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元秀嫣驚訝地瞪着幾乎同時發火的那兩個人。「你們在說什麼啦？」為什麼她一點都不明白？

放學后，回家的校車上，元秀嫣難得沒和孫秀珠坐在一起，她旁邊坐着的人是一個不認識的學妹，沿路上一直跟站在走道上的同學愉快地聊著天。

元秀嫣看着窗外，滿臉都是懊惱的表情。

午休時劉雅俊指責她忘了兒時的誓言，背着他偷偷交了別的男朋友，秀珠一聽，氣得不跟她說話，怨她為什麼從來沒提交了男朋友的事，天曉得她根本就沒有交男朋友啊！

她從以前到現在一直只喜歡俊俊而已，怎麼可能交別的男朋友？

可是她開口解釋了，秀珠卻不相信，因為劉雅俊把她媽媽那天晚上說的話轉述給秀珠聽，然後秀珠馬上就跟劉雅俊變成同一國的了。

好啊，不相信就算了。她最最討厭被人家誤會，他們兩個竟敢連她親口的解釋也不肯相信，哼，不信就拉倒！

校車到站之後，她排在隊伍里魚貫地下了車，一路上她都沒有回過頭去看那兩個人，但是她知道他們兩個就走在自己後方不遠處，竊竊私語地不曉得在聊些什麼。

元秀嫣愈想愈氣，這個秀珠真的是太過分了，哪有人陣前倒戈得這麼快速的！難不成是因為劉雅俊幫她找到了一個伴？

剛剛在回程的校車上，秀珠就是跟王榮光坐在一起的，後來王榮光先到站下車，她身旁的空位正好也空了出來，但是秀珠並沒有坐過來陪她。

還說她們是閨密咧，誰家的閨密像她這樣容易叛變的？

氣呼呼地回到家，元秀嫣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她家的門外徘徊，她驚訝地喊了一聲：「小仁？」

聽到她的聲音，張茗仁興奮地回過頭高舉著雙手朝她揮着。

「小仁，怎麼會來？」元秀嫣同樣開心揮舞著雙手打招呼。已經一陣子沒見到面了，真的挺想念的呢！

在巷口遠遠瞥見這情景的孫秀珠追了上來，在劉雅俊的身旁低喃道：「吼，嫣嫣還說她沒有交男朋友，現在可是罪證確鑿了吧！」

「可惡！」劉雅俊看到元秀嫣和那人打招呼時的樣子，醋意一整個翻湧了上來。他記得自己小時候最最喜歡的就是她每次見到他的時候，舉起雙手開心地跟他打招呼的模樣。

現在，那份殊榮已經不是屬於他的了……他覺得心好痛，痛得好像快要死掉了。

「欸，你還好吧？」孫秀珠瞥了他一眼，發現他單手撫著胸口，一副快要掛掉的表情。「劉雅俊，你該不會像你爺爺那樣氣得心臟病發了吧？」

元秀嫣原本就一直很在意後方的動靜，聽到孫秀珠的話，她回過頭查看，見劉雅俊臉上的表情真的不太對勁，她連忙奔了過來。

「俊俊，你怎麼了？沒事吧？」

「我沒事！」心臟被莫名抓緊的那種疼痛，只有嘗過的人才會明白。

痛過之後，憤怒跟着揚高起來，劉雅俊瞪着元秀嫣，氣得口不擇言：「你不用管我，去陪你的男朋友吧！」

他明明知道說這種氣話只會把元秀嫣更加往外推，但是那令他難受無比的醋意真的讓他酸到受不了，不發泄出來不行。

「嘿，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張茗仁跟了過來，好奇地望着那兩個穿着和元秀嫣一樣校服的人，說道：「我是女的。」

「蛤？！」孫秀珠張大了嘴，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你』是女生？」

先別說外表了，這人連聲音都低沉得嚇人，真的是女生嗎？

劉雅俊也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瞪大了眼睛觀察著對方。

「要拿身份證給你們看嗎？」張茗仁笑着抽出後方褲袋裏的皮夾。

「嘩，連皮夾和放皮夾的地方都是男生才會用的啊！」孫秀珠低聲嘀咕著，這人要真的是女生的話，那就是老天爺的惡作劇了。

「小仁，別理他們。」元秀嫣被劉雅俊剛剛的態度給氣到，拉起張茗仁的手轉身離開。就讓他們繼續誤會下去好了！

「劉雅俊，你不是說嫣嫣交男朋友了嗎？可人家說她是女的耶！」孫秀珠轉頭瞪着劉雅俊，萬一因為他的假情報害得她誤會嫣嫣的話，下場會很慘烈的。

「我也是聽元媽媽提起才知道的，我怎麼知道事實是這樣！」

劉雅俊拔腿跟了上去，那個人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嫣嫣到底有沒有背着他交別的男朋友，他一定要快點搞清楚才行。

元秀嫣打開庭院外的鐵門，張茗仁跟在她後面進來后她正打算關上門，一隻大腳硬是伸了進來。

「嫣嫣，他……這個人是你之前學校里的同學嗎？可不可以介紹給我們認識？」劉雅俊指了指身後，孫秀珠理所當然也跟了過來。

「不方便！」元秀嫣用力推開他，然後將鐵門用力關了起來。

可是不到幾分鐘，那兩人還是進去元家了。

元母去黃昏市場採買晚餐的材料，回來的時候發現劉雅俊和孫秀珠站在她的家門口發獃，於是就把他們請進屋裏來了。

「秀嫣，這位小帥哥是？」元母在客廳里發現了陌生的面孔，直覺認定這個人就是經常打電話來找嫣嫣的那個男孩子。

「媽，她是女生啦！」因為是媽媽發問的，所以元秀嫣只好乖乖回答：「她叫張茗仁，天仁茗茶的茗，天仁茗茶的仁，是我之前那所學校的同班同學。」

「唉呀，原來是女孩子，長得可真是英氣逼人呀！」元母隨即握住張茗仁的手，朝她抱歉地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我看走眼了。」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張茗仁回以燦爛的微笑。她很喜歡自己現在的樣子，就算會被旁人投以異樣的眼光，她也覺得無所謂。

隨後元母便進廚房去替他們準備飲料。元秀嫣瞪着那兩隻甩都甩不掉的跟屁蟲，無奈之下只好向張茗仁介紹他們。

「嘩，你真的是女生啊！」確定事實之後，孫秀珠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拚命觀察著張茗仁。

「別盯着我看到流口水噢！」張茗仁笑道：「我可是一般正常性向的。」說着說着，她轉向另外一位盯着自己猛看的帥哥，笑道：「你再這樣盯着我，換我要流口水了。」

劉雅俊連忙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太自然地輕咳了幾聲。「不行，我已經名草有主了，我是屬於嫣嫣的！」

「哦？」張茗仁轉頭看了看一直板着臉的元秀嫣，用眼神詢問着她。

「我跟他不熟。」元秀嫣面無表情地回應着。

「誰說不熟的？嫣嫣，你說過要跟我永遠在一起的，如果你反悔的話，小狗要換你當了！」

「你幹嘛一直拿那麼久以前的事來說嘴？」

「你不就是因為我沒有做到那時候的承諾，才一直生氣不肯原諒我？我已經記起來了，也想要跟你在一起，那你呢？你還會想跟我永遠在一起嗎？」劉雅俊逼問著。這裏有這麼多人證，他非要她給一個說法不可。

而且，除了這個藉口之外，他已經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約束她了。

劉雅俊問得如此直接，元秀嫣想要閃躲都沒辦法。

她當然想要跟俊俊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可是，她沒有辦法說出口。

她一直很在意自己的長相。她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甜美可人了，附近鄰居曾經批評過她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這句話她一直記得非常清楚。

「你快點說啊！你還想不想跟我永遠在一起？」劉雅俊急了，她這樣不書不語的，真是快急死人了。

「咦，原來是這樣子啊！」元母用托盤端著幾杯冰飲，一走到客廳就聽見劉雅俊逼迫式的求愛宣言。

她這個當人家媽媽的也真是遲鈍，以為女兒偷偷交了男朋友，但其實對方是個女孩子；以為女兒早就忘記青梅竹馬的那一段情了，但其實她一直都沉浸在過去。

那當年他們夫妻倆帶着秀嫣搬家離開這個地方，不是在幫她，而是硬生生拆散了他們倆……

「欸，劉雅俊你很笨耶！嫣嫣不說話，應該是有別的苦衷，如果她討厭你、不喜歡你的話，直接拒絕你不就好了？」孫秀珠站起來幫忙元媽媽發送飲品，然後討好似地坐到元秀嫣的身邊去。

她這個閨密是不是夠貼心呀？把好姊妹的心事都給看透透了。

她湊過去低聲問道：「嫣嫣，你是不是因為現在人太多，所以不好意思回答劉雅俊的告白？需不需要幫你清場一下？」

元秀嫣正愁沒藉口逃離，孫秀珠一湊近，她便狠狠瞪了她一眼：「要你多嘴？我還沒原諒你剛剛的背叛呢！」說完她便站起身逃也似地奔上二樓去了。

「哇，我好像是第一次看到秀嫣情緒起伏這麼大耶！」張茗仁大口喝着冰冰的柳橙汁，看好戲般地起身準備追過去。

「喂，你想去哪兒？」劉雅俊連忙伸出手擋住她。

「去找秀嫣啊！」她來這裏是要找好友充當自己的心事垃圾桶，並不是專程來讓他們誤會的。

「不準！」劉雅俊瞪着眼前這個像極了男生的女生，讓嫣嫣跟這個人單獨相處，他會擔心的。

「奇怪，我來找我的朋友，為什麼需要你批准啊？」

「因為嫣嫣是我的。」劉雅俊雙手抱胸，用自己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兩座沙發問的走道。「孫小胖，這個傢伙就交給你處理了。」然後他轉頭向元媽媽撒嬌：「元媽，我可以上去找嫣嫣吧？」

「喔，當然可以。」元母表情有些擔憂，知道這兩個孩子目前的關係后，再想到過去那段時間劉元兩家之間的恩怨，她其實真的高興不起來。

但是他們家秀嫣似乎對雅俊念念不忘，她就算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吧？

「謝謝元媽，那我上樓了。」劉雅俊轉頭以勝利者的表情瞥視了那個像極了男孩子的傢伙，然後便大搖大擺地上二樓去。

「哇啊，這傢伙長得這樣高大，心智年齡是不是幼稚園程度啊？」那是什麼討人厭的表情？看了真想給他一拳。

「款，天仁茗茶，你身份證借我看，快點！」

「蛤？」

「不親眼看一下證據的話，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是女生啦！」孫秀珠朝她伸出了手。

對於自己被叫天仁茗茶一點抗拒都沒有的張茗仁，再次伸手抽出後面褲袋中的皮夾，把證件拿出來驗明正身。

「哇，真的耶！身份證號碼的數字是2開頭的，好吧！那就相信你。」孫秀珠將證件還給她，然後開始執行劉雅俊交代的任務。「欸，天仁茗茶，你跟嫣嫣很要好嗎？」

「嗯，算是吧！」

「你好，正式自我介紹，我叫孫秀珠，大家都叫我小胖，我是嫣嫣的閏巒，既然你也是嫣嫣的閨密，那我們兩個也可以變閏密吧？」

「蛤？什麼龜來龜去的？聽得我頭都暈了。」

「是閏密啦！閨中密友的意思。」

「天啊，你到底活在哪個古老的年代啊？」

「這個不重要啦！你要不要跟我當閏密啊？我們可以一起……」

元母坐在一旁聽着兩個小女生聊彷彿異次元的話題。，擔心的目光不時往樓梯間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