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哇!這地方好夢幻喔。你看,冬天賞梅,春天賞櫻,夏天有玫瑰,秋天賞荷花,四季都有讓人感到幸福的景緻呢。」她拉着他坐在玫瑰咖啡店裏一處窗前最靠近院子的地方,讚歎道。

「能看到這樣的景緻就是幸福了嗎?」他喃喃自語。

「停下來,就能看到上蒼給的撫慰,一種最平凡、也最簡單不過的幸福啊。」她堅持那樣就是幸福。

停下來才能看到嗎?

也許是吧。

這幾年,他的生活中時時充塞着忙碌,的確已經好久好久不曾停下來,幾乎要連「無所事事」是什麼感覺他都不知道了。

好吧,那他就來試試一杯咖啡喝上兩個鐘頭,到底要怎麼喝才能辦得到吧。

原來並不難。

他問佑寧:「如果你是這家店的老闆,你會怎樣經營這家店呢?」

「喔,」她支著肘,眼神有些迷離。「我會仔細安排讓每扇窗不論四季或晴天或雨天都能看到不同的景,餐點也要照四季更迭而變換,下午還要供應麵包或糕點,讓店裏不時瀰漫着一股咖啡和烤麵包的香氣,還要放讓人聽了會放鬆心情的音樂。還有,店裏的座位不要太多,這樣才不會太吵雜,一定要讓每個客人進來之後能真正放鬆,好好的吃頓飯,獲得最舒適的休息。」

他看着她作夢般的眼神,覺得不失可愛。

「那應該會很累吧?」他說。

「做喜歡的事,即使累,也會很開心。」

「唔。」他點頭,說得似乎有點道理喲。

「那你呢?如果現在讓你放長假,你想幹什麼呢?」

黎峻威想了想。

「不知道,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想想看嘛!」

他想來想去,卻老是想到他筆記簿上那滿滿的行程。

「真的想不出來。要我放長假,我可能會發慌吧。」

她笑他:「天啦!你真慘,那豈不是沒時間花你辛苦賺的錢了?」

他苦着一張臉。

「對耶,也許我該找個伴來幫我花錢,就可以解決我這個難題了。」

他半真半假的說着,眼睛卻直直看着她,看得她臉紅心跳。

就在此時,她忽然看到價目表上寫着:玫瑰(需自剪)一支十元,她心動了。「外面的玫瑰溫室可以自己剪玫瑰,我們去剪好嗎?」

「好啊。」他同意了。

佑寧迫不及待的起身走出座位。

眼看她就要與端咖啡的服務生撞上,黎峻感情急之下一把將她撈了進來,誰知她的鞋跟勾到雕花的桌腳,一個重心不穩,兩人雙雙倒在座位上,她緊緊貼着他的胸膛,聞着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和規律的心跳聲,好想就這樣賴著不起來。

黎峻威也很有默契的摟着她,不想放手。

半晌,服務生放好咖啡,馬上走了過來,幫着拉他們起來。

黎峻威眼神關切看着她。「你沒事吧?」

腳有些痛,心想可能扭到了,動一動應該就沒事,她遂搖搖頭。

「還要去剪玫瑰嗎?」

「改天好了。」糟糕!一站直,腳突然變得有點抽痛了,她得趕緊回家冰敷。

「好,那我們走吧。」他扶着她,卻發現她才往前跨一步,馬上痛得蹲在地上。

「來,你坐着,我看看。」黎峻威幫她脫掉鞋子,意外發現腳踝腫起來了。

「可能是剛剛扭傷了,你坐着,我去要點冰塊。」

說完,他去埋單,順便跟店家要了一個塑膠袋裝冰塊,問清楚最近的醫院在哪裏才走回座位上。

「沒辦法了,這冰塊你拿着先冰敷著,這附近有家診所,我先背你去看醫生,先擦一些消炎藥,我們再回去。」說完,他背對着她蹲著。

她看着他的背,猛搖頭。

「不行啦,我怎麼可以讓你背。」

「情況緊急,你就不要想太多了,來吧。」

「可是……」

「快點,我等很久了。」

拗不過他,她只好讓他背去看醫生。

不僅如此,他還堅持要送她回家,且不顧她的推辭,硬要背她上樓。

因為擔心會遇到佐寧,她一路緊張到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幸好門是鎖著的。

「你要不要喝水?」確定佐寧不在家之後,她神色才逐漸恢復自然。

「不用了。不過,你一個人在家真的沒關係嗎?」他的擔心溢於言表。

「沒關係。我姐出去逛逛,也差不多這個時間該會回來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你的葯擺在這裏,睡前記得要換藥。」

「好,黎大哥,路上請小心。」

「嗯。」

☆☆☆

周一,佑寧早早就到事務所,因為雅玲姐說今天十點左右栽培土和一些花器就會送來,她得在上班前把一些雜物工具整理好。

誰知她機車才停好,黎峻威也到了。

他走向她,看着她的腳。「腳傷好些了嗎?」

「唔,好很多了。」她對他微笑,把早上做的甜甜圈拿給他。「給你。」

因為不想拒絕她的好意,讓她感到困窘,所以黎峻威很乾脆地接過她的早餐。「這麼早來是有什麼計劃嗎?」

她笑着說。「我是想說把這些雜物清一清,我們周末買的那些花器才有地方擺呀。」

他點點頭,把公事包和早餐遞給她。

佑寧反射性地把東西接過手,抬起一張不解的臉。「咦?」

他捲起袖子。「我來就好。」

說完,他把一些工具全搬到地下室去,二十五分鐘后便清空了花園裏多餘的東西。

他走進洗手間洗手,流理台上一個小餐盤上有塊摺得整整齊齊的小方鄰巾。他笑着搖搖頭,拿起方巾擦乾手,回到辦公室,見桌上有他最愛吃的甜甜圈、麥片、早報和一杯熱茶。

他雙手交握,閑適的放在桌前。

「粱佑寧,這是你的第一份工作吧?」

「嗯。」她點頭。

「你,喜歡這個工作嗎?」

喜歡這個工作嗎?

這問題真叫她不知該怎麼回答。既然是工作,不就是該努力把它完成?有人喜歡工作的嗎?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她只好承認。

「那你都在想什麼?」

想着怎樣正確無誤的達成你的要求啊。她在心裏回答著。

見她沉默不語,也知道那答案必然是不值得期待的。

「你是不是很怕失去這個工作?」

見他一語中的,她訝異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在暗示我,我將會失去這個工作?」

他原只是想跟她說,沒有人會這樣幫老闆準備早餐的,想問她是不是因為怕失去工作才做這些事,可又擔心真問了,她會胡思亂想,只好作罷。

他實在不知道該拿這個不會做事卻很會照顧人的員工怎麼辦。

就這樣,他陷入了兩難。

想想時間過得真快,她竟已經來了兩個多月了。

原先他只是消極地等侯時間一到便要她走人的,因為他早就明白,她的問題不在訓練時間的長短,而在她始終分不清楚一仟萬和一百萬,差一個零其實差很多,多到讓人得花好幾倍的時間查帳、對帳、抓帳,搞到全事務所的人都很想打死那個記錯帳的人。

她不適合數字,完全不適合。

眼見三個月的期限就要到了,而他的立場始終沒變,她還是得走。

然而看她每天一有空就往花園跑,他只好告訴自己,等她把花園整理好再說吧。

只不過,她的行動未免太快,草地那麼快就鋪好,各種五顏六色的花草也迅速種在她計劃栽植的花器里,他慢條斯理地幫着把白色籬笆給釘進土裏,慢慢地將鳥巢給固定到樹上去。

只是,不管他再怎樣地拖延時間,花園還是整理好了。

那一天清晨,兩人啜著熱咖啡當早餐,從二樓茶水間的窗枱往下望,一片繽紛的花兒在綠油油的草地上綻放。

「門前那兩大盆黃色的貓兒臉開得很可愛吧?」佑寧掩不住心中的喜悅說道。

「貓兒臉?是那小黃花的名字嗎?」黎峻威問。

「對呀!因為它開的花朵很像一隻貓兒的臉。」她笑咪咪地說着。

看着她開心的那一張臉,不知怎地,他突然有種依依不捨的心情。是因為即將到來的分離嗎?他不知道。

望着那熱鬧的小花園,他忽然間有點感傷。

明知她早晚得走,又何必讓她去弄那花園呢?

是不是他潛意識裏也不希望她走,才會以拖延來尋找什麼不和她分離的替代方案?

「你在想什麼?」她問。

「喔,沒什麼,突然想到有幾家新成立的公司等着我的簽證,我先進去看看。」

「好。那杯子給我吧。」接過他的空杯子,她轉身在水龍頭底下沖洗,完全沒看到黎峻威深深望着她的神情,像正做着什麼艱難的決定那般。

午休時間,佐寧打電話給她。「快點回來啦!」

「什麼啊?我在上班耶。」

「我美國那個老闆和他太太今天晚上七點多鐘會到桃園機場,他要我去接機時順便買上次那個鳳梨酥。」

「那你就去買啊。」

「你是瘋了還是變笨了?他要我買他上回吃的那種鳳梨酥,那是你做的,你要叫我去哪兒買?」

「問題是我的老闆也在,我走不開呀。」

「笨啊!你不會搭計程車回來,我們交換一下身份,一個下午就好了。」

「這……這樣不好吧?」

「快點啦!你快回來幫幫我,材料我都幫你買好了。我們正在進行亞州區的業績評比,我一定得把她招待得服服貼貼的,她才會幫我跟老闆講好話,老姐的前途全靠你了。」

「我看不要啦,橘之香的風梨酥也不錯,你去買個幾盒,也許你老闆娘更愛也說不定啊。」

「喂!你很不夠意思喔,枉我前兩天在縣府時遇到劉燁,努力跟他拜託,還請他吃飯,他才答應不將我代你去應微的事給說出去,你是打算這樣回報我的嗎?好!那我……」

不待她說完,佑寧立即說道:「我馬上回去!」

回家的路上,她心裏忐忑難安。劉大哥知道了嗎?

佐寧說他答應過不說出去,那就應該沒問題了吧?

下午一點三十分,佐寧換上了佑寧的衣服,準時坐在佑寧的辦公桌前,翻閱老妹交代一定要看的備忘錄。

她在搞什麼啊!這二十幾頁的備忘錄是要怎樣看啊?

雖然很不情願,她還是看了幾項佑寧打了星字型大小的那幾條注意事項。看完,她兩眼翻白。

老天!真該把佑寧記得的這些什麼幾點鐘泡茶、溫度約幾度、什麼茶葉、幾點買便當、老闆不吃什麼的資料給影印起來帶回去給她的助理看,看看人家是怎樣招呼自己的直屬主管的,她公司那批人真夠混的!

她抬頭看看時間,一點四十分,時間差不多了,她得先去泡杯熱茶。

佐寧依照備忘錄的交代,把泡好的茶擺在黎峻威的左邊桌上。

黎峻威抬頭,「僑新公司昨天是不是打電話來,說國稅局要去查他們的帳?」

糟糕!這她哪知道!

為了化解眼前的危機,她笑臉燦燦。「對不起,為了慎重起見,我去……查一下。」

說完,她拿着手機快步走到洗手間,打電話問佑寧,再沖回辦公室。

「查得怎麼樣了?」黎峻威問。

佐寧嫣然一笑。「是的,黎先生,國稅局預定四月二十九日去查他們的帳。」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哪裏,您客氣了。」說完,她得意的走回座位。

唉,真的不是她愛說,她實在是太厲害了,連剛剛那麼危急的情況,她都能輕鬆化解掉,她真是太厲害了!

整個下午黎峻威都沒再交辦什麼事情,她只要接接電話、看看網絡,很快就到了下班時間。

五點鐘一到,佐寧馬上鎖好抽屜,拎起包包,準備走人。

就在她開口跟他說再見之際,他抬眼看着她,緩緩說道:「都辛苦一個下午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佐寧被他這句話嚇得心跳加速,幸而她很快恢復鎮定。「黎先生,你真愛說笑,我當然是佑寧啊,不然還能是誰?」

「如果你是粱佑寧就應該知道,我從不說笑。她上哪兒去了?」

糟糕!這傢伙真是棘手,不管他是怎樣發現她不是佑寧的,總之,先裝傻再說。

「黎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如果沒什麼事,我先走了,拜拜。」

說完,她奪門而出,卻在聽見他最後一句話時,嚇得冷汗直流。

「你是當初來應徵的那個粱佑寧吧。」

她清楚發現,當他說這話時,語調是那麼肯定而非疑問。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堅不吐實,背對着他說道:「一直以來,梁佑寧都只有一個。」

說完,迅速離開現場。

在回家的路上,她實在很難不心事重重,所以她撥了電話給劉燁,老實告訴他今天下午發生的事,並再次拜託他幫幫佑寧,別因為她而丟了工作。

☆☆☆

回到家,看到佑寧系著圍裙,正在幫裝盒的鳳梨酥繫上金色帶子,屋裏瀰漫着濃濃的香氣。佑寧手上雖不停地忙碌著,臉上的表情卻是恬靜而恰然,生平第一次,她感到對佑寧有股歉意。

晚飯,她們比平常早吃。佑寧作了她愛吃的菜飯,好幾次,她想開口跟佑寧說下午的事情,可就是說不出口。

說不出口的原因是因為她心裏有個微弱的聲音在告訴自己,黎峻威在沒有任何證據下,斷然不能因為懷疑而無故開除一名員工。

既然如此,她當然也就沒有說的必要了。

她相信,佑寧會平安度過這個風波的。

「佑寧,等一下我要趕去桃園機場。晚上我會跟我們老闆去南部見幾個廠商,然後明天下午直接和老闆飛到新加坡去開商業展,所以我大約會有十來天不在家,我打電話叫媽上來陪你好不好?」

「好啊。」佑寧完全沒意見。

佐寧自認已將事情安排好,回房整理行李準備趕去桃園。

佑寧送她到門口,對佐寧說道:「路上小心,拜拜。」

「你……」話到嘴邊,卻不知該怎麼說,佐寧只好再度把話給吞進去。「好,拜拜。」

☆☆☆

翌日。佑寧跟往常一樣的時間趕去上班,可是教她有點失望的是黎峻威還沒來。於是她走進花園裏,先幫所有的花草澆了水,然後坐在樹下等他開門。

八點鐘,黎峻威才到事務所。

她見到他,眼睛一亮,開心地和他打招呼。「早!」

他卻看也沒看她一眼,開了門直接走進二樓。

佑寧拿起桌上她昨晚做的鳳梨酥,彎腰撿起報紙,跟着進辦公室,看到他陰鬱的臉色,她有點疑懼。

只好低着頭安靜的做着所有的例行公事。

當她拿着抹布要擦他的桌子時,他突然按住她拿抹布的手,抬眼看着她。「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的?」

他的語氣冰冷而不悅,教她心頭一驚!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好,那我再講清楚一點,今天已經是試用三個月的最後一天了,你有沒有什麼事是該跟我說明白,卻還沒說的?」他說,同時鬆開了她的手。

他為什麼這麼問?難道佐寧昨天冒充她的事穿幫了?

不!應該不會。如若真是如此,佐寧會告訴她的。

乾脆將一切隱瞞的事都告訴他好了。就在她想跟他坦白一切時,他臉上的表情卻讓她猶豫了。她是該跟他說清楚一切,可是,他此時正不知為了何事在生氣,要是再加上她這一樁,難保他不會氣壞了。

或許他只是為了她做的某件公事不滿意罷了,也許等她問清楚,再解釋一下就好了。至於冒名應徵的事,再另外找個時機和他講好了。

黎峻威看着她,說不上是失望還是灰心,他在心裏嘆著氣。「很難啟口嗎?」

算了!他一向不做強人所難的事情,反正結果都一樣。他拿起計算機,開始計算該給她的薪資,冷冷說道:「你的試用期到今天正式結束。很抱歉,我不能錄用你。」

他的話像一道晴天霹靂,毫無預警的轟得她腦袋一片空白。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她到底是哪裏做錯了?

「為什麼?」她問,卻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是這麼戰戰兢兢地想保有這個工作,雖不敢說自己做得很稱職,但是她的努力,她相信他都看到了,為什麼偏偏不給她機會?

他從昨天下午醞釀的滿腔怒火,在見到她的淚水時,全化作一堆灰燼;只是,他話都說了,而且這是幾天前就做好的決定,也沒有收回的必要了;雖然心裏難免有所遺憾,竟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跟她說,但他實在很痛心,她為何要騙他?

「為什麼?應該是我問你吧。你來應徵工作,自然應該由本人前來應徵,可是你叫你的雙胞胎姐妹冒名頂替在先,又在上班時間無故蹺班讓她代班在後。我倒是很想請問你,你到底是怎麼看待你的工作的?你真把我們都當白痴嗎?與人相處該有的誠信,你難道一點都沒有嗎?」他咄咄逼人的問著。

他知道了。他全知道了。

她再也沒有申辯的理由了。她想起曉妃的遭遇,那是前車之鑒;在那時候她就該跟他坦白的,可她錯過了。

她很想說些什麼叫他不要這麼生氣,可他說的每句話都像支箭,箭箭射中她的要害,讓她羞愧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只會很不爭氣的流着眼淚,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她只能對他深深一鞠躬,表達自己最深沉的悔意。

接着,她咬着唇,轉身拿了自己的包包跑了出去。

在樓梯間遇到劉燁,劉燁見她滿臉淚水,柔聲喚着她,卻只讓她把頭垂得更低,加速衝出門去。

糟!他晚來步了。

劉燁急忙衝到黎峻威的辦公室。「發生什麼事了?」

黎峻威冷著一張讓人看了打心裏發寒的臉。「我正要告訴你,粱佑寧就做到今天。」

「為什麼?」

「因為……她不適合這個工作。」黎峻威避重就輕的說。既然同樣是不錄用,就替她留點餘地,他不想去講明那真正的原因了。

劉燁很想替佑寧說情,可是,光看黎峻威那副神情,他就知道,佑寧恐怕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唉,這真是糟糕。

他答應過佐寧要幫佑寧說話的,可現在這情況,他實在沒辦法。

佑寧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知道自己很平凡,幹不了什麼大事,只是沒想到連一個助理的工作都保不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實話比較傷人,所以她只要想到黎峻威的話,眼淚就像水龍頭那般無法抑止地流着。

她慢慢地走上一座天橋,轉頭望着橋下的車水馬龍,任憑風吹乾她臉上的淚。

唉!她這人做事無能也就罷了,卻又怯懦的不敢面對自己的錯誤,有這樣的結果也怨不得黎峻威;也許,她生來註定要一事無成吧。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才走回到住處,只記得回到家時,她的腳是麻的,心也乏了。

攤在沙發上,閉上眼睛,多希望自己永遠不要醒。連她都要討厭起一無是處的自己了,何況是黎峻威呢?

不!

她心裏尖叫着,她再不要想起這個名字了!

她總是會想起他對她的照顧,卻也會同時想起他那無情的指責,在甜蜜與痛苦的回憶中輾轉,是種很痛苦的煎熬。

她在黑暗中苦笑。這算什麼呢?這到底算什麼呢?

她怎會在被他解僱后,才發現自己竟那般在乎他呢?

她是白痴,真的是個不折不扣、天字第一號白痴啊!

她忍不住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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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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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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