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錢守承帶着用性命換回來的寶石回到炫城,只用了半年時間就重振家業,將錢府的牌匾重新掛回錢家的門楣。從此,再也沒人敢指着他的鼻子說他是錢家無用的少爺了。

他並不滿足於只是重振家業,而是將經商的觸手伸出了炫城。經過一年多的經營,錢家重新站上炫城首富的地位,他本人也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富家子變成南韶國最成功的商人之一。

就在錢守承志得意滿的時候,南韶國面臨了十年來最大的旱災。危機當前,他非但沒有囤貨居奇,更是慷慨解囊捐出一半身家用於賑災。當朝廷透過官方管道從鄰國購糧失敗后,他又不計個人安危跑到鄰國,利用自己的管道購回了平價糧食,從而挽救了無數人的性命。

這次大旱災過後,無數倖存者為這位當時才二十歲的活菩薩設立了長生牌位。而為了嘉獎他在大旱時的義舉,南韶皇帝不僅親自接見他,還專門賜給他一個六品文官之職。

這六品官的官位雖然不大,意義卻非同小可,它意味着錢家從此有了皇上這把保護傘,再不是誰都能湊過來咬一口的肥肉。

聖旨下來當天,錢守承在父母靈位前又哭又笑的,還和老管家一起喝了個酩酊大醉。可是一等天亮,他就恢復冷靜自持的模樣,繼續為未來打拚。在他心裏一直有一個願望,那就是等他的小艾再次回到他身邊時,他會給她最好的。

對於這次賑災的事兒,固然是眼見哀鴻遍野心有不忍,但也有他自己的小心機,畢竟他錢守承是個商人啊!

事實證明他的決定沒錯,錢家固然損失了半壁江山,卻贏得了金錢無法買到的美名,對於經商的人來說,這種美名是一種比金錢更珍貴的無形財富。

果然,災后才過短短半年時間,他不僅賺回了捨去的這半壁江山,還大大獲得利益,錢氏的商號走出炫城開遍了南韶,錢氏的貨物也成為大眾採購的首選。隔年,錢守承成為南韶歷史上最年輕的皇商。

二十一歲的錢守承再也不是當年那條憨態可掬的「胖頭魚」了。這些年走南闖北的經歷開闊了他的視野,使他變得睿智而內斂,而退去嬰兒肥的臉龐變得菱角分明,顯得男人味十足了,當他那雙精明的利眸掃過時,就算最狡猾的對手也要膽寒。

炫城,錢家書房。

「少爺,上個月的賬簿已經拿來了。」老管家帶着兩個小廝,將各商鋪送上來的賬簿放到桌上。

照說以錢家如今的財勢,以及錢守承對他有如父親般的尊重,老管家早就該頤養天年了,只是他放心不下他的少爺,堅決不肯卸下擔子。

錢守承沒法說服這位執拗的老人,只得配給他兩個小廝,專門貼身伺候他。

「知道了,先放桌上吧!我一會兒再看。」錢守承正在振筆疾書,頭也不抬的道。

「少爺,小艾又給你來信啦?」看見他這樣子,又瞥見在架子上進食的黑鷹,老管家哪會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

「嗯,信里說她師父已經答應讓她下山了。」錢守承開心得雙眼都眯成一條縫了。自從小鎮一別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小艾,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她了。

其實他剛奪回錢家祖業時,也曾去猿鎖山中探尋伊人蹤跡,不料卻是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在山裏轉了好幾天還是一無所獲。無奈之下,他只能悵然而歸。

那次他再小鎮上遇到了故人,當年那位中年嚮導自那回事件后已不再做嚮導,而是在鎮上開了一家客棧。錢守承想到離塵宮的人總要下山採買物資,而這位中年嚮導又見過西門艾和玄碧,就把這趟帶去的東西留在客棧里,托他幫忙轉交。

此後每年的春秋兩季,錢守承都會親自挑選一批精緻且適用的東西,由專人送到鎮上這家客棧,請掌柜的繼續幫忙轉交。然而這是后話了。

這趟尋人未果對錢守承打擊很大。何況他為了奪回家產日夜操勞,體力早就透支了,哪經得起長途奔波呀!回到炫城,他就病倒了,吃了好久的葯都不見好轉。

病得暈暈沉沉的時候,錢守承也會懷疑發生在猿鎖山上的一切只是一場春夢,醒來就了無痕迹。就在越想越覺得絕望的時候,一隻黑鷹帶着西門艾親筆寫的信飛進了他的房間。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錢守承拖了好久的病在一夕之間好了起來,讓老管家開心得都掉淚了。

也就是從那時起,他們之間開始了長達兩年多的飛鷹傳書,西門艾在信里寫下師父逼自己練功的抱怨,也寫下黑熊有了熊崽子的雀躍歡欣……錢守承也會將濃濃的思念,以及生活的點點滴滴寫進信中,與她一起分享。雖然相隔萬里,可他們之間不但沒有變得疏遠,兩顆心還越貼越近了。

對於兩個孩子之間的互動,他可是看在眼裏喜在心裏。他深知自家少爺對遠在千里的西門艾早已是情根深種、非卿不娶了,否則怎麼這麼多人都來說親,少爺就是不為所動呢?

只是眼見三年時光白白流逝,未來的少夫人還在千里之外,老管家心裏可急了。人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等過了年少爺就二十二了,其他同齡人都已經是幾個孩子的爹了,他家少爺卻還沒成親。

雖說這飛鷹傳書從來沒斷過,但總是見不到人,時間久了老管家的心裏還是會不安。他這些年盼星星盼月亮的,就是盼望未來的少夫人能快點來,這回總算有點眉目了。

「不用那麼急,哪有這麼快就到的。」錢守承不禁笑了。

「哪能不急,這回要招待的是未來的少夫人,需要做的事兒多著呢!」老管家越想越覺得還有好多事兒要做,交代了他幾句就帶着貼身小廝匆匆離開了。

錢守承將寫好的信摺疊的細細長長的,塞進綁在鷹腿上的竹筒里,又喂黑鷹吃光碟子裏的精肉,這才將喂得飽飽的黑鷹放飛。

黑鷹在錢府上空盤旋了幾圈,而後像箭一般的往北飛去了。錢守承痴痴的望着黑影消失的地方,一顆心彷彿也跟着去了。

過了好久他才收回目光,強迫自己坐在書桌前,仔細核對老管家送上來的賬簿。可是才剛看了一會兒,他一顆心就又溜到她身上去了。

一別三年,不知道她還像原來那麼精靈古怪,還是因為修鍊了冰心大法,變得跟她師父一樣……

不,不會的,去年年末小艾就在信中說起過,師父已經放棄想她練冰心大法大成的妄念。

「少爺,外面有一位自稱是您未婚妻的白衣姑娘來找您。」錢守承正在胡思亂想,忽然小廝進來稟報。

一聽這話,錢守承馬上猜到西門艾來了。雖然他心裏也有些迷惑,怎麼才剛接到飛鷹傳書,人就已經到了家門口?只是欣喜程度遠遠大於驚訝,他根本就顧不得細想。

「人呢?」錢守承被狂喜所籠罩,起身時還差點將椅子翻到。

「還在門口等著,我是來報訊的。」報訊的小廝哪見過少爺如此失態,愣了半天才道。

「胡鬧,哪能讓人在門口等呢?還不趕緊將人請進來!我馬上就過去……」錢守承一邊叱罵,一邊急吼吼的就要往外沖。

不過才衝出幾步,就又停下腳步。

「少爺,您怎麼忽然停下來了?」措不及防之下,小廝差點一頭撞到他身上。

「沒什麼,你先把人帶到花廳去,讓人好好伺候着,不得怠慢。我回房換件衣服就過去。」

「哦!」小廝答應了一聲,就往大門方向跑。

他一邊跑一邊納悶。少爺不是每天都換衣服嘛?怎麼剛換上沒多久的衣服又要換了?要說是弄髒了,也沒發現有什麼地方是髒的呀!

而錢守承一口氣跑回松苑,從衣櫃了翻出當季的衣物,一連換了五六套還是沒找到合適的,最後他只得挑一套還算順眼的穿上。

他的貼身小廝錢櫃只見少爺一陣風似的卷進來,又一陣風似的卷出去,要不是床上還堆著翻得亂糟糟的衣物,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白日夢。

畢竟他家少爺一向年少老成,何曾見他如此慌慌張張的,還像個女人似的挑剔起衣着穿戴來了。

其實他這種心態說破也挺簡單的,並非只有女人才會為了悅己者容,男人也會為了自己喜歡的女子精心打扮,只為了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在對方面前。

由於換衣服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去花廳的這一路上錢守承都跑得飛快,可眼見花廳就在前面了,他的腳步又慢了下來。

這些年他一直盼著西門艾能來到自己身邊,可是等她真的來了,他又忍不住忐忑起來。

她在信上說這回是藝成下山,也就是她的武功比之前更好了,不知是否會嫌棄他太文弱?或是覺得他身上的銅臭味太濃……

他越在乎對方就越在意她怎麼看自己,心裏想得越多就越邁不開步子,於是錢守承就只能隔着一扇花窗,痴痴的望着窗里的那個人。

人正坐在花廳里喝茶,桌上擺着不少點心,還有兩個丫鬟伺候着。一旁的丫鬟擋住了他的視線,錢守承看不清她的臉,只看到一身飄逸的白衣,單是這樣就讓他看痴了。他的臉越湊越近,一雙眼都快貼到花窗上了,一顆心更是怦怦直跳。

「少爺,你在這裏做什麼哪?」驀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老管家也得到通報,忙不迭的趕過來了。

毫無提防的錢守承嚇得跳了起來,腦門子正好磕在窗格上,發出好大的聲音。

「沒、沒什麼,我馬上進去了!」錢守承回頭丟下一句,也顧不得想那些有的沒的了,捂著紅通通的腦門子衝進花廳去了。

「呵呵呵……」要是他沒看錯的話,少爺的臉紅的就像猴屁股似的。老管家促狹的笑了。

由於少爺的努力,如今的錢家比以前鼎盛的時候更輝煌了,但是看他整日埋首於賬簿中,老管家總覺得心疼。

他就算做夢也想着錢家能像老爺在世時那樣,充滿了笑與幸福,但實際上這個家一直都很沉悶,只有當少爺收到西門艾的來信時,才會流露出歡喜的神情。

他相信「白衣小仙女」一定能將歡笑重新帶到這家裏。

也因此,老管家期盼西門艾下山之心不比錢守承少,此刻眼見心愿達成,他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

「你就守在這裏,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少爺和少夫人。」

老管家對身邊的小廝下達命令。

「那要是陸爺他們過來找少爺商討……」小廝記得之前少爺吩咐過陸爺會過府來談一樁大生意,不禁有些猶豫的道。

「吩咐下去,就說家裏有要事,這些日子都閉門謝客。」在老管家看來,沒有什麼事兒比少爺談情說愛更重要了,畢竟這可是關係到錢家的下一代。

老管家雖然名義上仍是錢家的管家,實際地位卻跟老爺差不多,若不是他堅決不答應,錢守承早就認了他做義父了。

「是。」小廝自然知道老管家在錢府的地位,一聽他這麼說,哪還敢怠慢,趕緊一溜小跑去辦事。

「你們負責打掃暖晴園,記住了,所有的東西都得換成新的,錢不是問題,一切都要用最好的。」老管家繼續指派剩餘的僕役。

「是。」聽老管家說的慎重,那些僕役就更不敢怠慢了,忙不迭的就去準備。

沒過多久,現場只剩老管家一個人了。

自從錢家鹹魚翻身之後,找上門來要替錢守承做媒的人不少,只是每次都被已經情有所鐘的少爺給拒絕。老管家固然能理解自家少爺對西門艾的一往情深,卻也着急錢家的子嗣問題。幸好西門艾沒有辜負自家少爺的深情,來的雖然晚了些,但好歹還是來了。

不知道少爺他們談的怎麼樣了?這好奇心一上來,老管家也顧不得為老不尊了,學着少爺之前的樣子將臉湊到花窗上。

咦,怎麼才這會兒工夫就抱在一起了?!老管家先是一怔,隨即大喜;照這麼發展下去,要不了多久錢家就會響起嬰兒哭聲了。

「呵呵呵……」一想起會有一個酷似少爺的胖娃娃追着他喊「爺爺」,老管家就不禁心花朵朵開。

「這裏面是誰呀?」

這是他身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有人學着他的樣子也湊到花窗前偷窺。

「當熱是我家少爺和少夫人了,他們看起來很匹配吧?」老管家越看越覺得他們相配,開心得合不攏嘴了,哪還能顧及追究這傢伙越矩。

「錢守承?」

「當然啦!我家少爺可是三代單傳,如假包換。你瞧他們多麼恩愛啊!呵呵……」

「混蛋!」結實的窗格被抓得格格作響,大有隨時會斷掉的跡象。

「豈有此理,居然敢……」詛咒我家少爺?!老管家哪能容忍自家少爺被人這般詆毀,立馬就要找這出言不遜的傢伙算賬,不料——

不對呀!身邊的這個要是西門艾,那花廳里的那個又是誰呀?

瞅瞅自己身邊的白衣女子,再看看花廳里跟少爺抱成一團的白衣女子,老管家的腦袋一整個混亂了。

讓黑鷹帶信給他的時候,西門艾已經下望月峰,瞞着沒說是由於她的私心作祟。飛鷹傳書中,承哥哥說了許多外出經商時遇到的趣事兒,相比之下她在猿鎖山的生活就顯得無趣極了,好不容易師父鬆了口答應讓她下山,她便迫不及待的要去遊歷一番。

那年她被碧姨帶回離塵宮后,就從月無塵嘴裏知道當年的事。雖然知道師父其實就是自己的娘親,但因為從小到大她已經喊慣了「師父」,也就沒有改口。

按照西門艾本來的計劃,是打算到處走一走,最後才到炫城找她的承哥哥。可等到出發后她還沒轉幾個地方,一雙腳就自動自發的轉往炫城的方向了。

也罷,就當成給他一個驚喜吧!西門艾無法否認,比起那些有趣的玩意兒、美麗的風景,自己更想見的是她的承哥哥。

除了三年前的那次之外,西門艾再沒出過猿鎖山,但是經由錢守承之間的飛鷹傳書,她對於山下的世界並不陌生,看着他信中所寫的,她常常會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似乎自己陪在他身邊走南闖北。

西門艾雖然是第一次來到炫城,但是對這裏一點都不覺得陌生,因為她的承哥哥曾在信里無數次說起過這城市。

方街拐角有間李記包子鋪,做的四喜包子最有名了,大清早就有人排隊買包子;錢家布莊在明月街與慶輝巷的交界處,遠遠的就能看見;想吃豆腐腦就去布莊隔壁的那家,別看鋪子小小的一點都不起眼,賣的豆腐腦確實炫城最好吃的,要是去晚了還買不到哩……

當然啦!談的最多的就是錢家了,從信中西門艾知道了錢家就在城東的泡桐巷,錢家的前院有一口紅魚池,後院有一口用作避難的枯井,南牆根有一個狗洞……

來到炫城后,西門艾很順利的找到泡桐巷。這是一條不長的巷子,與最繁華的太平街只有一街之隔,是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方。

巷子兩頭果然各種著一棵泡桐樹,天長日久樹身又高又直,遠遠的就能望見。這時已過了開花的季節,樹上只有碧油油的葉子,看不到信中所說的鋪了一層深紫與淺紫相間的「毯子」之勝景。

她找到錢府的大門時,正好也有人來拜訪錢家,門房正一臉為難的說着什麼。

西門艾伸長耳朵聽了一下,大致是家中有事閉門謝客之類的,來訪人雖然不開心,但也只能怏怏地走了。

切,要換作她才不會這麼簡單被打發走呢!對了承哥哥在信中曾提到過南牆,不如她也從南牆進去吧!西門艾眼珠子一轉,心中就有了主意。

當年錢守承為了逃家出去玩,不只一次試圖從南牆的狗洞鑽出去,無奈因為吃的太好,每次都會被卡在當中進退不得。偏偏這錢少爺總不信邪,三不五時就會去挑戰一下狗洞,次數多了,府里的人都知道要是找不到少爺,就去南牆的狗洞瞧瞧,十之八九能把人給找回來。

為了防止隔壁着火時大火會蔓延過來,大戶人家都會把外牆建的高高的,這種牆就叫做「風火牆」,錢府的南牆就是一堵又高又厚的風火牆,以西門艾的輕功要越過南牆自然不成問題,只是……

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在半途瞥了一眼傳說中的狗洞,想像著小錢守承被卡在當中眼淚狂飆模樣,她樂的一陣腿軟,差點就從牆上摔下來。

西門艾趕緊鎮定一下心神,這才沒有大笑出聲。

她雖然是第一次來到錢家,但是拜之前的飛鷹傳書所賜,她對錢家的一草一木都不覺得陌生。

嗯,承哥哥說過他住在松苑,就先去那裏好了。辨別一下方向,西門艾正要往位於東面的松苑摸去,不料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咦,他趴在那裏做什麼呀?她的好奇心一向旺盛,當即掠了過去,學者老管家的樣子往花窗上一趴。

這一望呀!差點沒把她的肺給氣炸了,老管家的話就更是火上澆油,直把她的滿腔驚喜變成了滿腔驚怒。

「哼,好你條胖頭魚,居然敢偷人?!」她的手指越抓越緊,窗格禁不住她的手勁兒,「嗑」一聲折斷了。

哼!承哥哥,不,這條胖頭魚是她的,誰也別想從她手裏搶走!怒火攻心之下,西門艾全然忘記世上還有一種叫作「門」的東西。

「讓開!」老管家只聽得一聲輕叱,隨即自己的身體就像裝了機關似的,平平向左挪開好幾尺。

西門艾一掌拍在花窗上,一陣細密的破碎聲后,整扇花窗化為烏有,她正要掠進去,不料——

「小艾,真的是你么?」讓她魂牽夢繞好久的熟悉聲音,傳入了她的耳里。

西門艾就像被點中穴道似的,別說是掠進去了,就連一根手指頭都無法動彈。

橫在他們之間的花窗,已經被她剛才那一掌給拍沒了,此時他們之間除了空氣再無阻隔,彼此的模樣都清晰的印入對方的眼中。

還是那副清麗絕俗的容貌,還是一襲不沾俗世塵埃的白衣,眼前的西門艾就如他記憶中那般美好,只是個子高了些,臉上也少了幾分稚氣。

他臉上的嬰兒肥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刻的五官,眉宇間也多了幾分男兒氣概,雖然他的外表改變不少,但西門艾仍一眼認出他就是她的胖頭魚。

真的是他的小艾,真好!

哼,他為什麼會去抱別人?!

兩人隔着「花窗」痴痴對望,錢守承眼裏滿是驚喜與愛意,西門艾的卻充滿了憤怒與背叛的傷痛。

咦,為什麼她要用如此憤怒的目光瞪自己?當兩人的眼光交會時,錢守承為她眼中的憤怒而不解。

他眼裏的驚喜明明不像是假的,可——為什麼他要去抱別的女人呢?!除了憤怒之外,西門艾的目光還多了幾分哀怨。

在錢守承看來,就連她生氣的模樣也好看的不得了,但相較之下,他更希望得到一個微笑的擁抱……

一想起擁抱,他總算明白問題出在哪裏了。

之前小廝來報告說門外有一位自稱是他未婚妻的白衣女子來找他,他一聽是自己的未婚妻,又是穿白衣的,就一位那是西門艾了。不料等他換好衣服興匆匆跑來花廳時,才發現那根本不是西門艾,而是幾年前就已解除婚姻的沈瑩,滿腔的熱情頓時化為烏有。

原來這些年沈家商號的經營狀況每況愈下,等到沈瑩的大哥沈亮接手后,經營狀況就更差了。沈瑩一直以為他至今未娶妻是因為自己,這時又聽信旁人的胡言亂語,以為沈家的危機是他故意製造的,這才會突然跑來錢家。

聽她左一句「我知道你忘不了我」,右一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不娶妻的」,錢守承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這位沈姑娘……」他清了清嗓子,正要表明態度,不料沈瑩竟撲過來緊緊抱住他不放。他急着要推開她,又擔心自己碰到什麼不該碰的地方,到時候就更說不清了。

就在錢守承琢磨該從哪裏推開更妥當時,西門艾已經打破花窗,當場逮住他的「犯行」。

唉,眼前這情景想讓她不誤會都難啊!而更冤枉的是他,他真的什麼都沒做呢!錢守承自覺比竇娥還冤。

「胖頭魚,你還想做什麼?」西門艾不怒反笑的道。

「做、做……」錢守承這才發現自己竟將心裏想的都說了出來,「小艾,你聽我解釋啊……」

「好,那你解釋為什麼會抱着她?」要是目光也能化為有形的刀劍的話,此刻錢守承已經被截得千蒼百孔了。

不對啊!明明是她抱着他不放才對。錢守承順着她的目光一看:完蛋了,自己的手還放在她手上!

他本想拉開她的手,可這會兒看起來更像是按着她的手不放!錢守承乾淨抽開手,卻已經為時太晚,一切盡入西門艾的眼中。

「守承哥!」沈瑩招架不住她那冰錐似的目光,整個人躲到錢守承身後,一隻手臂卻抱的更緊了。

「放手!」

「守承哥,我知道你心裏還是有我的!」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沈瑩,真要是放手了,她的守承哥就再也不是她的了。

「小艾,你聽我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就這麼一耽擱的功夫,西門艾已經從窗邊消失了。

要是不能把她追回來的話,也許自己就會永遠失去她了!錢守承這下真急了,再顧不得其他,一把扯開沈瑩的手,全然不顧後者因此摔倒在地上。

這一刻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追上她、留下她;他的眼裏也只看到一個方向,那就是她消失的方向!

情急之下,錢守承也忘了這世上還有一種叫作「門」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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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到美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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