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蘇啟臉色不豫地開着車，開了一會兒，他才從一種難以自拔的情緒中掙脫出來，忽然意識到身後的狗狗安靜得過分了。

他把車停在路邊，看着狗狗乖巧的模樣，他走出車外，開了車門，「出來。」他的聲音冷冽，糖果聰明地聽命。

當蘇啟看見後座上的污漬時，他無奈地搖搖頭，擺着臉對糖果說道：「以後不準再這樣。」他指著那一灘污漬嚴肅地警告著。

糖果討好地搖著尾巴在他的身邊走來走去，蘇啟不由得想笑，她和牠都讓他很無奈。

聯姻？那是老古董才有的想法，他發誓在親她之前，他很確定自己沒有這麼想，只覺得她人還不錯，跟她在一起的感覺很舒服，他沒想過要拿自己的婚姻當籌碼，他不是這樣的人，只是跟她相處久了，他竟有了可以試試看的想法，但她的話明顯是在懷疑他的人格。

蘇啟做了這一輩子最傻的事情，他半蹲著身子與糖果平視，從未有過的認真問著不是同類的糖果，「她是不是……」

差一點他就問出來了，蘇啟及時止住了自己的話，大掌捂著嘴，一臉不可思議地瞪着糖果，「我什麼都沒有說，該死！」他煩躁地扒扒自己的頭髮，「我真是發瘋了！」

糖果無聊地伸了一個懶腰，眼睛看着自己的主人，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甚少煩惱，甚少氣憤，甚少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心情不佳，蘇啟又打開車門，「糖果，進去吧。」

糖果夾着尾巴，壯碩的身子擠進後座，蘇啟跟着坐在駕駛座上，盯着前方好一會兒，他才冷哼一聲，掉了一個頭往回開。

唐嫣然嘟著嘴站在家門口沒有進去，時間在她發獃的時候飛快地過去，她自己一點也沒有察覺，「臭哥哥，就不會留一盞燈給我歡迎我回來嗎？」她自言自語道。

一道亮光閃進她的眼裏，她喜出望外地轉過頭，卻在看見是蘇啟的車時，笑容黯淡了一些，他為什麼回來？是要告訴她答案嗎？還是要跟她決裂？

決裂的意思就是不跟她做朋友，是連見到都不點頭微笑，把對方當空氣，唐嫣然一想到蘇啟以後要以這樣的態度對她，她突然連哭的想法都有了，她才不要，那樣的蘇啟、那樣的相處模式太可怕了！

蘇啟長腿跨出車子，他英俊的五官在燈光微弱的黑夜裏猶然突出，唐嫣然感覺他像是來救公主的屠龍騎士，而不是一個一直對她板着臉的冰塊。

「不是。」他沒頭沒尾地來了這一句，半推半就地讓她上了車。

「不是什麼？」唐嫣然覺得莫名其妙，「你怎麼會回來？」

「給妳答案。」

答案？什麼答案？她問了他什麼問題？聯姻？是的，萬惡的聯姻，她之前問了他這個問題。

「哦。」她傻裏傻氣地應了一聲，腦子還沒正常運轉，她的嘴邊已經開始笑了，她真的是太好取悅了，不是嗎？

「你怎麼又回來了？」她偷笑着又問了一次。

蘇啟眼尖地看到別墅里一盞燈都沒有，「打個電話給妳哥吧，他大概還在外面找妳。」

唐嫣然默默地搖搖頭，「我不想。」

「那就算了吧。」蘇啟沒有強迫她，早就料到她的答案，他先她一步地發了短訊給唐巍然，並且承諾會收留她一個晚上。

唐巍然的態度也挺奇怪的，居然沒有反對，甚至還向他道謝。

「今天晚上住我家嗎？」蘇啟沒有別的意思單純問道。

唐嫣然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住、住他家裏？唐嫣然像被放在烤架上烘烤著的小乳豬，四肢被束縛著，不斷地哀鳴著。

「住在我家的客房裏。」蘇啟補充道，她那一副大限將至的模樣實在是過於可愛了。

「啊？哦……」唐嫣然滿臉通紅地低下頭，不敢再去瞧他的表情。

蘇啟一手放在方向盤上，一手支著下顎悶悶地笑着。

唐嫣然窘著臉不敢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蘇啟的聲音傳了過來，「糖果把我的車當廁所了。」

「啥？」唐嫣然一愣，慢一拍才反應過來，「糖果噓噓了？」

她的童言值得玩味，蘇啟笑着點點頭，學着她說話，「對，噓噓了。」

唐嫣然無語地低頭，一時之間有了拿刀抹脖子的衝動，「那、那怎麼辦？」

「沒事，把車送去洗就好了。」蘇啟臉上沒有一絲煩躁。

「哦。」唐嫣然小聲地應道。

「不過有空的話，最好教教牠怎麼如廁。」

唐嫣然噗嗤笑了出來，「你講話要這麼文雅嗎？」

「嗯。」他低低地應了一聲，「教牠如何噓噓？」

唐嫣然嘴邊的笑容一直未消退過，「噓噓起碼比如廁好。」現代人講什麼古語嘛。

「好，我懂了。」他心情愉悅地應道。

唐嫣然心頭上的弦忽然鬼使神差地被他撩動了一下，她不由得跟着傻笑，「蘇啟……」

「嗯？」

「好。」

蘇啟疑惑地瞄了她一眼，但見她臉色紅潤、眼兒水潤，水眸不敢瞧他，似乎是他長得太抱歉，太令人傷心了。

「好什麼？」蘇啟不懂地反問。

唐嫣然咬着唇支吾地說不清，他耐心地等着她開口，她徹底成了一顆紅蘋果，說不出話來，只快速地搖搖頭，決心當作什麼話都沒有說過。

蘇啟優雅地換了一隻手放在方向盤上，一雙眼睛注意著路況，時不時地看了她幾眼，而她化為紅蘋果的時間似乎過長了。

在他到達公寓，停好車站在車門時，她還是一顆紅蘋果。

蘇啟不是一個笨蛋，只是他的情商稍微低了些，他在觀察這顆紅蘋果的同時，精明的頭腦也在運作著，好，什麼話會接「好」這個字？

你今天好不好？去某某地方玩好不好？一起吃飯好嗎？以此類推，一定是他們一起做的事情而且還是他先提出來的，腦子中漸漸地有了雛形，「好不好」，做他的女朋友好不好？

蘇啟激動地以手掌覆在嘴邊，一雙黑眸瞬間摻雜了星光，多了無法言語的光彩，黑眸在唐嫣然的臉上不斷地來回，似是在驗證他自己的推斷。

「汪汪！」可憐的糖果被夾在中間，像一個得不到父母關愛的任性小孩，在他們中間活潑亂跳，大有不理牠就耗到底的架勢。

紅蘋果終於稍微鎮定了些，蹲下身子撫了撫糖果柔軟的毛，「乖。」

蘇啟緩緩地放下手，不疾不徐地抿了抿唇，嘴邊的笑意一直未淡掉，「妳願意當我的女朋友？」

紅蘋果瞬間成了青蘋果和紅蘋果的綜合體，她嘰嘰喳喳的，「糖果、糖果，不能再在車上噓噓了，知不知道？」

唐嫣然戀愛的次數屈指可數，過去談戀愛的進度只到手拉手，青澀地令人憐愛。

「嫣然……」他輕喚着她的名字，嘴裏像是入口即融的雪糕。

「我好累哦，想休息了。」她低垂著頭。

他笑着拉起她的手腕，將她拉離糖果，在糖果不滿地即將撲上來之前，他一個眼神止住了那蠢蠢欲動的小狗，糖果嗚咽一聲，難過地趴在地上。

蘇啟大掌輕抬起唐嫣然尖尖的下巴，一雙眼睛直盯着她羞怯的眼，頃刻間他被淹沒了，沒有緣由的像一個毛頭小子，衝動地低下頭輕含住她兩片柔軟的唇。

燈光之下，他與她的身影交纏在一塊兒，他的唇緊緊地貼住她的，就像兩條有了交集的并行線，他一邊、她一邊，以唇為支點形成了一個弧度，他以唇貼着她，無與倫比的親昵，「好不好？」

她不斷地眨着眼睛，睫毛激動得就像舞動着翅膀飛撲向暴風雨的海燕。

「好不好？」蘇啟又問了一次，熱浪一陣一陣向她襲來，非要將她捲入這場風暴之中才甘願。

唐嫣然稍稍地移動身子，他的唇落在她的唇邊，臉頰相觸時的溫度溫暖得令人陶醉。

「嫣然……」

她不是說過了嘛，他怎麼忽然變得這麼笨、這麼呆。

粉嫩的舌尖輕探着她豐滿的唇瓣，她微微啟齒，「好。」她只說這一遍，他這個大笨蛋不能再問她了。

蘇啟又不是真的大笨蛋，要是有時間問她這麼傻的問題，還不如好好地吻她一番。

在她點頭說好的同時，她側邊的男人頭稍稍一轉，輕而易舉地攫住了她的唇，將她的甘甜全數含在自己的嘴裏。

唐嫣然握緊拳頭輕捶了他一下，不帶一點傷意，只是意思意思像是象徵性的抗議，沒有人知道，她很喜歡他吻她的感覺。

兩唇相碰時的柔軟以及他嫩嫩的舌尖掃過她的舌，她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嚶嚶聲，他循循循善誘，逼着她主動與他相纏。

蘇啟的手攔住她的腰，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個上前使她困在車子與他的胸膛之間，哪兒也不許她去。

她羞澀、被動地配合著他，她的柔順刺激著男人的野性，使得他的慾望不斷地擴大，不由自主地用力吸吮着她的舌。

明知她的青澀、她的純真，他非要將她的這份美好納為己用，不許他人窺探一分。

「蘇……唔……啟……」她喘不過氣地推着他，偏過頭躲着他。

哪裏躲得了？他扳正她的臉，迫使她正對着他，一分也動彈不得，不能拒絕也不能逃開，只能正面接受，但他更欣然地歡迎她的主動。

唐嫣然努力地想閉合著嘴，一絲濡沫浸濕了他們的嘴，猶如嬰孩般地流着口水，她紅著臉看着蘇啟伸出舌尖，輕輕地掃凈她嘴邊的水漬。

蘇啟饜足地將她摟在懷裏，往電梯走去，糖果大搖大擺地跟在他們身後，他的拇指一下一下地揉着她圓潤的肩膀，情人間的甜蜜正滲透在各個環節中。

「以後不要在這種地方啦。」後知後覺的唐嫣然才發現他們竟然在地下停車庫吻得不可開交，知羞的她雙手捂著臉，羞愧不已地央求。

蘇啟不自覺地笑了，將她摟得更緊，俯頭在她的耳邊低語着，「不好意思，我一時沒把持住。」

轟炸機將一枚炸彈打在她的臉上，她即刻變得灰頭灰臉，「你……」

「哈哈。」蘇啟驀然大笑，大掌揉着她的頭髮，「好啦，不要想這個，小傻瓜。」

「你很過分欸.」答應他不過是短短的幾分鐘，他瞬間從蘇先生的角色進入男朋友的角色，這麼地理所當然，沒有一絲生硬還入戲得很。

「好了、好了，不要氣了，我們晚飯都還沒吃，餓不餓？」

吃飯途中買了一隻狗，隨後又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肚子餓不餓早就被丟到一邊去了。

「餓。」她被吻紅了的唇可愛得成了一個Ｏ字。

「現在太晚了，我叫外賣。」

「好。」

他們同時忘記了糖果，可愛的糖果第一次體會到寂寞和孤單，都沒有人理牠……

天氣漸漸熱起來，唐嫣然正拉着糖果在公園裏散步，今天她沒有課，所以遛狗的大事就由她負責了，只是糖果很不乖，似乎是因為蘇啟不在，或者是因為唐嫣然是一個軟柿子，糖果毫無顧忌地狂奔。

公園中只見一個很可憐的女生被一隻強壯的狗狗拉着跑，這幅畫面在別人看來實在是很想同情那個女生，卻又覺得很滑稽。

氣呼呼的唐嫣然拉着狗，忽然幾個國中生出現在她面前。

「對不起，姐姐。」國中生異口同聲地道歉。

咦？唐嫣然還沒反應過來他們已經走了，他們的制服很眼熟，好像是上次戲弄她的那幾個小屁孩，他們是為上次的事情道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