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黎文閣見狀慌了手腳，「哎，你別哭啊！我只是好奇而已……我不問就是了！」

「不，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想太多了。」李萱雅搖搖頭，反而安慰起他來。

「也就是說，你不願意再見到他？」

「嗯……」李萱雅猶豫了下，最後還是點了頭。

她不能否認與他重逢時的驚喜，可是再與他共事，只會讓她深陷過去無法自拔，而這是她一直想要避免的。

「那我懂了。」黎文閣了解地拍拍她纖弱的肩頭。

原來她並不如自己之前所想像的堅強。況且以她溫純的性子，能讓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恐怕也不是什麼正直的人……不過這個案子的獲利十分龐大，就這麼放棄也很可惜。再說，日比谷這麼大的企業也不好得罪。

「我就讓孟玲莉全權負責這個企劃案好了。至於日比谷徹那邊，我會親自去跟他解釋的！」這是他所能想出來兩全其美的方法。

「謝謝你！真的很抱歉給你添了那麼多麻煩。」李萱雅是真心感到過意不去。

她也知道這個企晝案的利潤很高，接下來會對公司大有幫助。然而企劃人員的突然退出或多或少都會影響到客戶對公司的印象，看來黎文閣也得費一番功夫說服日比谷徹。

不過就容許她任性一次吧！

「沒關係啦！我只是去耍耍嘴皮子，我想他也不會刻意刁難我們的。」

黎文閣的確是這麼想。

從昨天會議的情況看來，日比谷徹對孟玲莉的興趣要大得多，而且也是一副已經忘記李萱雅的模樣，那麼，他應該不會太在意她的退出才對吧？

事情發展往往出乎人的意料。

日比谷徹不僅不接受李萱雅的臨時退出，甚至還要她親自到飯店跟他解釋。

黎文閣自然是急得不得了，回公司后連忙跟李萱雅討論日比谷徹的反應。李萱雅雖然也一樣心亂如麻，不過她也知道這個案子的重要性，更不想因為自己的私人因素耽誤了公事。

「我會當面跟他說清楚。」她是這麼跟黎文閣說的。

所以此時此刻，她才會站在五星級飯店的大廳，正準備上樓去找日比谷徹。

這個時候，她心裏不由得有些埋怨。

這男人不是忘了她嗎？怎麼那麼難搞？

又不是孟玲莉要退出，幹嘛故意刁難她？還害她一顆心亂跳個不停，活像心律不整……可惡！

這時，她嘴裏那個難搞的男人正在總統套房裏優閑地看着街景。

「呼——」輕輕吐出煙圈，他回憶起五年前的種種。

雖說自認為不會和雅子再續前緣，不過聽到她要退出企劃案，還是令他感到不解和不願。

難不成他對她來說是毒蛇猛獸，這麼急着想要避開他？

還是……她怕那個姓黎的男人知道他倆的過去？

哼！還真夠專情哪！

想起那時候她梨花帶雨的臉龐，再想想那天兩人親昵的姿態，他就覺得可笑至極！

女人哪……果然是哪邊有錢哪邊去！

幾年前才哭着說真心愛他，最後還不是為了私利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不過再怎麼說，他都是她第一個男人。何況論才貌身世，他哪樣比不過那個姓黎的？而她居然為了怕引起姓黎的誤會，要跟他劃清界限，真是太不知好歹了！

「哼！她以為我會那麼輕易讓她說走就走嗎？」

對於想從自己身邊逃跑的，他向來只會抓得更緊，她也一樣！

她越想遠離他，他就越要叫她成天面對着他！

也許這幾年經過那姓黎的男人的調教，她會有令他驚喜的表現也不一定。

呵呵……他拭目以待……

雖然百般不願，但李萱雅還是舉起手敲著日比谷徹的房門。

這一刻，她的心隨着手的動作，有了更劇烈的跳動。

「呼……深呼吸……沒什麼好怕的！沒什麼的！」她對着門板喃喃念著。

終於等到門扉開啟，她忍下轉身逃跑的衝動，強迫自己勾起微笑看着來人。

「你好。」她用有禮卻疏遠的態度跟日比谷徹打招呼。

近看他的氣勢更加攝人，而且也比五年前更多了點成熟男人的味道，既危險又迷人。

但這都和她無關了……李萱雅偷偷想着，殊不知自己的表情全落進了對方眼底。

「進來吧！」日比谷徹側過身示意她進房。

「呃……我們可以到樓下的咖啡廳談嗎？」進去房間會不會怪了點？

聽到她這麼說，日比谷徹不發一語，只是挑眉看着她，沒有半點往門外移動的意思。

唉……看來他是堅持要在房間里談了。

李萱雅無奈地暗想，雙腳也認命地往房內移動。

「要喝點什麼嗎？」他問。

像這樣一晚要價數萬元的房間，當然少不了吧枱這種設備。

李萱雅看了看房裏豪華的裝潢，終於再次體認到她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心情也就益發地沮喪。

「你到底要不要喝？」日比谷徹看着眼前發獃的女人，突然一股火氣冒了上來。

她是日語退步了不成？還是故意裝聾作啞？明知道他最討厭別人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呃、喔！對不起！我不要喝，謝謝。」聽出他的怒意，她連忙道歉。

呼……這男人的脾氣還真大！她真好奇兩人交往的那一年間他到底是怎麼隱忍本性的呢？搞不好是她太好騙……唉，想來就心酸……「咳！」日比谷徹重重地咳了一聲，提醒她該回神了。

「對不起！」這次她真的覺得有些困窘了。

怎麼她老是在胡思亂想？他都忘記她了呀！再這樣失態，恐怕真的會毀損公司的形象吧？

「坐吧！」他指了指小客廳里的沙發，還是倒了杯飲料放在茶几上。

「呃……謝謝。」她不是說不喝的嗎？真是奇怪……不過更怪的是，他幹嘛一直盯着她？她臉上有髒東西嗎？

李萱雅下意識地摸了摸臉，心裏更加忐忑不安了。

「你為什麼要退出企劃案？」日比谷徹直接切入重點，原本略顯不悅的神情也恢復了淡漠。

對於這問題李萱雅早有心理準備，毫不猶豫就給了他一個「官方回答」。

「因為覺得自己不適任。」

她也沒說謊，沒寫過企劃案的她的確不適任這個工作。

「不適任？那當初黎董事長為何會派你和孟小姐一起競爭？」日比谷徹似乎不滿意這個答案。

想起孟玲莉曖昧的表情，他心裏更是感到一陣疑惑。

要是真如孟玲莉所暗示的，雅子是靠着裙帶關係爭奪設計總監一職，現在怎會莫名其妙突然要退出？

就算是為了討好那個姓黎的男人，她也不可能放棄自己犧牲色相得來的升遷吧？這在邏輯上怎麼都說不通不是嗎？

「呃……嗯……那是我們董事長一時判斷錯誤，以為我可以勝任設計的工作。但我自覺能力不足，所以還是決定退出。如果對貴公司造成困擾，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聽到這樣公事化的回答，日比谷徹很是不滿，自然不會就此善罷罷休。

「你就算毫無經驗，提一份企劃案也不會對我們造成損失啊！就如同黎董說的，誰提的案子好我們就用誰的，跟資歷無關。」

「呃……但是……」他的回答令李萱雅有些難以招架。

原以為一個理由就夠用了，哪知道這男人這麼難纏？！

這麼被刁難，她都要以為他想起她了。可如果是這樣，他更應該讓她走吧？畢竟是他說要各走各的路的啊！

他也不會想再見到她的，不是嗎？

「但是什麼？」日比谷徹被勾起了興趣。

看來這女人是真的急着想擺脫他……她就這麼不想見到他？可是那雙大眼裏怎麼滿是熟悉的感情？

呵！好玩！

「我想……」他聲音低了幾度，聽起來頗為危險。

「什麼？」李萱雅抬起頭，對上他漆黑的瞳。

勾起一抹邪笑，他並不介意讓她知道自己還記得她。

「我想你退出的原因該不會是……為了逃避我這箇舊情人吧？」

話落，他從她眼裏看見了預期的震驚。

「你沒忘？！」她不敢置信地問。

「我想我的記憶力還沒差到這種地步。」他勾起了微笑。

那笑容看在她眼裏，說有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他居然說他沒忘引那也就是說，他之前是故意裝做不認識她的羅？為什麼？好欣賞她為他驚慌的神情嗎？還是為了方便追求孟玲莉？！不管是為什麼，都令人感到生氣！

「很好笑嗎？」她的臉色已經跟剛剛的溫婉客氣大相徑庭。

不過日比谷徹並不在意，反而覺得很新鮮。

和她交往的那段時間裏，他從沒見過她這樣的神態。

原來她不單單隻有柔弱這一面啊！

「我沒說好笑啊！你幹嘛那麼生氣？」

他刻意往前欺進一步，只見她驚慌地向後靠去。

「那麼怕我做什麼？」他不悅地皺起眉。

想他這樣一個舉世風靡的黃金漢，幾時被女人這般嫌棄？

「我哪……哪有怕你？」她嘴硬反駁，但是拚命向後移動的舉動卻露出了馬腳。

「沒有？看你都快翻過沙發了還說沒有！」日比谷徹好笑地戳破她的謊言，長腿也一步步地向她接近。

這女人好像變得有趣多了，不過這種避他如蛇蠍的態度還真是令人不舒服！好歹他們也有過一段美好的回憶……如果捉姦在床那件事不算的話。

「你好好坐着行不行？！」情急之下，她對他說出命令句。

「哦？」他挑挑眉，倒是真的停下了腳步。

李萱雅也自覺口氣不大恰當。雖然她很想賞他幾巴掌，但為了黎文閣的公司，怎麼樣都要強迫自己把他當作客戶看待。

「咳！我是說……我們趕快坐下來談清楚比較好……」她有氣無力地轉移話題。

「喔……那你想從哪一段開始談？」要敘舊他也可以奉陪，反正現在他對她又起了一些興趣。

「哪一段？」她不懂他的意思，決定不理他，趕快把話講完了就走。

他的眼神怪怪的，好像有什麼企圖……「反正我無法勝任這個工作是事實，就請你別為難我跟我們董事長了。」

「『我們董事長』……哼！你跟他之間還需要這種稱呼嗎？」她冷淡的言詞讓自尊甚強的他備感難堪。一想到她可能是為了另一個男人拒絕自己，他就更是火大！

在這種情緒不說出來的話，自然益發刻薄。

「你什麼意思？！」李萱雅瞠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男人該不會是暗指她跟黎文閣有染吧？

「你心知肚明！」他冷哼了聲，認定她在裝傻。

「你……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已經依你的吩咐親自過來解釋了，希望你不要刻意刁難。再見！」氣極的李萱雅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提包就朝門口走去。

這男人簡直是不可理喻！多年前那樣對她，現在又憑什麼來抹黑她的人格？！「話還沒說完就要走？」他長腳一跨，早她一步擋住了房門。

「請你讓開！」她忍着氣，堅持不看他可惡的笑臉。

這樣污衊她，他覺得很好玩嗎？

「怎麼？我說的有錯嗎？」他的問題無疑是火上加油。

直到此刻，李萱雅才抬頭正視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