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那有力的臂膀微地縮緊,將她整個背都納擴他懷裏,不讓彼此有半點空隙,他道:「這樣行么?有沒有哪兒還不足?」

即使徐達沒有閉眼,也能聽出他語氣下的焦慮,甚至還有些迷亂,似是尚搞不清自身在夢境還是現實中,徐達心裏微酸,硬是轉過身,環住他的腰身。

「怎麼這麼晚才歸來?差個人來報信也好啊。」他輕聲問,不住撫着她的長發。這發有些干,卻是徐達所有,在他眼裏,這發已經比千金還重要了。

她合上眼,聽着他的心跳,滿足地笑道:

「我睡了快半年,直到前陣子東歸認為這樣下去不行,帝王氣強悍,不如讓你助我康復。」她避而不談為何不找人來報信。在那半年裏她醒了幾次,是有請北瑭王爺報信,但顯然北瑭王爺只對看戲有興趣,完全不願幫她這個小忙。

瓊玉畢竟是孩子,成天陪着她睡早就受不住了,輸陽剛之氣絕比不過大魏帝王,東歸百般思索下,終於決定冒險施法讓她再清醒一陣,拼着回京找這個天子當救星。

「徐達!」

她又用力被搖晃一下,她含糊道:「你放心,我只是睡覺,不是死,別再搖我了。陛下,下朝時你把我扛錯地方了,這裏不是皇后寢宮,是天子寢宮,不能睡女人的,勞你晚點再扛我回去吧。」

「無妨,今天起,你就睡這吧。」

是她耳背了吧?

「徐達,等以後咱們都老了,成了太上皇跟太后,一塊去看大魏冰泉吧。」

「咦,好啊。」她笑着。光想像一對白髮老夫妻在冰泉前抖得相擁,她就感到無比幸福。他是怎麼了?以往這些話都不太說的。

「徐達,等你再好些,咱們就生個小皇子吧。」他柔聲道。再將她摟得緊些,又怕她被摟得不舒服,小心地讓她躺回床上,跟着她鑽進被窩,再小心翼翼地讓她吸取自己溫暖。

再怎麼才能讓她多吸取陽氣呢?陰氣散不去?是指她曾生死垂危,如今還有危險嗎?他雖是天子之身,但也只懂為她尋來上等珍葯,鬼神之事他完全不甚解。

他尋思片刻,在被窩輕輕將她衣裳撩了半開,讓她的肌膚貼觸到自己。

她張開睡眼,迷迷糊糊地朝他展出笑容來。

他心弦遞顫,啞聲道:

「徐達,你不怨我么?我讓你去得慶縣遭此大劫……」

她困極,但也下意識地答了他的話:

「不怨你,你是我此生心愛的男人,我若不去,受苦的就是你,我寧願苦的是我,也不要是你。容治,要是時辰到你要離去,儘管離去,不要叫醒我……」

「……嗯。」他應了一聲,見她真睡著了,也不願隨意再動來驚醒她。

他只是微地將清俊的臉龐移近她的鼻旁,讓她在呼吸間能得他的生氣,只盼他這種法子能多幫她些。

他從未在白日與她歡愛過,夜裏也是晝小心地離開她的寢宮,是以不曾見過她那困極下毫無防備,只會展露給他看的笑顏。

若再早些看到就好了,若能多看些就好了。明明過去幾年他有機會看到這樣的笑容,但他從不仔細去看。

如果她此去永不歸,他如何能知道她曾對他這樣笑過?

如果她此去永不歸,除了一個同心結,只有兩人共處的回憶竟只剩下那些固定歡愛的夜晚!

只有這些夜晚!而這些夜晚,是他給她的!

是他給他自己的!

思及此,他心跳略略加快。定睛再看,眼前的還是活生生的徐達,他目光不舍離開,直痴痴望着她的睡容。

瘦了,白了些,憔悴了些,病態了些,甚至,因為身子調養不佳而有些老了。可是,她是徐達,徐達回來了。

這隻小老鷹展翅回來了。

他輕輕感受着她的呼吸,任着她的鼻息溫暖他的臉。

她嘴角葉噥了什麼,嘴角甜蜜掀起。

他看着,在自身無法控制的情況下,嘴角也跟着甜蜜揚起。

他輕輕地說:「容治。」

「……容治。」她在睡夢裏下意識地跟着念,唇畔盪著掩不住的甜意。

他見狀,心裏前所未有的滿足。即使,得到這個位子,即使,拔了他的眼中釘,他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滿足。

他動了動嘴,多年的防備令他無法坦率說出真心話,但此刻,他多想說,多想狠狠抱住她,狠狠得到她的身心。

他試了幾次,那藏在心裏一直想對她說的真心話終於衝破喉口,自他嘴裏輕輕說出:

「徐達,我心愛的女人。」

他眼眉嘴角儘是含着笑,俊眸直直瞧着她,半刻也不離。

這一年有點兒怪。

徐達裸著身泡在溫泉池裏。她不會游水,所以每來溫泉里一定是靠着邊邊才安心。她雙臂橫在石砌的地磚,下巴微微抵著,想着自回來的這一年裏,所有古怪的事。

大魏人有句叫什麼女人三十如狼似虎,意指女子在三十左右後情慾勃發,但她想,李容治挺貼切這句話的。

他三十多,正值壯年,以前是個苛刻自己的君王,但她回來不到一個月,在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脫盡她的衣衫,她以為他要幫她換衣,正道謝著呢,哪知這位英明陛下失笑地說了句:

「徐達,這種事也要道謝么?那我是不是也該說一句有勞你呢?」

他微熱掌心一跳撫過她的裸胸,滑至她還沒養出肉的腰臀上,心憐道:

「徐達,你身子撐得了嗎?」

他繼續摸進她暖被裏的細腿,小心地調了調她長腿位置,笑道:

「徐達,你的胸部委實過小了,快補回來吧,這腿也細了許多,使力起來定會吃力不少吧。」

她目瞪口呆,他說完這些話時,身子竟已輕輕覆在她的身上,她只能瞪着黑夜裏那雙黑得發亮到令人心動的俊目。

「……陛下,這是龍床呢……」

「眼下你確實是在龍床上。」

「陛下今日是受了誰的氣以致……一時失控了呢?」

「我左思右想,用此等方法渡你陽氣最好,既快又無隔閡,你若中途捱不住也可直說。」

「……」陛下您當我是大魏神鬼畫里那些采男人精氣的女鬼么?明知他只是隨意找理由,但她當下還是言不由衷道:「陛下英明,說得有理。」

那一夜她就迷失在他那充滿璀璨星星的彎眸里,任着他趁黑宰牛切羊。半夜她口渴清醒,見到抱着自己的李容治睡得極熟,嘴角勾著,似是得意的老虎又像吃飽喝足以致睡到不省人事的老貓兒,唔……她心裏極為高興,因為向來淺眠的李容治居然難得熟睡了。

她不經意地瞟到床幔外的角落,本來屏風不知被收哪去了,這兩天又出現在他的寢宮,上頭是她寫的諫言,甚至屏風旁都備妥筆墨任她隨時揮筆。不知她可不可以在諫言上再補一句:陛下該英明度氣時,就別客氣吧!

之後,她偷偷招來敬事房太監,確認那一夜並非固定歡愛的日子。

再之後,敬事房那本記錄本開始密密麻麻起來……她的疑惑日益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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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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