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轟!天真的軟語比雷聲還嚇人。汪寒拿書的雙手微微顫抖,好氣好笑又覺得好窩囊。面對詠詠,她是處於挨打的,哪像個大人啊。

「我外婆說,因為有了姨。所以我媽咪不能跟爹地在一起。都是因為姨。害詠詠不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樣有爸爸也有媽媽……」詠詠噘著小嘴說。

這什麼話!難道是她害季柔不幸的?

一抹荒謬的笑在汪寒的唇邊僵掉,她恍然明白了——季柔還愛着程亮廷,連詠詠都知道,怎麼她遲鈍了!這就是她心裏的疙瘩,不是嗎?連婆婆都說。可惜」呀!

如果不是她早一步當上程太太,程家的人會比較稱心如意吧?

詠詠瞪着汪寒嘟囔:「我爹地說別人跟你講話的時候,你應該看着人家的眼睛認真聽話的,你都沒很認真聽我說話,我要告訴爹地你投有禮貌,爹地就不會疼你了。」

就讓詠詠去告狀吧。既然城堡里沒有她,她何不自動消失算了。

汪寒找了管家伯陪她吃晚餐,但她終究投辦法徹底消失。想想也覺得自己任性,就算季柔還愛着程亮廷。那也不是他的錯吧。

不想教他擔心,於是吃飽飯便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的回家了。不料,程亮廷見到她就是一陣輕責——「上哪去了?詠詠受傷了。你知道嗎?」詠詠打破杯子划傷腳板原本是可以避免的意外,只要她身邊有個大人在。

她一愣。說不出哪不對,他缺乏溫柔的聲音教她本能地築起心牆,思緒定在空白階段,機械似的扭頭進了房間。

程亮廷跟着進來,扳過她面對自己,急切地忘了控制音量——「你不該讓孩子獨自在家!」

汪寒倏地打開他的手,無法置信地瞪着他動怒的臉,踉蹌退縮。

他心頭一悸,嚇到她了?淬然嘆息,他按捺下脾氣,耐著性子道:「寒,讓詠詠一個人在家很危險的,懂嗎?」

她緊緊瞪着他,不懂!他說過「只要她喜歡」的,現在,她不喜歡了,他不知道嗎?她不懂,他怎麼會不知道!他對她的承諾是不堪一擊的?如是,她寧可夾着尾巴逃走。也不要變質、失望的結果。

「寒……」她凝霜的眸教他挫敗,趨前——她反射的退兩步,失控的嚷:「我跟她在家更危險,我怕自己一氣之下把她丟出窗子,你不知道嗎……我討厭小孩。我很討厭詠詠的……」她為何要受詠詠挑釁?她不曾那樣窩囊的。

他頓住,眼神陰鷙,悶聲:「你這些話太幼稚了!」

「我幼稚!你現在才知道嗎?!把我趕出去好了。讓季柔和詠詠名正言順的當你的寶,你們快樂我也落得輕鬆。」幼稚個徹底吧。

彷彿她多麼不可理喻似的,他不再多看她一眼,逕自開門出去。

他沒有回房睡。汪寒睜着眼直到天亮,賭氣地想:是他要娶她的,她可沒賴他,就算他現在討厭她、覺得還是季柔比較可愛了,她也不讓出程太太的位置,絕不讓!

隔天,季柔又帶着一臉歉意來到汪寒身邊。

「都是我不好,害你跟亮廷吵架了,以後我會自己照顧詠詠的……」

吵架!季柔聽見他們吵架了?還是程亮廷跟她說的?

「詠詠是個孩子,她不懂事的,你別跟她計較好嗎?」季柔又說。

汪寒有種無力感,只想快快走人,遂悶聲道:「不懂事的是我。」

「不是的,你別誤會我的意思。」季柔擋着她,美麗的大眼盛滿緊張,像扭開水龍頭那般方便迅速,淚水成串成申滑落。

汪寒煩躁了,她表現的很欺負人嗎?不管季柔是程家的女兒、還是程亮廷的舊情人,她都擔當不起欺負季柔的罪名呀!

「詠詠缺乏父愛,所以才會……」季柔哭着說。

「正好,程亮廷可以彌補她的匱乏。」汪寒冷淡說着走開。

「等我找到房子就會搬出去……」

汪寒在門邊頓下,氣悶極了:「你的去留應該跟程亮廷說,不是我。」是她生性冷漠吧?她不同情季柔,甚至討厭季柔楚楚可憐的模樣。』汪寒也厭惡這樣的自己,沒有心多好啊

又是「紅燈」!路燈又壞了嗎?

一開始,汪寒只是倔強地拒絕程亮廷的關心。而他也出奇的任由她使性子。為了給她冷靜的空問,他甚至睡到書房去。最後。她走不出自作的繭了,他竟也不靠近拉她一把。僵局就這麼一發不可收拾,怎能料到波折會緊接着來——自從吵架后,汪寒總要在外頭晃到晚餐過後才肯回家。這天,管家伯送她一束自己培育的紫色玫瑰,她在六點之前回到家,並且下了決心要跟程亮廷把話說清楚。

三天的冷戰夠人煎熬了,如果他不要她了,她……不會賴著不走的。

客廳里沒有人。汪寒感覺奇怪的往裏邊走,經過客房時,半掩的房門內傳出的聲音讓她下意識的頓下「有我在,他傷害不了你。」

是程亮廷!一如對她的溫柔,他對季柔保證。兩人坐在床上,季柔倚在他的懷裏嗚咽:「我……真的好怕……」親密的畫面刺目地落入汪寒眼中,她如遭電擊,胸口頓時燃起一把火,有股衝動想推門進去嚷出滿腔的噴怨。但終究是沒那麼做……懶呀。

即使再在意他。她也不會跟人爭搶。火氣再大也敵不過她骨血里的冷情。

按捺下喉間的酸味,識趣走人,她推開自己的房門,一眼看見桌前的小小身影。詠詠?走近一看——詠詠正拿着剪刀,她的「寒夢手札」變成了紙飛機、紙船、和一堆碎片廢紙!

汪寒氣急的丟下花束,搶下剪刀,盛怒之下推了孩子一把。詠詠旋即哇哇大哭……兩個大人合聲而來。看見詠詠哭坐地上,季柔飛撲過去:「詠詠!媽媽的心肝……」

「哇……媽咪……詠詠痛痛,壞阿姨像爸爸……打詠詠……」詠詠又哭又喘的告狀。

「怎麼回事?」程亮廷擒住汪寒拿剪刀的那隻手。

汪寒氣怔了,聽見質問猛地仰起臉,對上他的怒眼:「你看到了,我替你教訓這個沒教養的小孩,她太可惡了……」

「寒!別太過分!,』他咆哮。

季柔摟着詠詠跪在地上又急又哭:「亮廷,求你別怪她。我們送詠詠去醫院吧,詠詠骨折了。」

程亮廷倏地鬆手。汪寒頓失重心的撞上椅子。感覺腰際刺痛了一下,來不及站穩便看見程亮廷抱着詠詠,季柔緊偎在他身邊……他們一起走出她的視線。心頭一陣抽緊。她扶著桌緣無力的蹲下。

她睡著了?汪寒眨眨眼,困惑地看着床畔的人。

「這裏是……」醫院!她從房間的陳設看出來了。

「你忘記了嗎?你打電話給我說你身體不舒服。我趕到你家的時候,你已經昏倒了,是我把你送到醫院來的。」管家伯滿臉擔憂。如果不是她的手機就在身邊,她昏迷之前按了重播鍵打電話給他,她是不是要等到那男人回到家才能獲救?

她撐坐起來,還好,不是全身軟趴趴的。

「嗯……好像有。可是。我很能睡的,睡着就很難被叫醒,我可能是睡著了。」

「是真的!你昏倒了,我怎麼叫都叫不醒你。醫生還說你需要住院觀察……你、你有心臟病耶,你知道嗎?」

心……臟病!汪寒遲疑的搖搖頭,怎麼會有心臟病?在遇見程亮廷之前她壓根兒把心丟了。哪來的心會生病。

「你也不知道喔?醫生告訴我說有些先天性的心臟病是突發后才知道的啦,可是我以為你以前就知道了。你從以前臉色就一直很蒼白。體力也不好,每次我們植物學去校外實習你都走一小段路就很喘了。後來老師就只要你做內……如果你都不知道,那就要更深入檢查才會知道病情了。」

是啊,她的體力向來比別人差。胸口常發悶。她並不太驚訝自己有心臟病的事實,倒是管家伯對她的了解讓她感動了。

「……我半個小時之前有打電話到你家,可是沒有人接耶,要不要我再打一次?」管家伯說着掏出手機。

「不要!」她很快的阻止。

「為什麼?」

「他出國了。」不經思考的謊言。她發現自己有當騙子的天份。

「喔,難怪。」管家伯傻傻的點點頭。

他們不在家?!詠詠還在醫院?他……怪她嗎?汪寒的心像被剮走了一塊,惟一的感覺是——疼。

「你不舒服嗎?」管家伯看她蹙眉,緊張起來。

汪寒搖頭。累了。

「我想在醫院住一晚。」如果她能夠消失……不只是消失在程亮廷的城堡,而是像空氣消失在地球上,那就不用煩惱、不會感覺痛、也……不必在意他了?

「你本來就要住院的,醫生有說……」

「我明天睡醒了就走。」她躺下,合上眼。

「可、可……好吧,那等他回來了你要叫他帶你來醫院。醫生說你要趕快治療,搞不好要開刀喔。」管家伯嘮叨著。

不治療會怎樣?這麼多年她不都撐過來了。只要把心丟掉,像從前那個什麼都不在乎的汪寒,心自然就不痛了。

心臟病,她不在意的。

「若我有天不見了。或許你會比較快樂,雖然有萬般捨不得,也不願看你難割捨;若我有天不在了,請你原諒我的困擾。雖然你給我的不算少,只是我沒福氣要……不願看你那麼辛苦,我所能做的只有為你默默祝你幸福……」

管家伯逕自走了一段,回頭看見汪寒停在後邊「汪寒,你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回醫院?」他跑回她身邊,急忙問。

汪寒聽着店家裏傳出的歌曲,直到音符的尾聲才重新舉步,笑看他一眼。

「你不要緊張,我沒事了。」陪了她一整晚。他不累嗎?

「我看起來很緊張喔?」管家伯一臉傻樣。「沒辦法耶,我就是這樣啊,我阿母說我這樣很難娶到老婆,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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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情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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