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為什麼我會在這裏?」

聽到讓自己曠職了大半天的人醒來說的第一句話是不滿的詢問,方蘭臣從書桌前轉過頭去。

慢慢地從床上坐起來的人攏著頭髮,疑惑的表情十足充滿傲慢的意味。

「……你又是誰啊?」

第二句話是皺着眉頭說的,射過來的視線里滿是冷酷的審視,從那張嘴裏吐出這麼冷淡口氣的言語方蘭臣還是第一次聽到。

他睡了一覺以後終於酒醒了,酒醒了以後好象連帶的也喪失了記憶一樣,方蘭臣瞪着那張還是一樣好看,可是表情已經完全不同的男人。

酒醉時的樣子雖然愚蠢,可是並不損害他的容貌,然而清醒以後冷然的模樣好象讓那修飾得過火的臉像鍍了一層亮光一樣,好看得令人心驚。

方蘭臣不知道是他丕變的態度還是那張過於俊帥的臉讓自己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麼地方?怎麼這麼臟?」

好象難以忍受似的,男人揮開了身上的被子,腳放到地板上的皮鞋裏,那鞋子還是方蘭臣幫他脫下的,可是他不但不記得這件事,好象也不記得方蘭臣了。

「你在幹什麼?能不能給我杯水?我頭很痛!」

頤指氣使的態度,方蘭臣楞了一下后才倒了書桌邊水瓶里的水端過去。

「請……」

也不等他說完話男人就接過杯子徑自喝了起來,他喝水的姿勢實在是好看得過份,不管是手的動作或是昂起下巴的角度,都像是演練過的一樣恰如其份的瀟灑,簡直像拍廣告的模特兒一樣。方蘭臣突然『啊』地一聲輕呼出口。

男人喝完水把杯子遞還給他。

「你幹什麼?」

被眼線分明的男人白眼一瞪,方蘭臣只覺臉一熱,慌亂地搖著頭又低下頭去。

男人穿好鞋子站了起來,四處看了一下,咖啡店二樓主要是做為倉儲使用,方蘭臣的房間是其中隔開來的小空間而已,不過雖然坪數只有四坪,但卻整理得很乾凈,每天都打掃,根本一點也不臟,不過說過『臟』的男人打量的時候就是一副嫌惡的表情。

「這是哪裏?我喝醉了對不對?你是誰啊?」

男人終於收回視線瞪着方蘭臣,不由自主抬頭注視着他的方蘭臣接觸到他的目光,不禁抖了一下肩膀。

「我是咖啡店的服務生,你在我們店裏喝醉了……你喝了酒以後來我們店裏,然後在我們店裏醉倒了,這裏是咖啡店的二樓,是……」

不知道為什麼,方蘭臣沒有辦法把『我的房間』四個字說出口,感覺好象說出口就涉及了什麼私隱。

男人「喔」了一下,抬起手看手錶,他睡了好幾個小時,現在外頭已經天黑了,他又伸手去撥他的頭髮,然後他忽然發現他的衣服不對勁。

他銳利地瞥了一眼方蘭臣,慢慢地扣上了襯衫扣子。

「我的領帶呢?皮夾呢?」

被他喝叱般地詢問,方蘭臣好象做錯事的屬下般慌忙地把東西拿過來,男人已經把牆上衣架掛着的西裝外套取下穿好了,他接過東西把領帶塞進外套的口袋裏,然後打開皮夾來看。

他那副檢查東西有沒有『遺失』的舉動讓方蘭臣的臉一下子漲紅了起來,移開了眼睛。

那個皮夾方蘭臣根本連打開來都沒有過,怎麼可能偷拿裏面的東西?!男人那近乎鄙視的明顯懷疑態度讓方蘭臣一陣難堪,可是也只能啞口無言。

檢查完以後男人把皮夾塞到褲子後面的口袋,他的視線再度投向方蘭臣。

「你還是小孩子吧?當什麼當服務生?家裏那麼窮嗎?」

三句問話都擺明了瞧不起人,他走到床邊坐下,交疊著雙腿,一派安適,簡直像這是他家一樣。

方蘭臣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睛,明明這是自己的房間,他只是客人而已,而且還是只是樓下咖啡店的客人,又不是受邀到自己住所的私人親友,可是方蘭臣卻沒有辦法改變這鵲巢鳩佔的形勢。

一定是因為這個男人實在是太會『裝模做樣』了,讓方蘭臣覺得他好象是另一個世界來的生物一樣。

從剛剛看他喝水的時候,方蘭臣就忽然明白了為什麼自己之前一直覺得這個人『很奇怪』。

那是因為在日常生活中並不會有這種人存在。

那種舉手投足間都像在演戲一樣的人。

不管是打扮或是行為舉動,都修飾得完美無缺的人,或許是因為他身材好所以行動起來才會比常人多了幾分鮮明感,可是不管是撥頭髮的動作或是走路的模樣,他都好象排演過似地過於瀟灑了。

那種充滿男子氣概又優美的舉動就像在誇耀一樣,他的確是有誇耀的本錢,可是太過完美的外表只會給人虛假的感覺,至少方蘭臣覺得沒有辦法接近這個人。

或許那也算是某種氣勢吧!因為方蘭臣的確被他壓得死死的。

方蘭臣低垂著頭說:「如果你已經清醒的話,我帶你下樓……」

「你這個小朋友真奇怪,為什麼老是要趕我走?奇怪,難道你討厭我嗎?討厭一個喝醉酒的人未免也太陰險了吧?」

他的發言讓方蘭臣呆了一下。

「……你記得?」

「我只是喝醉了而已,又不是變白痴。」

男人不屑地哼笑了一下,就連他笑的時候微微露出嘴唇的牙齒都潔白整齊得可以去拍廣告。

「你為什麼那麼討厭我啊?」

「我沒有……」

「明明就是一副討厭的樣子,奇怪,你有什麼理由討厭我?我是喝醉了所以才吻你,又不是故意的。」

想要當作沒發生、連自己都假裝忘記了的事情忽然被當事者本人閑話家常般地提出來,方蘭臣一陣愕然覺得好象聽錯了一樣。男人的表情很冷淡,對於自己酒醉時的無理行為記得一清二楚,可是很明顯的絲毫沒有反省的意思。

方蘭臣並沒有期待他反省,身為服務生也沒有權力討厭客人,可是他那種把親吻當成沒什麼了不起的事情的口吻就像是把被吻的對象也一併排除掉一樣,方蘭臣呆了好幾秒才回過神。

「既然您沒事了,我帶您下樓。」

他是客人……方蘭臣不知道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了多少遍才沒有露出惱怒的臉。

然而打開了房間門以後,坐在床上的男人卻沒有要行動的樣子。

「我還有點頭痛,你有沒有止痛藥?」

「很抱歉,我們是咖啡店,沒有那種東西,這條街再過去一點有一家藥房……」

「我是問你有沒有止痛藥,跟你的店有什麼關係?」

「是店長的店,不是我的店……」

「還不是都一樣嗎?」

根本就完全不一樣!

即使清醒了,還是一樣蠻纏不清的態度,如果說這就是他的本性,那也真是夠沒神經的了!方蘭臣吸了口氣要讓自己沉穩下來,可是才剛開口說出:「客人……」就立刻又被打斷。

「你為什麼都不好好聽人把話說完啊?只是個高中生而已有什麼了不起?」

他說的是他自己吧?『高中生』這個字眼就像針一樣地刺了一下方蘭臣忍耐著的神經。

「我不是高中生——」

「明明就是啊!」

男人走到書桌前拿起桌上的參考書看,只翻了一下就又放回去,簡直是用丟的。

「高二物理,真是夠無聊的了!」

並沒有人請你來評斷啊!珍視的東西被當作垃圾一樣亂丟方蘭臣就算脾氣再好也火冒三丈,不管他多帥、多有錢、是不是客人,都沒有資格任意在自己的房間里耀武揚威!

「這位先生,你到底要不要走?已經很晚了,我還要回店裏工作,打烊的時候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您喜歡我們店,歡迎到樓下去用餐,這裏是私人空間,一般而言客人是不能進來的,麻煩請您快點離開……」

「哼!反正你也只會說這種話而已。」

什麼叫做『這種話』?真是莫名其妙!

男人攏了一下頭髮,好象參觀完覺得一無可取所以終於肯走向門口,方蘭臣從來沒有覺得這個分租來的房間狹小,可是他高大的身軀在其中走動的確有種伸展不開來的感覺。

他走到門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特別地靠近方蘭臣。

那體格迫近過來讓方蘭臣不禁忍住了呼吸。

他忽然側過頭來說:「你長得這麼丑,大概也沒有人會喜歡你吧?我是不是第一個跟你接吻的人?」

冷冰冰地說完以後他忽然嗤地笑出來,好象他覺得自己說了一個很有趣的笑話。

太過接近的距離讓方蘭臣看得清楚他那張俊帥臉上的表情變化,可是不管怎麼樣,都無法理解這個人究竟是生

做哪種惡劣的個性。

「請往這邊走。」

越過男人,方蘭臣往樓梯的方向走去,他冷淡的口氣讓背後的男人一下子露出索然無味的臉。

昂首前行的方蘭臣當然不可能讓他看見自己一瞬間臉上幾乎要哭出來的表情。

……只因為陌生人的一句話就哭泣那不是太愚蠢了嗎?

到了樓下,將近十點鐘的時間,店裏坐了半滿的人,請來的兩名工讀生倚在櫃枱里聊天,店長則專心地在調配咖啡,熱愛咖啡的店長寧願空付工讀生工資也要自己動手泡咖啡,想到被店長撞見過尷尬的景象就覺得還是趁他沒發現的時候快點把客人送走,方蘭臣很快地跨步出門去。

夜晚的街道和白天有着不一樣的氛圍,清醒過來的男人和白天昏醉的醜態也完全不同,站在商店街外的行人

道上,方蘭臣再次體會到他真的裝模做樣好看得過了份了,停放了機車的破爛道路和他俊挺的樣子格格不入到極點。

男人走出門后沒有理會方蘭臣,徑自往街道旁邊走開,四處張望着。

看到他手上拿着的鑰匙串,方蘭臣才知道他在找車子。

顯然台北市高超的拖吊效率已經讓那輛想必也價值不斐的高級轎車進了拖弔場,如果不幸的話也有可能淪為竊車集團的囊中物。

男人皺着眉一臉『怎麼會有這種事?』的樣子讓方蘭臣一楞,差點笑出來,忽然覺得他也不是那麼了不起的人。

方蘭臣走過去看着路面,好不容易才找到地上已經模糊的粉筆痕迹。

「拖弔場現在已經關了,你要不要先叫計程車回家,明天再去領車?」

「……SHIT!」

暗罵了一聲的他抓着頭髮,就連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看起來也賞心悅目得很。

方蘭臣雖然心想趕快送走這位『貴客』為妙,可是,不禁也覺得自己好象在看浪漫電影的男主角SOLO一樣,不能否認很難再遇到這種舉手投足都好看的人。

不過,明明是這麼帥的男人,為什麼腦袋不能正常一點……?

男人突然轉過頭來,方蘭臣被那兇狠的目光嚇了一跳。

「你覺得很好笑是不是?」

他用陰險的聲調說着。

「你在看我的好戲嗎?」

那險惡的語氣和逼迫而來的面孔讓方蘭臣一呆。

「不是,我、我沒有……」

「你給我過來!」

突然被捉住手臂,又是令人生痛的力道,還搞不懂他要幹什麼,方蘭臣就被扯到馬路上去。

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路上揮手的男人好象也不管性命安全似地簡直要衝到馬路中間去。

方蘭臣還在掙扎,一輛黃色計程車停了下來。

就這樣方蘭臣被抓着一起塞進了計程車去。

這下輪到方蘭臣露出『怎麼會有這種事?』的臉了!

「給他東西吃!」

計程車在大樓前面停下,一路被扯進大樓電梯里,然後被送上十六樓的公寓單位。

雖說是公寓,可是就像飯店一樣,那豪奢的空間讓方蘭臣眼花。

在計程車里因為顧忌著司機存在所以不敢明顯地抗爭,不過被推進豪華的客廳里就明白那是因小失大的嚴重失誤。在計程車里方蘭臣的肚子沒用地叫了起來,畢竟在監視『醉客』的五、六個小時里都沒有進食,也早過了晚餐時間,男人俐落地用指紋按下科技門鎖后一進門就大喊著:「給他東西吃,把他餵飽!」

聽到一聲柔軟的「二公子」的呼喚,方蘭臣才知道他在對誰說話。

年約四十歲的中年女人,一身簡單優美的淺褐色服飾,挽起來的頭髮增添成熟的風情,臉上化著合宜的淡妝,她從屋內走出來時,一臉憂愁的神情。

「流了好多汗,難過死了,我要洗澡!」

這麼說着,把方蘭臣一推,男人就走開了。

方蘭臣被推得跌倒還以為又會摔在地板上,可是落點卻是澎軟的觸感,定睛一看是體積龐大的紅木沙發。

這時候女人走過來,臉色猶疑。

就算暈頭轉向,方蘭臣還是分辨得出來她雖然年紀不輕,但依然不失美女之名。

「你是二公子的朋友吧?你想要吃什麼……壽司可不可以?」

小心的詢問讓受到粗暴對待的方蘭臣覺得好象一下子又掉到另一個奇怪的境地去了——什麼『二公子』?那算什麼怪異的稱呼?

女人那滿是憂愁的表情讓方蘭臣根本沒聽清楚她的問題就輕易地點頭說好。

等她離開以後方蘭臣才有餘裕打量自己置身所在,如果不是這地方擺明了是『大廈豪宅』,否則方蘭臣會懷疑自己這樣算不算是被綁架,可是住在這種昂貴地方又滿身名牌的人綁架自己幹什麼?難道是因為車子被拖吊了而遷怒,所以把他帶回來教訓嗎?

食物和餐具是放在拖盤上端來的,那個女人放下盤子后就站在一邊看,方蘭臣說了謝謝,她也沒有什麼反應,就只是站着看而已。

讓年長的女性站在一旁看自己吃東西實在太失禮了,何況在她憂鬱的眼神注視下就算再餓,方蘭臣也不敢多吃,頓時胃口全無。

沉悶的氣氛就像空氣凝滯了一樣,過了一會兒她突然說:「不好意思,我去給二公子整理一下,你……你盡量吃,不要客氣。」

她那游移開來的視線和慌慌張張的態度都讓方蘭臣感到詭異,她口中的『二公子』是那個男人吧?果然是有錢人才會使用的稱謂,她好象很怕那個男人,可是實在看不出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也許那個女人是女管家之類的……可是那種畏怯的感覺又不像,如果不是年紀相差太大,方蘭臣會以為她是飽受男人暴力欺凌的受虐妻子。

她一走開方蘭臣就放下叉子,客廳異常的寬廣,除了地毯外,牆面還嵌著在台灣這種副熱帶小島上完全派不上用場的大理石壁爐,客廳四周有幾個通道和房間,其中一道門裏頭傳來隱約的嘩啦水聲。

過了好久水聲停止,方蘭臣從半開的門裏似乎瞥見全裸的男人身體,那影子一下子就從門縫裏閃過,又過了一陣子女人從裏頭走出來。

「……不好吃嗎?」

「啊?」

「是因為東西不好吃嗎?你……好象沒吃多少?」

「不是的,東西很好吃,是……是我已經不餓了。」

女人的臉一下子憂鬱了起來。

「如果你沒有吃飽那是不行的……」

好象自言自語一樣,她憂心忡忡地凝視着方蘭臣。

「你想吃蛋糕嗎?你……喜歡巧克力蛋糕嗎?很甜喔。」

那詢問小孩子般的口氣讓方蘭臣不禁紅了臉,他根本不餓,可是如果不響應,她好象會很悲傷的樣子,方蘭臣只能點頭。

「好……謝謝你。」

女人把托盤端走,很快地又端來了新的食物,一整盤形式各異的蛋糕,大大小小有七、八個之多,一半是巧克力口味的,另一半是其它種類,豪華精緻的程度就算是在咖啡店工作看習慣蛋糕的方蘭臣也大開眼界。

好不容易吃了其中一個體積最小的蛋糕,方蘭臣放下了叉子說:「我吃飽了,謝謝你。」

一直站在桌子旁的女人好象從夢裏驚醒般地說:「喔,好……那……」語焉不詳的她端著托盤又走開了。

她這一走就沒有再回來,連那個把他押到這裏的男人也不見蹤影。

等了好久,手錶上的時間已經指向第二天凌晨,還是沒有人來理會方蘭臣,方蘭臣好象被遺忘了一樣,他終於忍耐不住站起來。

安靜的空氣里好象隨便一動都會引發噪音,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剛剛看到裸男的那扇門去——可是去了能幹什麼?跟那個男人碰面只會招惹麻煩吧?

算了!反正他也不是來作客的,既然沒人理他那正好,趕快回咖啡店去好了!

身上還穿着服務生的制服,口袋裏一毛錢也沒有,也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不過如果叫到計程車坐到店裏再拿錢來付就沒問題了!

下了決定以後他退到門邊去,可是從來沒有見過的門鎖讓他扳了很久都開不了。

「……奇怪,到底要怎麼開……」

「要從這裏按下去。」

從背後伸來的手按著某個地方,門鎖『嗶』地一聲被打開了。

方蘭臣一呆,回過頭去,接着立刻往後退,背脊撞上了門板,『叮』地一聲門鎖又被扣上了。

「你幹什麼?」

他慌張的舉動讓男人又丟來一記白眼。

披着浴袍的男人,敞開的衣襟露出大片胸膛,因為洗過所以全塌下來的頭髮直蓋到他的眼睛,從頭髮間露出來刺人的目光正緊緊地瞅著方蘭臣。

「讓主人一出來就看見客人窩在門邊要走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你知不知道?」

「我……對不起……」

明明自己又沒有不對,為什麼要道歉?!

男人傾靠而來的面孔吐出溫熱的氣息。

「哼,這下子輪到你當客人了吧!這位客人,有什麼需要我為您服務的呀?您渴了嗎?要不要喝杯水啊?」

他裝模做樣的口氣讓方蘭臣愕然,難道他是因為不滿意自己的服務所以才把自己抓來的嗎?如果是這樣他也未滿心胸太狹隘了吧?而且把自己抓來這裏他又有什麼好處?

男人身上微微散發着沐浴過後的香氣,明明是個大男人,可是卻莫名有種艷麗的感覺,他的頭髮吹乾了顯得異常柔軟,方蘭臣忽然想到那個女人該不會除了幫他準備衣服,還順便幫他擦身、吹頭吧?

『二公子』這種稱呼倒是很符合想像中的畫面,那種曖昧的景象讓方蘭臣背脊一凜,好象有什麼東西沿着背脊爬了上來……

男人還繼續得意地說着:「我告訴你,這可是德國制的最先進門鎖,一般人是不會開的,就算小偷進得來也出不去,要開的話要按這裏……」

他的手臂伸向了方蘭臣後方……

「……不要!」

忽然間方蘭臣驚叫出來,聽到他的叫聲男人的手停了一下,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什麼東西不要?你幹嘛發出這麼奇怪的聲音?」

驚覺自己的失態,方蘭臣想轉身開門離開,可是男人靠得太近簡直像是擁抱着他一樣,不要說是開鎖了,他連轉身都沒有辦法。

他只能拚命說着話來掩飾。

「我、我要回去了,已經很晚了,我沒有跟店長說就跑出來,店長一定會擔心的,明天我還要早起幫忙開門,所以要快點回去才行……我……謝謝您的招待……門……我知道……還有、那個……鎖……」

愈說愈崎磷的言語到最後像被流沙吸進去一樣頹然消失,最後驀然安靜了下來。

男人疑惑地看着低着頭的少年。

「……你真的很奇怪,幹嘛突然不講話?你叫什麼名字?」

低垂着眼睛的少年好象沒有聽到似的,一點反應都沒有,男人的眉頭皺了起來。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啊?沒聽見啊?!」

被厲聲一吼,方蘭臣肩膀一抖,低微的聲音吐了出來:「我、我叫方蘭臣……」

「方蘭臣……嗎?」

男人重複說了一遍,方蘭臣又是一顫,男人狐疑地注視他矮小個子的頭頂,他的身體整個都縮在一起好象不願意碰觸到自己,男人愈看愈奇怪,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他腿間。

「啊……?」

突如其來的緊厚觸感讓方蘭臣嚇一跳立刻縮回腰,他抬起頭來一臉驚慌失措,眼睛也是紅的。

男人也是驚訝的表情,可是隨即歪著嘴角陰險地笑了。

「看不出來像你這種樣子也會有男人的東西,你硬了,為什麼?該不會是因為我吧?」

露骨又猥瑣的言語讓方蘭臣忍不住閉上眼睛,可是眼眶還是濕潤了,他慌張地搖著頭,還沒說出辯解的言語就又抖了一下睜開眼。男人那隻強硬的手正在下流的動作著。

「啊……不要……」

「你喜歡男人對不對?」

他恍然大悟似地露出愉快的表情。

「光是跟我說話就有感覺了真是厲害,還裝出一副討厭我的冷淡樣子一直要趕我走,在咖啡店被我吻的時候你其實很高興吧?」

「不是的,我沒有……」

方蘭臣拚命地搖頭,簡直要哭出來了,男人卻將臉靠得更近,手上的動作愈加激烈。

「你喜歡我對不對啊?你是不是對我一見鍾情?我吻你的時候你有沒有很興奮?你偷偷愛上我了吧?」

「我不是……我、我沒有……」

愈問愈逼近的臉讓方蘭臣拚命往後退,簡直要融進門裏去。

男人的碰觸讓他眼角流出眼淚,他難堪地別開臉,只能羞愧地一再說着『我沒有』。

他那拚命退縮的可憐樣子讓男人的臉色時一沉。

「什麼沒有……少瞧不起人了!」

伴隨着狂暴怒吼的,是男人旋風一般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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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格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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