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姊姊，其實我有、我有男朋友了……」高玉宣小聲地表達意見。

「男朋友？什麼時候交的？」

「好一陣子了。」

「玉宣，你呆呆傻傻的，該不會被騙了吧？」

高玉宣面對強勢的姊姊總會變得膽怯，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沒有，他對我很好……」

「你不要亂來啦！媽就說過要幫你安排相親對像呀，你根本不懂看男人的眼光。」

「可是總監不是壞人……」

「他是你們公司的總監？」高玉清不禁拔高音調，「吃窩邊草耶！叫什麼名字？」

「萬寧芹。」

手機那端沉默許久，高玉清才吐出話。「你們公司是田欲……就是那個萬寧芹？」

「嗯……」看來萬總監很有名。

「是那個很多女人喜歡的萬寧芹？」

高玉宣聽出姊姊質疑的口吻，「對。」

「厚，之前我才在某場宴會上見過他，身邊還跟着一個超級大美女，他怎麼可能會看上你啦？你一定是被騙了！」

難道姊姊指的是徐木音？「他跟那個女人沒有關係……」

「就算他們沒有關係，萬寧芹條件這麼好，多少女人搶著要？不是姊姊要看衰你，只是……唉，我是為你好，他真的不適合你。」

不適合……

高玉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結束通話，一直想着這三個字。

姊姊的話很直接，她卻不知該如何反駁，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資格留在萬寧芹身邊。

想到他總有一天會厭倦她而愛上更漂亮的女人，她的心就好痛、好痛，這才明白，她早已深深愛上他。

不只是喜歡，而是愛！

她很清楚，對他的感覺是從欣賞轉為喜歡，再成為愛情。

愛他不著痕迹的體貼、愛他帶給她的激情、愛他在她茫然失措的時候給予的幫助，更愛他用深情的眼神說出「我的女人」。

她是一點一滴的愛上他。

和他相處的這段日子，他們累積的感情太深刻，並非只有情慾，她需要他在身邊，很想永遠佔據他。

因為太愛這個男人了，才會連幻想離開他都很困難。

高玉宣曾經很天真認為愛情可以打敗一切，但在知道萬寧芹的家世有多顯赫之後，看見他們的世界有如天壤之別，她的心動搖了。

加上姊姊的一番話，更讓她自信全無。

「玉宣？」

一聲低沉的呼喚令她嚇一跳，握著杯子的手忽地鬆開，接着嘩一聲，玻璃杯落地，濺起碎片。

她瞪着地上，思忖他們的愛情是否會因為現實而破碎？

萬寧芹趕緊上前，「怎麼了？有沒有被玻璃割傷？」他趕緊檢查她全身上下，擔心地問。

高玉宣搖頭，獃獃地望着他。「對不起……」

「為什麼連這個都要說對不起？」他覺得好笑，見她要蹲下來撿拾碎片，連忙阻止。「我來就好。你呀，笨手笨腳的，萬一割傷了手怎麼辦？」

「我……」看着他忙碌的收拾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她眼眶一熱。

這個男人嘴上說她笨手笨腳，其實是不肯讓她動手收拾，是在寵她……

「寧芹。」高玉宣輕喚一聲。

萬寧芹收拾好后，回到她的身邊。「怎麼了？」

一大早，他張開眼睛后沒看見她，才走進客廳便聽見廚房傳來聲響，剛走進來，就看見她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是不是很喜歡我？」小手揪住他的袖子，她急着想要他的承諾。

她知道這個問題有多蠢，但她就是想聽見他確定的回答！

萬寧芹愣了下，旋即佯裝出為難的模樣。「好像不是耶。」

「什麼？」高玉宣張大了眼，心裏期盼他是喜歡她的，所以沒想到會聽見這句話，思緒更加紊亂。「你不喜歡我？」

「是不喜歡——」他故意拉長尾音，見到她快要掉淚，他才輕嘆一聲。「你好愛哭。」

高玉宣忍不住哽咽，「你不喜歡我！」

她怎麼這麼傻呀？萬寧芹失笑，「話還沒說完，不想聽？」

「不要了。」她害怕聽到他說其實他不喜歡她。

「會後悔喔。」

「你……」她抬起頭。

見狀，萬寧芹飛快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是很愛你。」他的嗓音有些粗啞。

愛？他很愛她？聞言，高玉宣用力咬着嘴唇。

「你好壞，老是這樣欺負我！」差點被他嚇死，她氣得捶打他的肩膀。

「這是小小的情趣嘛。」

「我才不喜歡這種小情趣！」她好不安，他怎麼可以戲弄她？

萬寧芹搖搖頭，「小渾蛋，我只是想讓你放輕鬆啊。」

「什麼？」她嘟著唇道。

「下星期就要提案了，你這陣子是不是很累？」

最近她老是發獃，似乎有煩惱，他猜想，應該是由於下星期就要甄選企畫案，她為了做最後的修正，一定累壞了。

聞言，高玉宣點頭，眉宇間有着散不去的憂愁。企畫案的事情以及對愛情的不安，使得她整個人疲憊不堪。

「我怕做不好。」她扯了下嘴角。

「不要太關心結果如何，記住，上台別緊張，好好的說明想傳達的內容就可以了。」大手撫摸她的臉龐，萬寧芹笑着叮嚀。

「可是大家都比我厲害……」

「就因為大家都比你厲害，你更不需要有壓力呀，去做就對了。」

是這樣嗎？她想一想，的確滿有道理。「不受期待，也許反而會帶來意外？」

「沒錯。」萬寧芹的手指輕點她的鼻頭，「如果我在場，會讓你緊張還是安心？」

「你不是評審？」高玉宣眨眨眼眸。

「不是。」

「那……可以陪我嗎？」她咬了咬唇，急切地說：「在遠處看着我也好，有你在，我好像可以比較放心。」

「是這樣嗎？」萬寧芹摟她入懷，「你都這麼說了，我怎會不答應？」

「寧芹，你對我好好……」

「徒弟要上戰場，師父當然要跟緊一點。」他的語氣里滿是調侃。

她的心口好溫暖，因他而感動。他總是守護她，他的溫柔太令她貪戀。

高玉宣雙手摟住他的頸項，「謝謝。」

她好愛他，真的好愛、好愛。

小臉埋入他的肩窩，她想，他們一定可以一起走下去吧？

期待已久的甄選會議終於開始，整個上午，高玉宣看人們在會議室來來去去，心情更加忐忑不安。

她抱緊手中辛苦完成的企畫案，等待着上場。

當輪到她時，看着各部門的主管，她全身都在發抖，腦子裏一片空白。

白色的屏幕上呈現出簡報，她卻一度開不了口，氣氛頓時陷入尷尬。

「呃……」高玉宣正以為她要完蛋時，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登時令她呼吸急促。

萬寧芹看出她緊張，緩緩地揚起一抹溫暖的笑，朝她豎起大拇指，以嘴形告訴她「加油」。

他就像是她的定心丸，一句無聲的加油，她便宛如獲得無比的勇氣，挺起腰桿，有自信地啟唇，「首先，這份企畫案的概念是……」

一開口便滔滔不絕，她的開場很順利。

沒多久，她終於把準備已久的企畫案報告完畢，當走出會議室，她的雙腿忍不住發抖。

她完成了……雙手捂著嘴，她難掩喜悅。無論是否被採用，她獨立完成了一份企畫，她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成就感。

這是萬寧芹帶給她的禮物。

抬起頭，她看見了站在門外的俊偉男子。

「寧芹？」

「你真棒。」他毫不吝嗇的給予讚美，立刻拉着她來到樓梯間，大手揉亂她的髮絲。

「剛才我好緊張，差點搞砸了。」高玉宣一手撫著胸口，慶幸萬分。「是你的功勞。」

「喔？」

「你是我的定心丸嘛。」她撲入他的懷抱，盡情地撒嬌。「不管有沒有入圍，我都好開心，謝謝你。」

「這有什麼好謝的？」

她想了一下，微微嘆口氣。

「寧芹，我上頭有個姊姊，她很厲害，樣樣都比我強。」她鼓起勇氣跟他訴說藏在心底的痛楚。「從小，爸媽就一直要我向姊姊看齊，可是我怎麼努力都贏不了姊姊，他們老說我呆呆笨笨的，久而久之，我都覺得我半點才能都沒有。」

「不要這麼說自己。」

「這是事實啊，和姊姊相比，我真的一點都不出色。」高玉宣揚起一抹苦笑，「不過，我並不嫉妒姊姊，只是很害怕聽見別人比較我們的話。」

這下，萬寧芹總算知道她為何老是有自卑感，原來是被比較出來的。

「小渾蛋，別說了，我對你姊姊的豐功偉業沒興趣。」

瞧見他板着臉，她搖搖頭。

「其實我不是要說姊姊，而是想說現在沒關係了，你讓我找回了自信。」她好感激他。

「哎，這樣就這麼感動？」伸手抬起她的下顎，萬寧芹取笑道。

「是啊。」

「這又沒什麼。」修長的手指點着她的鼻頭，他的眼裏滿是寵溺。「不要自卑，不要沒有自信，在我眼中，你是最好的女人。」

聞言，高玉宣鼻子一酸。

是啊，這麼棒的男人愛上了她，她怎麼可以不相信自己呢？

「小渾蛋，我不會去比較任何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缺點，倘若你還是很沒有自信，別擔心，我會陪你慢慢找。」他湊近她，親吻她的臉頰。

「真的？」她輕聲問。

「對。」

天啊，她煩惱了二十幾年的事情，竟被他三言兩語擺平了！

「謝謝你！」

「會笑啦？」

她笑咪咪地道：「我開心嘛。」

「喏，為了慶祝你辛苦這麼久，晚上幫你辦慶功宴。」

「又不知道會不會入圍，有什麼好慶功？」

「我說慶功就慶功。」萬寧芹撇嘴道。

厚，很愛拗耶！她乖順地點頭。「是，都聽大老爺的。」

他正要開口，口袋裏的手機正巧響起。

「抱歉。」他拿出手機，看到來電者，臉色剎那一沉。

「怎麼不接？」

「嗯，沒什麼。」是徐木音打來的，他根本不想接！最近她不知道又發什麼瘋，不是傳一些曖昧的短訊，就是打電話來騷擾他。

高玉宣看出他臉色不對勁，「是誰？」

「呃，我不熟悉的號碼。」萬寧芹慌張地抬起眼，扯了下嘴角。「不管這個了，下班后見。」

「好。」她雖然感到困惑，但仍沒多問，朝他笑了笑。

約定好晚餐的約會後，他們各自回到工作崗位上。

一到下班時間，萬寧芹率先離開辦公室，約十分鐘后，高玉宣整理完資料，心情愉悅地搭電梯下樓。

當電梯門一打開，她看見大門口聚集好多人，於是好奇地走過去。

「發生什麼事了？」

她一問，轉頭看向她的人們均臉色丕變，有人甚至連話都沒說便急忙逃開。

奇怪，怎麼一副看見鬼的樣子？高玉宣不明就裏。

她擠入人群，剛好瞥見站在前頭的駱小敏，於是喚道：「小敏！」

「啊，小宣。」駱小敏見到她，顯得神色慌張。「你還沒下班？」

「正準備下班……」話才說出口，高玉宣終於知道前頭為什麼人群擁擠，目睹前方的畫面，她身子一僵。

一群記者包圍着徐木音以及萬寧芹。

駱小敏拉住她的手，急着解釋，「哎喲，徐木音帶着一批記者過來，不知道要幹嘛？有人是說她要告白啦，但是我想她應該是為了合作案的關係想炒新聞，利用一下總監……」

高玉宣沒聽進去，因為，徐木音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了萬寧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