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我方才不是說我去了一個地方嗎?就是仙綺樓。」不想瞞着他,秦綠枝坦白說出自個兒喬裝混進仙綺樓當小廝的事。

「你真去了仙綺樓?!」他瞪大了眼。

「嗯,我查到我爹被那裏的一名護院殺害了。」

「竟然有這事!走,咱們立刻將此事稟報衙門,要他們派人去將那名兇手抓起來。」邵虎義憤填膺,拉着她要走。

秦綠枝扯回他,「沒用的虎子哥,知府大人是風嬤嬤的老相好,又收了仙綺樓不少好處:不僅不會辦他們,還會替他們隱瞞。」

「豈有此理,難道咱們要讓秦伯伯就這樣白白枉死嗎?」邵虎忿怒不已。

「已經有人在對付仙綺樓了。」現下,她就等著看古家要怎麼收抬景連璧和仙綺樓。

「是誰?」他好奇的問。

她約略將自個兒知道的事告訴他。

聽完,邵處詫異,「想不到景大少竟敢劫走青麟商號的貨……不過既然古家的人都來了,這仙綺樓定是逃不了。」說着,他這才發現秦綠枝身上還穿着一襲小廝的青衣,催促道:「你快去換衣裳,跟我回去見我爹娘,也好讓他們安心。」

「嗯。」她輕輕額首走進房裏,欣慰的想着,家雖不成家,可這兒還有關心她的人在。

先前在仙綺樓的那段日子,彷彿是一場夢。

古雲生那番辱罵雖讓她心痛,卻也把她徹底罵醒了,若她先前還對他存有什麼妄想,如今也全都破滅了。

因為他們兩人的身分實在太懸殊了,他是富可敵國的青麟商號古四少爺,家世不凡,而她只是一個出身市井、父母雙亡的孤女。

孤女是配不上富家少爺的。

翌日,紹興,景府。

「大哥,你買下麥子虧了錢的事,爹和幾個叔伯們已知情,他們要你儘快回去解釋清楚,為何會虧上這麼多銀兩。」景家五少爺景連泰此刻正坐在廳中,他的面容有幾分神似大哥,一樣粗獷,蓄著一臉落腮鬍。

在同母所生的五弟面前,景連璧只好坦承,「這件事是我一時誤中了青麟商號的詭計,才會買下了那數萬石的麥子,但先前米糧的事,我不也替咱們商行賺了數萬兩的銀子,這一算下來,至少打平。」

景家家族繁雜龐大,他雖是長子,但並非嫡子,而是庶出,為了要在眾多的手足之間脫穎而出,爭得一席之地,才會暗中成立仙綺樓,一來是想利用仙綺樓來斂財,二來則是利用那些姑娘做為探子,暗中莞集各種情報,再利用這些消息買通一些人。

就像他幾次能順利劫走青麟商號的貨,便是買通了古雲生手下的一名心腹,因此才能每次在他們變更運貨路線時,依然成功劫貨。

景連泰嘆道:「大哥,就算爹能原諒你這次,但幾個叔伯和堂兄弟們可不這麼想,你日前為咱們賺了不少銀子讓爹很有面子,人前人後總是對你讚譽有加,對此叔叔伯伯他們很眼紅,這次你犯了這樣的錯,他們當然趁此機會大做文章。」

「我……」景連璧正想要說什麼,下人忽然前來稟報。

「大少爺,不好了,巡撫大人帶了一批官差從大少爺的書房裏走了出來。」

「巡撫大人怎麼會從大哥的書房出來?」景連泰不解的詫道。

景連璧神色倏然一驚,霍地站起身。

「這小的也不知道,巡撫大人正往前廳這邊來了。」

景連泰見兄長神色有異,問道:「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此時,浙江巡撫武宗城走進廳里,身後還跟着古雷生和古夜生。

景連璧雖有紹興知府當靠山,但紹興府乃歸浙江巡撫所管。

浙江巡撫武宗城自幼家貧,昔年因得古太失人沈碧心惜才,資助他赴京考取功名,在朝為官時,又得古家處處為他打點,才有幸能成為浙江巡撫,因此當古雷生將景連璧的犯罪證據呈到他面前,他便親自前來查辦此案。

「你們何人是連景璧?」武宗城問道。

「我是。」看見古家兄弟陪在巡撫大人身邊,景連璧心底暗自驚疑。

「景連璧,你可知罪?」武宗城倏地沉聲喝道。

他力持鎮定,躬身道:「武大人忽然駕臨,草民有失遠迎,亦不知身犯何罪,以致大人一來便責問草民?」

看他一眼,武宗城下令,「來人:把東西抬上來。」

十數名官差將數十箱的貨品搬了上來。

指著那些貨品,武宗城喝斤,「這批貢茶是青麟商號先前遭劫之物,本官在仙綺樓通往景府住處的秘道里親自查獲,同時還在你的書房裏搜到一本帳冊,裏頭記載了青麟商號數批遭劫的貨物明細和數量,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看見那本先前失蹤多日的帳冊,如今竟落在武宗城的手上,景連璧一驚。

「這一定是有人陷害草民,草民是冤枉的。」目票見古夜生和古雷生,他忿怒的指着他們,「武大人,這些事定是古家故意陷害草民,請大人明察。」

古家兄弟還沒開口,武宗城便出聲斤責。

「你還敢狡辯!仙綺樓的風嬤嬤已親口招供你的罪狀,還有,你因為劫走青麟商號貢茶事迹敗露,被紹興府的捕頭秦萬里發現,竟命手下陳居殺人滅口,這事仙綺樓里的下人亦親眼目睹,你還有何話好說?」

聽見對方所言,景連璧驚駭得面色發白。

武宗城接着下令,「來人,將景連璧給本官押回去,本官要親自審問此案。」

他神色驚亂的喊冤,「武大人,我是冤枉的……」

跟在後方的古夜生諷道:「現下證據確鑿,任你百口也難辯。」

「是你們陷害我的,是你們——」景連璧嘶聲怒吼。

古雷生突地悠悠說了句話,就令他震驚的閉上了嘴。

「景大少,方勝雪已經招認,是她與你勾結劫走我們的貨。」

「什麼,她招認了?!」他神色一愕,張著嘴再也說不出半句話。

古夜生再給他最後一擊,「沒錯,她親筆寫下的自白書,我們已經呈給武大人了。」

這一切全都要歸功於古雲生的毒藥——

那日,古雲生回到仙綺樓,立刻找上風嬤嬤和陳居,伺機對他們下毒,以控制住他們:接着再利用他們召集那群武師和護院,用同樣的手法也對眾人下毒,將所有人全都軟禁起來。

然後古夜生便派手下佯裝成武師和護院,將那些貢茶偷偷藉由風嬤嬤房裏的那條秘道,堆在通往景府書房的地道里,同時將那本帳冊再」哨」悄放回書房。

見兄長們安排好這些,古雲生接着回頭對付方勝雪。

她和眉歌被古夜生點了穴,無法動彈。

他拿起先前方勝雪打算要對他下的椎心散,走到她們面前。

「知道什麼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

已換回男裝的他,俊美無侍的臉上散發出森冷的寒意。

他勾唇笑道:「放心,我不會讓你們這麼痛快就死去,這椎心散里我還加入了我獨門研製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蝕肉散』,只要服下后,皮膚就會一寸寸潰爛,最後你們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個兒的全身肌膚爛光光,但卻不會死,口責嘖嘖,想想你們只剩下一副骨頭卻還

死不了,那情景有多駭人?」

她們兩人果然目露驚駭,古雲生快意一笑。

「你若敢這麼對我,讓我爹知道,他不會放過你的!」方勝雪搬出父親想嚇阻他。

古雲生神色輕蔑的開口,「你以為我會怕那老頭不成?就憑你對我和青麟商號所做的事,他若不來負荊請罪,休想我會放過白陽山莊。」

「古四少,我只是聽二小姐之命行事,你若不能放過我,那就請你一刀殺了我吧。」一旁的眉歌開口乞求。她不想被那樣活生生折磨至死,知道眼下逃生無路,只求一個痛快。

陪同弟弟過來,一直沒開口的古雷生這時出聲了,「你若肯出面指認方勝雪的罪行,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他在等的就是這一刻,一旦她肯開口求饒,就藉此要她指認方勝雪的罪狀。

「眉歌,你敢出賣我!」聞言,方勝雪喝道,但她全身不能動彈,只能惡狠狠的斜瞪着她。

從古雷生的話里聽出一條生路,眉歌毫不考慮的說:「二小姐,你別怨我,大難當前,我也只能保住自個兒的性命了。」

古雲生冷諷,「方勝雪,你還有閑工夫怨她,先擔心你自個兒吧,你有兩個選擇,一是寫下自白書招認罪行,二是服下我手上的毒藥。」

「我都不選!」她滿臉怨恨的怒瞪他。

「你不寫下自白書,那我就當你是想服下毒藥了。」他陰沉一笑,打開瓷瓶,粗暴的瓣開她的嘴,「你就慢慢享受吧。」

看見他真要將毒藥喂進她嘴裏,方勝雪驚恐的尖叫,「不,我寫、我寫!」傲慢如她,也無法忍受見自己的皮膚一寸寸爛掉的慘狀。

待一拿到她的自白書,古雲生便匆匆離開,把後續的事全都丟給兩位哥哥去處置。

景家五少景連泰看着大哥被押走的畫面有驚訝,但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后,他唇瓣突地嗜起一抹笑意。

想不到大哥會做出這種事,這會兒人證物證俱全,容不得大哥抵賴,更別說得罪了青麟商號,看來大哥難以翻身了。此事也許會牽連到景家,不過,景家家大業大,縱使有影響,也還不至於動搖到根本,若因此能除去大哥這個對手,他便更有機會往上爬,在景家站

住重要的位置。

「大哥,真是多謝你了,弟弟我會把握住這次機會。」他愉快的低聲笑道。

逼供完方勝雪后,古雲生探到秦綠枝所住的衚衕便匆匆趕來,卻找不到哪家才是她的住處。

抬頭望了望,看見一名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男子,他出聲叫住對方,「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邵虎聞聲望過來,正在想是誰這麼不長眼,竟敢這麼囂張的叫喚他,但一見到對方那張俊美無鑄的臉龐時,不由得愣一下,心忖這男人也未免長得太好看了,兩隻腳更是不由自主的聽話朝他走過去。

「你可知秦綠枝住在哪?」一見他過來,古雲生開口便詢問。

「咦,你要找綠枝?」

聽對方直呼她的閨名,他立刻知曉對方必定認識她,急忙催促,「快說,她住在哪裏?」

邵虎打量了他幾眼,見他穿着一身錦衣華服,似是出身不凡,心下暗自提防,怕他是來找秦綠枝麻煩的。「你是何人?為何要找咱們綠枝?」

「你不需要知道這麼多,快帶我過去就是。」

見他不肯透露身分,邵虎便不願帶他過去。

他兩手抱胸,回了句,「咱們綠枝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見的,有什麼事我可以替你帶話,問她見不見你。」

見他有意刁難,古雲生面色一沉,「好,你去告訴她,就說古雲生來找她,叫她過來見我。」

古雲生?咦,這不就是綠枝昨日提過的那個男扮女裝混進仙綺樓的古家四少爺嗎?嘖嘖嘖,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果然俊美不凡,怪不得能喬扮成女子,只是性子也太傲慢了點。

邵虎點點頭,「好吧,我替你去說一聲,你在這兒等等。」他朝秦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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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騷艷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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