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從泰國回來后,任楀和蔚萳才真正開始熱戀起來。

他們幾乎每天約會,每天一起逛街、一起吃飯,晚上躺在床上聊天聊到三更半夜,不時還要忍受擦槍走火后的麻煩,各自氣喘吁吁,痛苦的分開。

好比剛剛在電影院裏那樣,他們大半時間都躺在椅背上親吻,哪還記得電影都演些什麼呢。

電影散場后,蔚萳還嘟著嘴,攬著楊任楀的手臂,慢吞吞的遠離散場后的人潮。

「老公……」

「怎麼樣?」

楊任楀笑看着身邊欲求不滿的小丫頭。

蔚萳沒精打採的嘆息。「你每次都說還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那到底什麼時候才是『是時候』啊?」

她真不懂,為什麼堅持不碰她?為什麼不圓房?他們對彼此的感情,明明已經很確定了不是嗎?

「小淫娃,你就那麼迫不及待嗎?」

楊任楀莞爾低笑,蔚萳聽了,立刻嘖嘖有聲的舔著唇回答:

「簡直慾火焚身了呢。」

楊任楀隨即敲她額頭一記。

「小丫頭,管好你的嘴巴。」

「那你回答我啊。」蔚萳不依的搖着他的手臂抗議。

「至少……」

楊任楀斜眼睨她一會兒,才慢條斯理的說:「等你畢業后吧。」

「等我畢業?」

蔚萳莫名其妙眨巴着眼睛。

「做愛做的事,和我畢業有什麼關係?你是不是還覺得我沒長大?真是的,未免太瞧不起我了吧。」

「少啰嗦。」

楊任楀只笑不語,蔚萳還不死心的撒賴說:

「只剩幾個月就畢業了嘛,老公……老公、老公……」

「你有沒有看過那種急着長大的小女孩,一天到晚跟媽媽吵鬧着要買高跟鞋?」楊任楀嫌惡不已的看着她,嘖嘖有聲的搖頭嘆息。「看看你,都說我對小孩沒性慾了,你再吵啊。」

「討厭鬼,你走着瞧!」

蔚萳憤憤不平的甩開他的手,楊任楀不禁笑問:「瞧什麼?」

蔚萳雙手握拳,當着人來人往、大庭廣眾之下,鄭重宣誓:「我一定要在畢業典禮之前,得到你的肉體!」

話一說完,立刻又被楊任楀敲了一記。

「死小孩,你再說這種限制級的話,就給我試試看。」

他板起臉孔威脅她,蔚萳滿不在乎地從鼻頭冒出一聲冷哼。

真是討厭鬼!既然不想跟她發生關係,那就不要每次都親她親得那那那麼火辣嘛!

天氣熱死了,她為什麼要忍受這種折磨?真搞不懂他耶。

楊任楀笑吟吟的牽着她的手,隨着人潮閑逛,完全不把她的抗議當作一回事。

是沒錯。

有些事,他們都知道遲早會發生。

只不過人到了他這種年紀,就會比較懂得慢慢去品味──反正既然遲早都會發生,那麼早發生,還不如晚發生來得好。

當兩個彼此相愛的人心照不宣的決定結合在一起,那麼,誰不想要極盡所能的延長那份令人血脈債張的期待呢?

在他眼裏看來,儘管蔚萳的熱情已經被點燃,但還不到他理想的標準,不夠,她還不夠。

所以,他寧願等。

他不否認,大她近十歲畢竟有個好處,那就是他並不像時下一般毛毛躁躁的年輕人,他不喜歡那麼猴急草率。可以說,他是個老練的情人,在蔚萳身心完全屬於他之前,他寧願慢下來,拉長那份渴望的快感,品嘗那份甜蜜的折磨,直到蔚萳完全在他手心裏融化為止。

在那之前,就耐心等待吧。

「在做什麼?」

任楀一回家就聞到一股香味,循着香味走進廚房,蔚萳竟穿着圍裙在廚房裏作菜……嘩!他的小丫頭,要開始學作菜了嗎?

「煮雞湯啊。」

蔚萳眼睛笑得閃閃發亮,回頭得意的說:

「是跟我媽學的喔。」

「這麼好?」任楀好奇的湊到鍋子上看看,湯麵飄浮着油花,一眼望去雖然看似正常,他還是忍不住暗暗害怕。

「這真的能吃嗎?」他真懷疑。

蔚萳咯咯咯的一直笑,手上拿着湯勺,用手肘把他頂到一邊去。

「等一下吃吃看就知道啦!」她笑說。

他還有工作要忙,因此認命的退到書房去。反正事到如今擔心也沒用,無論好不好吃,橫豎他都得咽下去就是了。

一個鐘頭過去,蔚萳總算端著雞湯過來。

「試試看我作的味道。」

她把湯碗擱在書桌上,笑嘻嘻的恭請老公享用。

楊任楀小心翼翼地喝下第一口,湯汁順着舌尖滑下喉頭,竟奇迹似的一點異狀也沒有。

「怎麼樣?」

蔚萳揚著笑臉期待的看着他。

「還可以……」楊任楀又試了兩口,說真的,其實還不錯。他總算放下心來,調侃的取笑:「總算有點當老婆的樣子了。」

蔚萳鬼靈精怪的伸伸舌頭,連聲催促:

「快點喝、快點喝啊!」

楊任楀乖乖喝光,讓蔚萳把湯碗收走,這才繼續做他的工作。

他要準備去大陸出差了,有很多資料要整理,可能兩三個月內都不回來。這件事他還不曉得怎麼跟蔚萳說……蔚萳知道后,大概會抱怨吧?

他整理到一半,突然覺得房間很熱,抬眼往冷氣方向一看,溫度計顯示目前只有二十三度。

奇怪,他還是覺得熱。

他搖搖頭,繼續未完的工作,可是眼前的資料在他眼裏似乎越來越混沌,他覺得心浮氣躁,心跳得很快,而且……明明沒受到什麼刺激,怎麼腹部底下似乎隱隱有些……騷動?

那碗雞湯……會不會……楊任楀滿頭大汗的站起來離開書房往主卧室走去,蔚萳穿着一件白色細肩帶的絲質睡衣,正在床上看她的羅曼史小說。

她發現他進來,立刻笑咪咪的把書放下。

「你回來啦!工作做完了嗎?」

楊任楀狠狠瞪着她的睡衣──她平常穿的明明不是這一套。

那件棉質的kitty睡衣跑哪裏去了?她幹嘛穿成這樣?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不敢置信的眯起眼睛……不會吧?她不會這麼做吧?

「蔚萳……」

楊任楀拚命忍着呼吸,唇角顫抖著問:

「你在雞湯里放了什麼?」

蔚萳聞言,立即咬着唇,緊張又刺激的跪坐起來,兩顆眼珠子亮晶晶的散發出好奇的光芒。

「現在你……已經有感覺了嗎?」

楊任楀忍着即將爆發的火氣,充滿危險的怒瞪着她。

「你──」

蔚萳無辜的眨眨眼,噘著紅艷艷的嘴唇說:「我早就預告過了,雞湯是『跟我媽媽學的』啊。」

「你──」

她真的做了,這個王八蛋!

楊任楀咬牙切齒的繞過床邊走進浴室,「碰」了好大一聲把門甩上。

咦?耶?

蔚萳好奇的跳下床,臉貼在門上仔細聽着浴室里的聲音。結果跟她想像的不一樣耶,任楀居然沒有向她撲過來,他到底想做什麼啊?

浴室響起嘩啦嘩啦的水聲,蔚萳不禁竊笑着敲著門,對他叫喊:

「任楀,你在做什麼啊?沖冷水嗎?」

「滾開!」

楊任楀暴躁的怒吼聲傳來,蔚萳嚇了一跳,轉動門把,門早就鎖上了。蔚萳回頭從皮包里拿出一塊錢──浴室門只要用一塊錢轉一轉就能打開了。

誰知道「卡嚓」的聲音才一響起,她都還沒來得及打開門,楊任楀立刻又把門鎖給鎖上了。

「滾開!」他厲聲大吼,聲音比上一回還嚴厲。

真的生氣了嗎?蔚萳皺眉,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着裏頭的動靜,可是除了嘩啦啦的水聲,她什麼也聽不到……

「任楀,你在幹嘛?你出來嘛,你那那那……樣不是很難過嗎?」

「我叫你滾!滾!給我滾!」

完蛋了!蔚萳惴惴不安的摸著脖子,他真的很生氣,晚一點該不會出來揍她吧?蔚萳訕訕的回到床上,拾起她的小說。

真搞不懂,他幹嘛那麼固執!

「任楀,你還好嗎?」過了一個多小時,蔚萳把小說看完了,浴室里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蔚萳這才真正開始擔心,他一個人在裏面,不會發生什麼事吧?

「任楀,你還好嗎?說說話嘛。」

「走開。」

楊任楀的聲音從浴室里傳來,不過已經沒了剛剛的怒意。蔚萳嘆了口氣,又回到床邊拿出另一本小說來看。

看着看着,她也忘了時間,過了好久好久,楊任楀才濕淋淋的從浴室里出來,從置物櫃里取出乾淨的衣服毛巾。

「幹嘛那麼固執?」

蔚萳一見他就笑,還膽大包天,不怕死的說:

「把肉體獻給我不就得了?」

楊任楀冷冷看着她,神情嚴肅,語氣平靜,一點玩笑的意思也沒有。

「你再敢做這種事,我一定要你好看。你最好不要考驗我的耐性。嗯?」

「知道了……你真的好頑固喔。」

蔚萳有些害怕,咬着唇點頭。

楊任楀瞪着她,又下令:「把睡衣換下來,穿那像什麼樣!」

「喔……」蔚萳立刻乖乖照辦,下床換回她平時穿的kitty睡衣。

楊任楀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沖冷水沖了幾個鐘頭,全身凍得像屍塊似的,看來非感冒不可了。

「可憐的老公……」蔚萳咬着唇,同情的低語。

楊任楀沒好氣的橫她一眼,恨恨的怒斥:「都是誰害的!」

「還要不要喝雞湯?」蔚萳又笑嘻嘻的揚起笑臉,楊任楀一回頭瞪她,她立刻舉雙手保證:「剩下的那些,我保證絕對沒問題。」

「算了吧。」

楊任楀冷冷瞪着她,無情的宣佈:

「我要準備去出差了。」

被枕邊人如此惡整,他再也沒那種好心腸慢慢哄她了。

蔚萳果然立刻臉色大變。

「出差?要去哪裏?去多久?什麼時候去?」

楊任楀淡淡回答:「後天出發,去大陸,要去兩個月。」

「兩個月?」蔚萳又是一陣晴天霹靂。「好久喔……兩個月,不就是整整六十天?為什麼要去那麼久啊?」

「為了工作,這也沒辦法。」楊任楀面無表情的說:「別不高興了。你不是要準備畢業展嗎?我不在這段時間,你剛好可以專心準備。」

說到畢業展,蔚萳立刻又想到一件大事。

「可是……兩個月後,我都畢業了。」

楊任楀嘆了口氣,總算態度軟化,溫柔的承諾她:

「我一定會在你畢業典禮前趕回來的。」

「可是……」蔚萳不開心,好像還有什麼話沒說完,楊任楀先她一步提醒她:「這是工作啊。」

「你不會背着我包二奶吧?」蔚萳哀怨的瞅着他,有氣無力的問。

楊任楀走過來推她額頭一把,嚴厲的低斥:「別說那種傻話。」

「哼。」蔚萳還是不開心。

兩個月好長啊。

上次她去懇丁玩,有一大票同學陪她,她還是忍不住偷偷想念楊任楀。現在要她晚上一個人在家,光用想像的,就覺得好痛苦啊。

再怎麼不捨得,該走的還是要走。

兩天後,楊任楀拎着行李箱出門,蔚萳則哭喪著臉去學校,一整天都心情低落。可是,沒想到更大的災難還在後頭。

她原以為任楀離開兩三天後,自己就會慢慢習慣了,想不到結果不是這樣的。

她根本沒辦法抑制自己的大腦不要想他,正如同,她也沒辦法命令鼻子不要呼吸一樣。

她越來越沒精神,沒有食慾,哪裏都不想去,放學回到家,最常做的事就是抱着他的枕頭,聞聞看還有沒有他的味道。

任楀每天晚上都打電話給她,這是她最期待的一刻,可是每次一講完電話,她就哭得更慘。

她買了一份超級大的月曆貼在牆上,每天起床就在已經過去的日子上大大畫上一個叉,然後數完剩下的日子,才開始準備上學。

同學們都感覺到她不一樣了。

「你好像鬼喔。」

綺容伸手「嘟」她一下。

蔚萳無精打採的翻着筆記,畢業展要做的東西好多啊。

「每天跟老公通宵講電話對不對?」綺容偏著頭問。

蔚萳沒說話,深色的眼袋已經說明了一切。

綺容搖搖頭,同情的勸她……尉萳,趕快打起精神,不然你會做不完的,快振作快振作。」

「我知道了。」蔚萳勉強對好朋友擠出一個笑。

嗶嗶、嗶嗶……

手機響起收到新短訊的鈴聲,蔚萳拿出手機一看。

天!是任楀傳來的,上頭寫着:

你在嗎?手邊有電腦嗎?我現在正在MSN線上。

蔚萳看完短訊,立刻整個人跳起來大叫:

「誰?誰有帶筆電?」

「什麼事啊?」

同學們都被她激動的情緒嚇了好大一跳,可是班上沒有人帶筆記型電腦來學校。

「圖書館,圖書館有電腦。」一個同學好心提醒她。

「對喔!圖書館。」蔚萳精神一振,立刻拔腿衝出教室,跑百米似的沖向圖書館。

任楀,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喔!

她邊跑邊在心中祈禱,好不容易終於找到一台電腦,上線登入MSN后,楊任楀的對話視窗上,浮現了視訊影像。

楊任楀對着視訊鏡頭微笑,那張笑臉映入蔚萳眼中,蔚萳不禁哭了出來,哭得淚流滿臉,抽抽噎噎的。

他看起來還不錯,嗚……

看起來好像很好,嗚……

蔚萳隔壁位子上正在使用另一台電腦的同學,被蔚萳突來的哭聲嚇得差點跳起來。

他看看蔚萳,又看看左右,發現沒有人在注意他們,才忍不住頻頻轉頭,好奇的偷偷觀察她。

蔚萳噙著淚水,痴痴緊盯着熒幕,十隻手指動個不停。

他真的很好奇這位同學到底在看什麼耶。

最近有什麼熱門流行的話題嗎?

這位同學……好像一隻會哭的女鬼。發生什麼事了?有那麼嚴重嗎?

有沒有乖乖吃飯?中午吃什麼?

有,跟同學一起吃。你呢?蔚萳淚汪汪的盯着熒幕。

我每天都跟客戶大魚大肉,怎麼可能沒有!

蔚萳吸著鼻子,幸好學校電腦沒有視訊設備,只有她能看到楊任楀的臉,他不會發現她在哭。

楊任楀漫無目的的說着他工作的情況,說他在大陸遇到的趣事,和蔚萳一來一往,無意義的說說鬧鬧。其實,很多話他每晚在電話里都說過了,他只是捨不得丟下蔚萳下線。

聊了一個多鐘頭,終於到他不得不離開的時候。楊任楀一下線,蔚萳立刻軟綿綿的趴在電腦上,三魂飄走了七魄。

最後,候維裕拎着背包在圖書館發現她,不禁輕喟一聲。

「要不要去吃冰?」

他伸手戳戳蔚萳肩膀。

「走啦!一起去,吃完我送你回家。」

蔚萳只好被硬拖着去冰店吃刨冰。

候維裕坐在她對面,苦惱的看着她有一下沒一下的翻攪湯匙,冰都快溶化了,也不見她吃下幾口。

她攪著攪著,一顆眼淚就莫名其妙的滴在溶化的冰水裏。

「還以為你沒什麼談戀愛的神經,沒想到你也有這一面啊。」

他暗戀她三、四年,她完全沒感覺,聽她老公說,似乎每天照顧白痴蔚萳,日子也過得很辛苦。

嘖嘖嘖,現在終於輪到她了啊。

「拜託你好不好。」

候維裕終於受不了了開口抱怨:

「你老公不是再一個月就回來了嗎?哭什麼啊。」

「對不起……」

蔚萳悶悶的低語。原來談戀愛這麼傷身,她以前都不知道。

她深刻的感覺自己心臟越來越乾枯,真不曉得那些談遠距離戀愛的人到底都怎麼活下來的?

吃完冰,候維裕騎車送她回家,發現她家一個人也沒有,於是把同學都呼叫到蔚萳家來寫作業。

蔚萳家大得不得了,各種配備又極盡豪華,同學們一進她家,立刻吹起口哨歡呼起來,接着一致通過把蔚萳家當作準備畢業成果展的其中一個基地──

反正蔚萳老公跟大家這麼熟,還參加過他們的畢業旅行,而且在他們畢業前都不會回來嘛。

拯救失落的蔚萳!

同學們興高采烈呼喊著最新口號。

一個月後。

深夜,蔚萳極其小心的不要踩到倒在客廳地板上、昏睡不醒的同學,慢吞吞的回到自己房間。沒多久,手機鈴聲準時響起,蔚萳悶悶的抱着手機說:

「我後天就畢業了。」

楊任楀溫暖的笑聲從電話里傳來:

「我知道。恭喜你。」

「你趕得回來嗎?」

蔚萳語氣里藏着滿滿的擔心。

楊任楀溫柔的保證:

「一下飛機,我馬上去你學校。」

「一定喔。」

叨叨絮絮聊了半天,蔚萳終於掛上電話。

打開房門,同學們睡得東倒西歪,男男女女都有,客廳彷彿變成瘋狂群交性愛PATTY的場地,只差沒人脫衣服而已。

真是夠了!還什麼「拯救失落的蔚萳」啊。

她嫌惡的掃視這群沒心沒肝的同學。

他們根本把她家當窩,像蒼蠅一樣,趕都趕不走吧?

畢業典禮當天。

蔚萳和同學一起穿上學士服,校內到處開放着各式作品,任由往來的來賓及家長參觀。

同學們幾乎都有親人來學校,和大家一起見證這歡欣的一刻,只有她還一個人默默等待着──爸爸身體不好,她叫爸媽不要來。

但真正的理由是,此時此刻,她真正想見的只有一個人而已。

好慢喔,怎麼還不回來?

蔚萳沒精打採的垂著臉,典禮都要結束了,騙人!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接着藍綺容尖叫一聲,從蔚萳背後搭住她的肩膀不住搖晃。「蔚萳、蔚萳,快看……你老公耶!」

蔚萳聞言,立刻抬起頭,期盼的迎著騷動來源望去──

的確是楊任楀,是楊任楀沒錯!

他穿着一套非常正式的白色西裝,目光炯炯的望着蔚萳,手上抱着一大束罕見的藍紫色玫瑰,不疾不徐的邁著沉穩的步伐,穿過人群朝她走來。

一路上引來無數的注目和尖叫──

尖叫聲大部分來自他們班那群沒心沒肝的同學──

他們全都知道楊任楀本來出差到大陸。

全都知道他今天一定會回來。

全都知道蔚萳這陣子有多麼憔悴。

全都知道她期待這一刻,等得頭髮都快掉光了。

楊任楀渾身上下每一寸都帥到不行,手上還捧著一大束浪漫高雅的玫瑰花,深情款款、風度翩翩的走向蔚萳……

啊啊啊啊啊!受不了,簡直就是活生生的王子駕臨嘛!

女同學們熱情的尖叫足以掀掉整座學校,不明所以的其他人也忍不住把目光全放在楊任楀身上。

楊任楀於是就在眾所矚目下,翩然來到蔚萳身邊,獻上為她祝賀的玫瑰。

蔚萳含淚收下,哭着投入丈夫懷抱──

這一刻,立即又爆起另一波尖叫的高潮,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總之一個人開始鼓掌,接着掌聲一個接一個,變成一片如雷的歡動。

蔚萳哭個不停,任楀不禁微笑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說:

「你喜歡這種很夢幻的方式,對吧?」

蔚萳又哭又笑的,一下子點頭,一下子搖頭。

她當然喜歡,但不是喜歡這種場面,而是喜歡有他在身邊。

她好想念他。她愛他,真的好愛好愛。

激情過後,畢業典禮已接近尾聲。

蔚萳拉着老公和各個老師同學一一拍照留念、道別完畢后,隨即坐上楊任楀的車,緩緩離開校園。

蔚萳滿心歡喜的捧著玫瑰花問:

「我們要去哪裏?回家了嗎?」

楊任楀回眸對她微笑。

「拿到畢業證書,不是應該先回娘家一趟嗎?」

「對喔……」

蔚萳雀躍的連連點頭。一到家,就迫不及待的衝進家門大喊:

「爸、媽,我回來了!」

「蔚萳!」

「恭喜恭喜!」

袁家夫妻倆熱烈的歡迎女兒女婿。今天是個特別值得紀念的日子,全家人都非常開心。蔚萳媽媽從一大早就在廚房裏忙碌,準備着要用來慶祝女兒畢業的超級大餐。

一家人高高興興的用餐完畢后,一起到客廳喝茶。

袁誠崇等妻子忙完回到身邊后,才收斂起歡欣高昂的心情,轉換成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態度,認真對女兒說:

「蔚萳,爸爸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蔚萳和任楀面面相覷,袁誠崇於是從頭說起。

他告訴蔚萳,他是如何發現自己得了肝癌,如何擔憂自己突然離開人世,如何決定為她安排這場婚姻,如何在楊任楀進駐下終於安心退休,如何和老伴共同攜手抗癌,這一路走來艱辛,但幸好命運之神始終沒有棄他而去。

「你媽就不用說了。除此之外,我最感謝的人就是任楀。」

袁誠崇由衷感激。要是沒有楊任楀,他就不可能安心退休;任楀不但撐起整個公司,也把蔚萳照顧得無微不至。

在蔚萳不知情的情況下,他甚至代她盡了她該盡的孝道。

無論公事再怎麼繁忙,他每星期至少兩次,下班后都先到袁家探望,接着才返家;同時不斷透過各種關係,為袁誠崇到處打探,數度安排他遠赴大陸,尋求抗癌名醫的治療。

到如今,雖然仍然沒有人能確切告訴他,他到底還能活久,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沒有任楀,他也許活不了這麼長。

楊任楀為袁誠崇所做的,早就不只是為了兩家企業的利益,也不是基於兩人忘年的情誼,甚至遠遠超出女婿對丈人的付出。

他是真心把蔚萳爸爸當作自己父親一樣照顧,而這一切,若不是源自對蔚萳的愛,怎麼可能誠心誠意做到這種地步呢?

蔚萳媽媽感慨的看着任楀,真心為女兒感到高興。

「蔚萳,現在你已經畢了業,也結了婚,即將踏入社會,算是真正成熟的女人了。你要多用心體會任楀為你付出的,以後對他好,也要對他的父母更好,就像他為你父母親所做的一樣,明白嗎?」

蔚萳聽了一整晚,傷心的在爸爸身上哭了一回。

再回到任楀身邊,她緊緊握住他的手,再也不肯放開。她情緒激動,道不盡的感情滿滿在心頭。

真是的!為什麼都不告訴她?為什麼背地裏做了那麼多事?

蔚萳默默的凝望他,這個笨蛋!

他這個人,真的、真的……心、機、好、重、喔。

回到他們真正的家,蔚萳情緒依然高亢。楊任楀終於受不了的捏着她的臉頰笑說:「幹嘛整晚肉麻兮兮的看着我?」

蔚萳一臉目眩神迷,痴痴的說:「想你啊。」

楊任楀好笑的盯着她。

「想我什麼?」

「不知道耶,好像快爆炸了,我這裏……」

蔚萳把雙手按在胸口上,快喘不過氣的說:

「滿滿滿滿的都是你,好漲喔,快要不能呼吸了。」

楊任楀聞言,忽然把她橫抱起來,蔚萳立刻嘆息一聲,渾身無力的軟偎在他懷裏。

楊任楀凝視懷裏的嬌妻,低笑起來,不疾不徐的走向卧室。

不用說,他們當然都知道,終於「是時候」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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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熟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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