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妳叫什麼名字?」嬌嬌嫩嫩的稚氣嗓音從剛被推進房內、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口中傳出,一雙活力晶亮的大眼毫無畏懼的望向另一張病床上的小女娃。

「我叫魏亮恩,亮亮……」小女娃怯怯的抬起不安的雙眼,小心翼翼的看着和她說話的小女孩,她看起來好漂亮,就像她放在家中的那個洋娃娃公主。

「妳也生病了嗎?」漂亮的小女孩疑惑的偏著頭。亮亮為何要將自己的身子全部包覆在被子裏,只露出無辜又脆弱的雙眼?

「嗯,我生病了。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蜜兒。妳生了什麼病?」喬蜜兒的身上插滿了管子,病床四周也有數台冷冰冰且不斷發出聲響的儀器。

「我……我的身體受傷了。」魏亮恩自卑的用被子將全身上下包裹得更緊,連頭也沒放過,口氣中隱含着濃濃的恐懼和不安。

「不疼喔!好乖。」喬蜜兒有聽沒有懂,眼中浮現心疼,知道身體受傷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像她,只能不斷的從這一間醫院換到另一間醫院,再永無止境的待在裏頭等待,無法走出這一座座冰冷的牢籠。

魏亮恩探出頭,「我……我可以和妳做朋友嗎?」因為她的身子很可怕,一直沒有人肯陪她玩。

「妳要和我做朋友?好啊!我從來沒有交過朋友。」喬蜜兒高興的笑了,既驚喜又期盼。從有記憶開始,她一直住在病房裏,除了醫生、護士和爸爸之外,沒有所謂的朋友。

魏亮恩的眼中浮現喜悅,隨即又想起什麼,雙眼突然變得黯淡,「可是……我的身體很可怕。」

「身體很可怕?」那是什麼意思?她的身體痛痛嗎?喬蜜兒疑惑的睜大眼,緊盯着亮亮。

「妳……看了之後不要哭喔!」魏亮恩怯怯的說,緩緩的拉下覆在身上的被子。

她全身上下的肌膚很奇怪,顏色一點也不均勻,被火燒過的疤痕遍及臉上、脖子上、身上和四肢,又黑又紅,像是被彩色筆畫過,令人瞧了忍不住皺起眉頭。

喬蜜兒驚訝的瞠大眼眸,眼中浮現霧氣。

瞧她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魏亮恩自卑的將被子拉上,蓋住自己的身子,「對……對不起,我不想嚇妳。」

「不痛……不痛喔!」淚水一顆又一顆的滑落喬蜜兒的臉頰。

亮亮的身子一定比她還要痛,她是心痛,而亮亮呢?光瞧那顏色,就知道很不好受,有些受傷的皮膚隱約還能看到滲出血絲的淡淡痕迹。

「妳不會害怕嗎?」魏亮恩看着淚流不止的喬蜜兒,沒想到她會為了自己而哭泣,這世上除了最疼她、正在隔離病房內救治的哥哥外,沒有人會為她心疼。

「妳好痛,我為什麼要怕?」喬蜜兒覺得心好酸,替她感到難過不舍。

「那妳會和我做朋友嗎?」

喬蜜兒用力的點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案,魏亮恩安心的鬆了一口氣,展開笑靨,羞澀的問:「妳生了什麼病?」

「我的心很痛,爸爸說要排隊,可是我的年紀太小,找不到適合的心臟。妳呢?除了身體痛外,還有其它的病嗎?」

「醫生說要移植皮膚,可是範圍太大了,除了要花好多錢,想要全身修補也很難。」被火燒后,有很多併發症,所以她還不能離開醫院,再加上她哥哥的病情很嚴重,就算她能離開,也沒有辦法一個人走,因為哥哥還在這裏。

「我聽護士姊姊說過,我可能等不到有人捐贈心臟的那個時候,如果我死了,叫爸爸把我的皮膚給妳,這樣妳就可以離開這裏了。」喬蜜兒天真的笑說。

「嗯,那如果我死了,就拜託醫生把我的心臟給妳。」魏亮恩也笑着說出天真的話。

「這樣子好了,我拜託爸爸幫妳付錢,這樣妳的身體也會變得更健康。」

「那我把哥哥分給妳好了,我沒有爸爸媽媽,只有哥哥,如果我死了,哥哥一個人會孤獨,如果我把哥哥分給妳,妳能夠一直陪他,讓他幸福,有愛他的家人嗎?」

「哥哥?好,如果妳的哥哥分我,我會請爸爸一直照顧他,讓他過得好快樂。」

「好。」

兩個女孩從第一次見面后,便建立了友誼,一塊聊天,一塊學習,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直到三個月後,魏亮恩的身體狀況發生變化,從此天人永隔……

熱鬧的東區街頭,人來人往,露天咖啡廳外,一張撐了大型綠色遮陽傘的圓桌旁,一男一女甜蜜的共享一杯卡布奇諾。

男人身穿體面的西裝,專註的看着手上的報紙,偶爾停下來,拿起放在桌上的咖啡杯,啜飲一口。

趁著喝咖啡的同時,他的視線會落在坐在對面的女人身上,與同樣在看報紙的女人交談幾句。

她揚起嘴角,又緩緩的開口。

男人因為聽到女人說了些有趣的話,微微一笑,神態變得溫和。

他的長相算得上好看,五官端正,深邃的雙眼充滿自信的神采,濃眉大眼,鼻樑高挺,薄唇顯得柔軟,每當扯動嘴角時,性感的弧度讓人瞧了便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是愉悅的。

如果仔細的瞧着他的臉孔,不難發現略顯白皙的臉孔上,肌膚的顏色不只有些淡淡的差異,同時也有着淡跡的修色疤痕,似乎是經過手術后留下來的痕迹。

即便如此,這些拼湊出來的痕迹並不影響他的容貌,雖然人們看仔細后,多少會替他臉上的傷痕感到惋惜,可是因為擁有與生俱來的魅力,往往在初識后,受傷的淡淡疤痕即被輕易的忽略。

再說,男人毫不在意眾人目光的自信氣度,偶爾其它人還會被他那淡淡的痕迹吸引,反倒認為他臉上的疤痕更能增添魅力。

「找個時間,我和喬叔談談關於我們兩人的事。」魏天祺嗓音溫柔的說,深邃的黑眸看着報紙。

「嗯?」藍心遙烏黑的長發滑順柔軟,美麗的面容此刻露出怔愣的神情,似乎無法理解他說的話。

「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也該是時候了。」放下報紙,他笑看着她。

「天祺……」垂下眼睫,她咬着唇瓣。

若不是她迴避了他的雙眼,否則他將看到她眼底的猶豫。

魏天祺伸出溫厚的大掌,越過圓桌,輕撫她細緻無瑕的臉蛋,「心遙,謝謝妳,在我最痛苦難熬的時刻陪在我的身邊。」

她的不離不棄,讓他決定該是給她一個交代的時候。

他的眼中充滿執著認真,雖然與她之間沒有深刻濃烈的情感愛戀,可是這種淡如清水的平穩情感何嘗不是另一種幸福?

藍心遙抬起頭,看着他。

鼎沸喧嘩的聲音入不了彼此的耳朵,他們兩人的眼中彷佛只有對方的存在。

對面路邊停著一輛私人轎車,裏頭坐着一名女人,隔着深色車窗,她燦亮的雙眸緊盯着看似濃情蜜意的曖昧兩人。

炯炯有神的雙眸此刻布上濃濃的憂鬱,流泄強烈的苦澀和猶豫。

瞧他們無視周遭的眾人,深情的相望,羨慕又掙扎的思緒讓她的心變得沉甸甸的,略微用力的咬着唇瓣,粉色的唇瓣染上鮮紅的色澤,襯托得肌膚更加蒼白。

「我答應妳,也答應過自己,妳說我要怎麼辦?」看向手中緊握的泛黃照片,她不禁迷惘的低喃。

緩緩低下頭,兩張燦爛無比的笑顏印入眼中,耳朵彷佛聽到曾有的誓言和約定,女人的眸子發熱、發酸,視線逐漸變得模糊。

她用力吸了一口氣,好像從照片中得到無比強大的力量和勇氣。

為了確定那件事,她恐怕得當壞女孩一陣子了。

「走了。」她輕聲命令。

駕駛座上的司機緩緩發動車子,駛離現場。

清亮的眸子毫無顧忌的凝望着對街上的一男一女,作下的決定加深了她志在必得的決心,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心口竄出,再也收不回來。

她一定得確定那件事,不管是否願意,一定得做,就算因為她的出現而讓那一男一女的情況變得麻煩,就算當她這麼做之後自己也會心碎……可這全都是為了他好……

「妳會保佑我,對嗎?亮亮……」她嘆了口氣,語調苦澀的說着無人能懂的話語。

橫跨世界的鴻天集團,以生物科技研發而聞名,旗下包含的領域多達一百二十三項,其中在藥物研究上最受眾人矚目。

除了各類高危險疾病的專門藥品擁有專利外,鴻天集團幾乎壟斷了醫界的藥劑通路,全世界近一萬多間大型醫院指定它的葯貨,少了它的提供,等於全世界罹患絕症的病患不再有藥物可以救命,甚至病患救治成功的機率將大幅下降。

對於藥物開發的投資,鴻天集團花費了無數的成本和人力資源,聽說之所以願意巨資研究,是因為鴻天集團的創辦人喬鴻天的女兒一出生便有心臟疾病。

以二十多年前醫術不濟、藥物貧乏的狀況來看,當時患有重大疾病的病患,最後都難逃離開人世的命運,因此喬鴻天才會在女兒一出世就創立醫藥機構,開始進行藥物研究。

喬鴻天的女兒最後幸運的活了下來,同時逐漸恢復健康,而他也因此立下重誓,即便傾家蕩產,也要創造足以拯救更多病患的藥物。

隨着藥廠成立至今二十多年,喬鴻天由默默無聞的生物研究學家轉變為企業界的總裁,即便現今醫藥已如此發達,仍然不願鬆懈,致力造福更多的百姓,尋找目前仍無藥物可醫治的重大絕症的解決方法。

「結婚?」魏天祺倒抽一口氣,睜大眼眸,神色驚訝的望着眼前的老人。「我已經有心遙了,怎麼能夠娶你的女兒?」

高級豪宅坐落山頭,擁有私人保全,嚴密的守護,鮮少有人能隨意出入。

這裏是鴻天集團總裁喬鴻天的私人領域,佔地廣闊,早年全部買下,歸為己有,除了豪宅外,這裏還建造了數棟研究中心,一切機密的藥物開發全在這裏完成。

「和她分手,就可以和蜜兒結婚。」喬鴻天不苟言笑,印象中和藹親切的面容消失無蹤,變得十分霸道。

魏天祺不敢相信的擰著眉頭,錯愕的瞇起雙眼,試圖從老人的臉上探得任何玩笑的意味。

「喬叔,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為了娶他的女兒,他必須放棄在最痛苦艱難的時期,不離不棄的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女人?

這不是他魏天祺的行事風格,當然,憑他認識喬叔這麼多年,更不願相信這個總是待他極好,猶如再生父母的老好人會這麼殘忍、專制的對待他。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喬鴻天以不容拒絕的嚴肅口氣說道,冷眼一挑,藏在眼底的認真透露出一切的決定已成定局,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雖然你將我扶養長大,但是你口中的蜜兒,我從來沒有見過,只知道她是你的女兒,卻不曾和她有過任何的相處,你要我如何娶她?」魏天祺沉着氣,企圖說服他。

「感情可以慢慢的培養,蜜兒是個可愛的小女人,我相信只要你和她相處一段日子,一定也會喜歡上她。」喬鴻天肯定的點頭,想起心愛的女兒,臉上浮現慈父的和善笑容,眼中閃過柔光。

「喬叔,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娶心遙以外的女人,更別說……更別說是你的女兒。」魏天祺的態度堅持,毫不猶豫的拒絕,在在顯示出對這件事的反對和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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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蜜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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