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韓國首爾

華燈初上,十月的首爾飄起細雪,寒意逼人,但年輕人最喜歡去的明洞依舊熱鬧萬分,一個個打扮時尚的型男型女在街上聊天嬉鬧,氣氛歡樂。

穿着一襲設計簡約的黑色風衣,身材勁瘦修長的杜雲颺進入一間很醒目的咖啡廳,點了杯飲料后,目光迷離地望着窗外。

快一年了……

距離羽儂離開台灣那一天,已經快一年了。

那晚兩人長談完后,過了兩個星期,他又再度找羽儂談,試着想挽回這段婚姻,可她的態度依舊很堅決,懇求他簽字離婚。

他知道一切都太晚了,是自己錯過這麼好的女人,時光不可能重來一次。

不忍見羽儂一天比一天消瘦、不忍見她日日愁眉深鎖,他牙一咬,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

然後,羽儂迅速打包好自己簡單的行李搬回娘家,然後很快地,她出國了。

羽儂要離去的時候,他用沙啞的聲音問道——可以偶爾給他一點訊息嗎?他只是想知道她過得如何?她當時只是默默地垂下眼睫,點點頭。

羽儂的母親崔郁貞是中韓混血,原本住在韓國首爾,因為嫁給陶文翰才定居台灣,羽儂小時候有一段時間在首爾度過,這幾年也常常陪媽咪回去探親,因此,她的韓語雖然不到非常流利,但基本的對話都可以通,現在在某間進修學院念書。

而杜雲颺每隔一陣子都會帶水果或補品到她家看看兩老,說來真有點諷刺,以前他陪妻子回娘家時,心底都覺得有些麻煩,但離婚後,他卻發自內心想來看看她的父母,想關心他們過得好不好、身體是否健朗?

也許,他是想回到一個充滿羽儂氣息的屋子,看看她從小彈到大的白色鋼琴、她出嫁前親手縫的沙發抱枕、她一手栽植的花卉,跟她的父母親聊聊她……這樣似乎可以給他飄蕩無依的心帶來一點溫暖、一點力量。

可是,前岳父岳母每次看到杜雲颺來訪都滿臉愧疚,崔郁貞還常淚漣漣地抓着他的手,說着:「雲颺,我們知道是小儂對不起你,這丫頭太任性了,說什麼她在結婚後才發現婚姻好像一座牢籠,根本沒有自由,真的很後悔這麼早結婚……」

崔郁貞伸手抹掉眼淚。「儘管我跟你岳父都很生氣地責罵她,告誡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必須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但她鐵了心就是不回頭,而且還說她好懷念以前那無憂無慮的歲月,想怎樣就怎樣,不用被婚姻羈絆……唉,教出這麼任性妄為的女兒,我實在沒臉見你……」

杜雲颺聽到后只覺心好酸澀、好痛——

這個傻丫頭,傻得教人生氣、教人心疼!明明是他傷害她,她卻刻意對家人說謊,不讓她父母知道他們離婚的真相,不願任何人來責備他。

還有爺爺那邊,羽儂也跟爺爺談了好久,一再強調真的是她不適合婚姻生活,是她不想再承擔更多責任,所以才會要求離婚,絕對不是雲颺的錯。

爺爺當然非常非常失望,她離開后,老擺出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好像失去了一個親生孫女似的……

出國前,羽儂費盡心思替他打點好一切,一心一意只想保護他。

可她為他做得越多,他越是厭惡自己——杜雲颺,這個女人愛你愛得這麼深、這麼無怨無悔,可你是怎對待她的?你珍惜過嗎?你認真善待過她嗎?是你親手把她的心傷到千瘡百孔,不得不離鄉背井去療傷。

他了解羽儂為何要離開台灣,也明白到首爾念書也許只是一個借口,其實哪個國家都好,她想到一個沒有他的地方。

這些日子以來,羽儂偶爾會寄明信片給他,人在首爾的她如果知道台灣有寒流或颱風來,都會細心地傳短訊要他多注意,早點回家。

雖然寄來的明信片上都只有簡短的幾行字,但杜雲颺卻萬分珍惜地收藏着,而她傳來的短訊,他更是反覆看着,一則都捨不得刪除。

還有,他也養成了看她部落格的習慣,不管他出差到哪一個國家,不管他有多忙碌,就算犧牲睡眠時間,就算在異國的機場轉機室,他都會利用隨身攜帶的迷你筆電上網,去她的部落格看看她的近況。

羽儂到首爾念書後,閑暇之餘開始經營自己的部落格,一開始只是寫着好玩,像是跟同學去哪裏吃到美味的小吃、買到漂亮又便宜的衣服,後來還搭配一張張生動的相片和好友、家人分享,不過,她並沒有和雲颺說自己有部落格,他有一次去羽儂娘家,剛好看到岳母拿着小筆電在客廳上網,邊看邊笑,還叫他過來看,他才知道這件事。

這樣很好,原本他只能從她寄來的明信片中猜測她現在過得好不好,現在可以隨時上網看到她的近況。

從部落格里,他看得出來羽儂已經逐漸走出失婚的陰霾,雖然還是那麼纖細荏弱,但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多了,會跟同學在櫻花樹下開心地拍照、會和朋友一起去滑雪,那模樣可愛極了,讓他不禁揚起開心的笑容,好像自己就在她身邊,感染到快樂的氣氛。

偶爾,看到羽儂為了準備大考而焦頭爛額,他也會在台灣為她加油打氣。

他的公司業務還是那麼忙碌,在他的奮鬥下,公司業績的確蒸蒸日上,在一片不景氣中締造出驚人的成績,可是那些數字變化卻不會讓他的心情產生任何波動。

唯一讓他牽腸掛肚的,是遠在異國的小女人,他每天的生活重心就是上網看她,當他為了上億的投資決策煩憂時,只要打開電腦進入她的世界,緊鎖的眉頭就會鬆開,她那宛如清泉的笑容,就像陣陣微風吹拂過來,為他驅走煩惱,給他莫大的力量。

雲颺常常看着她的相片發獃,而且沒事就上去看她發表過的文章,熟到每一篇幾乎都可以背誦出來。

他知道自己的行徑很可笑,常常罵自己——杜雲颺,你真是天字第一號大笨蛋!當她在你身邊時,你沒有好好珍惜,甚至還無情地懷疑她,傷透了她的心。

一直到真正失去她,他才頓悟羽儂有多重要,她就像一棵盤根錯節的樹,根部已牢牢地嵌入他的心扉深處,在自己的生命中有着無法撼動、無法取代的地位。

他這才知道,自己曾經擁有過一顆多麼玲瓏剔透的真心,可他卻毫不珍惜,甚至一手摧毀……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想念羽儂了,而且是瘋狂地想她,上次過農曆年時,他傳給她一封短訊——

過年時你會回台北吧?我們可以碰面嗎?

可她卻回道——

我父母可能會來首爾陪我過年,不一定會回台北,所以還是下次吧!

她的答覆讓他非常失望,明白羽儂還沒有作好準備要見面,倘若他逼得太緊,她可能會更加疏遠他,因此,他只能苦苦壓抑住瘋狂想見她的念頭,以免造成反效果。

這一回,是因為他昨天探訪前岳父岳母時,聽到崔郁貞擔憂地低語:「那丫頭好像感冒了,還一直發燒……唉,都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真是令人擔心……」

他聽了,情急之下根本沒多考慮,臨時取消原本要去英國洽談併購案的計劃,立刻訂機票飛到首爾。

他在中午左右抵達首爾,飛機落地后,他立刻打電話給羽儂,說自己現在在首爾,想跟她見個面。

羽儂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沙啞,一開始還找借口推辭,但他說什麼都不肯放棄,強調自己不會打擾到她,就算只碰面五分鐘、十分鐘都好。

終於,羽儂沉思了會兒后答應在明洞這間裝潢時尚的咖啡廳碰面。

得到她的應允后,杜雲颺立刻搭計程車前往自己在網絡上訂好的旅館,整理一下東西后,便早早到咖啡廳等待,想藉此平復一下紛亂的思緒。

喝完一杯咖啡后,杜雲颺看看手錶,已經超過約定時間五分鐘了……他發現自己心跳越來越快,額邊甚至沁出薄薄的汗水……

杜雲颺輕皺眉,嘴角牽起一抹苦笑,自己就算在商場上面對最狡猾的對手談判時也沒這麼緊張過,羽儂對他的影響力,果然比他想像的還要大。

叮鈴!

有人推開玻璃門走進來,服務生以韓語喊道:「歡迎光臨!」

是她!

杜雲颺覺得全身沉寂的細胞都在這一刻活了過來,它們不安地躁動着,興奮地在體內衝撞。

他屏氣凝神,目不轉睛地望着她,快一年不見,她變得更漂亮了,整個人散發着甜美耀眼的氣息。

羽儂本來就是個肌膚凈白、五官細緻的美女,但她此刻除了柔美外,更添了一抹亮麗自信。她把長度過肩的柔順秀髮做了挑染,發尾燙了波浪鬈,頭戴紫色法蘭絨的貝雷帽,搭配同色系的圍巾,身上穿了一件設計感十足的民族風洋裝,外搭深咖啡色的毛領長外套,再搭配膝上襪和深色馬靴,拎着一個很適合學生用的大包包,整個人顯得青春洋溢、明媚動人。

杜雲颺發現她一走進咖啡廳后,好多男人都明目張膽地望着她,眼底滿是激賞,這讓他有些不悅,連忙站起身為羽儂拉開椅子,宣示主權。

她一接近,他就嗅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梔子花香味,一時之間有些怔忡,心湖更是掀起陣陣漣漪……

她以前就喜歡用這個品牌的香水,他也稱讚過很好聞,好險,她沒有把和自己有關的一切都丟棄了。

「謝謝。」羽儂坐下來后還有點喘。「對不起,我遲到了,我從學校直接趕過來的。」望着他,她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不是哀傷,而是一種很深、很深的情感。

他還是跟她記憶中一樣俊逸出眾,而她的心跳還是很不爭氣地失控亂跳,他黑曜石般的眼底多了抹滄桑,看起來更成熟優雅、充滿魅力。

「沒關係。」杜雲颺笑着招來服務生。「想喝點什麼?你還沒吃晚餐吧?一起用餐好嗎?」

打電話給她時,他刻意跟她約了晚餐時間,就是不想跟她喝杯下午茶就分開,他希望兩人碰面的時間能越久越好。

服務生走過來,兩人點好餐點后,雲颺直直地望着她,發現她的翦水雙瞳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樣。「你的眼睛……」

「啊!」羽儂低呼一聲,這才發現自己剛走完服裝秀后,因為惦記着跟雲颺約好的時間快到了,便匆匆回到後台換回自己的衣服,卸了妝,一團混亂中,忘了拿下角膜變色片。

「我……」她羞澀到雙頰染上彤雲,尷尬地道:「今天服裝設計系的同學有成果發表會,硬是把我拉去充當走秀模特兒……我剛剛來的時候太趕了,忘記拿掉角膜變色片……很奇怪嗎?」

「不會,很漂亮,真的很漂亮!」雲颺雙眸灼熱,發自內心地讚美道。

琥珀色的眼瞳和她褐色的秀髮非常搭,將肌膚襯得更晶瑩如雪,也增添了一抹神秘氣息。

而且,他還發現她配戴了一個很小巧的水晶心型耳環,顧盼之間,耳環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非常迷人。

他的前妻變得如此誘人、如此嬌美,讓他惴惴不安,唉,如果他想追回她,還真得卯足全勁啊!

羽儂聽到後放心地微笑,這一笑更是顧盼生姿。「對了,你怎麼會突然來首爾?」

其實,打從接到他的電話后,她就慌亂不已,不管在上課或走秀時都心不在焉,不斷地想着——他為何會來?又為什麼會要求見面?

服務生送上兩人的沙拉和前菜,杜雲颺優雅地執起刀叉,說道:「原本就有一個投資計劃要進行,所以我親自過來看看整個市場狀況,而且,我去拜訪你母親時,她說你感冒了,還發高燒……」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投資計劃,畢竟他公司的版圖範圍已經夠大了,之所以這麼說,是不想讓羽儂覺得壓力太大。

羽儂默默地聽着,心裏五味雜陳,離婚後,雖然她絕口不提有關雲颺的事,但每次跟母親通電話時,母親都會說他最近又帶了補品來探訪她跟老爸,聽到老爸膝蓋不好,還親自打了好多通電話,幫老爸找到台灣最頂尖、最搶手的骨科權威醫生。

其實,她的心情很複雜,雖然感動雲颺對她家人的付出,但又因他這份體貼深深矛盾着,畢竟兩人已經離婚了,她不想麻煩他任何事……

雲颺關心地問:「既然感冒才剛痊癒,怎麼不多休息,還跑去走秀?」她雖然感冒了,但幸好氣色看起來不錯。

羽儂笑道:「我們同學之間的感情很好,要趕作品時還會留在學校里一起熬夜,都有革命情感了,當然要互挺啊!這次有人模特兒不夠,就拉我去幫忙。」

她講起學校的事時,眼波閃著光芒,笑容更是甜美可愛,看來她挺喜歡目前的生活,感覺很充實。

不過,他卻有點嫉妒她的同學,畢竟他們可以常常看到她,可以陪她漫步在櫻花樹下,或上山去賞楓葉,哪像他還要飛越千山萬水,編盡借口才能見到她?

唉,這一切都是自己造孽,是他的報應,怨不得別人。

主菜端上來了,兩人邊吃邊聊着她的學校生活,以及首爾有哪邊好吃好玩的,氣氛輕鬆愉快,一點也不尷尬。

當氣氛正熱絡時,羽儂的手機響了,原本她不想理會,但打來的人不死心,又撥打了一次,她歉疚地看了雲颺一眼,匆匆道:「不好意思,他可能有急事,我接一下電話。」

她拿出手機,低聲道:「喂?」

對方不知說了什麼,只見羽儂笑靨更深,以流利的韓語道:「真的嗎?你也有來看服裝秀?對,他們的舞台是我佈置的,模特兒身上的飾品我也有幫忙……哎喲,哪有你說的這麼好!你這樣說我會太驕傲喔!」她的笑聲宛如銀鈴般悅耳。

「上次寄賣的耳環反應非常好?我好開心喔,謝謝你!不……不用了,應該是我請你吃飯才對,不好意思喔,我現在跟朋友在外面,過幾天我再打給你,嗯,好,掰掰!」

她結束通話后把手機收起來,對着雲颺淺淺一笑。「真抱歉,是我們學校的客座講師,他今天也有去看服裝表演,打電話來為我打氣的。」

杜雲颺心底有股醋意開始蔓延,他不動聲色地問道:「講師是男的吧?」他常常往來世界各國經商,英、法、日、韓四國語言對他來說都不是問題。

「咦?你怎麼知道?」羽儂胸無城府地笑道。

因為我聽得出來他很想約你!通常只有男人才會這麼積極地想請一個漂亮的女人吃飯!

杜雲颺在心底冷哼了聲,嘴角隱隱抽搐,硬是壓下心中的不悅。

羽儂沒注意到他神色變了,仍滔滔不絕地道:「其實他不是我念的時尚造型系的直屬講師,他是服裝設計系的,因為我常常幫忙走秀,所以就認識閔老師了,閔老師是個很成功的服裝設計師,在首爾連開了三家店,其中還有一家是旗艦店喔!他這麼年輕卻才華洋溢,真的好厲害!老師對我們非常好,常鼓勵我們可以把自己得意的作品拿到他店裏寄賣,他完全不抽成。」

羽儂喝了口佐餐果汁,繼續開心地說:「老師說我最近擺在他店裏寄賣的帽子和飾品反應非常好,幾乎一上架就被買走,他還鼓勵我多多創作,如果遇到瓶頸,他隨時都可以給我意見。」

隨時給你意見?他根本就是想快點把你拐上床吧!

杜雲颺的利眸已經噴出簇簇怒火了,這個姓閔的絕對是在追求羽儂,哼,居然敢染指他杜雲颺的女人,這混蛋不想活了嗎?

羽儂不安地瞥了他一眼,吶吶道:「對不起,我一直在說自己的事,你一定覺得很無趣吧?」

她暗罵自己——陶羽儂,你真是幼稚,雲颺是跨國集團的大總裁,平日經手的投資案不是幾千萬就是高達上億,你居然在他面前講什麼服裝設計?就算他修養好嘴裏沒說什麼,也會在心裏笑你小家子氣,目光如豆。

「不。」

杜雲颺真摯地笑了,眸光熾熱地望着她。「我很喜歡聽你聊這些,你現在戴的耳環也是自己做的吧?很漂亮!」

「真的嗎?謝謝!」

聽到他的讚美,羽儂只覺得心跳失控,雙頰燥熱,簡直比上學期奪下全系第一名時還興奮,她纖纖素手輕撫水晶耳環,唉,他隨口一句話,就把她擾得芳心大亂。

她低下頭告誡自己——陶羽儂,你不可以再胡思亂想了!雲颺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想鼓勵你,會出現在首爾也只是為了洽談公事,沒別的意思。

可是……唉,單單坐在他對面,她就覺得心跳完全亂了節奏,他那熾熱深邃的眸讓她手足無措,喔,她真沒出息。

決一年了,她承認自己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從來沒有。

她每天還是會偷偷想着他,想他想到心弦都痛了……上網時,第一個登入的不是自己的部落格,而是關心台灣的新聞,看看台北的天氣,寒流或颱風直撲台灣時,她會替他擔憂,想着他很可能一早就要出門,只是隨便喝杯黑咖啡當早餐,不知道他有沒有吃飽?穿得夠不夠暖?

但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去關心他了,她不可以再把他的鼓勵誤當成其他情愫,給雲颺帶來困擾,她絕不能重蹈覆轍。

用着餐后精緻的甜點,他們又聊了一些輕鬆的話題,像是下次過年羽儂打算跟父母親去歐洲搭郵輪、杜爺爺身體很好,前幾天還跟雲颺去打高爾夫球,老當益壯……兩人就這樣愉快地吃完了晚餐。

步出餐廳后,羽儂道:「我住的地方就在這附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我送你。」

「不用啦,真的很近,走路五分鐘就到了。」

「不,我很堅持,就當作是餐后的漫步吧。」他才捨不得就這樣和她分道揚鑣呢!

拗不過他,羽儂只好跟他漫步在紅磚道上,溫度很低,路上的行人都穿着厚厚的外套,裹着圍巾、戴着手套縮起身子走路,不過她一點都不覺得冷,能這樣跟他並肩散步、離他這麼近,嗅聞到屬於他的男性氣息,讓她覺得全身暖呼呼的,眼睛甚至有點朦朧……

杜雲颺體貼地問:「會冷嗎?」雖然她穿着質料很好的保暖外套,也圍了圍巾,但看起來還是弱不禁風,他真的好想脫下自己的喀什米爾羊毛外套為她披上,但又怕這舉動會嚇壞她。

「不會。」

羽儂搖搖頭,像是想驅走心底的騷動般,慌亂地找了個話題。「對了,你、你有交女朋友嗎?」

話一出口,她就氣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喔,她好笨,這個問題很怪耶!搞不好雲颺會認為她在打探他的私生活,管太多了。

雲颺淡淡一笑,轉過頭望着她,眸底深不可測。「你很希望我交女朋友?」

「對、對啊……」

她的舌頭好像很不聽使喚,笨拙地道:「如果交了女朋友,她可以好好照顧你、陪伴你啊,我想爺爺應該也很希望看你再婚吧!」

杜雲颺的幽眸微瞬,滑過更深的情感,低沉地道:「我沒有交女朋友,完全沒有。」

「喔……」羽儂不知該怎麼回答,只好假裝調整圍巾來掩飾尷尬,可心湖間好像跳躍着欣喜的情愫。

笨蛋!她在高興什麼啊?這又不關她的事。

「那你呢?我想,一定有很多人在追你吧?」

「沒有。」羽儂立刻回答,就像是面對老師的小學生,很認真地道:「我……我目前沒那個心情。」

事實上,是有很多男人想追她,但她根本沒有那個心思跟任何人交往。

聽到她的答覆,杜雲颺的嘴角勾起一抹優雅的微笑,他猜想一定很多人想得到她的青睞,可是,只要她不給那些人機會,他就更有勝算。

看着她泛紅的臉頰,或許……他們不是完全不可能吧?所以,他要積極一點,動作加快,才能挽回她的心。

兩人走過幾條街,拐個彎,羽儂停下腳步指著前方某棟公寓。「到了,我就住在這裏,謝謝你的晚餐,你要在首爾停留多久?」

「至少要一個星期吧,我要跟一些合作廠商洽談。」杜雲颺直視着她,黑眸灼熱。

羽儂被他那毫不掩飾的熾熱眼神盯得芳心大亂,老天,他為何要這樣注視她?害她腦子都空白了,緊張到掌心出汗……

「你這一整天舟車勞頓,一定好累,還是早點回飯店休息吧……」話都還沒說完,有兩輛機車突然從兩人身邊呼嘯而過,駕駛者還發出鬼吼鬼叫的聲音。

「啊!」

她驚呼了聲,杜雲颺以最快的速度迅速將她拉到路邊,她的身軀瞬間跌入他寬厚溫暖的胸膛內,被結實的雙臂牢牢保護著。

他緊張地問道:「你沒受傷吧?」該死的飆車族,差點就要撞到他們了。

「沒、沒事……」發現自己居然有點捨不得離開他的懷抱,羽儂嚇得趕緊拉開自己和他的距離。

不行!不可以,陶羽儂,你冷靜點!

她才剛站穩,就發現自己的大包包拉鏈沒有完全拉上,筆記本和皮夾都掉落到地上了。

「我來!」杜雲颺早她一步幫她撿起來,發現筆記本的下方躺了一個護身符,他拿起來一看,那是很具有日本風味的護身符,造型典雅,是在台北市某間知名廟宇求來的。

「這是你的吧?」

「啊,它居然掉出來了!」羽儂趕緊接過它,一臉緊張地輕拍著上頭沾到的灰塵。「謝謝你,幸好你有看到,這是我要離開台北時,我媽跟我一起去廟裏求來的,對我來說意義重大。」

她的話又讓他的心揪緊了下,杜雲颺自責地想着,倘若不是他這混蛋,纖瘦的她也不需要離鄉背井,獨自一個人來到異國,都是他……

下一秒,他再度將她抱住,而且抱得好緊好緊,似乎想將全身的溫度都傳遞給她。

「……」羽依呆了,過了好幾秒才開口說道:「雲、雲颺?」

「不要動。」

他眷戀地擁抱她,陽剛的臉龐深深埋入她的頸窩裏,任她清雅如蘭的氣息侵入鼻端。「對不起,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錯。」這是他最想跟她說的話。

她的鼻頭髮酸,眼眶有液體泛濫。「不,你不要這麼說。」她怎會責怪他,她對他永遠都只有愛啊!

杜雲颺捧起她的臉蛋,直視着那略微慌亂的水瞳,輕輕地、溫柔地將自己的唇印上去。

一開始,這個吻好溫柔,他緩緩地熨貼她豐潤的唇,像是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吻她、品嘗她似的,但隨着她氣息越來越紊亂,他也加重力道……

羽儂的唇膽怯地想逃,可他的大手卻緊緊扣住她的柳腰,不讓她逃避,也不容她忽視自己沸騰如火的愛。

男性的唇很快征服那柔弱如花瓣的櫻唇,畢竟他是最懂她的,非常了解該如何疼愛她,如何讓心愛的女人心神蕩漾。

唇齒之間交流着綿綿密密的情,兩人就這樣站在街角,吻到渾然忘我,墜入只屬於戀人的綺麗空間。

潔白冰沁的雪花緩緩飄落,彷彿從雲端降下無數的雪精靈,柔柔地包圍住每一對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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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我的真命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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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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