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余歡兮盈盈的笑容逐漸收了起來,她下了馬車,「顧公子。」

顧上溯笑得儒雅,「你我這麼熟悉了,何須稱呼我公子呢,喚我上溯便成了。」

相似的場景讓余歡兮一愣,他的話也讓她想起了在竹海時的時光,她微微低下頭,「我覺得還是喊你顧公子的好。」

顧上溯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正常,「歡兮,跟我來吧。」

他壓根沒有聽她在說什麼,余歡兮沉下臉,她不喜歡他這麼莫名的親昵。

湖畔的風很清爽,溫柔得像是情人的手,輕輕地吹拂著,余歡兮走在顧上溯的身後,長發隨着風而輕揚。

顧上溯停了下來,她也停了下來,余歡兮再抬頭,發現湖中央有一座小亭子,木棧道延伸而出,連接着亭子與岸邊。

顧上溯先走上了棧道,緩緩地往亭子走,這一次余歡兮沒有跟上。

顧上溯沒有聽到腳步聲,停了下來,轉過頭,「怎麼了?」

余歡兮臉微紅,「一定要過去嗎?」

「怎麼,你怕水?」他玩味地問她。

余歡兮搖搖頭,她不是怕水,而是棧道又長又窄,那亭子又很小,似乎只能坐他們兩個人,而她不想跟他單獨一塊兒。

「既然不怕就上來吧。」他眼裏有着瞭然,而他要的便是這樣的結果。

看着前頭挺拔悠哉的身影,余歡兮回頭看了顧上溯的小廝小東一眼,見他站在馬車邊,似乎沒有過來的意思,那麼顧上溯是要與她獨處吧,照目前的情況而言,也只能是這個可能了。

她吩咐秋景,「你就在這兒等我吧。」

秋景點頭稱是,畢恭畢敬地站在湖邊,心裏暗想,若是有什麼不對,她就過去。

顧上溯在石亭里坐了下來,余歡兮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坐在他的對面,桌上放着兩個杯子、一壺酒,以及幾盤小菜和糕點,真的如他所說,是要小酌一番的架勢。

顧上溯骨節分明的大掌拿起酒壺,為她斟上一杯酒,「歡兮,請。」

余歡兮捂著嘴,輕咳了一聲:「本答應你要小酌的,可是我喉嚨不舒服,不能喝酒,抱歉。」

她可沒有忘記上次自己喝醉之後的窘態,若是又做出什麼不對的事情,那可就不好了。聽了她的話,顧上溯也不惱,眼裏滿滿是笑意,「既然如此,我便不勉強了。」

說着,他逕自將她面前的酒喝掉,「今兒仍是桃花酒。」

余歡兮記得那甜甜的滋味,「桃花酒確實是好喝。」她就是貪杯了才失態了。

顧上溯低頭,為自己再斟上一杯,「可惜你這一回沒喝到,下一回等你喉嚨舒服了,我再邀你一同品嚐。」

余歡兮沒有回話,逕自低頭吃着糕點,這一次答應他已是萬不得已,哪裏還有下一次,她又不是瘋了。

顧上溯不得不說,余歡兮是一個聰明的姑娘,吃了一次虧便記得了,絕對不會再上當一回,他苦澀地喝掉杯中的酒,又替自己倒了一杯。

余歡兮看他喝酒喝得快,不由得說:「顧公子都說這酒好,若囫圇吞棗,豈能品出其中的奧妙。」

顧上溯挑了一下眉,「歡兮所言甚是。」

他放慢了喝酒的速度,拿着木箸吃了幾口小菜,「坐在湖中央,這風景是不是更美了?」

余歡兮聞言,抬起了一直低着的頭,優美的風景入目,她的嘴邊揚起一抹笑,「是呢,真的很美。」

顧上溯不經意地問:「你覺得我表弟如何?」

余歡兮以為他關心的是齊豫在茶園的表現,因此她給了一個肯定,「齊公子對茶的了解很深,初次見面他就告訴我,當時我喝的茶是祁門工夫。」

顧上溯捏著酒杯的大掌稍稍用力,「哦,是他跟你說的?」

「是啊,現在他又是我茶園的師傅,有他在,我覺得明年的茶會更好,顧公子的生意也會更興隆。」

「看來你很滿意我表弟了?」顧上溯意有所指地問,酒杯湊在嘴角,遮住了他冰冷的笑容。

「沒有不滿意的地方,齊公子也是一個熱心的人,秋景成婚當日,他也出了不少力。」余歡兮以為他想聽的是她對齊豫的褒詞,所以她儘可能地說他好,可她的話只讓顧上溯的臉色更難看。

顧上溯一口喝掉酒,又慢慢地倒上,「那你覺得他這個人呢?」

余歡兮想了一下,「我剛才說過啦,齊公子是一個熱心的人。」

「還有嗎?」

余歡兮不解地看着他,「嗯,應該還有別的,只是我跟齊公子相識得不夠久,以後會發現他更多的優點。」

她的話讓顧上溯氣得差點捏碎手中的酒杯,他仰頭喝盡了酒杯里的酒,重重地放下了酒杯。

余歡兮被嚇了一跳,臉上的笑也退了下來,「你幹什麼?」

本來客客氣氣的也就算了,他這是朝她發脾氣嗎?她冷笑了一下,「顧公子,既然你小酌過,我們也聊過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她不想再見這個曾經傷她的心、讓她受了屈辱的男人,她給他臉,他還不要!

余歡兮站了起來,轉身就要走。

手腕上忽然一個重力,她驚呼一聲,落進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里,一股熱氣在她的耳邊低語着,「怎麼這麼不小心,嗯?」淡淡的酒味從他的薄唇里吐出,噴灑在她敏感的後頸,惹得她身子微微一顫。

「你……」明明是他拉着她坐下的,余歡兮臉上燥熱不已,「放開!」

「這可不行,你要是不小心摔進湖裏,那可怎麼辦呢?」他帶着憐惜的口吻說着,「我可是會心疼的。」

道貌岸然的小人!顧上溯忽然用這麼曖昧的態度跟她講話,余歡兮沒有如以前那樣臉紅心跳,反而覺得他又是在戲弄自己。

想起他曾帶給自己的屈辱,余歡兮鐵石心腸地說:「顧公子,請你自重。」

顧上溯不知道一本正經的自己,有朝一日也會上演裝醉虜獲美人心的一幕,細白的頸子在他的面前不住地誘惑着他,她的翹臀在他的大腿上跟着磨蹭著。

心有一種癢在騷動着,而止癢的方法只有……他俯首,薄唇輕輕地在她的後頸印上一吻,很輕、很柔,就像羽毛輕輕地掃過一般。

余歡兮整個人都僵硬了,這個男人在做什麼?她一臉的不敢置信,剛才那軟軟又熱熱的觸感是……她羞惱地轉過去,狠狠地瞪他,「你瘋了,放開我!」

男人的力氣很大,尤其是喝了酒的男人,顧上溯禁錮着她的腰,臉色如常地看着她,爽快地吐了兩個字,「不放。」

裝瘋賣傻,他真是箇中高手,余歡兮掙扎無果,不得已抬起腳,用力地踩了下去,只聽身後的男人倒抽了一口氣,而她腰間的手稍稍鬆了點勁。

余歡兮用力地扯開他的手,焦急地要遠離他,卻忘記了這亭子很小,她一脫離他的掌控,身子就向前傾。

身子無法控制,她腳尖險險地踩在了亭子的邊緣,一雙大手及時地摟住她的腰,「嘆兮。」

身後的顧上溯焦急萬分地呼喊著,她的心隨着他的呼喊悸動了一下,她側眸看向他,他眼裏有着慌亂。

不期然的,她的腦海里浮現了他當日的話,不是不娶你,而是全天下的女人,我都不會娶,既然如此,為何還與她走得這麼近,要做朋友?她才不屑!

余歡兮站穩了腳,帶着報復心,一個轉身就輕鬆地與他對換了位置,轉身間,她瞧見了他眼中的驚訝,她朝他一笑,笑得如驕陽下的花兒般艷光四射。

「謝謝你,顧公子。」謝他給她一個機會報仇,她話音一落,一個使力就把他推了下去。

謝他?顧上溯好笑地看着她,瞧出她的意圖,卻放縱她把自己給推了下去。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她又補上了這麼一句,臉上帶着暢快的笑。

寵溺的笑如冰塊凝結在他的臉上,他的黑眸一眯,想起她與齊豫的談笑風生,他眼裏燃起了怒意。

余歡兮退了一步,看着他掉進水裏,帶着張揚怒意的俊臉浸在了冰涼的湖水,她的心頭爽快了,小嘴一張,她痛快地笑了出來,活該!

「小姐。」

秋景在那頭叫着,余歡兮轉過頭,就見小東和何總管攔著秋景,她臉色一沉,不悅地往回走。

一隻濕漉漉的手從湖底伸上來,迅速地扯住余歡兮的腳踝,余歡兮頭一低,便對上了顧上溯壞壞的邪笑,她暗叫不好,還未有所行動之時,腳踝被他一用力,她整個人被他拖下了水。

「啊!」她凄慘地叫了一聲,身子立刻被拉進充滿涼意的冰水裏,她冷得倒抽一口氣,湖水快速地漫過她的胸口,又蓋過了她的頭。

冷水從鼻嘴裏躐進來,窒息的感覺瞬間攫住了她,余歡兮難受地在水裏掙扎著,一雙大掌探向她,將她抱住,即使不用睜開眼睛,她也知道這個人是誰,可惡的顧上溯!

他的怒火,即便是冰冷的湖水都無法澆熄,可恨的她偷走了他的心,卻跟他說什麼陽關道、獨木橋,想分道揚鑣,她休想!

不諳水性的余歡兮在水裏弱小無比,嬌美的小臉在水裏徹底地扭曲,他屏息了一會,在她快要張嘴前渡了一口氣給她。

余歡兮不敢置信地睜大眼,顧上溯甫一離開她的唇,就瞧見她的神情,這讓他心情大好,不顧一切地又傾身向前,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唇,柔軟、甜美,他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只想就此賴上她、就此黏住她,不離她半寸。

余歡兮握成拳頭的小手在水中揮舞著,但她的力道沒有任何威懾作用,輕輕地落在他的胸膛上。

余歡兮不知道他是要幫她還是要害她,第一次,他渡了一口氣給她;第二次,他卻偷竊她的吻,還霸佔了她的呼吸。

在余歡兮快要窒息的時候,他抱着她,腳一用力,蹬出了水面,鮮美的空氣快速鑽入他們的肺部。

他的唇仍逗留在她的唇邊,大掌佔有性地抱住她,兩人的衣衫濕透了,彼此交纏在水中。

她嬌媚的曲線畢露,妖嬈地掛在他的身上,她重重地喘著氣,口鼻並用地呼吸著,他的胸口一陣震動,發出了愉悅的笑聲,她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顧上溯一手放在她的後腦杓,用力地按向自己,他低喘著,「余歡兮,我們絕不會各走各的!」

還未從落水的恐慌中清醒,又被他的話給嚇得六神無主,余歡兮只傻傻地看着他。

他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住她的唇,吸吮著、勾勒著、吞吐著,恨不得將她吃進肚子裏。

「啪!」余歡兮推開他,重重地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紅痕,她紅着眼睛,「顧上溯,你有病。」

說完,她靠在亭子外邊的石壁上,雙手用力地往上攀,腰上的一雙大手,一個使力將她送了上去。

余歡兮雙手環住自己,頭也不回地說:「顧公子,男子漢大丈夫,言出必行。」

當初是他拒絕娶她,是他說跟她做朋友的,余歡兮顫著身子,迅速地想要離開。

顧上溯紅著一邊臉上來,一臉的凝重。

「歡兮。」

余歡兮腳步未停地往前走,身後的顧上溯快速地上前,一把摟住她的腰,將她抱起。

「你!」

「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他深吸一口氣,「對不起,歡兮,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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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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