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霏霏啊,今天這麼早就開門做生意啦!」

一名手持拐杖的老婦人,滿是皺紋的老臉上綻著親切的笑容,對着蹲在地上的人兒說道。

見地上的人不理會,老婦人不死心的繼續叫喚著:「霏霏、霏霏、霏霏…」

「你瞎了啊,我到底哪點像——」

原本蹲在地上替盆栽換水的紀曜晴終於不悅的轉過頭,正要發覦之際,瞥見對方是個老人家,這才稍稍斂起怒意,改了下口氣。

「呃……老婆婆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隻狒狒,你要找的那隻狒狒在裏面。」雖然他狂妄自大,可起碼還懂得要敬老尊賢。

老婆婆一見到帥哥眼睛都亮了起來,根本也沒在聽他說話。

「唉呀,好棒的男人啊!我們霏霏真有福氣,能交到這麼帥的男朋友,真令人羨慕呢!」

「嘎?等等,你誤會了,誰是——」

他正想解釋,可老婆婆完全不給他解釋的機會,逕自打斷他。

「呵呵呵……年輕人別害羞,想當初婆婆我也年輕過啊,這回事婆婆懂,放心放心。婆婆很開明,不會罵你們的,年輕真好啊!」

聽着老人家喜孜孜地自顧自的說着,看來就算他再怎麼解釋,對方應該也聽下進去才對。

唉,他也懶得再解釋了,反正多說無益,何必越描越黑呢?就由着她吧!

就在他決定放棄解釋的同時,童霏霓手上拿着一束包好的花,笑容滿面的走了出來。

「花婆婆你來啦!今天比較早喔。發生什麼事讓你這麼開心啊?」

「呵呵呵……在說你這個英俊的男朋友呢!婆婆眼花,把他的背影誤認成你了。」

「誤認成我?」童霏霓指著自己,眨了眨圓潤的雙眼。「為什麼?晴天明明長得比我還要高大啊!」

她僅有一百五十八公分,而晴天少說也有一百八十幾公分,這樣怎麼會認錯呢?

「喔,原來這個帥哥叫晴天啊?呵呵呵……因為晴天背對着店門口縮在那個角落,又跟霏霏你一樣留着長發,婆婆才會認錯啊。」這也不能怪她啊,老人家眼力本來就不好嘛。

那是我的錯嘍?

紀曜晴眉頭一擰,正準備與老人家爭論,但渾然不覺他的不悅的童霏霓卻搶先一步把花束送上前遞給花婆婆,揚著笑提醒道:「花婆婆,已經快八點了喔,你要是不趕緊出發的話,遲遲等不到您的花爺爺可是會擔心的唷。」

經童霏霓這麼一提醒,老人家這才猛然想起這件事。

「呵呵呵……光顧著看帥哥,婆婆差點把這事給忘了,糟糕、糟糕。」

童霏霓挖苦她道:「厚,花婆婆你慘嘍,這下子花爺爺肯定要吃醋了。」

「噓!只要霏霏不說,老伴是不會知道的。呵呵呵……」花婆婆食指放在唇前,就像個惡作劇被抓包的孩子般俏皮。

抬頭瞄了眼壁上的鐘,花婆婆心想:今天確實是比平常晚了,看來不出發不行了。

「時候真的不早了呢,那麼婆婆這個飛利浦要自動消失了,老伴還等着我去看他呢。那個老頭子現在大概正在叨念著怎麼還沒看到人吧!呵呵呵……」

看着花婆婆如此精神抖擻的模樣,童霏霓不由得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嗯。那你路上小心喔!看到花爺爺請代我跟他問聲好。」

「婆婆知道,明天再見啦!」與童霏霓和紀曜晴道別後,花婆婆便拄著拐杖,一步一步慢慢的離開。

看着花婆婆行動遲緩的背影,紀曜晴忍不住調侃:「都幾歲人了,竟然還想學年輕人出去約會,也不會想想自己不良於行,真不知道這老太婆腦袋裏到底裝些什麼……」她這不是沒罪找罪受嗎?

都年紀一大把了還這麼不安分。

聽着他的碎碎念,童霏霓無奈的苦笑了下。

「你別這麼說花婆婆啦,我知道你是心疼她老人家不想她太勞累,不過有些事情是非做不可的。更何況她老人家出來走走也好啊,老是待在家也是會悶出病來的。你瞧,她老人家現在不是挺硬朗的?」

「硬朗?」紀曜晴嗤笑了聲。「是啊,我的確沒見過這麼「硬朗」的老太婆呢,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根本就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老太婆,完全不聽別人的解釋。他在心裏抱怨著。

「從哪冒出來的……」童霏霓思索了下,想着該從何介紹起這位她敬重的長者。「我想……應該說如果沒有她,就沒有這間花坊。」

「嗄?」那個老太婆?

「事情是這樣的,花婆婆是這間花坊的主人兼老主顧,這間花坊原本是她老人家跟她丈夫一手開創的,後來因為她年紀大了,迫於無奈才決定把花坊頂讓出去,於是我就接手了。

「不過雖說是頂讓,但她老人家卻一毛錢都沒有跟我收取,只開了一個非常簡單的交換條件,就是——我每天必須免費提供她一束花束,直到她壽終正寢為止。」

「一束花換一間店?」紀曜晴滿是詫異的瞠大了眼,聲音也不由得大了起來。

「那老太婆瘋了啊?這不是她跟她家老頭畢生的心血嗎?怎麼能隨隨便便就送給別人啊!然後哩?她不正常,她家老頭總不會也跟着一起瘋吧?他難道沒有阻止她這種愚蠢的行為嗎?」

童霏霓神色怪異的垂下眸。「……這是她老人家在老伴去世后才決定的。」

「去、去世?不會吧?我剛才明明聽到你們在說花爺爺正在等那個老太婆的啊,怎麼現在又說他死了?」

看着他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她又何嘗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呢?她也寧願這是個玩笑話。

吐了口氣,童霏霓這才娓娓道出事情的真相。

「花爺爺是在二年前因病去世的。當初他老人家還在世的時候,我已經在這裏工作了,當時受到他們兩老很多的照顧。

「但就在我到這間花坊工作的第三年,花爺爺因病纏身而倒下,那之後不到幾個月的時間,他的病情急轉直下,結果就這樣留下花婆婆和這間花坊撒手人寰了。

「花爺爺走了以後,婆婆便一直沉浸在悲傷當中,也或許是上了年紀了,她老人家的身體也跟着慢慢變差,最後花婆婆只好頂出花店,打算好好享享清福,平靜地度過她的下半輩子。

「一直到現在,她每天都會專程搭公車到這兒來拿約定的花束。她從不要別的,永遠只要四朵桔梗搭配文竹,然後再自己一個人拄著拐杖,慢慢地走到附近的教堂去看長眠在那兒的花爺爺。」

「每天四朵桔梗加上文竹?為什麼?別的不行啊?花不都一樣嗎?」

童霏霓輕笑着搖了搖頭。

「意義各有不同啊!因為她老人家說,桔梗花的花語是不變的愛,而文竹呢,代表着永恆,這意味着她對花爺爺的愛是永遠不變的。

「至於堅持只要四枝,則是因為她跟老伴間有個承諾,就是下輩子還要當夫妻,再續前緣。花婆婆這麼做無非是想藉此告訴花爺爺,她並沒有忘記這個約定。」

原來那個那麼愛亂笑的老太婆還有這麼一段過去……

對於花婆婆的專情,紀曜晴不免有些吃驚,但他卻完全能體會她這種心情,因為他也曾失去過家人,也曾遭受過那種椎心蝕骨之痛。

「為什麼她沒把他們夫妻畢生的心血交給她的子女,反倒是給了你這個不相干的路人?他們難道沒有一兒半女嗎?」

「晤……」童霏霓突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瞄了他一眼,「花婆婆是有個兒子啦……雖然已經跟他脫離關係了,不過他現在偶爾還是會來這裏看看,下次他來了我再介紹你們認識吧。」

草草帶過,童霏霓趕緊話鋒一轉:「對了,我來教你包裝花束好了,這樣下次花婆婆來的時候,要是我正好在忙,你也可以幫忙把約定的花給她呀!」

紀曜晴微眯起雙眼盯着她那心虛的模樣,完全看穿她想轉移話題的企圖.

哼!轉得這麼硬,甚至連讓他問原因的機會都不給啊。

這件事肯定另有隱情!

不過,既然她不想說就算了,反正他也沒興趣知道其他人的閑事。

「隨便!你是老闆,你說了算。」冷冷丟下這句話,紀曜晴便滿不在乎的轉身進了屋。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童霏霓頓時鬆了口氣。

或許他已經敏感地察覺到她想隱瞞某些事了也說不定,不過此時的她,真的很感謝他什麼都沒問出口。

晚上九點,終於可以結束一天繁忙的工作了。童霏霓收拾好一切后,便拉上鐵門跟紀曜睛一同回到位於二樓的住處。

她先把浴室讓給了紀曜晴。童霏霓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坐到蜷縮在沙發上的馨馨身旁鎖定電視,因為現在正播映她每天必看的一部日本連續劇。

然而她與一般戲劇迷不同的地方是,她在意的根本不是這部日劇的內容,而是——主題曲跟片尾曲。

其實這部日劇的主題曲跟片尾曲都是同一首歌,全是由一位名為筱原和彌的日本男歌手所唱,可她並不是因為崇拜偶像才欣賞這首歌的,她純粹是愛上這首歌的歌詞及旋律。

絲毫沒有意識到紀曜晴正站在她身後,童霏霓專註在電視上,雙眼一瞬也下瞬地緊盯着歌詞,耳朵除了歌曲之外,再也聽不進其它的雜音了。

音樂終結了,她的眼裏照慣例又泛起了微微淚光。總是這樣,她每聽一次這首歌,都會不由自主的感動落淚,這首歌就是有這種神奇的魔力。

「喲——你也跟人家迷什麼日劇啊!哼,三流的肥皂劇劇情。」

紀曜晴調侃的音調忽地在後方響起,嚇得童霏霓驚慌失措的趕緊拭去眼角的淚珠。

「你、你洗好了啊?沒有啦,我只是隨便看看,沒有說很迷……」

「沒有很迷?」他不以為意地冷哼了聲,在她身旁坐下。「那你在那邊哭什麼勁兒啊?」

原來他看到了!她霎時滿臉紼紅。

既然被發現了,只好老實承認:「不是的,我一點也不愛看那部日劇,我喜歡的是——」

她突然頓住,偷偷看了眼他的表情后,才有些一難為情的囁嚅道:「我喜歡的是剛才那首歌。」

紀曜晴僵了下,心跳硬生生漏了幾拍。

「……呋!那種芭樂歌有什麼好讓人喜歡的?」

「芭、芭樂歌有什麼不好?歌曲就是要大家都能朗朗上口,才能成為世界的主流啊!」對於他的批評,童霏霓難得有些氣惱。

世界的主流?

紀曜晴怔仲了下,猛然想起自己也曾說過如此狂妄自大的話;這稍稍喚醒他過去曾對音樂有着滿腔熱情的記憶,但還來不及留住當時的感覺,父母離開的悲痛感覺又再次復甦,殘酷地衝擊着他的心。

就算有名有利、有了世界又如何?根本沒人能和他分享這樣的喜悅!

他牙一咬,憤憤地道:「哼!我才不屑那種鳥東西!」

被他突來的怒氣嚇了一跳,童霏霓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瞅着他,半晌都吭不出聲來。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卻是……

「對不起。」她一臉的愧疚。

對不起?他的眉頭緊蹙。「對不起什麼?」

「都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你才會生氣。」

「生氣?」他有些納悶的指著自己,「你是指我對你?」

「嗯。」她戰戰兢兢的點點頭。

哇咧,這隻狒狒平常不是白目外加遲鈍到一個不行,而且不管怎麼罵都罵不走的嗎?這次倒是挺敏銳的嘛。

雖然平常她有時是很欠揍啦,不過突然變得識相的她,還真的有點讓人不習慣。實在很可惜,她難得一次失常,卻猜錯了,他氣的是無能的自己!

「我為什麼要為了你一句天真的白痴話,而讓自己生那種無聊的氣?」

「你真的沒有在生氣?」原本苦着的小臉總算有了點生氣。

「你煩不煩哪,說沒有就是沒有,一樣的話是要講幾次!」再問,他才真的要發脾氣了。

「太好了。」知道自己沒被討厭,童霏霓大大鬆了口氣,如陽光般絢麗的笑容,終於又在她的臉上展露開來。

紀曜晴定定地盯着這個不再陌生的笑臉,心中的厭惡感似乎少了那麼一點點,真的僅一點點……不過他當然不可能表現出來。

「好什麼好?我沒生你的氣,有那麼值得高興嗎?跟個笨蛋一樣。」

「當然高興,因為……」她的臉色微微泛紅。「我不想你討厭我。」

「哦?」撐著下巴,他揚起意味深長的笑,目光如炬的瞅着她。「那你是要我喜歡你嘍?」

她一臉天真地道:「嗯!因為我喜歡你啊,所以當然也希望晴天能喜歡我。」

沒想到她會如此大方承認,紀曜晴怔愣了下,突然想起早上那件事——

「啊——原來是這樣,所以你才一直沒否認老太婆的話。」她的話讓他茅塞頓開。

「什麼話?」她臉上寫着「不懂」二字。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就是老太婆說我是你男朋友那件事。」

才幾歲的人啊,她記性沒差到這種地步吧?

她瞠大雙眼,「男、男朋友?我不記得花婆婆有這麼說過呀!」

「你早上是沒睡飽啊?連客人的話都沒在聽,虧你還是老闆……」

本來他還在納悶她為什麼不解釋清楚哩,原來是她根本沒在聽別人說話。

真是少根筋……他不由得在心中下了個結論。

「對不起,害你被誤會了。明天、明天我一定會好好地跟她老人家解釋清楚的。」

看她那副自責的模樣,他反而有些於心不忍。其實他也不是真那麼介意被誤會成她的男朋友啦。

「我是無所謂啦,倒是你,被誤以為有男朋友會影響你的行情吧?」

「啊?」一臉茫然,她從沒想過這種問題耶。

她苦笑着搖搖頭,「應該不會,我太無趣了,我想沒有男生會對我這樣的女人有好感。」

「有男人這麼說過你?」

「……」被一語道破,她頓時語塞。

看她這樣子,紀曜晴知道大概和自己所猜的相去不遠。

「是那個男人不懂得欣賞。」起碼他就不覺得她無趣啊。

童霏霓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謝謝你。不過我很清楚,我的的確確是個很無趣的人。對方說得沒錯,我是個不懂愛情、終日只知道工作的「花痴」。」

不把她的真情流露當一回事,他反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我看不像啊!」

「不像?」他的話讓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剛剛她到底說了什麼,有那麼好笑?

他笑到脹紅了臉。「你看起來像是很矜持啊!」

矜持?她一時之間無法意會過來,反覆思考過後,她才恍然大悟。

「不、不對,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指的是對花的那種痴迷,不是對異性的那種!唉唷……你誤會了啦!」

看着她那副急於解釋的羞赧模樣,紀曜晴再也不顧形象的大笑了起來。

而很想挖個地洞鑽進去的童霏霓,只能一臉困窘的等他笑完,誰教她要讓人家抓着語病嘛。

就在這一片和諧的氣氛中,樓下突然傳來了玻璃破碎的聲響。

這突如其來的噪音,讓屋裏的兩人一貓同時警覺了起來。

臉色蒼白的童霏霓有如驚弓之鳥般的跳了起來。

「你在這裏等我,千萬不要跟過來喔!」慎重交代過後,她便立刻奪門而出。

就在她下樓后沒多久,那陣陣砸玻璃的聲音竟戛然而止,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的護罵叫囂聲。

是醉漢?帶着這樣的疑問,紀曜晴來到窗邊探看。當他瞥見中年男子甩了童霏霓一巴掌后,馬上將她的叮囑拋在腦後,飛奔下樓。

此時被揪著領口的童霏霓,睜睜看着第二個巴掌就要落下,她咬緊牙根、雙眼一閉,等待着疼痛的降臨。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預期中的疼痛卻遲遲未發生,於是她膽戰心驚的睜開了眼,沒想到中年男子欲施暴而高舉的手正被紀曜晴給抓住了!

「晴、晴天,你為什麼……我不是交代過你千萬不能下樓來嗎?為什麼不聽我的話!」他的出現讓她感到愕然。

「你是笨蛋嗎?難道你要我像只縮頭烏龜看着你被打,然後裝作沒事發生的躲在樓上?那我算什麼男人啊!」

轉而冷酷的瞪着施暴者,紀曜晴的手不自覺地更加用力了些。

「還不快放手!信不信我扭斷你的手?」

「啊!」中年男子疼得發出了哀嚎。

「住、住手!我知道了,我放我放!」為免再受皮肉之痛,男人終於鬆開了揪住童霏霓領口的手。

「我已經照你的話做了,可以放開我了吧?」

「放開你?」紀曜晴眸底閃著冷光,不屑地嗤笑了聲。

「可以是可以,不過……像你這種人要是不給你一點教訓,你永遠不會知道女人是不能夠隨便欺負的。」

話聲一落,紀曜晴輕鬆的扳折著男人那隻喜歡動粗的手,打算讓它嘗嘗脫臼的滋味。

「啊——好痛!救、救命啊!誰、誰來……」

男人一臉痛苦的求饒著。但紀曜晴可沒這麼簡單就放過他,又繼續加重手上的力道。豈料,他這麼做並沒得到受害者的感謝,反倒換來了童霏霓的責罵。

「晴天住手!不能傷害他呀!他是花婆婆的兒子。」

收斂了手部的力量,紀曜晴一臉錯愕。

「是我聽錯還是你搞錯?你說這個像流氓的傢伙是老太婆的兒子?」

不會吧?那個老太婆看起來一臉慈祥,怎麼會養出這種一看就知道是出來混的敗家子?

「是真的,他千真萬確是花婆婆跟花爺爺唯一的兒子。」她知道這很難讓人接受,不過事實就是事實。

花孟德一見紀曜晴稍有遲疑,自恃有靠山的他,說話也大聲了,「聽見沒有?還不馬上放開我!就算打狗也要看主人啊!」

看着童霏霓懇求的眼神。縱然有千百個不願意,他最後還是選擇了順從。他不悅地甩開花孟德的手,不忘警告道:「我告訴你,決定放手不是因為我怕你,而是看在她跟老太婆的面於上,下次你要是再敢來這裏找麻煩的話,你就等著變殘廢吧!」

失去重心的花孟德一個踉蹌地跌在地上,他狼狽的爬起,嘴上仍不怕死的指著童霏霓叫囂:「好樣的,你這個臭三八!不錯嘛你,什麼時候找了個這麼囂張的凱子來啊?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只要我一天沒有要回屬於我的東西,我就不會善罷甘休!哼,老子就不信這個男人能保護得了你一輩子。」

「你還真有種,把我的話當耳邊風。」紀曜晴一把將他從地上抓起,二話不說便朝那張面目可憎的賊臉奮力揮去,一拳就把花孟德整個人給打飛了出去。

忍住頰上的疼痛,花孟德自知打不過對方,只好夾着尾巴落荒而逃。臨走之前,他還不忘戲劇性的撂下一句:「你們給我記住!」

沒了鬧事的人,夜晚的街道終於又恢復了原有的寧靜。

「沒事吧?」他率先打破沉默。「嗄?」一時還無法從方才的風波中回神,童霏霓慢了半拍地應道:「沒……沒事。」只是臉頰有點熱辣。

「他常來這兒鬧事?」她該不會每次都這樣被打吧?

「有時候啦,只有在他輸錢喝醉酒的時候……」

她一個女人家竟然受得了這種騷擾!他不由得在心中感嘆著。

「我現在總算能體會,為什麼老太婆不把花坊交給他兒子,寧願要交給你了。有那種敗家子,這間花坊總有一天會被他給輸掉!」

回應一個苦笑,對那個人她不予置評,她現在唯一關心的是——

「剛剛你實在太莽撞了,要是不小心受傷了該怎麼辦?幸好這次他身上沒有武器,否則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他來這兒的目的只是想要錢,要錢我們給他就是了啊,怎麼都不及你的人身安全重要嘛。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你一定要聽我的話,乖乖待在家裏好嗎?你放心好了,這種事我能應付的,以前我也都是這麼過來的呀。」

笑話!他完全無法認同她說的話。

「我請問你,你要怎麼應付?那個流氓真那麼好打發的話,剛剛你還用得着被打?少天真了!你以為單憑你一個女人的力量能擺平到什麼地步?以前、以前,別跟我說以前!你以前要是處理得好的話,他還會再來?那種人一看就知道是會食髓知味的人,你這麼做根本就是引鬼上門嘛!前幾次是你運氣好、僥倖,但是下次呢?你敢說他不會失手打死你?」

「我……我想應該不會的,他動手不過是想出一口怨氣,應該不會太過分……」老實說,她也不確定。

「你想?」他冷笑了聲。

「我看你未免自信過了頭了!對着一個喝醉酒的爛賭鬼,你要用什麼來保障你的安全?跟酒鬼講道理?哼,笑死人了!他會鳥你,我就跟你姓!「好啦,就算運氣好讓你逃過一劫,但一直這樣下去,這個惡夢究竟要持續多久才會結束?你很有錢嗎?敢問你的錢是花不完是嗎?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哪一天沒錢了要怎麼辦?今天是有我在這裏,要是下次我不在呢?」

「我……」她接不下去了。

他說得很對,這樣下去確實不是長久之計,或許該是時候讓這場鬧劇落幕了。「對不起……為了我的事,給你添麻煩了。」不但無端把他牽扯進來,還害他跟人結怨,她心裏真是過意不去。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那副見外的樣子,他就一肚子氣!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不過是看不慣一個大男人對個女人動手動腳的,才不是為了你哩!」

原來是這樣……她苦笑了下,難掩心中的失落。

「還是謝謝你。」

原本她還期盼自己能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呢,就算只有小小位置也好。

「謝就免了,不過——你打算一直留在這裏吹風嗎?冬天的冷風實在是有點……你可別誤會啊,不是我怕冷,我是看你這麼弱,怕你到時候要是不小心感冒會傳染給我罷了。」

冷?她穿得很保暖,一點都不覺得冷啊!看着他那稍嫌單薄的睡衣,又搭配搓着手臂的動作,她明白了。呵,他真的很不坦率耶。不過——這才像他嘛!

「嗯,我們回家吧!」洋溢着笑,童霏霓也不戳破他。

家——她喜歡這樣的說法,聽起來感覺很好。這是屬於他們的空間,是兩人所共同擁有的。她笑得有點甜,夾雜着些許的幸福在其中。只可惜夜太黑,他無緣發現她這麼滿足的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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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愛流浪到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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