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你可別看我現在這麼干嬌百媚,小時候的我可是小霸王,頭髮剪的比男孩子還短,穿着短褲球鞋跟男孩子玩在一塊,經常是渾身泥巴,青一塊紫一塊的回家呢!」左家姐姐百華回憶著往日時光,臉上是一片如夢似幻的神情。

「這--」裴雙妞也只有在一旁乾笑。「的確很難想像。」她說。

左家姐姐接着長嘆一聲。

「因為我是個野孩子,我老媽想要個可愛女兒的心愿就落空了,她每天哭,一見我鼻青臉腫回來就哭,最後,她哭累了,乾脆就把目標轉移到我老弟千堂身上。」

「咦?」裴雙妞一臉不解。

「我老媽就把我老弟當女孩子養了。」左百華補充道。

「這--這是我的錯嗎?」左家媽媽還在嘴泣。「是你不好,誰要你四處撒野,一點女孩樣都沒有!」

左家姐姐雙手一攤。

「就是這樣,千堂代替我任我老媽擺佈,扎馬尾綁辮子,今天穿這套衣服,明天換穿另一套,簡直跟芭比娃娃沒什麼兩樣。」

「是你不好,是你不好啦!」左家媽媽在桌下跺着腳。

「呃--」一直在一旁聆聽的裴雙妞咳了兩聲。「請問--這種情形是持續到什麼時候才停止的?」

「千堂要上小學了,總不能讓他繼續穿着女裝吧?所以老媽也只好放棄了,她為此還哭了好幾天,說她的女兒又不見了」。

「哈,哈哈。」裴雙妞傻笑。

這麼嚴重,該去看心理醫師了吧?她想。

左百華又是一聲嘆息。

「千堂他啊,很乖巧,從來都不做違逆父母的事,我跟他雖是雙胞胎姐弟,兩人個性卻是南轅北轍完全不同哪。」

「千堂是天使,你是惡魔。」左家媽媽硬咽地補上這麼一句。

「你在說什麼啊?老媽,是你自己把寶貝兒子當女孩子養的那!」

「這怎麼說也是小時候的事情了,他應該不會記恨到現在吧?」裴雙妞納悶問。

「哎呀!這不過是個開始而已。」左百華又喝了口咖啡后說道:「千堂因為長了副好臉蛋,就是跟我一樣的這副啦!所以打上了小學開始就有一大堆追求者,更誇張的是男的女的都有那!這麼小就懂得什麼同性戀的,太可怕了。」

她邊說邊搖頭。

見左家姐姐有些偏離了重點,裴雙妞忙把話題拉了回來。

「你們--你和伯母是不是又對他做了什麼更嚴重的事啊?」

「都是百華啦!老是利用千堂達成自己的目的。」左家媽媽告狀道。

「什麼利用?說的這麼難聽。」左百華白了母親一眼。

「不是利用是什麼?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

「那你呢?你這個做媽媽的不也經常拿兒子當玩具耍?」

「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把千堂當玩具了?」

「還說沒有呢!從小就把他當芭比娃娃不是嗎?」

「你--你這個不肖女。」

「你這個推卸責任的老媽。」

左家母女就這麼杠上了,裴雙妞乾脆端起兩人的空杯子到櫃枱替她們又倒滿咖啡。

「怎麼樣?談的還順利吧?」羅青青從廚房裏探頭出來問。

「我覺得工作還輕鬆點。」裴雙妞疲倦地嘆了口氣。

******

端著咖啡和糕點回座的裴雙妞腳步沉重。她雖然很想弄清楚左千堂和他母親姐姐交惡的原因,但老實說,聽這對母女說話實在太累人了,一個很容易離題,另一個又哭哭啼啼的,就算在這兒坐到天黑,咖啡喝了一壺又一壺,蛋糕吃了一塊又一塊。他們這一家子失和的原因還是不明。

「來,你們的咖啡和點心。」裴雙妞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已經有了跟她們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

「裴裴,」結果左家姐姐意輕拍桌子對她說:「再東拉西扯也沒有意義,我現在就對你坦白我的罪行吧!」

「咦?」裴雙妞睜大了眼。「這個--說是罪行也太嚴重了--」

左百華搖頭。

「不嚴重,真的是令人髮指的罪行。」她說,左家媽媽則在旁邊直點頭。

裴雙妞一聽打了個冷顫。

「請問--姐姐你究竟做了什麼啊?」

被她這麼一問,左百華蹙眉思索。

「姐姐我做過的壞事很多,就找件最具代表性的來說吧!是這樣的,國中的時候有個學長一直纏着我,他很喜歡我,不管我怎麼拒絕他都不放棄,最後,我也是逼不得已,就跟他說我有一個雙胞胎『妹妹』--」

「啊!」裴雙妞驚呼一聲:「難不成這個雙胞胎『妹妹』就是--」

左百華點點頭。

「我建議那個學長去追我『妹妹』,因為我『妹妹』個性溫柔生性害羞,比較合他的胃口。」

「問題你有的明明是雙胞胎『弟弟』,這種事是瞞不住的吧?」

「學長很快就發現了,不過那個變態居然真的喜歡上千堂了,說什麼他冷傲的氣質令人難以抗拒,什麼愛情不分性別,根本就是見一個愛一個嘛!不過幸運的是他從此就纏着千堂,我也就樂得清閑了。」

「姐姐!」裴雙妞蹩眉。「你這也太--」

「是千堂自己有吸引蒼蠅的特質,不能全怪我啊!」

「什麼吸引蒼蠅的特質?他又不是大便。」裴雙妞不悅嚷道。

「喲!」左百華眨眨眼。「我說裴裴妹妹,你說起話來很有我們家的豪爽味道喔!」

「我可不會這樣說話。」安靜許久的左家媽媽忍不住開口為自己辯解,只不過在座另外兩人都不予理會就是了。

「這類的事情你一定做了不少回吧?」裴雙妞昧着眼問。

左百華點頭。

「我必須承認,當時我簡直有點樂此不疲。有一次千堂還差點被一個熱情女人給『硬上』了呢!」

「咦?」

「不過就算我不介紹男女朋友給我弟弟,追着他跑的人本來有一大堆,多個幾個又有什麼關係呢?

「話怎麼能這麼說?你是他的姐姐那!男女朋友?她究竟把自己的弟弟當什麼了?

「所以我特別照顧他啊!」左百華說着又開始吃她的蛋糕。「總之就是這樣,從國中到高中我一直玩這遊戲,直到千堂上了大學搬離家裏。」

「他沒跟你抗議過嗎?」

「有啊,不過我沒受理。」

裴雙妞忍不住瞪她。

「姐姐,我看你根本是一點悔意都沒有。」她說。

「跟自己的弟弟開開玩笑要什麼悔意呢?這樣就大驚小怪的話,你應該聽聽我老媽都做了些什麼。」

裴雙妞一雙凌厲的眼神掃向左家媽媽,嚇得她半躲進女兒左百華身後。

「我說百華,真要讓千堂娶這女人嗎?她看起來很兇的樣子--」

「伯母!」裴雙妞拍桌子道:「您又對您兒子做了什麼?請舉出最具代表性的例子。」

******

「都是老朋友了,她們說想收千堂做乾兒子,我--我怎麼拒絕得了嘛!」左家媽媽拿着手帕在臉上四處擦。

「才不是收乾兒子這麼簡單呢!」猛吃蛋糕的左百華在旁說道。

「誰知道那些個太太們心思這麼齷齪呢?都已經是歐巴桑了還妄想我們家千堂。」

「嘎?」裴雙妞又被嚇呆了。「這--不會吧?」

「都是媽想跟那些個貴婦人打交道,所以就犧牲了千堂。」左百華說。

左家媽媽聞言一怔,接着又「哇」的哭出來了。

「你老爸做股票忽然發了財,咱們就搬到高級住宅區去了,那裏--那裏住的全都是些有錢人,我想--我想早點打入那個圈子啊!」她說,不時還吸吸鼻子。

「左媽媽!」裴雙妞握拳吼:「不可以這麼愛慕虛榮的。」

「是,我已經知道錯了。」左家媽媽忙道。

「還有呢!」左百華有手肘撞了撞母親。「老媽,你自己說。」

「說--說什麼啊?」

「說你給千堂找媳婦兒的事啊!」

「我--我給千堂找對象哪裏不對了?」

「才大一就開始給他找對象,找的又凈是些財大氣粗的

富家千金,你打什麼主意別人還不清楚嗎?」

「這--誰說富家千金就沒有好女孩了?那些可都是經過我精挑細選的。」左家媽媽開始擦汗。

「結果還不都受不了千里木-的個性,一個個都跑了。」左家姐姐冷冷道。

木-?樓上那傢伙嗎?

裴雙妞覺得難以置信,不過現在並不是探討這問題的時候。

「他被-棄了嗎?」裴雙妞皺眉。「怎麼可能?女孩子們根本是愛慘他了。」她說。

「那是一開始,一開始她們都愛慘了他那張又俊又美的臉,就是跟我一樣的這張啦!後來發現他既不溫柔又不會說甜言蜜語,青澀的戀情就這麼一次次的吹了。」左百華嘆息。「那些個女孩啊,總是愛他愛他的說個不停,結果卻又毫不留情地相繼離開他,我那弟弟也就這麼越來越孤僻了。」

「姐姐和伯母不也是嗎?以愛他為由,卻不斷傷害他。」裴雙妞低着頭喃喃說:「難怪了,難怪他不要我愛他,那個傻瓜,我早就知道他個性超壞又不會說話了啊!」

「那你不會-棄他了?」左家姐姐探頭過來問。

「還是早點結婚比較好吧?」左家媽媽也一臉期待的神情問。

裴雙妞倏地抬起頭。

「姐姐!伯母!」她喊。

「是!」對面兩人齊聲應道。

「你們向他道過歉了嗎?」

「道歉?」左家姐姐皺着眉思索了好一會兒,揮揮手說:「哎呀!都這麼久的事情了,過去就算了,有什麼好道歉的?」

「是啊,我們是一家人,說什麼道歉不道歉的呢?」左家媽媽玩着她的手帕直道。

裴雙妞聽了非常氣憤,使勁一拍桌子並站了起來。

「家人就不會生氣嗎?就因為是家人所以更覺得傷心啊!做錯了事就要道歉,這麼多年了,你們從來不曾在他面前表現過歉意,也難怪他一直不肯原諒你們了。」

「千堂?」左百華忽然喊。

「我是裴裴。」裴雙妞糾正她。

「我是說千堂來了,」左百個指指她身後。「就在你後頭。」

「什麼?」裴雙妞忙轉過頭,果然看見左千堂正朝她走過來。

「你肯下樓了?」裴雙妞問,嘴角帶着一抹微笑。

「青青說你跟她們吵起來了。」左千堂聳起眉。「跟她們沒什麼好說的。」他說着拉起她的手就走。

別說是左家母女來不及反應,被拉着走的裴雙妞也錯愕得說不出話來,直到要上樓了她才回過神,扯住羅青青對她說道:

「留住她們,我會帶他一起下來。」

******

一關上二樓的門,左千堂拉過裴雙妞就吻,一雙長臂將她緊緊摟住,彷彿怕她會就此消失。

「喂!」裴雙妞推着他的胸,見他的頭又低下來時乾脆一拳打向他。「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雖然是花拳繡腿,左千堂還是搗著被擊中的臉頰。

「好痛。」他皺眉抱怨。

「現在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嗎?你媽媽跟你姐姐正在樓下等着你那!」裴雙妞說着瞪了他一眼。「而且我還沒原諒你,居然騙我說你是個孤兒。」

「我沒這樣說過。」

「你說胖皮是你唯一的親人,這像什麼話?你明明就有爸爸媽媽和姐姐。」

「他們跟我沒有關係。」左千堂道,徑自走向沙發坐了下來。

「你們血脈相連,怎麼會沒有關係?」裴雙妞也在他對面坐下。「我剛才聽她們說了,雖然你媽媽姐姐做了許多對不起你的事,但那畢竟--」

「你不要替她們說話,我不想聽。」左千堂打斷她。

裴雙妞哪可能不說?當然是再接再厲。

「你別這麼頑固,她們雖然有錯,但也罪不至死,你究竟想怪她們怪到什麼時候?」

「我沒有。」

「哈?你沒有怪她們?那你這麼多年來都不見她們又算什麼?」

「她們住在美國,距離遙遠--」

「好爛的理由。」裴雙妞聳起兩道眉。「現在就下去見她們,她們都遠從美國來這裏找你了--」

「我不去。」左千堂斷然拒絕。

「喂!」

「一定又有什麼事,她們找我肯定另有目的。」

裴雙妞氣悶。

「瞧你,分明就是記恨高手。記性這麼好做什麼呢?這麼久的事情就把它們給忘了嘛!我也會讓姐姐跟伯母向你道歉的。」

「我不需要她們跟我道歉。」

「那你要什麼?」裴雙妞皺眉問。

左千堂盯着她看。

「我要你,我只要有你就夠了。」他說。

雖然不是該臉紅的時候,裴雙妞還是臉紅了。

「你又在轉移話題對吧?我可不會上當」。

左千堂低頭不語,伸手摸著在他腳邊磨蹭的胖皮。

「喂!」

裴雙妞又催了聲,他這才低聲說道:

「我真的沒有怪她們,至少現在已經--」

「才怪!」裴雙妞應道。

「是真的,現在的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跟她們相處罷了。」

裴雙妞又納悶地揚起眉來。

「你說這是什麼話?」

「實話。」左千堂頭也不抬道,「你也知道我就是這樣,很不會說話。」

「可是她們是自己人,是你的媽媽跟姐姐啊!」

「還住在一起時我們就沒什麼話說,等她們跟爸爸移民美國,而我留在台灣上大學,她們對我而言就跟陌生人沒什麼兩樣。」

「你爸爸呢?」

「他忙生意都忙不過來了,偶爾會讓秘書寄點錢來吧。」

裴雙妞靜了會,過了一會嘆氣道:

「我知道你們這一家子問題出在哪裏了,說穿了你們這一家子,全都是不擅長表達情感的品種。」

「我老姐很會說話,你剛才應該也見識過了。」

「對表達情感她一樣很笨拙。」裴雙妞繼續道:「因為你媽媽和姐姐曾對你做過那些事情,她們認為你不會原諒她們了,卻忘了你本來就是拙於言辭的人,你們越來越少說話,越來越疏於溝通,終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左千堂沉默了會,之後開口說道:

「你是心理分析師嗎?」

「我不是,但我修過心理學,而且分數還很高。」

「我和家人的情況不是簡單幾句話就可以解釋的。」

「這個我知道,但總得有個開始,她們已經踏出第一步了,你也應該有所響應才對。」

左千堂聞言皺起眉。

「這件事你就別管了好不好?」

「什麼?」裴雙妞跳起來嚷。

「我是說你用不着為這種事心煩。」左千堂降低了音量說。

裴雙妞見狀一咬牙:

「不要我管是不是?很好,我--我再也不管你了。」

她重重跺腳。

左千堂忙將她拉進自己懷裏。

「你在生什麼氣嘛?」他問。

「我哪是在生氣?我是發捆啦!」

「怎麼了?」

「還問我怎麼了呢,人家這麼認真勸你你都聽不進去,氣死人了啦!」裴雙妞捶他的胸。

「我不是聽不進去--」

「那就下去跟她們說幾句話啊!」

「我根本不知道該跟她們說什麼。」

「喂!」裴雙妞扯住他的衣領。「你聽好了,我,是個棄嬰,是真正的孤兒,是那種既沒有父母兄姐,也沒有狗作伴的孤兒,你知道嗎?」

「嗯。」左千堂點頭。

「所以了,不管我多麼想要,沒有的就是沒有,你懂嗎?」

「咦?」

「意思是你既然擁有就應該珍惜。」她抓着他的衣領一陣搖晃,直到他伸手擁住她。

「我知道,我知道了。」他輕拍她的背說道:「讓我想一想,你先別生氣了好不好?」

「還有什麼好想的呢?」裴雙妞躲在他的懷裏說:「我甚至連我媽媽的臉都沒見過呢,那種感覺好奇怪,明明知道有個人把我生了下來,卻不知道她長什麼模樣。」

「喂」,左千堂有些慌了。「你該不會是要哭了吧?」

「老為這種小事哭,我的眼睛不早就哭瞎了?」雖然這麼說,她的肩膀卻上下聳動,聲音也異常沙啞。

左千堂真的慌了,只能更認真拍着她的背。

「我會去見她們,我會去,你不要哭,拜託!」他說。

結果裴雙妞緊緊抱住他,真的哭了出來。

******

左千堂總算下樓去見了母親及姐姐,但那場景看起來卻好象是到監獄去探監似的。裴雙妞任由他們一家人坐在那兒,自己則躲到廚房裏抱着肚子咯咯直笑,但又不能笑的太大聲。

「這麼溫馨感人的場面,你這樣--」好友羅青青眯起眼睛盯着蹲在地上的裴雙妞。「--不太好吧?」

「你--你自己去瞧瞧,他們--他們那一家子真的很滑稽,明明三個人都緊張得要命,卻又拚命裝做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裴雙妞邊擦眼淚邊說。

「用不着笑成這副德性吧?」羅青青半信半疑探頭出去,就見左千堂抱着胖皮像在替它找跳蚤,對面的左家媽媽仍拿着手帕這兒擦擦那兒擦擦,左家姐姐則乾脆拿出鏡子補起妝來了。

羅青青回到廚房后就蹲下來跟裴雙妞一塊笑,兩個人冒着內傷的危險笑到肚子痛,這才呻吟著站起來。

「這樣沒關係嗎?就讓他們三個這麼坐在那兒。」羅青青深呼吸后擦着眼淚問。

「先看看情況,他們真的都不交談的話我再過去。」裴雙妞回答。

「你真有一套,裴裴,」邵奇勛倚著廚房的門微笑說:

「竟然能讓千堂下樓來,我服了你了。」

「是嗎?」裴雙妞也露出微笑。「他其實很想下樓來的,我只不過替他把台階搬過來罷了。」

「不論如何我很感激你,裴裴,謝謝你愛上了他。」

「你說什麼啊?邵大哥,我才應該謝謝你,這麼多年來一直陪在他身旁。」

邵奇勛和裴雙妞相視而笑,羅青青則在門口猛招手。

「不行啦!裴裴,氣氛越來越尷尬了,你快想想辦法。」她低聲喊。

「真是的,這幾個人連開口說話都不去嗎?」裴雙妞輕嘆,然後對邵奇勛說:「就讓我去教教他們吧!麻煩你燒一壺最香的咖啡嘍!」

而看見裴雙妞終於出現,一直乖乖趴在左千堂腿上的胖皮,也就是祥桂,總算是鬆了口氣。

總算來了,再不來他就要被這三個人給悶死了,到現在連吭都沒吭過一聲,三個聾啞人士在一塊肯定都比他們熱鬧得多。

話說回來,他的任務到此也算「圓滿」結束了不是嗎?

祥往這麼想,卻突然覺得挺空虛的,他好象沒有為這對情侶做過什麼,一切就要結束了。

不可能的任務就這麼輕易地完成了,這--季節司神那老頭子該不會無視於他的受苦受難,直接判定他與「花將神」無緣吧?

別開玩笑了,雖然稱不上什麼驚天動地感人肺腑,他在人界可是歷經千辛萬苦,受盡萬般折磨那!一隻狗能獨立達成任務,還「順便」撮合了邵奇勛和羅青青這段姻緣,最後甚至「一併」解決了男主角和家人不和一事,那另外十一個傢伙有它這等本事嗎?季節司神那老傢伙最好別忘了這些。

這麼一想,他又有了自信,忍不住站在左千堂腿上抬起頭汪汪叫了起來。

********

天界,小花精可可急急忙忙跑着,不停喚著另一個花精愛愛的名字。

「我在這裏,可可。」

愛愛出現在雲端,可可立即也坐上了雲彩。

「我又夢見桂主子了。」可可說。

「真的?桂主子他還好吧?」愛愛忙問。

「好象已經完成任務,正得意地哈哈大笑。」打從下了人界一趟,發現他家主子真的成了只狗,現在可可對自己的夢境簡直是深信不疑。

「真是太好了。」愛愛聽了也雀躍不已。

「是啊!」

「那麼桂主子什麼時候回來呢?」愛愛問。

「這個啊--」可可露出憂心的神情。「它當狗好象有點當上癮了--」

「咦?」愛愛一聽嚷道:「桂主子喜歡當狗啊?」

「他其實想當的是香奈兒的模特兒。」可可無奈道。

「那就別留戀凡間,快些回天界來啊!」

「他回來的話那隻狗就等於死了,桂主子只怕是於心不忍。畢竟狗的主人對它是這麼疼愛。」

愛愛點頭。

「桂主子心很軟的。」

「而且就要過年了,聽說人界的新年很熱鬧,與其說是心軟,倒不如說他是貪玩。」可可接着一語道出了事實。

*********

咖啡屋二樓,胖皮正趴在一本雜誌上,裴雙妞則在一旁邊跳腳邊嚷道:

「喂!喂!你快來,快來嘛!」到了現在,裴雙妞仍是「喂喂」地喊她的戀人。

正坐在計算機前整理股市行情的左千堂禁不住她一再吵鬧,終於站了起來。

「什麼事啦?想抱抱嗎?」他走向她。

裴雙妞-給他一個白眼,接着又興奮地指著床上道:

「你看胖皮,你看胖皮嘛!

「胖皮怎麼了?」左千堂看了,不覺得愛犬有什麼問題。

「你看不出來嗎?它好象很喜歡那件衣服那!」裴雙妞的手伸向雜誌,狗兒馬上以前腳攻擊併發出不悅的嗚嗚聲。

「你瞧,連碰都不讓我碰一下,這雜誌還是我跟青青借的呢!」

「它喜歡的是這本書吧?」左千堂道。

「是衣服,衣服啦!它一直對着這件衣服流口水。」

「可這衣服是給人穿的--」

「喂!買來給它當睡覺用的墊子如何?」

「咦?」左千堂挑起眉。「睡覺用的墊子?」

裴雙妞笑眯眯地點頭。

「會不會太浪費了?這衣服是名牌的不是嗎?」左千堂蹙眉問。

「可是它這麼喜歡啊!」裴雙妞過來膩著左手堂。「沒有胖皮我們就不會認識,也不會在一起,買件香奈兒的洋裝給它又有什麼關係呢?就當是送給它的新年禮物嘛!我也會出一點錢。」

買件名牌洋裝給狗睡覺用!左千堂怎麼都想不通女友腦子裏在想些什麼,然而她是這麼的認真,他又怎麼拒絕得了?

裴雙妞認真地想了想,比出五根手指頭。

「五千元」

「五百元啦!五百元新台幣。」裴雙妞對他甜笑。「不好意思,剩下的就交給你負責了。」

這女人!她該不會以為一套香奈兒的衣服幾千元就能買到吧?

「好不好?好不好嘛?」她開始撒嬌,知道這招超級有效以後她幾乎是每隔幾天就要用上一回。

左千堂無奈嘆道:

「找個時間一起去買吧!」

「萬歲!萬歲!」裴雙妞跳起來歡呼。

「汪汪!汪汪!」胖皮也在床上跳個不停。

這個不算冷的冬天,咖啡屋裏,樓上樓下,更顯得溫暖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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罰桂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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