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亂起中原

「這是什麼！」

「一隻眼的石頭人呀！真古怪，這裏原來是黃河故道，泥沙都這麼老高怎麼下面還會有這樣的東西！」

「莫不是被哪朝哪代鎮壓在這的邪物吧。」挖出石頭人的消息飛快的被有心人傳了出去，不消一會圍觀的人群已然是人山人海了，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看，後面好像還寫着什麼？有識字的沒有，看看，到底寫的什麼？」最近前的人扯著嗓子叫喚著。

「莫道石人一隻眼，此物一出天下反！」十幾萬人擁在黃河故道上開河，自然是有人識幾個字的，更何況這是事先預埋的，是個托也要站出來解釋的。

「什麼！」言者有意聽者有心，這些年水旱蝗災不斷，元庭和地方的惡霸污吏又橫徵暴斂，天下的人心早就浮動了。

黃河南北還一直流傳著「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的民謠。一見此物，當下就有人暗暗說道，這怕是應讖了。於是轉眼間，一場最終推翻元庭統治的大變就在眼前了。

「諸位教友，教主的計謀已經成功，現在天下已經翕然，所謂先制人，后制於人。再不動手，我等就只能拾些他人的殘羹剩炙了。」

潁州潁上縣白鹿莊裏，信奉白蓮教的韓山童、劉福通、杜遵道、羅文素、盛文郁等一干人正在密議，他們已經聚集了三千多人，時刻準備着起兵謀反。

「劉三哥說得極是，但是鳥無頭不飛，本教起事，當有一人為主！」說話的是杜遵道，他素無野心，只不過是為了將教主韓山童捧上位而已。

「正是，天下當大亂，彌勒佛下生，明王出世，教主，你就不要推辭了，就了這明王的大位，也好領着教眾尋個出路。」羅文素大聲的說着，他本是亡命徒的出身，一心想着混一個從龍的地位。

「單單說教主是彌勒降世會不會嚇走其他不信教地百姓呢？」盛文郁是失意地茂才。心思細膩。絕不是幾個粗漢可以比較地。他地擔心是有道理地。「能不能再尋個名頭。也好聚攏人心。」

「郁先生說得對。」劉福通頻頻點頭。他早就和韓山童私下裏商議過。只不過現在由他出頭而已。「不若就說教主是宋徽宗地八世孫。當初是為了避韃子地屠刀才改姓韓。現而今受了天命。恢復舊姓。當主中國如何？」

「好主意！」眾人擊掌稱讚。此刻地他們還不知道大海往南。還有宋人地余脈存在。不過即使知道了。他們這些泥腿子又怎麼可能在意。「不若。劉三哥就說自己是大宋名將劉光世地後人。當輔助舊主後人恢復大業！」

「好。來人。把備好地白馬黑牛拉上來。讓眾弟兄誓告天地。我等當以紅巾為號！」討論到這。韓山童當機立斷。要坐實這個大義名分。

「教主。大事不好了。」幾個人正說得興高采烈。彷彿天下已然在手之際。一個莊客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潁上縣不知道從哪聽說我等要謀反。調派來了三百個衙役。口口聲聲說要捉拿香教上下。現在已到庄口了！」

「該死地狗官！」眾人惶惶而驚。雖然有意謀反。雖然面對地是不堪一擊地縣衙差役。但是此時此刻。白蓮教上下一無糧秣、二無軍械。就只是手無寸鐵地百姓。怎麼可能是官軍地對手。

「我等立刻分路逃出去，」韓山童不愧是做老大的，當機立斷，「若是我等或有不幸，兄弟們當撫養妻子，再謀大業！」

「謹遵明王號令！」眾人匆匆行禮，隨即四下散開，奪路逃命去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你們中有共和初年就隨着大國師開拓瀛洲的老功民之後，也有今年才從韃子統治下逃出的新丁，蒙胡暴桀不消本教授多說了。」

六月的大琉球，氣候已經非常的炎熱了，方明等一干受訓者只穿着四角褲裸露著大半個身軀筆直的站在海灘旁聽着職方司來的教官喋喋不休的教訓著。

「這次不是要你們帶兵回故土廝殺，平日裏使慣了的長短火銃，這次也一個不能帶去。」教官掃視着，排成三列的隊伍中沒有一絲動搖。

「不錯，這次樞密院倒是派了些好手，」教官點着頭，「何謂專諸？想必毋庸再行解釋了，這是大國師的遺命，爾等要為王師開路，將那些冥頑不化的漢奸、最大惡極的韃子，還有那些渾水摸魚的野心家通通擊殺！」

潮起了，海浪擊打崖石的巨響卻壓不倒教官高亢的嗓音，顯然他是為自己能親手操訓這幫刺客而自豪，但他的話卻有些誇大其詞了。

所謂大國師的遺命，不過是當日裏隨口的一句戲言，隨後侍從的弟子們將其煞有其事的記錄在案。現而今，為了證明所獲的軍資並沒有白費，樞密院和兵部的老爺們又將其從故紙堆里翻揀出來。

然而這卻不是眼下的這些人所能知悉的了。

「共和元年至今，職方司先後派遣細作近萬人北赴大6，可以說除了最早的幾批功民以外，你們的長輩具是職方司從大6接引過來的。」

教官誇耀起自己部門的光榮歷史，「其間，殞難殉職的有八百餘人，投敵叛變的有六十七人。當然這些變節者最後也無一逃脫最終的膺懲。」

「請長官放心，我等誓不投敵，寧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有我無敵！」一眾學生們立刻正立高呼著口號，回應着教官的心照不宣。

「甚好，但是記住，這次不是要你們去拚命！等一下本教授和職方司的其他長官會交給你們怎麼在韃子及所謂的義軍的控制區里活動的手段！」

「職方司急報，」消息從東勝神州傳回位於海國岱輿的行在用現下水軍最快的快胢也需要十七天，再加上在大6本身傳遞的度，因此拖上個一個多月已算得上極快的了。「韓山童遇襲身死，而劉福通則起事奪了潁州、羅山、上蔡、真陽諸城。」

「不能再拖了，」案幾后的高官捋著鬍子，「立刻讓呂宋那面動手，先把大國師指點的那幾個禍及本朝規復的傢伙通通幹掉！」

「下官明白，下官立刻去辦。」來人當下就轉身出門，大國師雖然已經薨逝十五年了，但留下的實幹之風卻是要比故國拖沓的官僚習氣要好得多得多。

「方成忠郎，」教官遞給方明一個紙袋，「這是你新的身份，看完后立刻毀掉。」

「下一條船會帶你去聄羅，」看着琉璃盤中燃燒殆盡的紙灰，教官吩咐道，「接頭的人會帶你從直沽潛回大6的。」

說着教官遞上一個布囊，裏面鼓鼓囊囊的，「這是特批給你們的火器，不到萬不得已不得使用。」

方明接過來打開一看，卻是共和四十年研的手雷，六兩黑火藥填充，拉。

「一共只有十枚，省著點用，以後補給着實不易。」教官補充著，「其餘的刀劍弓弩，進入大6后，自然會有人給你補充的。」

「下官明白了。」方明點點頭，下一班船還有大半個時辰，此去大6有什麼危險，他自然明白，這些時間足夠他做很多事了。「長官還有什麼指教的嗎？」

「記住，你過去是接手的一個團隊，他們是經年在大6的探子，有些事他們比你清爽，你要尊重他們。」教官拍了拍方明的肩膀，「切切不可以為自己是主官，忽視了他們。」

「是！」

「另外，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恭喜你，」教官轉到方明的正面，一臉的嚴肅，「根據你的表現，特晉陞你為忠翊郎！」

「這算是提前給的追贈嗎？」雖然心中懷着某種詛咒的想法，方明還是立正行禮，雙眼直視，看着教官在自己的袖口更換了一條紅線修飾符1。

「活着回來。」腦海里想着教官的臨別贈言，方明心潮起伏，此去會是如何呢？

註：

1銅十字星：大宋軍階依次按金日、銀月、銅星和粗紅線、細紅線標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