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神崇漢威三十三歲的生日眼看就要到了。

可以預料的,那將是轟動上流社交界的大市畢竟這位揚名國際的大人物,在全世界各地都有龐大的產業,名下的子公司及股票,遍及五大州。

日子一天天過去,神崇漢威對僵持不下的抗爭仍然視若無睹。

此時,一群「狗腿」的幕僚突然對媒體宣佈:楊威集團要舉辦一場盛況空前的宴會,替財團首腦神崇漢威慶生。

經由媒體的渲染傳播,政界首長、達官顯要紛紛準備前往赴宴,「主動」獻禮示好。

這些日子以來,神崇漢威被塑膠工會的抗爭整得灰頭土臉,為了避免淪為老闆的出氣筒,幕僚們無不極盡逢迎餡媚之能事,來討神崇漢威的歡心,好讓他重抬以往的好心情,大夥兒的日子也可以好過些。

只是——

傳統工會聽聞神崇漢威竟然還能恰然自得地準備歡度地的三十三歲大壽?簡直是藐視他們這群失業、生計又毫無着落的人------

這不但引起工會極大的反彈,仇恨的聲浪也越來越高。

葛蕾芸更是氣得牙痒痒的。

夜深人靜,望着高聳入雲霄的楊威大樓,整個樓頂沒人蒼茫的天際間。她感到強烈的寂寥、孤獨及無助!

陪伴她的,只有隨着時間累積,堅持抗爭到底的信念!

人造矽膠是最新研發的塑膠產品。她要神崇漢威正視它的奇妙及用途。

葛蕾芸的眼神出現一絲詭橘難辨的淘氣神采。

神崇漢威的生日宴會上,祝賀的人潮從未歇息過,冠蓋相望,川流不止的嘉賓對映着一桌桌的美食佳精「,場面極其熱鬧奢華。出乎意料地,神崇漢威雖是滿臉笑意,但是那眼神卻顯得冰冷、毫無情感。他離所有的賓客很遠,獨自坐在高腳椅子上,有如君臨天下船。

而且他還刻意穿了中東式傳統的白飽,一副不可侵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式。

是的,只要傳統產業工會的抗爭一日不結束,他就是眾矢之的的對象,他也永遠無法放心享樂。

他和客人保持距離的意圖,着實讓這些訪客大吃一驚。不過,他們的「賀禮」,倒是依序讓侍者先—一拆封,再呈報上去,同時大聲念出來。

這是幕僚們刻意安排的宴會節目,希望能激起主人的好奇。

而且如此一來,參加的貴賓會知道每一個人所贈送的禮物,間接也讓每一位政要巨賈無形中互相較量起來。

當侍者每次大聲喊出贈送春和禮物,在場人士表面上拍手稱讚,但私底下還是會暗暗評估一番。

也有禮到人不到的。快遞送來一個巨大的禮物,是一個人形大小的木箱。

「好重!」這個來自中東的老僕人,服侍神崇漢威多年的魁拉呼出一口氣。他的額上微微冒出冷汗,似乎也無法想像盒內裝的是什麼東西。

「那是什麼?」大家竊竊耳語。

在場的禮物,沒有如此龐大的。一股奇特的、嫉妒的氣息飄蕩在周圍。

魁拉帶着一絲警戒、小心翼翼地打開箱子。好奇的群眾,也紛紛向前窺探——

魁拉錯愕地搬出了一個令人眼睛一亮的赤裸美人。

那是一位黑髮美女,身材妖燒,性感的容顏,身上每一寸肌膚毫無保留地裸露在神崇漢威面前。

眾人連聲驚呼,除了看得目瞪口呆外,面額也不由自主灼熱起來。

「是真人?」而想看又不敢明目張膽直機的人佔了大多數。氣氛真是曖昧極了。

「不!是假人。」一個女士以高八度的聲調嚷着。「是模特兒。」

「真是神奇!怎麼做得如此逼真?」大家噴噴稱奇。「真是不可思議!」

眼見神崇漢威不為所動,趨炎附勢的人群唯恐是哪位高官的賀禮便趕緊拍手叫好,歡欣鼓舞,氣氛相當熱鬧。

「究竟是誰送的?」詢問聲此起彼落。

魁拉取出卡片交給侍者。

霎時間,侍者面紅耳赤了,而且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在眾人無形的壓力逼泊下,最後只好開口念道:

「致最敬愛的富豪大亨神崇漢威:

這個充氣娃娃叫做『貼身情人』。一六五公分高,外型臉蛋仿當紅玉女明星而作。性感三圍三八/二四/三八,豐乳肥臀全身皮膚與真人相似,觸感柔細;身體內部以發泡填充,電動體溫控制。本產品有三大保證:保證讓你有真人的觸感,保證讓你有血脈貢張的舒暢享受!而且保證『貼身情人『還是處子之身-------」

眾人嘩然。

傳者繼續念完最後一句話:

「『貼身情人』是由最新人造矽膠製成,會比你集團新研發改造的「TP還落伍嗎?祝你夜夜春宵!

你的死對頭葛蕾芸敬上」

可想而知,如此冷嘲熱諷、逗趣、幽默的一段賀詞,讓嘉賓們忍不住要哈哈大笑,卻礙於主人的面子,只好痛苦地慰著一肚子笑意。

片刻后,原本鴉雀無聲的空間,突然有個不知死活的男客再也按捺不住,笑得前儲後仰。而那些拚命忍住狂笑慾望的人群,好像也被那一陣笑聲給解放了,大笑笑成一團。

哈!哈!哈……

神崇漢威面色鐵青,青筋暴露,僵硬如石的面容籠罩着山雨欲來的陰鬱。

他顏面全無。

葛蕾芸這不要命的女人,膽敢破壞他過生日的興緻。

「住口!」神崇漢威發飆了。「滾——」一聲威力十足的怒吼叱退了賓客。夾雜秋風掃落葉之勢,他伸手推倒了堆積如山的禮物,崩裂聲響起。而識相者趁著凌亂之際趕緊溜之大吉。

生日晚宴竟如此莫名其妙地草率收場?沒想到原本想為主子大肆狂歡慶生的美意,結果卻適得其反?

看到神崇漢威發怒,幕僚們個個面面相覷,完全沒有預料到這種結局。而這全是葛蕾芸惹的禍!

「主人------」數十名僕人分站兩排,恭敬地彎腰行禮,試圖讓暴跳如雷的神崇漢威冷靜下來。

神崇漢成眼神銳利的琥珀色眼珠,此刻正緊盯着「貼身情人』,猛地伸手掐住充氣娃娃的頸項。

僕人無不倒抽口氣。

眼前的「貼身情人」彷彿是葛蕾芸的化身,神崇漢威惱羞成怒得恨不得掐死她。

驀地,「貼身情人」居然杏眼圓睜,雙須脹紅,嘴巴啄成O形,還發出呻吟聲……不過這呻吟聲不是求救饒命,而是在床上翻雲覆雨時的發着叫聲------

僕人們趕緊捂嘴偷笑。

她的喉嚨居然也有發聲器?

神崇漢威一震,鬆開手。

有如真人感受般的充氣娃娃?

可惡的葛蕾芸菩!

他永遠不會忘記——她讓他身為征服者的尊嚴掃地,帶給他無比的侮辱。

如今,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還當眾給他難堪…

她將他體內潛藏的最邪惡的那一面給激發出來了!

他絕對要她嘗到苦頭!

夜幕遮蓋大地。

四周悄無聲息!

漆黑的暗巷裏,路燈居然還壞了,葛蕾芸拖着疲憊的身子走回家。一天的抗爭,又在毫無希望下黯然結束。

沒有燈光反射影子來,她莫名地感到背脊發冷、身體虛弱,但腦神經還是繃緊的。

一場互不讓步的鬥爭,要持續到何時呢?如果不是自己堅強的鬥志支撐著,如果不是實在無法忍受神崇漢威的囂張氣焰,為了賭這口氣,才讓她一直抗爭到現在…

但是很明顯的,大家都累了!

「抗議!抗議!」一天過一天,群眾仍團結地搖旗吶喊,可是浮現在臉上的卻是日益僵死的神情。

漸漸地,有人離隊回家。甚至抗爭群眾中有人開始質疑這是不是一場徒勞無功的意氣之爭?

不要耗了……最後絕對是白費力氣,無功而返。放棄抗爭的人開始轉而對仍然信心滿滿的人群洗腦。

唯獨葛蕾芸除外,她絕不動搖。

她不甘心。權勢之徒就可以隨心所欲,掌控小老百姓的經濟生死?

所有的時間都花費在抗爭中,她極少陪伴中風的父親,也很少有屬於自己的時間,每天直到夜深才回家,隨便沖個澡,倒頭就睡。一大早又得匆匆趕到抗爭現場。

她意興闌珊在自家公寓鐵門前取出鑰匙,突然一輛車駛近,緊跟着響起刺耳的煞車聲,蓋過了她高亢的尖叫聲。葛蕾芸被套入布袋內,又迅速被丟進車裏,載走了…

暗巷瞬間又恢復以往的平靜。只有狗兒仍不死心地對着遠離的車子吠叫不斷。

她究竟要被帶到哪裏?

這是綁架?是仇家來尋仇?還是討債的?

過去二十幾年,她有仇家嗎?不!她葛蕾芸向來光明磊落,做事剛正不阿,是不可能與人結怨的!難道,是針對父親…畢竟工廠關門了!

她被塞到後車座,有兩個人架着她,讓她動彈不得。她無法掙扎,也沒有脫逃的機會。

J二名度佛回明MI並沒有對她動粗,也毫無惡意。冷靜下來,

這兩個很高大,很剽悍?不像是台灣人-----霍地,他們居然自在地跟駕駛員聊天起來。而且說着她聽不懂的外國話。

葛蕾芸自小在美國念書。美國烏林是財界種族大熔爐,經常有來自各國形形色色的人種.她甚至踉阿拉伯籍的女學生同寢室過。

而這兩個人操的很像是中東的口音——葛蕾芸靈光一閃,機靈地聯想,難道……

似乎到了——

車子停下來了。

她被扛下車。一個人抬她的頭,另兩個人抓她的腳,她故意像泥鰍似地扭動不停,但偏偏就是無法掙脫他們的禁錮。她一路被抬上了樓梯。

最後,她感覺到自己被丟到軟綿綿的沙發上。

「你們走吧!」低沉沙啞又充滿戲睹的聲音,不疾不徐地使喚那群人離去。

門被關上了。

葛蕾芸和「他」似乎陷入一陣的沉默中。

他究竟是誰?竟敢無法無天挾持她?

突然,布袋被褪去了,室內乍現的明亮讓她一時睜不開眼。

在她模糊不清的視線中,前方站立着無比高大的他。那股脾脫天下的氣勢,將她震懾住了,一時竟無法言語。

「小姑娘!晚安!」他瀟灑自若地道。

該死的!

真的是他!她最後猜臆的一點都沒錯。

這輩子,因為經濟理念格格不入而卯上的對手,甚至可以說唯一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敵神崇漢威。

她沒有花容失色?

她沒有大呼小叫?

好久,那雙靈動晶亮的眼眸始終無懼的直射在他身上,臉上似乎寫着「不要惹我」四個字。

讓神崇漢威着實大開眼界?

從來沒有女人敢明目張膽地直視他?更逞論是公開的挑釁?

只有她卻特立獨行?

雙方的對峙持續著,僵凝窒息帶着永不妥協的氣氛逐步圍繞他們。

她遲早會開口的。而且,一定是開口求饒!

在神崇漢威的眼底,女人都是無能的動物。她們需要倚靠男人才能生活。

果然,她說話了。

神崇漢威閃過一絲得意的神情,他不由得蹙起兩道劍眉——等她求饒。

但他預料錯了!

「真不要臉!」葛蕾芸一出口便是連罵帶諷。「想不到神祟漢威是下三濫的人物,使用卑劣的手段,綁架我?」她鄙夷的神情充滿輕視。「你——沒用的東西…」

在她眼底,他不是人,而是「東西」!

他深邃的眼瞳彷彿掀起了波濤洶湧的狂浪。

他從沒想過區區一個女人,他從不放在眼底的女人,居然可以讓他措手不及!

她趾高氣揚的模樣,絕對不亞於他的氣焰逼人。讓他一時了!

她志得意滿道:「拿我沒撤了Z是不是?只好綁架我?」她撇嘴笑道。「如果找失蹤了!警察會找上門來!大人物能犯罪嗎?」

詭詐的笑意從他嘴角一閃而逝。

「姑娘——」粗唳卻飽含威脅的聲音,讓她頓時感到毛骨悚然。「讓我教教你,男人與女人的不同!我和你的區別!」

她局促不安。

她曾經從網絡上調查過他所有的相關資料。

他是混血兒,母親是台灣去的留美學生,父親是阿拉伯富豪之子,父母在美國念書相識,閃電結婚,但這段異國婚姻維持不久,一年多之後即告批離…

他有一雙玻璃色的眼珠,深刻的輪廓蘊涵着不容置疑的權威,緊抿而不苟言笑的薄唇則象著着堅毅的性格,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唯我獨尊的氣魄。

他很高大,而且非常強壯。偉岸的身形像極了無所不能的巨人,她不禁開始懷疑,他們兩個簡直是老鷹跟小雞的對比。

「在阿爾及利亞,一個女人如果沒有圍頭巾在街上走,那表示向傳統教條挑戰,下場則是被路過的男人割斷了脖子。在印度,死了丈夫的寡婦將會被活活燒死。而在我的世界——女人如果不聽我的話,我會狠狠鞭打她。」

彈指間,他捏住她的下顎,讓她不得不直視他深透的眼眸。

「我——是王,而你——不過是男人的附屬品!」他盛氣凌人地道。「女人——終究是要屈服在男人之下的!」

葛蕾芸咬住下唇,這當下,她總算親自領教了何謂沙文豬的大男人主義!

不過,她絕對會挫挫他的銳氣。「可惜,我這個『附屬品』會將你推入萬丈深淵,永不見天日!」

他冷哼,那目光閃著殺人不見血的光芒。「你不怕死,不斷挑戰我的權威,不斷挑戰我的極限…」

他旋過身子。

「等一下。」葛蕾芸冰冷的眼墮見讓他背受挺。「還不放我走?明天,在廣場上,我如果失去蹤影……」

「失蹤最好。」當他這麼說時,葛蕾芸識到他駭人的獨裁手段。「我說過,我不怕律法,縱使天理也制不了我!」

他要囚禁她?

雖然力圖鎮靜,不過,少不經事的葛蕾芸,仍然顯盡了她的恐懼。「你…要對我做什麼?」

神崇漢威大步離去。

他鎖上門,任她在書房裏對着門極拳打腳踢。

雖然毫無效用,但她仍對着木門咆哮狂喊。「女人絕對不會屈服在男人的淫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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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氣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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