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雙面

空氣若有若無地波動了一下，費倫強忍住腦部強烈的不適感，精神力與空氣中的水分建立起微弱的聯繫，藉此將石室中的情況「看」在「眼」里，雖然十分模糊。

李娜莉緊緊盯着旁若無人操作魔法陣的阿維娜，只看魔法陣溝壑中流淌著的粘稠的血液，就知道這魔法陣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而先前那股直接作用於靈魂深處的巨大壓力，更是彰顯出了魔法陣的等級之高，難以估計。

最重要的是……

「不管你是什麼，也不允許你用阿維娜的身體為非作歹啊！」

李娜莉臉上湧起反常的紅暈，右足在地面上踩出一個明顯的腳印，騰飛半空的身體捲起強烈的空氣流動，眨眼間就來到阿維娜面前。

好快！幾乎有方才阿維娜的那般速度！

費倫通過水汽大約感知到了李娜莉驚人的速度，還有李娜莉身上異常升高的體溫，心道莫非這就是李娜莉所說的壓箱底絕招。

右腿就像戰斧一樣劈開長空，擊到阿維娜倉促擺好防禦姿勢的手掌上。

「撲！」

沉悶的聲音從交擊的手掌腳背傳出，阿維娜被踢得離地飛起，在半空翻了幾圈身子后屈身落足到石壁上，一瞬間就像是重力作用對她失去了效果，就那樣蹲在垂直的石壁面。除卻腰間還餘一柄長刀外，那把紫色的骷髏長弓也似緩實快地飄到了她的身邊。

李娜莉抬起的左腿放下，石室內才響起空氣被撕裂的尖嘯聲。

李娜莉喘口氣，不僅面部，身體整個皮膚表面都隱泛紅光，實在是怪異之極。

這時阿維娜身體微縮，再猛力蹬足，直接從石壁上朝李娜莉撲過來，長刀斜在身側，鋒刃處冷光連連，殺機暗透。

再吐出一口灼熱無比的濁氣，李娜莉微微屏息，落下的左腳作為支撐，身體扭轉，右足從體側撩起，只是速度卻不如阿維娜劈來的長刀快，若雙方仍是這樣不變，必然是李娜莉先被砍成兩截。

費倫也估出了形勢，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李娜莉踢出的右足腳掌下光芒一閃，腳掌下的空氣像是實體一樣被量力爆炸的力量排擠噴出，而她的右足也在這一刻忽然消失，徹底脫出了常人肉眼捕捉的極限。

右足不僅正中刀側，還帶出了一環彎月般的空氣流動，好似利刃一般削向阿維娜。

阿維娜執刀的左手在巨力下拿捏不住，長刀被擊飛到石室外的甬道中去了。

眼前明顯的空氣波紋正向自己切來，阿維娜赤紅的雙眼一瞪，小巧秀氣的小口一張，繼而狠狠咬下。空氣波紋宛如實質一般，在阿維娜上下貝齒交擊下失卻平衡，紊亂成無序的空氣流動急速散開，吹散了阿維娜與李娜莉的長發，颳得石室內部石粒飛揚。

在空氣力量的作用下，阿維娜斜斜飛出，穩穩地落在地面，血紅的櫻唇兩側，裂出兩道小小的口子，一絲血液從嘴邊溢出。

李娜莉雖然形貌稍好，不比阿維娜狼狽，但她抖動着的右腿，與紅潮褪去后白得可怖的皮膚，顯示出她如今的狀況，大概已經到了糟糕至極的地步。

「……太強了，催動龍之心進行以傷換傷的攻擊，用上了真正意義的神龍擺尾，也只能在她嘴邊割出兩道小口子？她身體里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李娜莉心道，身體忽然搖晃了一下，虛弱感不可抑制地從四肢傳來。

方才的兩下交鋒，已經到極限了嗎？

瞳孔猛縮，阿維娜十數米遠的身影突兀地拉近，竟好像縮地成寸一般，一下子就出現在身前，李娜莉暗叫糟糕，左掌伸出，卻被阿維娜的右手死死地鉗住。

那上面傳來的肢體力量與量力俱是難以抵擋，充滿侵略性的量力侵入身體，雖一下子就被身體里深藏的龍類力量驅逐，卻也一時間陷入無法動彈的狀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阿維娜左手向費倫那邊伸出。

石壁上插著的那柄長刀晃動了一下，「嗤」的一聲脫出石壁，飛到阿維娜的左掌中，阿維娜握著長刀高高舉起，眼內冰冷血腥的意味流露無遺。

現在還不是時機，還沒等到機會啊，或許在長刀落下的那一刻才是最適合的攻擊時刻……按理來說是這樣。

無所不在的水汽流動下，費倫感知到了此時的情況，他雙手用力，撐起身體抬手就是一道冰彈直擊阿維娜的面門，而後舉步走出一條曲線接近兩女。

去他嗎的時機！要讓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去死來獲取那微乎其微的機會，我他嗎的還沒有墮落到這種地步！

費倫心血沸騰，一個畫面沒來由從腦中浮起。

好似察覺到這邊的異狀，阿維娜左手保持舉刀的姿勢不變，頭部微向右側，看向費倫這邊，一顆冰彈旋轉着在視野中接近。

阿維娜雙眼一瞪，冰彈立時粉碎濺開，無形的波動迅速延伸出去。

費倫正跨出第二步，心臟沒來由緊縮一下，張大的眼睛無神地直視着前方，魔力流暢地在體內微微振動了一下。

三道圓盤狀的冰封裝甲疊在了身體的左側，才剛一出現，就碎裂成了無數冰晶，費倫的身體也在無形的力量擊中，撞到旁邊的石壁上，將石壁砸出一道小小的裂縫，繼而癱軟在地。

無視魔力基本構建過程的瞬發，僅僅依靠魔力與外界遊離能量的共鳴勾勒出法術的形態，所消耗的魔力僅止於在體內的振蕩自然損耗，但精力要求甚高，除此之外還需要一個很難強求的先決條件，這就是法師們最夢寐以求的技巧之一，共力施法。

若是沒有這三層冰封裝甲抵擋在前，以費倫高出尋常法師的體質，也絕然守不住這一擊精神衝擊。不過饒是如此，費倫也渾身疼痛難當，眼前惡劣的形勢更讓他無法提起半點順利用出共力施法的喜悅。

光腦飄在費倫眼前，他毫不猶豫地伸指點向了界面上的「造化」兩字。

忽然費倫的手臂僵住，因為石室里竟然響起了阿維娜本人的聲音。

「殺，了，我吧，李娜，莉。」

虛弱，而又斷斷續續。

場中，阿維娜的臉上好似分成了左右兩半，右側的臉龐與眼神與和他們交戰時的阿維娜一般無二，而左半面容上是李娜莉熟悉無比的神態，屬於那個真正的阿維娜的神色。

隨着真實神態的出現，似乎阿維娜左半身的掌控權也回到她的手中，那高高舉起的長刀顫顫巍巍地落下，卻是遞到了李娜莉的面前。

「殺了我吧，李娜莉，我快控制不住了。」

左半邊的面容滿是憔悴，阿維娜再一次說道，比上一句順暢了許多。

李娜莉被鉗住的左手越加地緊了，她獃獃地看着那個熟悉的面龐，恢復了行動力的右手下意識地接過阿維娜遞來的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