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等一到達格蘭家的別墅的時候,是紳士把已經昏了過去的華夫抱上房間的。

手術中閑人不得騷擾,愛德華等只好在客廳等候。安東尼奧明擺着不歡迎華夫和他的朋友,早已黑著臉避上書房,只有愛德華一人在招待着客人。

「你家的鬆餅很好吃啊!」讚歎,少年把滿桌的點心掃清,摸著肚皮打個飽嗝。

「謝謝,我會轉告廚子的,他一定會很高興得到你的欣賞。」愛德華微笑,替客人倒上香濃的紅茶。

若非親眼看見,愛德華一定不會相信眼前瘦削的少年居然那麼能吃。

「唔,好喝。」灌下半杯,少年眯着眼睛,表情十分享受,「你那份點心還剩好多,你不吃了嗎?」燦亮的眼睛瞄著別人碟子裏的泡芙,露小狗般的渴望神色。

愛德華不由得笑了,連忙叫人送上一盤新的點心。

「你真好!」少年很高興,朝着愛德華甜甜一笑,「對了,你剛才怎麼盯着我看?我的吃相很難看嗎?」

「不是。」愛德華連忙說:「我只是看着你很眼熟,像在哪兒見過。」

「我們沒見過。」露齒一笑,少年道:「你見過的是我姐。」

「你姐?」

「就是Creed啊。」少年歪著頭想了想,一拍腦袋,「我忘記介紹自己了呢!」

「我是Gluttony。」指指身旁大刺刺翹著二郎腳的紅髮男人,「他是Envy,替華夫醫治的是Lust。」

Creed、Gluttony、Envy、Lust,那麼華夫是Wrath了?

「你們還有兩個夥伴?名叫Pride和Sloth?」愛德華問。

「啊?你好聰明哦!」Gluttony點頭笑道。

「白痴也想得到好不好。」一直默不做聲的Envy冷冷地插口。

「別理他,他嫉妒你。」Gluttony親熱地挨着愛德華,誰給他好吃的誰就是好人。

他們應該是華夫口中在孤兒院認識,一起被收養的夥伴。可是,收養他們的人,為什麼會給他們一個那麼怪的名字?

Pride、Wrath、Envy、Lust、Gluttony、Sloth、Creed是聖經中的七宗罪。

「你們的名字……很特別。」

Gluttony格格地笑着,「是冼先生改的,這是我們的宿命,我們都是因為它,才被送進那個鬼地方。」

「什麼?」愛德華一時沒聽懂,以為少年是指自己吃太多了,家窮養不起,只好把他送到孤兒院。「我想,你父母也是逼不得已的。」

「你說什麼啊?」Gluttony不懂。

「呃……我是說你們的父母也不願意送你們進孤兒院的。」

「孤兒院?」Gluttony一怔,Envy大笑。

愛德華不解,問道:「華夫說你們是在孤兒院認識的夥伴,難道不是嗎?」

「啊啊,是啊。」Gluttony用力點頭,但毫無說服力。

「當然不。」Envy不屑地輕哼,把野性狂傲的臉湊了過去,一字一頓的說:「不是孤兒院,是JuvenileDetentionHouse。即是少年監獄,專門拘禁犯了罪的未成年小鬼的地方。」

看着愛德華震驚的臉,男人快意的說:「我們都是罪人,犯了各種各樣的罪。華夫是少年殺人犯,他殺了他的母親和繼父。後來,我們幾人一把火把那少年監獄給燒了,一起逃了出來。放火的人,還是華夫。」

「事情不是這樣的!華夫不是殺人犯,他只是殺人未遂!」Gluttony在一旁急急說道:「你千萬不要誤會了!」

愛德華呆住了,只聽見Envy在嘲諷他,Gluttony則十分焦急地在解釋。

「華夫騙你說他是住在孤兒院的?看來你對他認識不深啊。」

「華夫的繼父有戀童癖!他想對華夫動手,可是遭到反抗,於是便狠狠打了華夫一頓。華夫向母親救助,但他媽怕事,怕老公坐牢沒人養她,反而指稱兒子說謊,對他的處境袖手旁觀。你明白那是多大的傷害嗎?華夫也是一怒之下才……那年他才十二歲,拿起刀子也殺不了人,那對狗男女也不過是被刺了兩刀,受了點兒傷而已。」

「華夫他沒把自己的過去跟你分享嗎?那是他心裏最隱密的一塊,只有最親密、最信任的人才能進入的。」

「你閉嘴啦!Envy!」Gluttony大怒,又回頭陪笑:「愛德華,你不要信他……咦?愛德華?」

愛德華早已失魂落魄的離開了。

「Envy!」Gluttony怒道:「你是故意的吧?為什麼要挑撥他們?」

「因為我嫉妒。」咧開嘴巴,Envy大刺刺的說。

愛德華看着Wrath,眼中所流露的戀慕,是任何人都看得見的。

「可是,你把Wrath過去的事捅了出來,他會生氣的!」華夫生氣時是最可怕的了。

「Wrath的事,我半句也沒說,全是你說的。」男人淡淡地說明。

「啊……」這……我會不會被殺啊?

***

愛德華像是遊魂似的飄上二樓,虛空的心在陣陣地抽痛,但卻不知是為了華夫比想像中更要悲慘百倍的遭遇,還是為了自己?

愛德華以為,在森林中,華夫已經為他打開心防了,誰知,由始至終只他在自作多情,他從來就沒有得到進駐華夫內心的許可證。華夫為什麼要騙他?是不信任他嗎?可是,華夫若是真的不想讓他知道,大可以什麼也不說啊,為什麼要半真半假的說一番會讓愛德華心疼的話?他有什麼目的嗎?也許,是該問清楚的時候了。

來到華夫房間的門前:心神恍惚的少年推門而入。

啊,不好,我忘了先敲門了,而且,手術還在進行中呢!

愛德華慌忙道歉:「對——」話說不下去了,聲音卡在了喉嚨里,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禁渾身僵直。

我沒看錯吧?那個紳士般的密醫正在跟華夫接吻!

躺在床上的男人臉色雪白、眼瞼緊閉,長長睫毛所造成的陰影,讓剛陽的臉平添上一抹動人的脆弱,在他上方的男子長相柔美、神情溫柔,深深地吻著懷中人。此情此景,浪漫動人一如童話故事裏的王子正在吻醒沉睡中的公主……

「嗯?」溫存間,美麗的鳳目一轉,眼角瞄到了擅闖的不速之客,「喲,歹勢啦,被看見了。」美麗的男子故作嬌羞狀。

「啊……你、你們、這、這是……?」愛德華的臉漲紅了,想質問他們的關係,但又問不出口。

「正如你所見。」美麗的紳士欠欠身,一臉自若。

「這這樣哦。」正如自己所見,是一對相愛的戀人嗎……一陣黯然,愛德華咬牙,「對不起,我馬上出去。」轉身,愛德華幾乎是落慌而逃。

「不急。」對比著少年的無措,Lust的表現很坦然,親切地說:「手術很成功!」

「那很好。」愛德華頓下腳步,沒有回頭。

看他模樣尷尬,Lust忍不住噗的一笑,「你看你,耳根子都燒紅了,難道剛才的畫面對你真的有那麼震撼嗎?」紳士調皮地眨眨眼。

「不是。」

「我就說,只不過是一個吻,這比起我平常做的,算得了什麼呢。」Lust悠閑地把手插進褲袋,聳聳肩,露出美麗的微笑。

Lust可是魔性之男,看中的對象無論是男人、女人,無一能逃得出他的魔掌。不過,華夫怒起來可不是蓋的,那英俊挺拔的臉雖然很中他的意,但他也只敢偷偷摸摸的吃吃豆腐。

「是嗎……」愛德華的心頭湧起了酸酸的感覺。

連吻都不算什麼了,那他們一定有更深的關係羅。原來,華夫跟Lust是一對的,他們是一起長大,感情深厚,而自己……華夫對自己,果然是抱着玩弄的打算,就連森林裏的剖白也只說着有趣,逗自己玩的。

「哪,我說啊,你沒什麼吧,怎麼失魂落魄的?」

「沒什麼。」愛德華回過神來,狼狽道:「我先出去了,不妨礙你們。」

「急什麼,小美人。」Lust擋住愛德華的去路,稜角分明的唇露出了勾魂的笑意,「你好像很憂鬱的樣子。」

「我沒有。」

愛德華一口否認,但腰部地一緊,人已被摟進懷裏,霎時,少年呆住了,紳士看着他純純的表情,越看越是喜歡。

「哪,你的表情好可愛唷!」這是華夫的人啊,不是自己應該勾搭的,但是,偷偷勾搭一下沒關係吧?忍不住了,誰教人家就是淫蕩呢!Lust使出了勾魂眼,道:「小弟弟,要不要我帶你上天堂啊?」

愛德華徹底的驚呆了,渾身僵硬。

華夫的戀人在勾引自己?不會吧?但紳士稜角分明的唇已經近在眼前,事實不容置疑。

「啪!」隨着清脆的巴掌聲,愛德華手心發紅,Lust的臉上則留下了清晰的指痕。

「抱歉,請原諒我的造次。」鬆開桎梏,微微躬身退到一旁,紳士維持着優雅的表面風度。

天啊,不要就說不要就好了,何必打人呢?嗚,我的臉好痛!

然而,愛德華卻不出聲,拳頭攥得死緊,雙眼像要噴出火來。

「我已經道歉羅。」攤攤手,Lust說。

「請你以後不要再這樣做,不要再傷害華夫!」藍眸然冒起氤氳水氣,少年的表情有說不出的悲傷。

「咦?」

「外表越是要強的人,內心越是脆弱。華夫曾經被最親的人背叛,這烙印是永遠刻在心底的,他不能,也不應再次承受傷害,所以,請你不要背叛他。」愛德華嚴詞說道。

「咦咦?」愛德華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啊?

「請你以後要負責好好對待華夫。」

「喂喂!」愛德華跟華夫才是一對的吧?我只是偷個吻啊!我才不要為了一個吻而負上責任!

放蕩的紳士幾乎是驚呆了。

「失陪了。」少年臉無表情的轉身。

「等一下!」Lust急叫:「你喜歡華夫吧。」

聞言,愛德華的身影僵住了,半晌才說:「我跟他只是朋友關係,你不要誤會。」

「啊……」是、是誰誤會啊?難道說……愛德華和華夫還是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關係?那自己是不是搞砸了什麼了?

待紳士回過神來時,愛德華已經離開了。再回頭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華夫,闖禍的男人感到一陣寒意直從腳底竄上腦門。

若不快快逃走,自己一定會被憤怒的華夫殺死吧?

當天半夜,聰明的Lust包袱款款地跑路了,而在他之前,比他更早闖下大禍的Gluttony也溜之大吉,還順道拐跑了Envy,到了翌日早晨,黯然消魂的愛德華亦不辭而別。

於是,偌大的別墅便只剩下幾個傭人和一個重傷患者。

***

半個月後倫敦,格蘭辦公大樓頂層

「等一下,先生,你不能擅闖。」秘書們盡忠職守地阻撓。

「滾!」隨着冷怒的聲音,四周鴉雀無聲,聲音的主人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

埋首於工作中的愛德華嘆了一口氣,他知道是誰來了。

華夫一腳踢開辦公室的厚實木門,奉命守護愛德華的四名保鏢連忙拔槍。受過訓練的專業的人士畢業非比尋常,對上渾身殺氣的男人也不退縮,雙方僵持不下。

「退下。」愛德華下令。

「可是安東尼奧先生吩咐……」保鏢們臉露難色。

「舅舅吩咐你們聽我的。」

臉色一沉,愛德華身上自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於是,眾人不情不願地退至外面,房間只餘下兩人相對。

愛德華在炯炯有神的黑眸的逼視之下,感到有一點點尷尬。

「咳,你的傷全好了?」有醫師戀人可以照料,哪有不好之理喔。

「哼,你還記得我受了傷。」說來就有氣,愛德華居然一聲不響地丟下自己,整整半個月也沒看望過一次。

「抱歉,我沒有去探望你。」愛德華溫言說道。

只是輕描淡寫地賠個不是,華夫不知怎地,怒氣就全消了。

「算了。」男人走近,抬手輕撫少年略帶憔悴的臉,「看你,瘦多了。」

「還好,謝謝關心。」愛德華頭一偏,華夫的手落了個空。

「你這是幹嘛?」男人大怒,旋又努力剋制情緒,放軟聲音,「是工作太累了?」

「還好。」微微一笑,愛德華故意拉開兩人的距離,淡淡地說:「工作已經上軌道了,伯父他們也不敢再搞小動作。」這個像是要撇清兩人關係的動作好不刺眼。

「所以,你不需要我了?」愛德華冷淡的神態讓華夫很不舒服,他危險地眯起眼,心裏的怒火暗自騰升,「你想撇下我?當我是一用即棄的草紙嗎?」

「華夫,你說話太難聽了!」優雅的少年皺起了眉頭。

「你做出來倒不難看。」華夫很氣,氣愛德華的變臉神速,也氣自己像個怨婦的情緒。失控的男人揪住少年的肩,厲聲道:「愛德華,你早前待我的態度都是裝假的嗎?」

「放手,好痛!」美麗的臉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的臂膀被得好痛。

聞言,華夫趕緊鬆手,內心泛起一絲內疚。每次發怒,他便控制不了自己,總是情不自禁地做出殘暴的事,狠狠傷害了他人。

「我不會道歉的。」男人挺挺胸,口硬,但奈何又心軟,「真的痛得很厲害嗎?」他不想傷害愛德華的,就算他曾經有過狠狠傷害愛德華的念頭,但是經過森林一役后,已經打消了。

「華夫先生,請不要這樣。」愛德華側身躲開男人的關心,微一遲疑,「我不是想撇下你,總裁的職位我會儘快移交到你手上,但現在,請你先離開。」

「就這樣?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華夫咬牙。

愛德華的心意就變得那麼快嗎?

難道他對自己惺惺相惜信任的眼神、在生死關頭的不離不棄……這一切,全都是假的嗎?那天流着淚說永不捨棄自己的人是誰?是誰哭着求自己信任的?

「不錯。」自己不能再跟華夫有更多的交集了。

沉默了一會兒,周遭靜得連一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也聽得見。

「大少爺,你好像還忘了一件事。」華夫玩世不恭的聲音再度響起,墨黑的眼眸變得更加深沉,男人冷笑:「我們的契約中,還包括了另一件東西。」

愛德華臉色一白。

「不錯,就是您了。」吹了一下口哨,華夫以輕挑的口吻說道。

「你不要太過分了,華夫!」藍眼恨恨地瞪着。

「這是你答應的,大少爺。」黑眸毫不退縮。

「你就不能讓我們保持朋友關係嗎?」少年驀地變得歇斯底里。

難道華夫就非要毀去他們之間僅存的一點美麗回憶嗎?自己不願意充當第三者,更不要成為華夫的玩物!

「我們從來不是朋友,你,只是契約中的一件『東西』。」薄唇泛起了愉悅的笑意,看見少年美麗的臉因痛苦而扭曲,男人品嘗到了復仇的快感。

背叛我的罪是很重的,是愛德華踐踏了自己對他的信任。

「華夫!」湛藍眸子燃起了火苗,愛德華強自壓抑著怒氣,冷聲道:「若你執意如此,好,我會遵守信諾的。」

「這樣最好。」男人吹了一下口哨。

愛德華看着輕挑的男人,恨恨地道:「你記住,只有一次。」

「哼。」華夫冷笑不語。

是不是一次,可不由你來決定。

「時間是明天晚上八點。」少年定下時間。

「古堡等你。」男人定下地點,然後轉身離去。

***

晚上,天空下着淅淅細雨。

愛德華來到了古堡,這個他和華夫初遇,展開糾結情緣的地方。

少年似是要為某人精心佈置一個難忘的晚上,先命廚子準備好豐盛大餐,從酒窖選取出珍藏的法國紅酒,把房間佈置得美倫美奐,最後還把所有的人都遣退。

等華夫一到來時,愛德華是以一身正式的打扮正在恭候着他。

華麗的檜木樓梯,鋪上紅色絲絨地毯,三層樓高的天花板繪著精緻瑰麗的圖案,牆上掛着格蘭家初代家主栩栩如生的油畫:愛德華俏立在兩樓川堂,在巨型水晶燈幻彩的折射下,美麗少年身型挺拔,姿態優雅風流,一如童話中的王子。

「你遲到了。」清脆輕快的聲音讓驚艷的男人回了魂。

「你急不可待嗎?」挑起嘴角,華夫的唇舌利如槍。

愛德華淡淡一笑,不跟他作口舌之爭,「請上來,晚膳已經準備好了。」

兩人來到締結盟約之地,華夫的卧房。

精心佈置的房間非常舒適溫馨,古老的留聲機正在播出細細碎碎的音樂,滿室瀰漫着香水、美食、醇酒揉合而成的香氣,是肉慾的香氣,華夫像是一頭美食當前的大野狼,有點不太沉得住氣。

「希望食物合你胃口。」愛德華表現得宛如一個稱職的主人。

「我不是來吃飯的。」一把揪住豐腴的手臂,男人的聲音變得低沉沙啞。

「華夫,你好沒情趣。」皺皺鼻子,淡色的唇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愛德華忍着微痛掙開華夫的掌握,上前拿起兩杯酒,一杯遞給華夫,一杯自用,「至少不要糟蹋這個。我精心為你而設的,不知年份的紅酒。」

艷紅如血的酒,在晶瑩剔透的水晶杯子中晃動,彷如有生命般散發着醉人的芬芳,但華夫沒有伸手去接,精光閃閃的黑眸只凝視着愛德華,似要透析他一般。

「怎麼?怕我下藥?」聳肩一笑,少年徑自悠閑地品嘗。

華夫的目光沒有離開過少年,看他昂着頭,露出線條優美的頸子,體內湧起了一陣喉干舌燥的感覺,男人無法控制地上前,一手摟過少年的腰,奪去酒杯,深深地吻住他的唇瓣。身軀緊貼,全無一絲空隙,舌尖強勢地探進、翻攪、糾纏,兩人分享了香醇美酒和彼此的味道。

良久,唇分。

愛德華退後一步,伸出粉紅小舌,靈巧地舔去嘴角的酒漬。

「呵呵,你要糟糕了,我在酒里下了強烈的麻醉藥呢。」一邊得意洋洋地笑着,一邊津津有味地啜著另一手拿着的酒,少年臉色酡紅,憨態可愛非常。

「小酒鬼。」華夫低罵,上前奪去他的酒,一飲而盡。

「哦?」淡金色的眉高高挑起。

對着少年玩味的目光,男人解釋:「我不希望你喝醉,我要你清醒地面對將要發生的事,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每一個細節和我給你的一切。」

「放心,我一向很清醒。」愛德華一笑,不知怎地,湛藍的眼睛好像更藍了。

「是嗎……」話猶未了,唇瓣忽然感到一熱,少年微微貼起腳尖吻住了男人。

一吻結束,柔嫩如絲的臉,像貓兒般地在胸膛磨蹭著,華夫聽到了微醺的愛德華在呢喃著問:「你愛我嗎?」

華夫心頭一顫,旋即吼道:「當然不!以後別再問這種無聊的問題。」我從來不,將來亦不會言愛,愛是世上最不可靠的東西!

「那就奇怪了。」側着頭,少年表情恍惚地問:「若不愛,你為什麼要執著於我?」

男人默然了,因為他也不知道。最初,他只想傷害他,被莫名其妙的恨意所驅使,他瘋狂地想去傷害他。但現在……

「我在索取我應得的。」語氣冷淡,華夫忽然勾起一抹戲譫的笑,「我喜歡看高貴的人兒在床上失控的姿態,越是高貴的人,在那種時候越是——」下流的話沒能再說下去,因為愛德華的吻阻止了他。

「華夫……」少年再度緊擁他的脖子,奉上自己柔軟的唇,呢喃的聲音就在糾纏的唇瓣中逸出,似帶着濃濃的無奈,「你是個混球,欠揍。」

「半點不錯,只可惜你打不過我。」

華夫得意地笑着,語氣非常欠扁,在他懷中的少年也輕笑一聲,肩膀一動,男人察覺到了他的企圖,心中好笑。

嬌養的愛德華怎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正當男人想從容閃避之際,卻突然發現身軀微微發軟,四肢乏力。

「哼。」動作就這麼稍一遲緩,男人沒能避過偷襲,腹部吃了一記重擊。

愛德華外表文秀,但經常運動鍛煉身體,拳頭的力度可半點不輕,華夫當場痛得彎起腰來。

「怎樣?痛得厲害嗎?」愛德華抱住冷汗直冒的男人,動作異常輕柔。

「你……」華夫震驚地盯着少年,汗流浹背,身軀軟軟地伏在少年懷裏。

「華夫,你是不是全身發軟,提不起半絲力氣?」愛德華嘿嘿笑問,表情宛如惡作劇成功的小孩子。

「卑鄙,酒里放了什麼?」

「不就是一點點麻醉藥嗎?」扁扁嘴,故作委屈狀,愛德華無辜地說:「人家早已經告訴你了,酒里有下藥,可是你還是搶著喝。你知道嗎?本來只喝半杯效力是不夠的,但你居然又多搶了一杯。」

華夫幾乎沒氣得吐血。他太託大了,以為愛德華不懂得這些骯髒手段,完全忘了這小子也是披着天使外衣的小惡魔。

「怎麼你會沒事?」兩杯酒愛德華也先喝過,若非如此,華夫也不會完全失去戒心。

「嘻嘻,人家先吃解藥了。」愛德華得意地笑着,一邊把華夫扶到床上去,一邊不厭其煩地解說:「這葯是我問舅舅要的,是黑手黨精研的藥物,無色、無味、無嗅,藥效只會令人渾身無力,神智還是清明的,你絕對能清醒地面對將要發生的事,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每一個細節和我給你的一切。」說着,兩人一起倒在床上。

「哎唷,你好重。」少年利落地一翻身,把華夫壓在身下,兩人鼻尖對着鼻尖。

「你想怎樣!」華夫咬牙切齒,青筋暴現,表情駭得像是一頭憤怒的野獸。

「當然是遵守約定。」愛德華開心地笑着,半點也不害怕,纖細的指尖靈巧地活動着,一件又一件地剝去野獸的外衣,「我答應和你做一次,但可沒說誰上誰下,不巧我又是主攻的,所以……」少年露出一臉詭笑。

「什麼?你是主攻?」看着纖秀的少年,華夫口瞪目呆。

「對,因為做零很痛,所以我絕對不要,我最怕痛了。」愛德華好整以暇地解釋,然後又噗的一笑,捏捏華夫的鼻子,「你的表情好可愛!」圈子裏的人在知道自己是主攻后,也會露出震驚和難而置信的表情,這樣的表情很是有趣,當出現在囂揚拔扈的華夫臉上時,尤其有喜劇效果。

「這怎麼可能?」愛德華那麼纖細美麗,怎樣看都是個當受的料。

「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愛德華甜甜一笑,「同志圈中攻受並沒有絕對的規律。」而自己的外形也的確是誤導了不少人,欠缺承受力的,甚至當場逃之夭夭,害自己長到十八歲還是在室的。

可是,沒關係了,因為這次華夫是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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