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裏？」徐陽挑着眉，嘴角淺淺一勾。

她顯得局促不安，但隨即也回以一笑。「晚上加班處理一些事情，不料一下樓卻發現正在下大雨，所以就一直站在這裏。」很奇怪，他怎麼也這麼晚還沒回去？

「哦？」他看了一眼夜幕下的滂沱大雨。「等人嗎？」

「我？」她還能等誰？當然是等計程車。

「應該是在等你的護花使者吧？」輕佻中夾雜着雨聲，他那淺淺的笑容看起來有點壞。

「什麼護花使者，別開玩笑了。」他們不熟，所以不了解她，其實她對男生是有恐懼感的。

「不介意的話，我很願意送你回去。」他的語調像是順口說出般那麼自然。

介意！她當然介意！

像他這種外表優質且帥氣的男人，在這樣的夜晚，任何一個女孩應該都會無法拒絕他吧！

但對於不太熟的人，她向來會保持一些距離，何況這個人還是帥到沒天良的帥哥。

「呃……不用麻煩了，我搭計程車回去，很方便的。」她漾起笑臉，笑得有點不自然。

「你確定？」他勾起唇，望着她。

她含着淡淡笑意，微點了一下頭，表示謝謝和再見。

「OK，那我先走了。」他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便走向停車場。

她望了望天空，雨仍然持續下着，時間又更晚了，她探著頭，注視路上的車子。

一部計程車也沒有？

不會吧！就在她左等右等，等到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時——

忽然一道喇叭聲驚動了她！

有輛黑色轎車停在她面前，因為雨有點大，她看不清車裏的人，待對方按下車窗，才發現駕駛座上的竟是徐陽。

他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頭了？

「上車吧！」他側着頭說：「這麼晚了，你一個人搭計程車很危險。」

她腳下沒動，看看天空及低垂的夜幕，或許她該坐上他的車才對。

「快點！」他催促着。

「哦！好。」沒有時間讓她猶豫，她只好快速衝進雨里，跳上他的車。

這時，一道男性嗓聲音突然竄進她的耳里——

「你怎麼還在這兒？等不到車嗎？」

因車窗尚未關上，她側首望去，是劉正禹。

「對啊！都等不到計程車，剛好徐經理也下班，就說要順便送我回去。」

「不用了，我部門的人我來送就好。」劉正禹打量了一下徐陽，眼神非常淡漠，算是打招呼了。

這話說得太直接了吧？會不會太傷人？宋可妍擔心地想。

「都是同公司的人，何必分那麼清楚！」徐陽正視前方，沒和劉正禹多交談，話聲一落便踩着油門離去。

她連忙回頭，看着遺落在雨中的劉正禹，再看看專註車況的徐陽，她感覺得出來，劉經理和徐陽好像處得不太好？

下着雨的夜晚，有點涼，她的心情卻很複雜，這兩個男人是不是有什麼心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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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大雨中行駛，氣氛有點尷尬，凝滯到最高點，沉默的空間，誰都沒有先開口，直到過了三個紅綠燈之後。

「業二部有你這麼優秀的人才，劉正禹真是幸運。」徐陽像是隨意找話題。

「你是在誇獎我嗎？」她側首，看着他開車時的模樣，尤其那專註的眼神，雲時教她移不開視線。

「這麼晚，還在為公司努力工作，不優秀才怪？你說對不對？」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呃……還好啦！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你呢？不也是這麼晚才下班。」說實話，她一個月里難得加班一兩次，而今晚就恰巧被他發現，他這麼誇她，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我說你的主管太幸運了，他有你幫忙，我卻要自己來，和他比起來，我當然就慘多了。」

是嗎？宋可妍有些懷疑。

不是不相信他的話，而是按照她的了解，以徐陽本身的專業能力來說，其餘的人想要跟他比，怕是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超越過他。

「你們業一部的業績爬升得很快，同事們都說是因為有你的關係。」她也跟着說了客氣話。

「當然不是，業一部的業績是靠整個部門的合作，只是整個部門還需要整合，或許過一段時間后就能達到我要的標準。」

「你太謙虛了，公司里的人都說你是一位很有魅力的主管！」瞧他自信的模樣，正是劉正禹所欠缺的，原來這兩個男人差別在這裏。

「哈哈哈！」他連笑了幾聲。「我怎麼沒聽說過？」

那種充滿自信爽朗的笑聲，教她忍不住地再度將視線望向他。「現在知道也不遲，不是嗎？」

「當然，如果以後你願意告訴我這一類的消息，那就再好不過了。」他的唇角一勾，笑意浮現唇邊。

她還是覺得他很面熟，好像在哪見過，尤其是他笑起來時帶着一股壞壞的樣子，可是在她的記憶中，並不認識叫「徐陽」的人呀！

「沒問題啊！」彷彿打開話匣子般，她繼續跟他哈啦。「聽說你從美國回來，有親人住在台灣嗎？」

他沒有馬上回答，看着前方的眼神顯得有些黯然，一會兒才說：「沒有，我的父母親都過世了。」

「嗄？這樣啊……」她有些錯愕，頓時不知該如何將話接下去。

「我好像嚇着你了。」他淡淡一笑，試圖讓氣氛輕鬆些。

「呃……也沒有啦！只是覺得很意外。」她低聲說道。

「其實這幾年我在國外的工作一直很穩定，但是總覺得我的根在台灣，所以才想要回國工作。」

「原來是這樣啊！看來你一定有你的專業能力，要不然公司不會如此欣賞你的。」她這話沒有奉承，全是真心話。

「每個人都有自己厲害的一面，縱然有個人專業能力，如果沒有大家的合作，對公司的成長還是沒有幫助的，你說是不是？」

「你說得很有道理。」一個條件這麼好的人，卻如此謙虛，她對他開始感到好奇。「我可以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

當然也是替公司其他女孩問的。

「當然可以。」他看起來一點也不介意。

「你獨自來到台灣，那你的女朋友怎麼辦？把她留在美國嗎？」聽說他還未婚，她便假設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她問得很認真，他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女朋友？哈哈……誰說我有女朋友的？難道又是傳言？」

「你沒有女朋友？」她實在無法相信。

「難道要我變一個出來給你看？」他的眼底全是笑意。

「嗯……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只是很好奇，像你這麼優秀的男人怎麼會沒有女朋友？」

「優秀的男人？很謝謝你看得起我。」他挑着質，半開玩笑地說：「難道政府有規定，優秀的男人就一定要有女朋友？」

「當然不是，我只是……」只是好奇嘛！她當場有些尷尬了。

「坦白說，我當然交過女朋友，但是分子了，都是些過去式了。」他的眼神變得好遙遠，教人有些難以捉摸。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真笨，怎麼問了這麼尷尬的問題！

「為什麼要道歉？沒有什麼該不該問的，更何況男女之間，分分合合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聳聳肩，一點也不以為意。

「嗯……你說得沒錯。」這個人很坦率，她喜歡這樣的個性。

「雖然目前沒有女朋友，但並不表示以後不會有，也許回來台灣后，就讓我找到了也說不定。」他的聲音頓時變得很低柔。

「我告訴你喔！有人說台灣的女孩都長得很漂亮，或許你真的可以在這裏找到一個女朋友喔！」

她完全是一番好意，卻沒想到這些不經大腦的話，卻惹來他的誤解。

「哦？這麼說也包括你啰？」

她真是不會說話耶！怎麼把他誤導了，她有點懊惱自己的嘴笨，在面對這麼帥的男人，在這麼密閉的空間里，她是愈來愈不會說話了。

車子忽然靠邊停下，他的視線放在她臉上，直勾勾地電人眸光毫無忌憚地看着她，教她不敢抬頭。

他的眸光這麼直接，是什麼意思呀？她的心不住地怦怦亂跳。

「你家到了。」

思緒混亂中，忽然聽見他的聲音，彷彿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哦！」她回過神來，看了看周邊景色，是她家巷口沒錯，她趕緊說：「謝謝你。」

她的手一伸，準備打開車門，不料他身子一傾，長手越過她的身子壓住她的手——

他離她好近，他那有型的俊臉就在她眼前，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兩人之間，這種曖昧的姿勢，呃……實在教她快喘不過氣來。

不會吧！他們才認識沒多久，而且她還是第一次搭他的車，這樣曖昧的動作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等一下，外面還在下雨，我這兒有傘。」

傘？原來他不讓她馬上開車門，是為了要拿傘給她，她一時呆愣住，還以為他想……

她甩甩頭，想把滿腦子不正常的思想給甩乾淨，她這麼可以這樣胡思亂想呢？

不一會兒，只見他撐著一把傘，繞過車子為她開啟車門。「雨這麼大，我送你進去。」

「呃……好。」就因為自己的多想，她的小臉不只燥紅，還有些尷尬，更多的是狼狽。

她和他並肩而行，他的長臂不知何時已摟着她的肩，她幾乎緊靠着他的身側，兩人躲在傘下，就這麼走在滂沱大雨中。

她沒有抗拒，任由他擁着她。

這是第一次兩人這麼親密的接觸。

她竟有些羞怯，垂著頭默默不語，她雖不明白他的想法，但她的心卻亂了方寸，對他……

竟有種陌生中的成熟，那是心動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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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一部未來的行銷策略，除了積極擴展海外市場，開發客源，我們將採取以量制價的原則，爭取更多的訂單，為公司獲取更多的毛利。」

投影機前正放着徐陽的簡報。

每周一次的主管會議正在進行中，這周輪到宋可妍擔任會議記錄。

以她身為業務的角色來看，這份簡報的內容的確是非常好的策略。

整份資料除了把行銷策略說明得非常詳細，並且將市場銷售狀況和人口需求也做了一番分析。

另外對產品的成本及毛利也都有深入的了解，讓每個系列產品都能以最有利潤的價格銷售。

對於他的管理能力，她是更加肯定與佩服了。

在幾個主管輪流報告后，總經理說話了——

「在今天的主管會議結束之前，我要針對業務中心的人事做一番說明……」

站在大型會議桌前的是盛隆電子公司的總經理，他帶着滿意的笑容，正式地說：「由於本公司的業務一直是由三個部門所組成，每個部門各自獨立作業，分別向海外拓展爭取訂單，我相信在場每一位主管都明白，各部門旗下的成員都是菁英中的菁英，但是為了讓每個人都能熟悉不同的市場需求，因此公司打算在下個月將三個部門的部分業務人員輪調，三個部門的主管不變，人事命令將在下個月公佈，謝謝各位。」

輪調！

這個消息讓擔任會議記綠的宋可妍當場嚇了一大跳。

這次的人事異動真是大搬家啊！把業一部到業三部的人員來一個大調動，看來公司為了提高業績，真是不擇手段啊！

會議結束后，與會人員陸續離開，宋可妍收拾好會議紀綠，正要起身，眸光再次對上徐陽的身影。

他站在會議室一隅，像是在與其他主管交換意見，瞧他專註的態度所散發出來的風采，的確教人移不開視線。

就如小慧說的，在公司里，徐陽的帥氣是無人能比，他的一舉一動總是隨時隨地牽引著眾多女孩的心。

這令她想起那天晚上他送她回家，兩人在雨中撐著傘的情景，頓時，雙頰不自覺地熱了起來。

就在這時，他一個回身，目光正好與她相接。

他的眼神彷彿能穿透人一般，直視着她。

糟糕！讓他發現她在偷看他！她連忙將視線收回。

「辛苦你了，在會議室里待了兩個鐘頭，很累吧？」徐陽走了過來，關心地問。

「還好。」她尷尬地回以一笑。

其實真正累的是他們這幾位主管，瞧他們方才各個嚴陣以待，每個人的報告都是詳細又深入。

尤其是徐陽，整個會議進行到最後，他就像一顆閃亮的星星，頻頻得到長宮的稱讚，同時也是眾人注意的焦點。

「有沒有興趣到業一部來？」他帶着淺淺的笑意，聲音低沉中略帶磁性。

「我？」她一臉驚詫。

他竟然要她到他的部門去，這表示什麼呢？是表示他看上她的工作能力？還是喜歡她這個人呢？

「不過，我對工作的要求很嚴格喔！」他語帶輕鬆的說。

「把工作做好是最基本的，徐經理的要求也是很正常的呀！」她笑着回應。

他的微笑、他的眼睛……哦！她的小小心窩怦呼亂跳，她努力剋制不該有的情緒，就怕自己表現出花痴的模樣，

說實話，她是真的有點想到業一部去，就如小慧說的，能有能力這麼好的主管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你能有這種觀念最好，我最喜歡像你這樣的員工了。」他展露他一貫的親和力。

「謝謝徐經理。」她高興地回以一笑。

「那輪調的名單就把你算進來啰！」

徐陽話聲才落，隨即有人插話進來。「你這是什麼意思？想挖我的人！」

沒頭沒腦忽然出現一道怒氣，宋可妍側首一瞧，赫然發現劉正禹不知何時已站在身旁。

「劉經理捨不得？」徐陽笑得深不可測。

「這跟捨不得有什麼關係，要調動我底下的人，原本就要經過我的同意。」劉正禹不服氣地道。

「公司的政策是輪調，請聽清楚！」徐陽的口氣忽然轉硬，就連回答也很乾脆。

宋可妍尷尬的看着兩個男人，這是怎麼回事，有事也不必在會議室里爭執吧！

此時她的鴕鳥心態又來了，她很想逃離這個空間，可是卻無法就這麼閃人。

「是嗎？輪調也得有方案出來，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劉正禹一宇一句地反擊。

徐陽看了宋可妍一眼，不想再和劉正禹爭辯，彷彿視劉正禹為隱形人。「你得有心理準備，業一部歡迎你的加入。」語畢，他便從容地走出會議室。

「我……」她頓時說不出話來。

那不容置疑的口氣就像是命令一般，令她不由地有些擔心。

「你想過去業一部？」劉正禹挑眉，一臉的不悅。

「呃……我……」她收回視線，顯得有些尷尬。

不知該如何回應，她只能持續手中的動作，先將會議紀錄存檔，收起筆記型電腦。

接着劉正禹帶着一副臭臉，便直接走出會議室。

劉正禹生氣了嗎？要不怎麼一聲不響就走了？記得他向來是沒什麼脾氣的，更何況她什麼也沒說，有必要這麼生氣嗎？

而且這是公司的人事命令，幹嘛每個人都來問她，輪調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人，給公司決定不就行了，大家何必操這個心呢！

反正她到哪個部門都得做事，又不是不做事就能領薪水。

她嘟著嘴在心裏抱怨，真是的！一個人事命令搞得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她聳了聳肩，也跟着踏出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