳道歉。」

「不需要,你並沒有錯。」她冷淡地說,想以頭髮遮住臉上的傷。

「那妳為什麼生氣?」

「我沒有生氣。」

「妳說謊。」他道:「妳明明生我的氣,不然為什麼又用搬走來威脅我?」

「我沒有要威脅你,石大哥。我每次說要搬走都是認真的,只是因為有某些顧慮及……期盼而又待下,這次不同了,我一定要走。」她堅決地說。

「我知道是為了昨天的事。不管妳是氣我太粗暴了,遠是因為我說錯話,我說了,我可以道歉,但是妳絕不能離開。」他也很堅定。

她嘆了口氣:

「請你讓開吧!我和人家約好了,不能再耽誤時間。我已經決定了,而你無法改變我的決定,算了吧!讓我走。」

「我不能,我就是不能讓妳走。妳太單純,根本不會照顧自己,我怎麼能讓妳就這樣到外頭去闖?天知道妳會變成什麼樣子啊?」

「我單純?你昨天可不是這麼想的。」她已提起了箱子。

他拉住她:

「我就知道妳在生氣。對不起!我太擔心了才會說出那些話,妳原諒我,我是……失去了控制。」

她搖頭:

「已經沒關係了。」

「有關係的。我從沒向人道歉過,這對妳來說完全沒有意義嗎?我正在改變我自己,給我一點機會吧!晴亞。」

她覺得好想哭。他總是能左右她的思想,好不容易下的決心那麼輕易就讓他摧毀了?不行!她不能讓自己變成這樣。她大聲對他喊,淚掉了下來:

「你放開我!」

是她的淚吧!讓他驚得手一松。晴亞提起不重的行李衝出了石宅,留下石永寒呆立在原地;等他追出門去,哪裏遠有她的蹤影?

他回到屋內,想起他連她要去哪裏,和誰約好了都不知道,忍不住雙手抱頭,深深嘆息。為了她,他到底要受多少苦?

永憐拿着信衝進石永寒房裏。

「晴亞走了,為什麼?」她對着正坐在桌前沉思的他喊。他抬頭看她,沒說話又低下頭。

「一定是你罵她,對不對?因為她回來晚了。」她說:「你怎麼可以?昨天妳答應我的,要好好聽她解釋,不對她凶,你……你說話不算話。」這是石永憐第一次對她二哥這樣說話。

「我很煩了,妳不要再來吵我。」他說,永憐根本不曉得昨天的情況是多麼超出想像,而他也不想解釋。

「你……你為什麼這麼笨嘛!」她說完跑了出去。

石永寒有些哭笑不得。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說過他笨。唉!他這個妹妹還真是見解卓越;他剛才就如此罵過自己上百次了,或許,他是真的笨哪!

口口口

越洋電話。台北——紐約。

「妳先別哭嘛!小憐,有什麼事告訴大哥,來!慢慢說。」

「是晴亞啦!她……她搬走了。」永憐傷心地對着話筒說。

在美國的石永信嚇了一跳:

「搬走?怎麼會呢?發生了什麼事?」

「都是二哥,他老是對晴亞凶……」她還在哭。

「不會吧?妳二哥對她……妳二哥也很疼她啊!妳別哭了,好好說嘛!」

她吸吸鼻子:

「才不是呢!他們吵過好幾次架了,晴亞也好幾次要搬出去……」她忘了有一次是因為她:「結果現在……大哥!怎麼辦啦!我要晴亞回來嘛!」

「她現在住在哪裏?」他問。

「我怎麼知道?連二哥也不知道啊!她故意不告訴我們,就是……就是不想讓我們去找她。」

「妳二哥呢?」

「他出去了。我才不管他去哪裏,我再也不要跟他說話了。」她生氣地說。

「別這樣,他一定不是故意的,妳也知道的,他就是……」

「他就是笨啦!總之沒有找到晴亞之前,我就是要討厭他。」

「好!好!我會和妳二哥談一談,想想辦法,一定找她回來。」石永信安慰着她。

「你要罵罵二哥啦,他那是什麼臭脾氣?」

「好!我會。」他沒告訴她,他根本不敢罵石永寒,其實也沒幾個人敢,他不曉得他這個小妹現在已成了這極少數的幾人之一。

唉,他和美玉難得有了一點點進展,怎麼又會發生這樣的事呢?他真不想又丟下美玉自己回台灣,或許……她會願意回去看看永憐……還有晴亞?問問吧!又何妨?

口口口

晴亞住到這兒已經第三天了。她和秦雪如寄出了許多履歷表找工作;而晴亞一方面也在注意有無房間要出租,雖然秦雪如一直表示歡迎她住下,但總不好一直打擾人家,否則豈不是和住在石家一樣?

由於雪如豐富的工作經驗,到目前已經有兩家公司請她去面試了;晴亞卻得先!畫好一些設計稿,以備面試時用。可是她一點靈感也沒有,畫出來的東西連自己看了都討厭。正準備去面試的秦雪如邊準備她的東西邊說:

「不要這麼不開心嘛!妳知道我是個樂觀的人,結果妳到這兒卻成天眉頭深鎖,幹嘛呢?」

「對不起啦!只是有很多心煩的事……」

「哪有什麼好煩的?我都說了,先找到工作,再找房子,一步一步來嘛!妳連稿子都畫不出來,寄履歷表作什麼?妳總不想永遠當助理吧!」

「我是不想。可是我……我忘不了王清波說的那些話,或許我……真的沒有才能。」她搖頭說。

「妳在胡說什麼?妳的稿子是我拿給他看的,不好我會隨便拿去嗎?更何況他是一個公司的負責人,再有什麼企圖也不會升一個完全不行的人當設計師,不怕信譽受損還得擔心影響市場呢!他只是在誇張他的地位,妳也信以為真?」她責備着道。

「是這樣嗎?」晴亞問。

「對自己有點信心吧!」她拿起手提袋準備出門:「對了,記得擦藥,傷口才好得快。都這麼多天了,妳看看,臉頰整片還是青色的,王清波真是名副其實的王八蛋。」

「算了啦!」

「哼!反正他也難混了。我把他的行為說給所有的女同事聽,現在『彩繪』只剩一半不到的人了,活該!」

「妳怕人家不知道我是受害者啊?」

「總不能便宜了他啊!反正我也說了妳勇敢抵抗,聰明逃脫的那一段。」

晴亞笑一笑:

「好啦!還不快去,待會遲到了可不好。」

「那我走了,妳可要加油啊!」

她點點頭。

門關上后,她嘆口氣。不曉得永憐現在好不好?有沒有生她的氣?還有張媽和……他,他們會不會四處找她?是該寫封信回去,至少讓他們知道她一切都好,無須掛心。唉!終於離開了石家,再也不是誰的責任,怎知滋味竟是這般苦澀。

口口口

她就要被綁架了。有人搗着她的嘴,將她拉進了一輛紅色轎車,幹什麼?她什麼也沒帶,有什麼可搶的?她只是要拿信去寄啊!老天!她這幾天真夠倒霉的了,連續遇上兩件犯罪事件。但這次可不是那麼容易脫逃,因為綁架她的四個人都矇著面,似乎很「專業」;如果不是嘴上蒙看布條,她倒想問問他們為什麼要抓住她,她是孤兒,沒有錢,現在又面目醜陋,到底有什麼資格成為肉票?不曉得為什麼,加今她對什麼事都不感到害怕,這是種很「認命」的感覺吧!如果老天爺就是要這樣磨練自己,除了接受之外,還能怎麼樣?

看看手中的信,唉!本想報平安的,現在可以不用寄了,或許明天報紙上就會有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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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海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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