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如歌點點頭,舀起一勺如雪花般的米粥,謝謝口中,「唔……」她強忍住想吐的感覺,吞了下去,她一定要多吃點東西才行,不能餓到寶定了。

憑着這股堅定的信念,她快速的將整碗粥都喝了下去,拿起溫熱的白帕擦了擦唇。嗯,今天寶寶很乖,滑有鬧,讓她將整碗粥都吃完了。

「碧竹,你把從抱月國寄來的書信都整理一下,我一會要看。」最近她身體不適,生意上的事情已經積壓好久都沒有處理了,今天難得精神不錯,可以看看。

碧竹還是低着頭,沒有回應。

「碧竹,你怎麼了?」正在收拾碗筷的紫蕊見她半天都沒有動靜,伸出手去輕輕推了推她。

一滴淚水就這麼滴在碧綠得近乎透明的地板上,接着是更多,「嗚……公主,對不起。」她真的忍不住了,她對不起公主……

夏侯如歌身子一僵,認真地看着她,「為什麼對不起?」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絕對不會!

碧竹撲通一聲跪在地板上,「今兒一早,皇上將奴婢宣了過去。」一句話,讓夏侯如歌的心在霎那間停止跑去,「他說什麼了?」千萬千萬不要是她想的那樣,老天!

碧竹淚流滿面,將事情的原委一一說了出來。

今天一大早,她像往常一樣準備去御膳房端早飯,卻在途中被允文攔下,跟她說皇上找她。她當時心裏已經非常明白皇上找她有什麼事,也在心裏暗下決心。不論皇上說什麼,哪怕說要砍她的頭,她不決不會背叛公主的。

結果……

「碧竹,你告訴朕,忠心是什麼?」夏侯烈焰穿着金黃的龍袍,端坐在書桌後面,靜靜地看着她。

「回皇上,就是對自己的評價絕無二心,永遠都不會做傷害自己主子的事情。」碧竹站在一旁堅定地說。

「很好。」他微微一笑,「那朕問你,如果明知道你的主子,她準備自盡,你會聽她的吩咐遞刀給她嗎?」

「這……」她回答不出來,這種事情,她從來沒有想過,「可是公主她沒有……」又沒有要自盡,皇上幹嗎說那麼嚴重?

「她現在做的,與自盡有什麼分別?」夏侯烈焰的口氣一直很冷靜。

「朕知道你很忠心,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忠心也會害了公主?」

「奴婢怎麼可能會害公主?」即便犧牲自己的性命,她也會保護公主的,又怎麼會加害她呢?

「你明知道公主走上一條不歸路,卻還在推着她前進,與害她何異?」他的語氣凌厲,認真地看着她。

「……」事情有那麼嚴重嗎?

「你想想看,公主的孩子,是可以出生到世上來的嗎?」這個世上:永遠是下人知道主子最多的秘密,所以夏侯烈焰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將話說明白。「先不說孩子本身的問題,一旦公主生下孩子,朝中的大臣會不會輕易地放過她?」

「可是有皇上在。」碧竹急急地說道。她也產不是沒有想過,但是她明白,皇上一定會保護公主。

「是的,她有朕。可是這件事情,朕也保下住她,朕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旦她有什麼,朕都會陪她一起。」這就是最壞也是最後的結果,他狠下心來,一直想要避免,可是如果真的不行,他也有另外準備。

碧竹驚懼地望着他,她真的沒有想過,事情會嚴重到這種地步,她本來一直以為能解決的事情,只要皇上決心保護公主,公主就不會有危險。

可是萬一事情超出皇上的能力範圍之外,又該如何?

「朕是皇上,卻不神仙。」他只是陳述事實,對碧竹這樣的宮女,不用把話說得太透,她就會明白,之所以會挑選她,而不紫蕊,他自有他的道理。碧竹的性格與紫蕊不同,她的心性沒有紫蕊沉着,更容易說服。

「可是公主將這個孩子當成自己的性命般護衛著,奴婢不能背叛她。」她從小就認定了,一生一世都要服侍公主,忠貞不二。

「或許你可以換個角度想想,沒有了孩子,是保護公主的一種方法。」夏侯烈焰給了個眼色給允文,後者走到碧竹面前,默默地遞上一個紙包。「這個……」碧竹嚇得臉色都白了,她很明白包里的是什麼東西。

「朕不想失去她,朕想你不想吧?」他定定地望着她,看見她眼裏的軟弱與猶豫她真的不想,碧竹顫抖着手,接過那個紙包。

「無色無味,且對如歌的身體不會有影響。」夏侯烈焰見碧竹的眼中流出淚水,就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成功地說服了她,去謀殺自己的孩子!

用力地握住手下的檜木扶手,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這是必須的!

「皇上……」允文遲疑的聲音在安靜的殿堂上響起,他望着主子那紅紅的眼眶:心中覺得不忍極了。他明白皇上的苦衷,要新手殺死自己的孩子,尤其是自己心愛女人的孩子,皇上又於心何忍呢!

只是,他又不得不這麼做!唉,皇上心中的苦,真是無處可訴,也無人可懂。

碗碟全部被夏侯如歌掃落在地,摔了個粉碎,「你真的把葯放入粥中了,對不對?」腹部傳來的隱隱疼痛已經告訴夏侯如歌這個事實,但是她還是不死心,想要從碧竹口中聽到不定的答案,告訴她,她沒有把葯放進去;告訴她,她的孩子沒有危險!

「奴婢該死!」碧竹抽泣著用力磕著頭,「但是奴婢也是為了公主着想啊。」

「你、你給我滾出去!」如歌用力地吼著:心痛莫名,到最後,她還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了!

最讓她心痛的,不是碧竹的不忠,而是夏侯烈焰竟如此夕,千方百計想要謀殺掉自己的親生骨肉,這男人真是夠狠的!

「公主!」碧竹哭泣著拉住主子的裙擺,「請公主不要生奴婢的氣!」

「你給我滾,我以後都不想再見到你!」這個蠢材,就這麼聽從他的話,將她的孩子害死。

紫蕊嘆口氣,過去扶起碧竹,「你先出去吧,公主現在情緒不好,還是不要惹她。」知道這個丫頭定性不夠,遲早會闖出大禍來,果然不假,只是這個禍實在是太大了。

碧竹抽噎著看了怒火中燒的公主一眼,知道自己現在再繼續待在這裏,只會惹得主子更不高興,她低着頭退了出去。

紫蕊將碧竹扶出宮門后,一轉身,就看見公主站在她面前,「夏侯烈焰現在在哪?」問她最快,紀蕊比較細心,不用吩咐,就會對皇上的行蹤了解得一清二楚。

「公主……」她見公主捂著腹部,就知道她現在不舒服極了,還問皇上的行蹤幹嘛?應該躺下來休息並宣太醫診治啊。

「在哪裏?」夏侯如歌感覺到腹部的疼痛感覺有加強的趨勢,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氣,一定要在自己撐不下去之前找到他。

「現在皇上剛下早朝,正與諸位大臣在南面的高牆上,巡視護城河。」紫蕊趕緊如實稟報,看見公主話還沒聽完就轉身往寢宮裏面走,她急急地跟上去,卻吃驚地看見公主從大床上的枕頭下,拿出皇上送給她的精美匕首,舉步往外走去,天哪,公主她要幹嗎?

「公主……」她趕着跟上去,心裏暗自叫糟,性格剛烈的公主這回肯定是要鬧出大事來,她還是跟上去,以便在必要時保護公主。

這就是紫蕊與碧竹最大的不同之處,如果夏侯如歌要自盡,吩咐紫蕊遞刀,她肯定會照辦,然後自己再心身護主。她全心全意聽着自己主子的話,到了愚忠的地步,但是真的沒有人說她這點不好,這也是夏侯烈焰挑說服而不挑她的原因之所在。

皇宮的南面,一條急流而過的大江微沙江將霞靄國與抱月國劃分開來。因為微沙江大部分流經霞靄國,為她帶來充沛的水源,所以這道天然的屏障也是霞靄國的護國江,而在南面她急轉而下,去往那溫柔之國,抱月國。

夏侯烈焰站在皇城圍牆的最高處,看着這個急流,真的很難想像,她此刻的洶湧澎湃在出了霞靄國之後會轉成柔情似水,拖成一條旖旎的細流慢慢流進抱月國匯入南海之中,這條大江就像夏侯如歌的脾氣一樣多變。

他用力地握了握拳頭,算算時辰,如歌現在應該已經喝下那碗加了葯的粥了,他的孩子,可能已經沒了。他鷴上眼睛,充耳不聞大臣在稟告著的關於微沙江水汛的情況,低頭想着自己的心事,到最後,他還是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他攤開手掌,明明一片潔凈的掌心中,他卻覺得染滿了鮮血,還是自己孩子的血。

「所以皇上,現在馬上要進入微沙江的汛期,我們要提早做好準備……」大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尖銳的女聲給阻斷了……

「夏侯烈焰!」夏侯如歌裳裙略略凌亂地往城牆的最高處也就是夏侯烈焰所站之處走來。

「啊,是長公主。」眾大臣看到來人,都抽了一口氣。長公主今天是怎麼了,她從來不會這麼沒有分寸的,大庭廣眾之處呼喝皇上的名諱,這可是犯忌諱的事,而且現在大家正在與皇上商量正事,她跑來也未免太不妥了吧?

「如歌。」夏侯烈焰抬手制止侍衛阻攔她的動作,畢竟她來勢洶洶,即使是公主也會遭到阻攔的,他本能地打量過的她的全身上下,只有頭髮和衣裙稍稍凌亂,還是因為站在高處被風吹的,不知道為何,他略略放下心來,看來,她現在沒事。

可是,她應該是已經喝了葯了,怎麼會……

「我問你,是不是你讓碧竹下藥謀害我的孩子?」夏侯如歌走到他的面前,厲聲地拷問他,「是不是?」

這下大臣們的抽氣聲更大了,天哪,長公主尚未成親,怎麼會有了孩子?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是逃不過嗎?夏侯烈焰在心裏嘆了口氣,看來今天是怎麼都避不了了,以如歌的性子,什麼都瞞不下去了。

「你回答我啊!」如歌大專地吼著,她一定要問清楚。

「是。」他閉了閉眼睛,輕聲回答了。

「原來是真的,你真的這麼狠心,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夏侯如歌眼淚如斷的珍珠般掉落出來,被高處的強風吹散開來。

「啊!」眾人驚呼,他們剛剛有沒有聽錯?是不是風太大,所以他們聽岔了?長公主的意思,不是說孩子是皇上的吧?這怎麼可能,他們不是親姐弟嗎?

「那孩子本來就不該存在。」長久以來辛苦隱瞞的事情,真的爆發了,如歌啊如歌,知道這麼說,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他犧牲掉他們的肉個親生骨肉,就是為了保護她,結果,還是敵不過命運的安排。

「到現在你還這麼說!」她的腹部的疼痛在加劇,她深深地呼了幾口氣,臉色蒼白得就像霞靄國最負盛名雪墨紙一樣。

「你怎麼了?」他見她的神色不對,連忙問道。

「我怎麼了?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她冷笑着,疼痛讓她幾乎不能挺得直直地說話,「我喝下了你那碗害死孩子的葯,正在正接受失去孩子的懲罰。」她覺得腿間有濕濕的東西流出來,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要離開她了。她嗚咽著,更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腹部,徒勞地想要留住他。

「如歌。」他臉色大變,快步走近她,伸手想要攙扶她,他也看到鮮血正在將她的裙擺染紅。

她在流血、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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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耍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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