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愛我?他不愛我?

第七章 他愛我?他不愛我?

一進了房間,鎖上門,宮城秀人就迫不及待地將蔣書柏壓倒在地上。

他用唇封住蔣書柏的嘴,掠奪他早已紊亂的呼吸。舌尖侵入,莽促地挑動蔣書柏的與之纏卷、互吮,

勃發的愛欲藉由唇齒間交換的口液遞送,撩撥彼此,肢體受牽引地忙亂動作。

宮城秀人解開蔣書柏的領帶,手指因急切而顫抖。領口鈕扣被解開,暴露出來的喉部落入宮城秀人眼中時,

順應心裏迫切的渴求,他讓自己的唇急貼而上,用力吮吻,亂落如雹,下顎、喉結、頸側……

隨着鬆開鈕扣增多,他的吻逕直向下,流連於蔣書柏的胸膛。

雙手攀著宮城秀人的背,蔣書柏感覺自己被拋進一簇兇猛的烈焰,

大腦被燒灼得意識不清,緊閉的雙眼看見的不是黑暗,而是一片刺眼的紅。

焚身般的燥熱並未因衣物的卸去而見緩和,反見提升。

敏感的乳尖遭遇侵襲,濃重的呼吸化做呻吟,促使他捧起宮城秀人的頭,主動吻上他的頰,搜尋着他的唇。

宮城秀人的唇舌用以回應身下人的需求,便改以手指親匿適才的流連處。

他以食中兩指夾住那點敏感,搓動,細密的神經迅速將快感傳遞至全身,

蔣書柏的身體在這樣的愛撫下發出顫抖,不由自主地仰起了頭。

宮城秀人的唇順勢下滑,如吸血鬼般吸吮著蔣書柏的頸項,留下嫣紅如血的吻痕。

雙手外分,將蔣書柏的襯衫連同西裝一起脫下,順手擲於一旁。

宮城秀人看着身下的蔣書柏,雙眼被情熱蒸騰得水盈,茫然的眼神失去焦距,雙唇半啟,吐露無聲的欲求。

執起蔣書柏的手,宮城秀人在他的手上印下輕輕一吻。

軟舌搔弄著指間,蔣書柏感覺一陣暈麻在他體內擴散,

這樣的挑逗有別於方才的狂驟,是溫柔的,卻更叫人情動。熱流在下腹糾結,體內亂成一團。

濡濕舌尖沿着手掌滑至手腕、手臂……而至肩膀,輕柔緩慢地描繪著鎖骨伏線,游移來回……

宮城秀人摟緊了蔣書柏,心跳仍劇。

空氣里瀰漫着情慾發泄后獨有的腥煽味道,那充滿雄性的氣味刺激著蔣書柏的嗅覺,叫他羞紅了臉,不敢相信剛才所發生的一切會是真的。

咚咚!咚咚!宮城秀人的心跳透過皮膚震顫着他的心,同時肌膚上感受到的溫度炙人……於是他知道,這一切不是七年前那個僅存餘溫的夢,而是真實的、不可抹滅的溫暖……與甜蜜。

蔣書柏閉上了眼,偷偷地微笑着,感覺宮城秀人的吻欺上了他的笑靨……

***

風中帶着濃濃的海鹹味,自打開的車窗中灌進,撕裂蔣書柏的發。

天氣不錯,只是天空裏的雲有點多,幾道陽光穿透雲層落在海面上,像架起了從海面通往天空的梯子,其下海水反射著燦爛的光,呈現具有玻璃般透明感的藍。

蔣書柏開着車繼續往南,不時偷眼瞄著宮城秀人。一路之上,宮城秀人接了幾通電話,其餘大半的時間都沒開口,就算和他說話也只談公事。

這情形讓蔣書柏覺得怪異極了。這樣的平靜太彆扭,好像昨天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明明就是那麼激情的一夜,為什麼今天宮城秀人的表現是這樣?雖然說不是發生過關係兩個人第二天就得情話綿綿,但是……

想着想着,蔣書柏煩躁起來。或許,對宮城秀人來說,那不過是稀鬆平常的生理髮泄,他根本不把昨夜當成一回事,反正,他們之間又不是第一次發生關係。甚至說不定對宮城秀人來說,那也是招待的一部份呢!

這個想法讓他的心為之一沉,胸口被受傷的情緒悶着,竟似乎要轉化成淚水自眼眶裏流溢……察覺到眼睛的酸熱時,蔣書柏強忍住,硬裝出泰然無事的模樣。

他不該在意昨夜的事的。蔣書柏這麼告訴自己,可是他就是無法讓自己不在意,就如同他無法讓自己不在意七年前的事一樣。但七年前是他自己賣身,而昨天是他自己控制不住慾望……在這種情況下發生的性關係似乎怎麼也無法牽扯到愛情上頭。

可是他知道自己在乎著宮城秀人對他是不是有感情。

「宮城先生……」壓抑不住內心的衝動,蔣書柏開口就想問清楚,但話到嘴邊縮了回去,這讓他慶幸自己沒有魯莽,卻也不安於那份懸心。

「嗯?」宮城秀人連頭都沒抬,只是專心閱讀著一份關於台灣民眾休閑生活的調查報告。

「呃……沒事。」

「叫好玩的嗎?」宮城秀人還是沒看他。

「不是。」蔣書柏連忙否認,但既然這麼回答了,就得找件事來說才行……他搜尋着混亂的腦袋,老半天後卻還是只搜出了一句不該問的話來。

「宮城先生……為什麼會喜歡男人呢?」話才出口,蔣書柏就後悔起來。他怎麼會問出這種問題?這是很私隱的事啊!宮城秀人會回答他才怪!而且說不定還會生氣……這下讓他忐忑的因素又多了一項。

宮城秀人被他問得愣住,過了一會兒之後才回答:

「就是喜歡啊!沒什麼特別的原因。」

蔣書柏沒想到宮城秀人不僅沒生氣,還很認真地思考後回答他,他放了心,也有點高興,彷彿,他跟他距離近了點。

「對不起。」蔣書柏道著歉。

「我發現你不僅想像力豐富,還很愛道歉。」宮城秀人對他淡淡一笑。他很高興蔣書柏對他的事有興趣,只要他想聽,他會把所有事情告訴他。

宮城秀人不理解為什麼不愛對人抖露心事的自己會有這種想法,但他知道、也願意讓蔣書柏了解他的一切。

宮城秀人的笑容讓蔣書柏心中的窒悶減輕,肩膀的線條明顯地柔和下來。

「喔,我還以為,是不是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所以你才……」

「呵呵……」宮城秀人笑着搖了搖頭,覺得蔣書柏的想像力真的不是普通的豐富。「如果你想聽那種對父親的憧憬演變成戀父情結,然後就開始對男人感興趣的故事、或者我五歲的時候被隔壁的大哥哥玩弄之類的可沒有,總之,我從國中開始,就發現自己對男人有特殊的感覺,而在遇上了我的初戀情人之後,我就決定不再逃避自己了。」

「初戀情人?」蔣書柏瞪大了眼睛,這份坦白讓他震驚。但他隨即嘲笑起自己,這也是很自然的不是嗎?宮城秀人都三十幾歲了,當然一定談過戀愛。「他……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啊……」宮城秀人放下文件,仰起了頭思索,「其實他的臉我記不太得了……不過,印象中他斯文、乾淨、很乖巧、不太惹人注意,聽你說話的時候很專心,在你皺眉頭時會跟着一起皺起眉頭……」說着,他臉上泛起憶起美好回憶時特有的微笑,由一絲嚮往、一絲欷噓、和一絲滿足混合而成的甜蜜。

不知怎的,這個笑容讓蔣書柏的心往下沉。

「你很愛他嗎?」

「不愛他,怎麼會跟他在一起?」

「那為什麼會分手?」

「上了高中以後,我們讀不同校,相處的時間變少,最後就這樣慢慢淡掉、沒有聯絡。」

「那你現在還愛着他嗎?他後來有再來找你嗎?如果有一天他……」蔣書柏一發不可收拾,連珠炮似地問著。

「你的問題真多啊!」宮城秀人忍不住苦笑。

「呃……」蔣書柏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自己這個模樣簡直像是在逼問情人過去的風流史似的,但他跟宮城秀人之間……「那你可以不要回答啊!」說着,蔣書柏的肩膀垮了下來。

「是你的問的,我就會回答。」

這句話讓蔣書柏受寵若驚,一時不禁轉過頭來直視宮城秀人。他也正看着他,眼裏只見誠\懇,不見半分玩笑戲謔的味道。

「為什麼?」語氣裏帶着被催眠似的忘我,蔣書柏本能地問道,潛意識企盼著某個答案。

「看着前面開車吧!」宮城秀人伸出大手將蔣書柏的頭扳回原本面對的方向。

「那……你會只喜歡少年,是因為『他』的緣故嗎?」

「我不認為他對我的影響這麼深。而且,喜歡年輕的人是人的本性啊!體格健壯、肌肉摸起來又有彈性,而且那種年紀再怎麼有經驗也不會太松,雖然會有技巧生澀的問題,但是可以讓我享有充分的主導權也不壞。」

宮城秀人赤裸裸的坦白讓蔣書柏一時不禁狼狽了起來。

「難道你只重視『那方面』嗎?」

「找性伴侶不重視那個要重視什麼?」宮城秀人理所當然地反問著。

性伴侶?蔣書柏忍不住想着,宮城秀人是不是……也只當他是個性伴侶而已呢?

「你只愛過你的初戀情人嗎?」

「怎麼可能,我當然也談過很多次戀愛。」

「你談過那麼多次戀愛,但你以前都沒遇到過想和他廝守一生的人嗎?」本能促使蔣書柏旁敲側擊。

「以前?」宮城秀人想了一下,然後肯定地搖搖頭,「沒有。」

這個答案使蔣書柏黯然。愛情對宮城秀人而言或許根本不是能延續一生的存在,只是僅只一瞬的生活調味料罷了……而他自己,在這種情況下算是什麼,已經是不言可知的了吧!

他不可能會想和自己廝守一生的……他早就該料到會有這個答案出現,真不該問的,更不該在心裏預設答案,那隻會傷了他自己而已。

「還想問什麼嗎?」

「沒有了……」蔣書柏突然將車靠邊停下,心裏翻湧的鬱悶幾欲化做眼淚奪眶而出。好痛……他覺得心好痛……

「怎麼了?」宮城秀人問著。

「我可以下車抽根煙嗎?」蔣書柏一向不太抽煙,只有在心情不好時才會藉助於這種東西排遣。

宮城秀人默默地將煙拿出遞給他,不懂他為什麼突然間不高興起來……是他說錯了什麼了嗎?仔細地在腦海里翻檢了一下剛才的對話,宮城秀人肯定自己沒說錯什麼。難道……蔣書柏是在吃醋?這讓他忍不住高興起來。但讓蔣書柏心情不好的罪惡感讓他一反常態地拍了拍蔣書柏的大腿,安慰著:

「都是過去的事了,別在意。」

但這句安慰卻更讓蔣書柏會錯意,誤以為宮城秀人指的是七年前跟昨夜的那個「過去」。

「我會的。」蔣書柏悶悶地回答,便下了車。

宮城秀人看着蔣書柏的背影,心想他一時為這種事情吃醋也是難免的,而這種情緒上的事他也無法干涉,更無法強迫他立刻不在意,只好等他自己慢慢理解跟接受了。

***

計劃中的度假休閑飯店預定地點座落在台東知本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與其他原有的飯店旅社相離約莫十分鐘左右的車程,同時兼具清幽與便利。而目前這個企畫案還在尋找投資商的階段中,因此當宮城秀人和蔣書柏來到這裏時,除了一片蓊鬱的青山之外什麼也看不到。

一路之上,宮城秀人跟蔣書柏輪流開車。宮城秀人在不開車時忙的都是工作上的事,不時拿着手機嘰哩呱啦地說着日文,而蔣書柏的心思卻一直纏繞在宮城秀人身上。

自離開宜蘭那天在車上的那番交談之後,蔣書柏便不再提起他跟宮城秀人之間的事情了,只是單純地應答工作上的事。宮城秀人以為蔣書柏心中的芥蒂尚未消失,便也不勉強他,只是在看到停留花蓮的當夜蔣書柏搶先訂了兩個房間時感到傷心。

而現在他們抵達台東,蔣書柏還是訂了兩個房間,讓宮城秀人怨嘆不已,不知道蔣書柏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消氣。要早知道蔣書柏會氣成這樣,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說實話的。

就這樣,兩人各懷誤解地來到計劃中的預定地。

初入冬的時節,山風凄冷,蔣書柏跟在宮城秀人身後,打了個噴嚏。

「會冷嗎?」

「啊,不、不會,只是剛才那陣風……」蔣書柏話還沒說完,一件風衣就蓋到了頭上。

「穿上。」宮城秀人重新關上車門。原來在他打噴嚏的時候,宮城秀人就打開車門從車子裏拿了風衣出來。

「你生病的話,會給我添麻煩的。」宮城秀人補上這句話,平靜的臉上沒有不耐的神色。

蔣書柏隱約感覺到,即使他生病了,宮城秀人也不會當他是個麻煩──就跟七年前一樣──為什麼會這樣想,他並不清楚,但就是有這種感覺。他默默地穿上風衣,風衣肩線落在他肩膀以下的地方,袖口也遮住了他半個手掌。

看着宮城秀人有着寬厚肩膀的背影,蔣書柏拉起了風衣衣領,衣上有股讓人安心的味道瀰漫,這讓他原本有着裂痕的心平添一陣酸楚。

既然對他沒有感情的話,幹嘛還對他這麼溫柔呢?蔣書柏悶悶地想着。他不懂宮城秀人在想什麼,在公司里聽到的關於宮城秀人的形容,全是他工作時的嚴謹跟不苟言笑,可面對他的時候,他卻經常對他露出溫柔的微笑和照拂……然而,在那一夜發生過後,他卻又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他對他到底是有感情?還是沒有?

這個問題一直糾纏着他,而每次想到最後,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往往是否定的。

可是現在,他卻又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宮城秀人對待他的與眾不同。那麼,宮城秀人對他,到底有沒有感情?

「哈啾!」不斷思考着這個問題的蔣書柏又打了個噴嚏。

風吹亂蔣書柏的頭髮,瀏海垂落,半掩着他的視線。自髮絲間望出去,宮城秀人挺拔的身影映現,他的眼眶突然湧上一陣酸澀,回憶起那個徹夜難眠的夜晚──在那個夜裏,他發現自己其實是一直惦念著宮城秀人的,否則,他不會讓七年前的那夜不斷反芻、珍藏着他所遺留的袖扣,讓所有的一切堆積至重逢的那一刻化做心上無法遏抑的鼓動……

他原以為這一切都將是七年前那個夢的延續,但事實卻只說明了,這些都只是他的痴心妄想而已,宮城秀人是不會把這兩個星期無限期地延長下去,成為一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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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少年長大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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