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英宰小姐和智恩君

第九章:英宰小姐和智恩君

為救英宰於水深火熱之中,智恩挺身而出,不惜成為萬人唾罵的對象……

民赫穿着禮服,彎著腰坐在床上。再過兩三個小時,他和惠媛就要在長輩面前宣佈兩個人之間的戀愛關係,並承諾很快就會舉行婚禮。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根本享受不到這種喜悅。聚集在一樓的長輩們都在談論英宰發生車禍的事情,為他擔心不已。未婚妻惠媛也沒回家,不知道去了哪裏。早晨都聚集在別墅里的家人都去了醫院,結果被前來採訪志勛小子的記者們來了個攝象機洗禮,紛紛逃跑回家。理應得到所有人關心和祝福的訂婚典禮就在眼前,然而所有的人都因為擔心而六神無主。

他焦急地等待惠媛回來,這時,他拿出從昨天晚上那個在別墅附近徘徊的男人身上搶來的上衣,從中翻出一本小冊子。可惜的是,裏面沒有聯繫方法和身份證。

「難道只是單純的……日程表嗎?」

從第一頁開始翻起,上面用密密麻麻的小字寫着日期、時間和地點。就像警察的筆記本,詳細地記錄着和某人在什麼地方見面,在哪個地方停留多久。剛開始時,民赫以為是警察在執行潛伏任務,然而越往後翻,他越覺得不是這麼回事。

「……李英宰為了平息緋聞而製造戀愛假相……」

民赫握著小冊子的手開始瑟瑟發抖。雖然他平時對弟弟的行為百般不滿,但畢竟是有關弟弟的消息,他不能置之不理。他緊張起來,又仔細地翻看。這時,他親眼看到了令他驚愕的事實。

「惠媛和……志勛?」

長輩們問他要去哪兒,民赫也沒有回答,徑直離開了別墅。惠媛說她想單獨呆一會兒,他以為惠媛太緊張了,於是就讓她自己走了。現在,民赫突然不安起來,擔心惠媛會不會和英宰在一起。這種不安讓他難以忍受。

「你想聽的話,我現在似乎可以說了。」

惠媛終於要說出憋在心裏的話了,英宰終於可以聽到迫切期待的答案了,他們兩個人的表情都比從前平靜得多。

「我不能成為喬治桑……」

「喬治桑?」

惠媛點了點頭。喬治桑是浪漫作曲家蕭邦的戀人,同時也是一位女文豪,受到了至高無上的稱頌。惠媛借用喬治桑,袒露了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苦惱。

「我愛着你,同時也接受着你的愛……在這個過程中,我感覺到了幸福,但是內心卻充滿不安。與你相比,我實在太平凡了……」

「不是這樣的,你在我眼裏總是與眾不同。」

惠媛搖了搖頭。她想了很久,也努力了很久,但還是不行。

「我不像喬治桑那樣出色,也不像她那麼強大。所以……我總是很疲憊。不是因為你對我的要求高,而是因為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總會要求自己。」

英宰根本不理解惠媛的話。惠媛看出來了,於是充滿憂傷地說。

「我無法成為出色的鋼琴家。我可以教孩子們彈鋼琴的技巧,卻無法教給他們藝術的感覺。但是當我看到你的時候,當我看到有才華的人憑着藝術感覺努力的樣子,我就會想,我能不能也做到這點呢?於是我去了巴黎。在那裏,我又一次醒悟了,我無法憑藉自己的翅膀飛上天空。我也沒有繼續拼搏的膽量和韌性……而且,我無法理解像你這種有天分的人。也許你會批評我,說我是潰敗者,是落伍者。」

「不是這樣的……」

英宰否認了。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麼,同時,他也發現了惠媛有多麼痛苦。「我來幫助你,不管什麼事情,我都願意為你做。你再試一試吧,直到成功為止……」他差點兒就順口說出了這番話。

「我在民赫哥身邊的時候,可以放心地休息。我的演奏在評論家面前只是刺耳的噪音,然而在民赫哥面前卻不是這樣。不僅僅是彈鋼琴,我和民赫哥在一起的時候,我不需要責怪自己,不需要折磨自己,心裏可以非常平靜。當我在你身邊,卻總是感到巨大的落差,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惠媛小心翼翼地說,「這不是你的錯……」英宰疲憊而又無奈地笑了笑,彷彿虛脫了似的。

「我知道,你是因為我身邊總有別的女人,所以才這樣想。」

富有的家庭背景,英俊的外表,再加上豪華的職業,使得英宰身邊從來都不缺少女人的誘惑。他認為惠媛就是因此而拒絕了他的求婚。他之所以一直無法平靜,那是因為他愛惠媛的時間太長了,對她的愛早已經成為了習慣。而且惠媛始終都沒有說明離開他的理由,所以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這個……也是原因之一……」

「……」

「我知道你在愛着我,但我還是動不動就拿你身邊那些漂亮能幹的女人和自己做比較,這已經成了我的習慣,我不喜歡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聽了惠媛的告白,智恩感到很為難。雖然她覺得惠媛過於小心,也過於壓抑自己,但是她理解惠媛心裏的苦衷了。剛剛了解失戀原由的英宰實在不好意思,不過他差點兒就嘿嘿笑出聲來。

「如果你扮演的角色改變了……因為過於投入,你的性格也會隨之改變,這本身已經很辛苦了,如果我在分手的時候再向你說明各種理由,我想你可能會責怪我,所以我一直難以啟齒。我並不討厭你,現在我仍然喜歡你,喜歡得心亂如麻……在你身邊的時候,我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哈啊……」

英宰深深地呼了口氣。惠媛心裏內疚,所以始終沒有抬頭。兩個人都不說話了,他們中間流淌著令人尷尬的沉默。

「謝謝你告訴我。」

「對不起……太晚了。」

惠媛曾經以為,英宰本來就是那種自由奔放的人,他不會因為某個人而痛苦得太久。而且自己既然選擇了民赫,就不會再混亂了。

「我不是蕭邦,你也不是喬治桑……」

他向惠媛走去,雙臂溫柔地將她擁抱。

「最後一次抱抱你,可以吧?」

先斬後奏,這也是英宰的風格,惠媛笑了笑。

「好好過日子吧。我大哥雖然有點兒小心眼,但的確是個不錯的傢伙。」

他附在惠媛耳邊小聲說道。

「我知道。」

「你知道他是小心眼嗎?」

「不……我指的……是後面那句。」

英宰調皮地笑了,看來他是故意搞惡作劇。惠媛知道他是想安慰自己心中的內疚,所以她一直沒動,直到英宰鬆開了他的手臂。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怎麼聽不清楚……」

這兩個人靜靜地站在病房裏,智恩也不能坐起來問,心裏着急的厲害。而且這種事情以後也不可能追問,真是太遺憾了。

「不管怎樣……希望閔志勛君能就此安頓好自己的感情。」

聽着惠媛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智恩真心地祈禱。

「呃?」

吃完午飯,送經紀人回去以後,逸俊往病房裏走去。突然,他看見了意外的一幕。一個身穿高檔西裝的男人彎腰站在病房門前,然後匆忙向緊急出口方向跑去。這時,病房的門開了,一個秀氣文靜的女人走了出來。僅從背影來看,他看不出那個匆忙消失的男人是誰,不過,迎面走過來的女人逸俊倒是認識。女人也認出了她,輕輕低頭打了個招呼。

「剛才英宰大哥的家人都回去了……」

「我知道,我有話要對他說,就過來了。那麼……麻煩你了。」

「是,請慢走。」

目送惠媛上了電梯,逸俊才走進病房。

「啊,難道是……那個狗仔記者?」

剛才他沒多想,現在突然想起了尹科長讓他注意的狗仔記者。

「你說什麼呢?」

「啊……剛才我看到有個男人站在門前。經紀人說可能有心懷不軌的記者跟蹤你,讓我小心點兒……會不會是那個人呢……」

英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擺了擺手。

「沒事的,想拍就讓他拍吧。最近這段時間,我上新聞的頻率高得出奇。看來我身上要刻上記號了,『因緋聞而出名的演員』。」

這次英宰也是老老實實獃著,但是後面的車沒頭沒腦地撞上來,逼得他又一次上了早間新聞。不管自己怎麼小心,怎麼努力,仍然避免不了這些意外事的件,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你……已經刻上記號了,大哥。」

最近,英宰總是莫名其妙地遭遇各種意外事故。直到現在,逸俊好象終於明白過來,但是他只在心裏默默地說了句什麼,並沒有告訴英宰。

「大哥,我買了粥,你一直也沒吃什麼東西。」

這些天來,英宰為了減肥,一直只吃低熱量的食物,今天更是滴水未進,逸俊不免有些擔心。

「啊,我沒胃口。」

英宰連吃東西都覺得煩,他靠在床上,低下頭,閉上了眼睛。他太累了,只想靜靜地睡一會兒。

「就吃一勺!」

「我不想吃。」

「半勺!」

「放下吧,等這石頭腦袋醒了,我和她一起吃。」

智恩聽着他們兩個人的談話,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石頭腦袋」是誰。不過,通過後面那句「醒了」,她就知道英宰說的是誰了。

「我為什麼是石頭腦袋?」

這是繼「奇怪女人」之後,第二個令人氣憤的外號。

「那會涼的,現在先吃一點兒。」

聽他們說話,感覺逸俊像是奶媽,而英宰則像個不愛吃飯而又性格暴躁的孩子。

「味道不錯,真香……」

逸俊為了刺激英宰的胃口,故意打開碗蓋,讓香味飄出來。英宰好象動搖了,輕輕地呻吟了一聲。

「啊……味道真好,這是我喜歡的蘑菇粥的味道。」

病房裏瀰漫着香噴噴的味道,智恩真想大聲喊一句,「如果你不想吃,就給我吃吧」。

「這是松菇粥,含有豐富的維生素,熱量也很低,對減肥效果很好。」

為了誘惑英宰,逸俊用盡了各種各樣的手段。

「是啊,是啊,味道好極了!」

比起剛才惠媛進來的時候,現在智恩感覺自己就算想假裝沒有意識也不可能了。

「啊……不行,不行……」

從早到晚餓了一天的人不只是英宰,發生交通事故之後一直靜靜躺在床上的智恩也是一樣。雖然注射了含有營養劑的吊瓶,但胃裏面畢竟是空的,她總感覺到飢餓。隨風飄來的香味對她來說已經不是普通的誘惑了。

「不行不行不行!這個絕對……不行……」

智恩無比凄涼地發出無聲的悲鳴,這是因為……

——咕嚕嚕……

這個節奏太整齊了。第一樂章輕快而明朗。

——咕咕嚕嚕嚕嚕咕嚕嚕……

第二樂章在原有音調的基礎上發生了變形,更有節奏了。

——咕嚕……

最後,第三樂章變得格外簡潔,同時卻更強烈了。

「……」

英宰和逸俊默默地注視着眼睛微閉的智恩。

「……難道他們聽見了嗎?」

也不知道智恩哪來這麼大膽的想法,她只希望他們兩個不會聽到這聲音。

「嗯嗯……」

活了二十五年,智恩還是第一次動用自己的演技。她低聲呻吟,假裝剛剛醒過來,眼皮抖動了大約兩秒鐘,接着又用了兩秒鐘的時間,表演了艱難睜眼的細節,然後假裝什麼也看不見,眼睛眨巴了三下……最後,她說出了電視劇和電影里經常聽到的台詞。

「這是……什麼地方?發生什麼事了?」

英宰和逸俊仍然稀里糊塗地盯着智恩。

「難道他看出來了?」

想到這裏,智恩渾身直冒冷汗。英宰看着她,說實話,他長這麼大,活了二十七年,還從來沒見過如此蹩腳的演技。他是一名演員,而且是讓惠媛都無法承受的才華橫溢的演員。他送走了逸俊,走到智恩身邊,用他的大手擋住了躺在病床上的智恩的臉。

「你這是……幹什麼?」

「在逸俊離開之前,就保持這個狀態。」

「什麼?」

智恩對他的異常舉動感到很驚訝,英宰用輕快的聲音對她說。

「小時候,我聽老師說,小鴨子剛從蛋殼裏孵出來的時候,把第一眼看到的東西當做自己的媽媽。」

「這和小鴨子有什麼關係?熱死了,把手拿開。」

「沒事的,我不想再和你吵架了,我們兩個一見面不就吵架嗎?我們就這麼安靜一會兒,等你再看到我的時候,說不定就會覺得我變了,也許會覺得我像媽媽一樣。」

說着,他把擋在智恩眼睛上的手挪開了。他竟然用這種特別的方式表達不想吵架的意圖。智恩也想和他重歸於好,也就接受了他的這種方式。

「肚子一定餓了吧,想不想吃東西?」

他把盛粥的容器放到床頭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水。

「志勛君呢?」

「我沒什麼胃口。」

雖然英宰說沒胃口,智恩還是把另外一把勺子遞到他面前。他極不情願地接過勺子,這時,智恩才看到他的手上到處都是劃破的痕迹。

「你的手怎麼……」

「啊……這個。」

這不是交通事故中受的傷,而是和讓他下車的救護人員爭執時劃破的傷口。

「啊,我想起來了。在哪兒了?啊……就在這裏……」

英宰沒有回答,而是從棉被上面找到創可貼,遞給了智恩。

「幹什麼?」

「幫我帖上。」

「……喂,我現在剛剛從昏迷狀態中醒過來……」

「醫生說你只是睡著了。頭部沒受任何傷,骨頭也好好的。他們甚至還稱讚說,你們用的充氣袋質量真好。所以你趕快給我貼上。」

智恩的眉毛顫抖起來。這個混蛋王子竟然讓剛剛醒過來的人伺候他,真是不可理喻。

「喂,你以為我是你的傭人嗎?為什麼要跑到醫院來讓我給你貼創可貼?只要把門打開,到處都是白衣天使!」

英宰眼睛眨也不眨,頑固地把創可貼放在智恩手裏。智恩真想像夢中那樣對待英宰,讓王子自己拿着鐵鍬去挖井喝水。

「以前你不是給我貼過嗎?當時我心情特別好。」

他指的是上次生氣摔東西,砸傷了腳背,當時是智恩給他貼的創可貼。聽他說心情特別好,智恩的兩個臉頰泛起了紅暈。

「你可以戲稱我是撒嬌鬼,不過請你幫我貼上。當時我的心情……特別好。」

「撒嬌鬼。」

智恩馬上就叫了出來,不過,她的臉上充滿了笑容。看到她這副表情,英宰臉上也泛起了平靜的微笑。

「不要再吵架了……從今以後。」

智恩點了點頭。因為她已經理解他昨天為什麼那麼生氣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喜歡這個混蛋王子的微笑。

惠媛穿着訂婚禮服,美容院裏派來的美容師正在為她做髮型。她通過鏡子打量著站在身後看熱鬧的民赫。在決定和他結婚之後,每次見到英宰,她仍然心旌旗搖蕩。就像英宰說的那樣,因為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突然看到別人站在自己原來的位置上,心裏總會感到不安。不過,現在她心裏的陰霾已經徹底消失了。

「剛才你去哪兒了?」

默默地站在身後的民赫冷不丁地問了一句。惠媛心裏猛然一驚,故意微笑着說道。

「剛才……我去市裏轉了轉。」

「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是的……」

惠媛的確是去市裏了,不過她是去見英宰。借用民赫的問題,惠媛避開了正面回答,然後就起身離開了。訂婚典禮的全部準備工作都完成了。

「你先出去吧,我想去衛生間……」

「好,我知道了。」

民赫讓惠媛先到等在外面的家人身邊。惠媛穿着淡粉色的禮服,沿着樓梯往下走,民赫的眼神有些不對勁。他兩手交叉摸到了放在懷裏的厚厚的手冊。

「你說慌……」

說完這句,民赫再也沒有說什麼。

兩天以後,智恩出院回家了,沒想到英宰這麼講信用。當時她只是隨口提了個要求,並不是真的想要,不料英宰已經痛快地把原來智恩住過的二樓最大的房間騰了出來。

「不管怎麼說,我可是個說話算數的人。」

「你還挺會表現的……算你走運……啊,不,謝謝。」

智恩為了守住「不再吵架」的承諾,趕緊叉開了話頭。英宰瞪大的眼睛立刻恢復了正常。

他們兩個人都艱難地忍住了活火山般的脾氣,向對方做出無意義的微笑,他們誰都不知道這種和平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幸運的是,從那以後英宰就開始投入到影片的準備工作之中。距離電影開拍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鋼琴老師每隔兩天來給他上一次課,鋼琴老師不來的日子,他就和一起參拍的演員切磋劇本,或者做其他與電影相關的事情,忙得不亦樂乎。

「李英宰君,你就光靠彈鋼琴也能維持生計了吧?」

導演來到「FullHouse」。一起吃午飯的時候,導演心滿意足地說。

「每天拚命練習那幾支固定的曲子,才勉強達到這個程度,還不到維持生計的水平。您還是讓我通過演戲維持生計吧。」

導演咯咯笑了。沒有近距離接觸過李英宰的人,因為他俊秀的外貌、家庭背景以及媒體上亂七八糟的報道,根本無法了解到他的演技以及他對演技的認真態度。不過,電影界較有經驗的人們只要和他合作,都會對他的能力和吃苦耐勞的精神給予高度評價。他的名聲並不是很好,甚至被人戲稱為「緋聞男人」,卻仍然不間斷地接到各種片約,當然是有原因的。雖然前不久發生的「同性戀緋聞」使他在女性心目中的性感形象大打折扣,因此經歷了一段低潮期,但是這種惡性緋聞風波一過,現在再也不用擔心什麼了。

「出來用茶吧。」

智恩對英宰和導演說完,穿過客廳走了出去。英宰不喜歡喝咖啡和綠茶,他更喜歡喝紅茶,而其他人大部分都喜歡喝咖啡,所以智恩手裏的托盤上放着兩個茶壺。在外面看風景的劇作家接過托盤,放在一樓的室外餐桌上。

「他的鋼琴彈得真好,看來是學過鋼琴吧?」

劇作家也在外面聽到了他的演奏,好象大吃一驚。智恩看着英宰多日的努力有了成果,心裏很是為他高興。

「他付出了很多努力,每天不停地練習。」

聽了智恩的解釋,劇作家也開心地笑了。

「在這麼漂亮的房子裏,和漂亮的夫人一起投入表演,真是個幸運兒。」

劇作家靠在室外露台的欄桿上,接過智恩遞過來的咖啡說。

「我們……還沒結婚呢……」

話剛出口,智恩立刻大吃一驚,因為「還」這個字眼有着很微妙的含義。

「我在說什麼呀?什麼叫『還沒結婚』,那不就是到時候一定結婚的意思嗎?」

看到智恩自己說完話就紅了臉,劇作家又笑了。智恩很難為情,假裝去叫英宰,轉身走開了。

「呃?那是誰?」

「FullHouse」旁邊停著一輛白色的轎車。車被房子擋住了,看不清楚,她剛探出身體,對方就先發現了她,急匆匆地把車開走了。

「難道是惠媛姐?」

智恩非常驚訝。她記得惠媛以前曾經開着白色轎車來過這裏。不過,她沒看清車裏面坐着什麼人,也不知道車牌號碼。所以智恩不知道該對英宰說,還是假裝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不要找麻煩了……他現在聚精會神地投入到影片的準備之中,還是不要給他添亂為好,不要說了。我又沒看清楚。」

智恩打定了主意。這時,導演和英宰來到室外餐桌,出來喝茶了。智恩回到他們身邊,給他們倒茶。剛才那件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很快就忘掉了。

「你在幹什麼?」

鋼琴老師來過之後,英宰望着坐在客廳角落裏戴着耳塞看電視的智恩,問道。在英宰看來,智恩每天連續幾個小時重複看一張DVD碟子,顯得很無聊。她戴着耳塞,大概聽不見他說話,於是英宰走到她身後,猛地把她的耳塞摘了下來,對着她的耳朵說道。

「韓智恩小姐——我問你現在做什麼呢!」

「什麼?天啊……我的耳膜呀,你幹什麼?肚子餓了嗎?」

英宰每天都把「我好餓」掛在嘴邊,所以智恩條件反射似的問道。

「……我問你在做什麼!」

英宰露出委屈的表情,對智恩說。

「啊,聲音太大了,我的耳朵……你問我在做什麼,我正在練習劇本。」

聽到「劇本」兩個字,英宰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智恩很高興,開始詳細向他解釋自己正在做着的事情。

「我一邊看電影,一邊以劇本的形式記錄下來。一個場面一個場面編上號碼,記下台詞,然後對出場人物的行為進行分析,寫在旁邊。」

「啊啊,原來如此。」

智恩正在學習的電影是《教父》,英宰想起了在別墅里的晚餐,笑了笑。

「這樣一來,以前沒注意過的場面也都看得很詳細,而且也理解了電影劇本是如何構成的。」

「啊,是不是就像音樂家測試聽力一樣?」

最近這段時間,英宰為了演好鋼琴師這個角色,每天至少練習六個小時鋼琴。所以不管什麼事情,他都習慣於結合音樂來理解。

「差不多,但不完全一樣。作曲家要想作曲,必須首先學會寫樂譜的方法,不是嗎?這一點差不多。我現在就是在學習別人怎麼處理場面、事件,以及整體故事情節和台詞,等等。」

「頭疼……不過你做得很好,以前堅持很長時間了,對吧?這已經是《教父》第二部了。」

智恩點了點頭。以前單獨居住的時候,看一部電影並把劇本全部寫下來,通常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但是身邊有個瘋狂地埋頭做事的人,自己也跟着來了勁頭,腦子裏始終告訴自己「不能生活得太懶散」。所以她決定放棄參加徵文,從基礎開始慢慢積累功力。

「現在看來,惠媛姐說得對。這個人的熱情刺激了我,惠媛姐大概也有這種感覺,所以才努力做自己的事情。」

——當我看到有才華的人憑着藝術感覺努力的樣子,我就會想,我能不能也做到這點呢?於是我去了巴黎。在那裏,我又一次醒悟了,我無法憑藉自己的翅膀飛上天空。

為了擁有怎麼努力都得不到的才華,她不停地鞭策自己,為此她感到疲憊,最終成為潰敗者,或者說是落伍者,想找個安定的港灣休息,於是她離開了英宰。這是惠媛在醫院裏說過的話。

「難道我已經適應了,還是因為我還不夠了解他?和他在一起,我會變得充滿活力,很好啊……」

這是個絲毫不給人餘地,讓人為之動搖的男人,但這點恰恰是他特有的氣質和魅力。仔細一想,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也不能全怪他。第一次發生的緋聞,第二次緋聞,第三次別人衝上來撞他的車,英宰幾乎都沒做錯什麼。

「要不是為了收回『FullHouse』我同意簽協議,什麼訂婚、結婚的問題也都不存在了吧?」

不過,他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為什麼每周都能為媒體提供新聞線索呢?最近除了他為新片減肥,練習彈鋼琴這些內容以外,他幾乎沒在媒體上出現過,真是新鮮。

「你想什麼呢?」

「什麼也沒想……」

「那麼我們出去散散步好嗎?一直呆在家裏,心情好悶。」

智恩爽快地笑着點了點頭。智恩也正感到睏倦,正想着要不要停下來睡會兒覺,或者去做些別的事情。他們兩個人戴上帽子,走向「FullHouse」附近的農田。

「現在真的是夏天了……」

「是啊……梅雨季節過去了,悶悶的……」

也許走了十幾分鐘吧?兩個人揉着被汗水浸得濕漉漉的額頭,批評著炎熱的天氣。終於有一陣微風掠過農田,吹乾了額頭上的汗珠,他們的臉上露出了微笑。雖然他們平時總是吵架,卻也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他們都喜歡聞濃郁的青草氣息,望着綠色的草地和井然有序的農田,漫步其中真是人生樂事。

「真好……」

智恩迎著微風,使勁吸了口氣,然後重重地呼出來,興奮地感嘆。望着她滿足的表情,英宰的臉上泛起了平靜的微笑。長長的細細的黑髮隨風飄逸的樣子好美。

兩個人沿着狹窄的田間小路並肩前行。

「閔志勛君,我們吃西紅柿吧。」

智恩突然響亮地說。

「西紅柿?」

英宰看了看她,以為她會從大短褲的口袋裏掏出西紅柿,不過,她那乾癟的口袋裏好象什麼也沒有。

「到這邊來!」

「哪兒?」

智恩拉着不知所措的英宰,走向旁邊的旱田。

「難……難道……」

看到綠葉中間圓溜溜的果實,英宰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獃獃地盯着智恩的臉。

「嘻嘻嘻嘻,對了,我要偷西紅柿……」

說完,智恩的手裏已經握著兩個熟得誘人的大西紅柿。

「你……幹什麼呢?值幾個錢,你為什麼要偷來吃?」

「安靜,覆水難收!」

英宰冷汗直冒,連忙向四周張望。從她隨便闖入別人家的農田,胡亂翻騰的瞬間開始,就已經是犯罪了,他擔心會被主人發現,那可丟死人了。

「哎呀……要偷就快點兒。好象有人來了。」

「摘不下來……以前我很有力氣的。天太旱,不好摘了……真是的。」

智恩故意慢騰騰的,戲弄着緊張的英宰。

「真的,那邊來人了,哇,好象看到你了!」

一個頭戴草帽的老爺爺從斜坡下面朝這邊走過來。

「快跑!」

智恩把西紅柿抱在懷裏,拉起英宰的手腕,飛快地跑了起來。英宰先是跌跌撞撞地被智恩拖着跑,看見老爺爺揮舞木棍追上來,也跟着智恩瘋狂地跑開了。

「哈啊……哈啊……干……幹什麼呀?」

「嘿嘿……」

他們瘋狂地逃了出來,襯衫後面已經被汗水濕透,緊緊地貼在背上。英宰艱難地喘著粗氣,望着智恩。智恩兩手各拿一個西紅柿,彎腰調節著呼吸,沖他笑了笑。

「嘿嘿嘿……好玩兒吧?」

「……沒感覺。你要是想吃西紅柿,我可以給你買,我還以為心臟停了呢。」

「閔志勛君,你這是第一次偷東西嗎?」

智恩用手背胡亂地擦著汗,問道。

「那當然了!」

「哎呀……為什麼是當然?你從鄰居家的柿子樹上偷柿子,不是還掉下來摔傷過嗎?」

「那跟這次不一樣。他們家的柿子樹枝伸到我們家這邊來了……所以,那棵樹的一半是屬於我們家的。」

「哪有這種歪理?樹根在人家院子裏吧?這和今天的事情有什麼不一樣?堂堂男子漢,膽子怎麼那麼小……」

「不一樣……」

英宰的聲音中沒有絲毫的自信。智恩確信自己勝利了,得意洋洋地笑着,遞給他一個西紅柿。

「這麼臟,怎麼吃?」

「啊,真是的!你可真麻煩!!那你跟我來!」

智恩把西紅柿放在英宰手裏,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英宰把西紅柿當成什麼寶貝疙瘩似的,緊緊抱在懷裏,生怕別人看見,緊緊跟在智恩身後。

智恩帶着英宰來到山坡下的一個小泉眼。

「有這麼個地方,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你什麼時候問過我嗎?」

「一定得問嗎?」

即使發表了休戰宣言,兩人之間喋喋不休的爭論也從未真正停止。

「啊,好涼啊!」

英宰正因為智恩沒告訴自己這裏有泉水而發着牢騷,智恩用水瓢舀起水朝他身上潑去。這時,英宰把西紅柿扔到水裏,不甘示弱地用雙手捧起水潑向智恩。

「喂!你們不能拿飲用水搞惡作劇!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可以這樣!」

一位過來喝水的老人批評了正興高采烈地玩著潑水遊戲的兩個人。英宰和智恩難為情地笑了笑,拿着西紅柿,逃到了附近的樹下。

「很好吃,你嘗嘗。」

智恩咬了口西紅柿,見英宰還在猶豫着,便拍了拍他的手。最後,英宰也豁出去了,把手裏的西紅柿放進嘴裏,猛咬一口。

「好吃吧?」

「新摘的,的確挺好吃的……」

「偷來的東西更好吃,這是真理,呵呵呵呵。」

說完,智恩把嘴唇湊到西紅柿上,吸了吸流出來的汁液。英宰獃獃地盯着她看。

「你……」

「怎麼了?」

英宰叫了一聲,智恩轉過頭問他怎麼了,他沒有回答,而是把嘴唇湊了過去。

「干……幹什麼!?」

智恩驚訝得眨着眼睛,紋絲不動。英宰的嘴唇輕輕地壓在了她的嘴唇上面,她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也不知道他們的嘴唇會火辣辣地接觸多久。他輕輕地吮吸了她的下嘴唇,然後慢慢遠去了。智恩仍然像石頭似的僵立着,眼睛瞪得大大的,茫然地盯着英宰的臉。

「是西紅柿的味道……」

英宰收回自己的嘴唇,對智恩說。

「你……說……什麼……?」

智恩好象終結者,結結巴巴地問道。這時,英宰快活地笑了笑,像個調皮小男孩似的理直氣壯地說。

「你不是說偷來的更好吃嗎,我想確定一下是不是這樣。」

他的話音剛落,智恩舉拳就打,英宰趕緊叼著西紅柿跑開了。

「你真差勁!」

「是的,我差勁,我是變態。」

他慢條斯理地吃着鮮紅的西紅柿,戲弄著智恩。

他們回到了十年前的少男少女時代,吵吵鬧鬧地玩耍。這時,逸俊正神經兮兮地開着車。他一邊開車,一邊往「FullHouse」和英宰的手機打電話,可是一直沒有人接聽,他心裏很着急。

「快接電話,接電話,英宰大哥!智恩小姐也行,不管是誰,趕快接電話吧!!」

明明發生了必須馬上告訴英宰的事,卻怎麼也聯繫不上他,他感覺自己的胃酸都要倒流出來了。

智恩因為剛剛被英宰吻了嘴唇而氣惱不已,英宰罪人似的跟在他身後,他覺得自己該說出來了。

「你……」

「不要叫我!」

「我……聽到一個故事。」

「是關於變態的故事嗎?」

智恩瞪着鋒利的眼睛,回頭看了他一眼。英宰看了看她,滑稽地笑了。雖然古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可是這次她真的覺得英宰很可惡。

「像閔志勛君這樣的花心男人,平時把嘴唇碰撞當做家常便飯,所以接吻對你來說可能沒有任何意義,也可能只是開玩笑的手段。但是我跟你不一樣,我只是個普通人,你知道嗎?你大概找錯了開玩笑的對象吧?」

雖然這次並不像上次那樣令人不快,但自己本來心情很好,可是對方卻把這一切當成是惡作劇,想到這裏,智恩更加氣憤難平。

「我知道惠媛和我分手的理由了。」

突然,連珠炮似的吼了半天的智恩不說話了。惠媛在醫院裏對英宰說的每句話,她都聽得清清楚楚,也都沒有忘記,但是她必須裝做什麼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該怎樣控制自己的感情,顯得有些尷尬。

「這部電影拍完以後,大概一切都將結束了。」

「什……什麼?」

智恩心裏明明很清楚,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很緊張,於是反問英宰。

「對她的所有感情大概都要結束了。電影里的主人公不也是這樣嗎?撫摩著在陽光下睡覺的小貓,面對面看着隔壁家的孩子,還記得那個場面嗎?」

「我知道,這個場面發生在主人公擺脫了對死去戀人的幻想之後的第二天早晨。我非常喜歡這個場面。即使不需要露骨的台詞特意說明,也能暗示主人公擺脫幻想世界的結局。」

英宰點了點頭。談起劇本,智恩就激動起來,她擔心自己的答案是不是太長了,同時也期待着英宰的回答。她預感到自己可能會聽見讓自己心跳加速的話語。

「是啊……」

望着風中的農田,他稍微沉默片刻,然後說道。

「那時候,我一定會把所有感情都理順,惠媛也已經結婚了。」

「什麼呀,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你就不會說點兒別的嗎?」智恩在心裏呼喊,等待他繼續說下去。英宰望着智恩,如釋重負地笑了笑。

「回去吧。」

說着,他向智恩伸出了一隻手。他們還從來沒有拉過手呢。英宰對她從來沒有任何錶達感情的舉動,這次卻理所當然地伸出了手。智恩正在猶豫着該怎麼辦,這時,他一把抓住智恩的手,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你……」

「回家吃飯吧,我餓了。」

雖然他不是很用力,智恩還是假裝推脫不開,和他手拉手往前走。太陽漸漸落山了,風也比剛才更涼快,他們的心情都很好。就這樣靜靜地走着,英宰唱起了歌兒。

——如果你是寧靜的大海,我要靜靜地走到你身邊,看一看銀色沙灘上美麗的微笑……

「這是什麼歌兒?歌詞真美。」

「歌名叫《風》。」

以前智恩就聽出來了,他唱歌的嗓音真的很動聽。他們手拉手走在幽靜的田園風景里,智恩認真聆聽他的歌聲。

——如果你是茂密的樹葉,我要緩緩走到你身邊,聽一聽竊竊私語的綠色微笑……

智恩喜歡他一邊唱歌,一邊抓着自己的手的感覺。他長長的纖細的手指,一隻只插進自己的手指縫間,智恩體會著被他拉着手的感覺,「他是不是在用歌聲表達情感?」她陷入了甜蜜的疑惑。

——如果你是白雲,我會默默地走到你身邊,讓你擁有美麗的夢。

「我以為韓國民謠都是悲傷的歌曲呢,沒想到還有這麼美的東西?」

「啊,很多歌謠都是由詩歌譜成的。過世的爺爺非常喜歡韓國民謠。我小時候經常聽,不過,不知道我父親為什麼會那樣。」

智恩知道他父親經常蔑視演員的職業,把演員稱為「戲子」。

「這次一定要努力演好,爭取讓你的父親承認你。」

「很難啊……就算我成了荷里活最有名望的演員,我老爸也還是會叫我『戲子』的。」

「那你也要加油!只要努力,終究會成功的!」

英宰點了點頭,又唱起了另一首歌曲。這首歌智恩小時候在學校里學過,於是跟着他一起唱了起來。

「是李英宰!」

他們兩個剛剛走上「FullHouse」門前狹窄的石頭路,一群人從「FullHouse」院子裏蜂擁而出,瘋狂地拍照。

「就因為這樣,我才沒使用我父母花費好幾天時間為我取的名字……他們認識我幾天,就敢對我說平語?」

他氣憤得皺起了眉頭。

「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事?」

「我最近真是倒霉透了……怎麼這麼頻繁地被曝光呢?」

「哈哈……」

英宰像個小老頭似的說道。智恩笑了笑。記者們紛紛跑上來,他們提出的問題實在讓智恩無法一笑置之。

「李英宰君!你對網上流傳的報道有什麼看法?」

「你承認自己故意策劃了戀愛的假消息嗎?」

「韓智恩小姐,聽說李英宰君以房子做擔保,強迫你和他簽訂了虛假的戀愛協議,這是真的嗎?」

智恩驚訝地望着英宰。他的手上更加用力,抓得她好疼。

「喂,你們是從哪裏……」

英宰正要向記者們發火。智恩抓住他的手,想要阻止他。正在這時,逸俊的聲音乘風而來。

「英宰大哥!智恩小姐!趕快上車!!」

如果放任不管的話,英宰恐怕會和記者們爭吵起來,於是智恩強硬地拽着他上了車。逸俊甩開跟在後面的記者,把車停在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搞的?」

聽了智恩的問題,逸俊先是嘆了口氣,半天沒說話。這時,坐在後面的英宰用腳踢著靠背,他才像豁出去了似的開口說道。

「今天網上出現了許多奇怪的內容,現在辦公室正想方設法阻止這些消息刊登在晚報上……」

「什麼內容?」

逸俊感到難以啟齒,於是就把帽子摘下來,反過來戴在頭上,這才繼續說了下去。

「英宰大哥在緋聞出現之後,躲避到田園住宅,在那裏第一次遇到智恩小姐,然後又有計劃地利用智恩小姐,製造了異性戀愛的消息,然後又以房子為誘餌強迫智恩小姐向媒體發佈結婚消息。啊……雖然還沒結婚,但是……」

「又是哪個傢伙搞的?」

逸俊搖了搖頭。辦公室里的人們已經着手調查了,但是目前尚未查出是誰搞的鬼,很抱歉。

「這次的情況真的很糟糕。智恩小姐是房子前主人的女兒,英宰大哥最近這段時間的行蹤,全部詳細地傳到了網上。這次似乎不是普通的緋聞,你這次……可能真的被某個缺德傢伙盯上了,英宰大哥。」

「可能是這樣……」

儘管嘴上這麼說,但是英宰心裏還是覺得應該承認事實。雖然不知道這件事情的餘波會發展成什麼樣……

不過,當他看到坐在身邊的智恩的瞬間,他的決定有些動搖了。如果他承認自己是以房子為誘餌強迫智恩和自己簽訂協議,那麼他不知道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將會變成什麼樣,所以他有些害怕。

「情況相當糟糕,到處都是對大哥的辱罵和誹謗。現在即使你承認事實,請求大家的原諒也無濟於事了,所以公司會採取措施的,你就什麼也不要說了。」

「有……這麼嚴重嗎?」

智恩突然產生了可怕的想法,英宰正在熱心準備的影片會不會再次被人奪走呢?上次英宰因為緋聞風波而被別人奪走了扮演角色的機會,當時智恩親眼看見了他痛苦的樣子。

「現在呢,大哥,你回你父母的家裏去吧。公寓和『FullHouse』都已經有記者和影迷列陣等候,你不能再回去了。這是今天下午剛剛發生的事情,已經到了這個程度,再過一陣子……還會有更多人來。」

智恩和英宰決定按照逸俊的建議去做。他們想在父母家裏躲避一陣子,同時也好想想對策。

「該死的小子!」

沒想到這兩個人在老家並不受歡迎。母親比父親更氣憤,兒子剛進家門,她就打了兒子的耳光。

這次的事情他實在無話可說,他脫了鞋,站在門前,默默無語。

「我怎麼把你養大的,你竟然連父母也敢欺騙!?你這個不孝的傢伙!都是因為你,我在親戚朋友面前都抬不起頭來!你讓你媽媽還怎麼有臉活下去!你這該死的傢伙……」

「……對不起。」

這次英宰覺得自己真的錯了,他索性不做解釋。

看着英宰的母親捶打着兒子的胸膛放聲大哭,智恩什麼也沒說,眼圈也在不知不覺跟着紅了。打人的人和挨打的人,他們都太可憐了。

「夫人,進來說吧……」

保姆大嬸看不下去,便在旁邊插了句嘴。英宰也覺得應該先讓母親冷靜下來,於是脫下披鞋,換上拖鞋。

「小姐你沒有理由呆在這裏,我希望你離開我家。」

看着跟在後面的智恩,英宰的母親瑟瑟發抖地說道。她似乎在強忍着憤怒。

「母親……」

「女人為了金錢而隨便充當陌生男人的女朋友,我不能理解,也不能原諒,也許是因為我這個人太守舊了吧。你們沒結婚就同居,這點我也看不慣。不過當時我想,也許是這他們太愛對方了,馬上就成為我家的人了,所以才往好處想的。現在不同了,只要想到小姐你邁進我們的家門,我就覺得恥辱。」

「母親您說得有點兒……」

英宰擋在智恩和母親中間,試圖反駁母親。但是,身後的智恩抓住他的胳膊,輕輕地晃了晃,示意他不要太激動,所以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腦子裏懵懂而混亂。

「我說錯了嗎?就算是我兒子不對,不該提出這種建議。可是,如果小姐你還是個正常的女人,怎麼可以接受呢?你回答我,我現在是因為感情激動而胡說八道嗎?」

智恩心裏很痛,而且感到十分地丟人,但她還是強迫自己點了點頭。然後開口承認,母親的話半點兒也沒錯。

「那麼我先走了,對不起。」

智恩最大限度地彎腰鞠躬,然後走出了房門。英宰家的院子很大,要走很長的路才能到達大門,她有些緊張,卻也沒有別的辦法。

「等一等……」

英宰跑過來抓住了她的胳膊。智恩回頭看了一眼,看到他的臉上有個紅紅的手印,不禁難過起來。

「沒事的,伯母說得都對。如果不是閔志勛君的母親,而是換上我的母親,說不定會比現在更嚴重。伯母已經很忍耐了。」

「不過……」

「還有什麼『不過』?我沒事的。」

智恩故意露出笑容。英宰不捨得鬆開智恩的手。

「你……的心受到了傷害,怎麼辦呢……」

智恩真想擁抱英宰,對他說聲謝謝。她覺得自己喜歡上這個人真的沒有錯。

「你先擔心你自己吧,伯母對你那個態度,那伯父呢……我真不知道他會怎樣對你。」

「難道他還會殺死自己的兒女不成?『FullHouse』也變成那樣了……你要是沒有地方可去,我可以……」

智恩搖頭拒絕了。他自己的電影還不知道怎麼樣呢,他全部的演藝生涯都有可能因此而終結,而且家人也對他極盡責難,此時此刻,他竟然毫不為自己着想,處處想着她。智恩很感激,也很開心,所以她也就有了勇氣。

「我以前不是說過嗎?有個朋友自己住,我可以到她家裏住段時間,我想我朋友家應該比你住過的地方更安全……不是嗎?」

英宰心裏難過,但他無法否認。

「那麼……我把電話號碼告訴你,一定要和我聯繫。我會把衣服和你需要的東西給你送過去,知道嗎?不要跑出去淋雨,過那麼狼狽的日子,需要什麼就跟我說,不管什麼,我都能為你做到!」

他真的希望她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能告訴自己。不管什麼事情,他都要為智恩做,這樣心裏似乎才能舒服點兒。

「那我就……」

「不管什麼事,務必要對我說,我會為你做的。」

本來他還想說一句「求求你」,但是他悄悄地省略了。智恩注視着他的眼睛,感受到了他的懇切。

「那麼,閔志勛君……」

英宰點了點頭,迫切地等待智恩繼續說下去。

「不管想什麼辦法,一定要把電影進行到底,一定要讓我看到。」

「什麼?」

智恩想起他們散步回來的路上,英宰說過的話。

「然後,你和惠媛姐之間的感情……也統統忘掉吧。」

她真心希望英宰能出色地完成這個角色。

「這個角色就是為你而寫。別人誰也不能完美地演繹。你還記得我以前說過的話嗎?」

「什麼話……」

智恩舉起一隻手,做出「加油」的姿勢,樂觀地說道。

「不要因為緋聞而氣餒!加油!!」

英宰的喉嚨哽咽了,他說不出話來。

「啊,又感動了,你的感情好敏感啊……那我走了。」

智恩故意嘲笑英宰,以為憑他那種汽油般的性格,他肯定會暴跳如雷。但是他沒有,他只是憐惜地望着智恩濕漉漉的眼角。

「我送你……」

他想把智恩送到朋友家門前,但是智恩連這個也拒絕了。萬一被人看到,她又會讓朋友們笑罵。英宰意識到自己什麼也不能為她做了,只好讓她走。

「哼!」

經過院子,剛走到大門前,智恩遇到了英宰的父親,她因內疚而低下頭去。這時,英宰的父親大聲咳嗽了幾下,沒有理會智恩,徑直走了過去。

「好凄涼啊,不過這些都是我自願的……」

智恩看了看英宰的家,推開大門出去了。儘管是為這些事情而來,但是能在離開之前看看自己喜歡的人度過童年的地方,她已經心滿意足了。因為她再也沒有機會看到這個地方了。

「現在,該是我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時候了。」

智恩淡然地安慰自己的心情。剛走出門口,她就看見逸俊站在那裏。

「我送你,上車吧,智恩小姐。」

「謝謝。」

「……是英宰大哥吩咐我的,剛才他打電話給我……」

智恩抬頭看了一眼大樹後面的房子,上了車。

「逸俊君,麻煩你送我去『FullHouse』。」

「什麼?那裏已經亂成一團了,很多影迷不知道怎麼弄到了地址,也都擁擠在那裏……」

「所以我必須去,我要保護『FullHouse』。」

智恩斬釘截鐵地說道。逸俊有些擔心,想給英宰打個電話,但是智恩固執地阻止了他。

「那我讓保安部門再派幾個人過來。還有,你得跟我一起去,絕不能讓你單獨去。」

「謝謝。」

智恩真心感謝他為自己考慮這麼多。

果然如逸俊所說,「FullHouse」院子裏擁擠著許多從未見過的人,他們瘋狂地叫嚷。還有許多過分激動的人,竟然高喊著英宰的名字,說他是大騙子,要把他埋葬什麼的。智恩在保安和逸俊的保護下,艱難地走進了「FullHouse」。

「……我能做到嗎?」

智恩覺得外面起鬨的那些人真的很可怕,但她必須要這樣做,只能這樣做。這樣想着,她又緊緊地握起了拳頭。

「我到房間里去一趟。」

「好,你把需要的東西都帶好,然後叫我,我幫你搬。」

逸俊以為智恩要上樓收拾東西。不一會兒,他看到智恩從樓梯上走了下來,逸俊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難……難道……智恩小姐要……」

逸俊說不出話來,像路牌似的矗立在那裏。智恩默默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她在門前做個深呼吸,咬緊牙關,擰開了門栓。

「我要把這次事情的經過說清楚!請大家聽我說!」

看見智恩,所有在外面起鬨的人都吃驚地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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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英宰小姐和智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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