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既然你這麼希望，我明天就去跟他說可以了吧！」沈綾對着他顫聲哭喊，爾後就轉身奔回自己的房間。

她那傷心欲絕的模樣教殷琸文不禁跟着追了上去。

沈綾坐在床沿，心頭忍不住一陣陣的抽痛，淚水更是不可遏止地奔流而下。

隨後跑進房的殷琸文見狀，更是懊悔不已。

他知道自己再一次傷到她的心了，可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我……」

「你還要說些什麼？我都答應你要這麼跟亞瑟夫說了，難不成你還擔心我做不到嗎？」沈綾抽了張面紙胡亂抹去臉上縱橫的淚水。就算再愛他，也不代表可以忍受他這般的羞辱。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嘆口氣，也跟着坐在床緣。

「我只是……反正我不是故意要說那些話來惹你難過的！相信我！」

「你……」沈綾見他說得這樣誠懇，也稍稍平息了滿腹的委屈。

「其實你不必這樣時時提醒我去愛其他男人，這樣只會讓我……更難堪而已……」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我也不曉得為什麼每次一聽到你提起亞瑟夫這些事情，我總是不大高興，一不注意就說出那些話了！」

「你為什麼要不高興？如果我真的跟亞瑟夫或是其他男人交往，你應該要覺得輕鬆才對吧！」沈綾實在難掩苦澀。

她很清楚他怕她會纏着他不放，但可不可以不要表現得這麼明顯？她明明什麼也沒做啊！

為什麼連讓她默默愛着的渺小心愿都要剝奪？為什麼要迫不及待地把她推人其他男人的懷抱？他明知道她是這麼地愛着他，不是嗎？

「但我就是一點也不覺得輕鬆……」殷琸文懊惱地說着。

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就像她所說的，要是他真希望她跟其他男人在一起，得知這些事情的時候也不該是這樣的反應吧？可偏偏他就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難道你怕我比你早找到更愛的人？」她也困惑了。

這幾天以來，他種種的言行已經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包括那天的深吻，還有像今天這樣幾近爭風吃醋的行為。

不過，也許他只是單純的不能忍受自己先被拋棄罷了，而不是在乎她的來去。

「也不是……」他搖搖頭，說不出個所以然。

「如果我明天就去跟亞瑟夫說請他等我，而他也願意這樣，你會感到安心嗎？你就不用再怕我會堅持當你的妻子了。」她抱着一絲絲的期望開口問道。

「我說過了，我從來沒有那樣的意思！我也知道你不是死纏濫打的女人，而且如果真是那樣，我想我也不會高興！」他不甚煩惱地皺緊眉頭。

他發現現在的自己並無法接受她可能會屬於其他男人的事實！為什麼？而且他最近老想着她的一顰一笑，甚至渴望了解她。就算是因為上次的吻，也不應該令他回味至此地步吧？

「那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沈綾也倍感無奈。

「要我把握那些男人的是你，可是因此生氣的也是你，那我該怎麼辦？還是說，那個願意接收我的男人也需要經過你同意才行？」

「我才沒有這樣想！因為我現在壓根兒不想讓其他男人接近你！」他忍不住衝口而出。

這句話不僅嚇到了沈綾，也嚇到了他自己，於是他手足無措地又接着說道：「算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想什麼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話落，他迫不及待地想逃離她的視線，然而才剛走到門口，身後卻不期然地撲上一副溫軟的軀體，讓他不得不止住了腳步。

「你這是……」

對於沈綾的舉動，殷琸文沒有反感，只是有點訝異。

她在他面前一向都很冷靜的，會像這樣激動地抱住他還是第一次。

「我們試試看好不好？」她將臉埋在他的背脊，可憐兮兮地說着。聽到他剛剛那樣的告白讓她好高興，原來她不是了無希望的！

「試什麼？」她該不會是說……

「如果你不討厭我，還不急着趕我走，我們就試着交往看看吧！好不好？」她豁出去了，即便是會讓他瞧不起，她還是想放手一搏。

「你……」他大吃一驚，轉過身來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

難以想像這般柔美的女子要提出這樣的要求需要多大的勇氣，她當真這麼愛着他嗎？而他的意念此刻也跟着動搖了。

「還是說……你覺得我不夠資格？」她睜著朦朧淚眼追問。

「當然不是！」他趕緊否認。

不諱言地，他被眼前的淚人兒給迷惑了。任何男人都抗拒不了這樣的女子吧？只是他真的能答應她嗎？萬一最後還是辜負了她……

「如果不是，那你為什麼不能試着愛我？以前你躲着我我也認了，甚至逼自己到國外念書，怕繼續惹你討厭……」

「你怎麽會……」他聽了不免一驚。難道他當年真有表現得這麼明顯，甚至逼得她遠赴海外？

沈綾沒有回答他。她對那些陳年往事早已忘懷，她更在乎的是現在。

「現在我們都結婚了，婚姻雖然是假的，但我們終究也要在一起生活，不是嗎？我只求你把我當成其他女人一樣看待，讓我愛你，可以嗎？」

「你真的願意這樣？」他真的難以置信。像沈綾這樣內外兼修的好女人這麼苦苦哀求着他的愛，說不動心是騙人的！尤其是對上那張我見猶憐的淚顏的時候。

「我願意的！我願意的！給我個機會吧！」她緊緊抱住了他，表明了飛蛾撲火般的決心。「就算最後……你還是不要我，我也會甘心離開的！」

「你先別哭了！」他不忍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溫柔的模樣更是教她無法自拔。

她忍不住踮起腳尖，怯怯地送上自己的唇。

他先是呆愣了一會兒，稍後唇鼻間傳來的陣陣香氣誘惑他主動加深這個吻。

「嗯……嗯……」她任憑他掠奪着她的唇瓣，直到不能呼吸為止。

「你還是不會換氣！」他笑了。

「呼……」她微微喘著，虛軟地靠在他胸前。

稍後，她滿懷着期待看着他。

「你這樣是答應了嗎？」

「我還能說不嗎？」他眷戀似地撫着她紅腫的桃唇。

這樣的人兒，這麼堅決的愛，他實在找不出理由拒絕了！

罷了！或許他真的會愛上她也不一定啊！

就像她說的，給他們彼此一個機會吧！

「什麼！？你就這樣答應了沈綾？」鍾嘉梁險些一口噴出甫喝下的咖啡。

然而害他這樣沒形象的始作俑者殷琸文只是慢條斯理地點點頭，「是啊！」

「可是你不是說你對沈綾沒半點感覺，你怎麼會答應？」鍾嘉梁一臉的不信。他記得好友向來不碰沒興趣的女人，更何況沈綾擺明對他有感情，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應該是怎麼也不會點頭的啊！

「那是以前，現在我對她也不是說半點感覺都沒有！」殷琸文聳聳肩。他也知道他答應沈綾的這項要求就跟當初她答應陪他演出這場假婚姻一樣的荒謬，可是事實就是如此，現在他並不排斥試着跟她交往看看。

「那你到底是以什麼心態答應這種事情？」鍾嘉梁不解地挑眉。他這哈佛高材生都快被弄胡塗了。當初不是擺明了不屑沈綾的愛慕，怎麼現在又對她興緻高昂了？

「我只是突然覺得對她很感興趣。」殷琸文掛上意味不明的微笑，讓對方更是有聽沒有懂。

「不會是因為上次她害你沖了一整晚的冷水，你就對她的身體有興趣了吧？」鍾嘉梁兀自推想着，臉色跟着沉了下來。要真是這樣，說什麼他也要把這匹種馬給打醒！

「當然不是！你怎麼老對我下半身的智商這麼沒信心？」他皺眉。

難道他在死黨眼裏就這麼縱慾、不知節制？再怎麼樣，他想玩女人也不會玩到沈綾頭上，因為他現在比誰都還清楚她對他的感情有多麼深刻，怎麼忍心玩弄她。

「你的下半身還有智商可言嗎？」鍾嘉梁不客氣地反諷，然後一本正經地說下去，「你該知道沈綾對你的感情，如果你只是打算玩玩，那我希望你就此打住！」

「我說過我不是想玩弄她！」殷琸文忍不住感到挫敗，不過既然是自己的好兄弟，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索性將自己對沈綾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全盤托出。

「其實自從跟她結婚以後，我就沒像以前那麼避着她了，畢竟她幫了我很大的忙嘛！可是你知道嗎？剛開始的時候，我差點以為那些年來都是我自作多情。」

「哦？為什麼？」鍾嘉梁不由得感到好奇。

「因為她對我……」想到沈綾，殷琸文揚起嘴角，笑道：「該怎麼說？總之不會像平常那些女人一樣巴着我不放，但也不是刻意對我冷淡好引起我的注意，一樣是會跟我聊天--對了！聊天！你知道嗎？跟她聊天的感覺是我從沒在別的女人身上感受過的！」

「那是什麼感覺？」

「我也不曉得怎麼形容，就是很輕鬆自在，像跟你聊天一樣，但是好像又有哪裏不一樣……」

「哦？」聽到這裏，鍾嘉梁忽然舒展了眉眼，好像在偷笑似的。

不過殷琸文沒注意到，他還沉浸在對沈綾的奇異感覺之中，自顧自地說着，「還有接吻的時候也一樣。」

「接吻？！」這對假夫妻什麼時候走到這一步了？

「對啊！忘了跟你說，在今天以前我吻過她兩次，一次是意外，另一次是她主動的。」

「意外？她主動？那你呢？」他才不相信好友會就這麼被霸王硬上弓，看他那種笑容，鐵定是佔了便宜！

「我還沒說完！雖然兩次都不是我意料中的，可是那滋味卻是該死的好！」他一臉的回味無窮，看得鍾嘉梁不知該做何反應。

「又是前所未有的感覺？」鍾嘉梁等著好友的回答。

「嗯！」殷琸文肯定地點點頭。

「所以你憑着這些感覺就決定跟她交往看看？」

「我只是覺得這麼做也沒什麼壞處，對她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補償？」

「既然她覺得這麼做會快樂，我也不覺得有何不可的，那就這麼做吧！我是這麽想的。」

「那你打算像對秘書那些女人那樣對她嗎？」鍾嘉梁有些鄙夷地問道。這傢伙該不會是想把沈綾的地位從怨婦升級成床伴吧？

「放心！我自有分寸！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沈綾跟其他女人不一樣！」這一次，他是真的想好好重溫戀愛的感覺。

「你知道就好！」鍾嘉梁睨了他一眼。

「怎麼？你還是不贊成？」

「我說不贊成，你就會去跟她反悔這項約定嗎？」鍾嘉梁挑眉。

「當然--不會！」殷琸文笑得一臉無賴。反正他現在對沈綾是持有着高度興趣，任誰也改變不了他的決定。其實只要在這段試驗期間他好好地對待她，便也沒愧對良心啊！

「那好吧！反正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也不一定！」鍾嘉梁若有所思地看着好友，後者也揚起了笑容，這個話題就當是圓滿結束了。

頓了頓，鍾嘉梁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最近有個傳言，說你結婚的消息讓羅家的千金很是震驚呢！還信誓旦旦揚言要把你倒追回來哩！」

「羅家千金？」顯然殷琸文已經忘記這號人物了。

「當初你還夸人家美艷絕倫，怎麼睡了人家幾晚就忘個精光了？」鍾嘉梁受不了地瞪了他一眼。

「你說的該不會是那個難搞的羅雅詩吧？」

「是啊！謝天謝地，你還記得這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