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她這才慌了,原本不知道該怎麼和保守的父母說出自己未婚生子的事,所以她什麼事都自己處理,連幫忙帶二十四的保母都已經找好,方便她加班還是因公出國時不必擔心孩子沒人照顧,而且保母家又在公司附近,她每天都能過去看看孩子、喂他喝奶。

可是比起被蘇家人發現抱走孩子,沒得選擇的她只好硬著頭皮立刻將孩子送回澎湖,請爸媽幫忙照顧。

想到這兒,她的腿彷彿立即感到一陣刺痛。

爸被她氣壞了,說要打斷她的腿就真的隨手拿起掃把開打,誰都攔不住,把她一雙美腿打成了象腿,害她足足快四個月都不敢穿裙子。

不過氣歸氣,終歸是自己女兒,加上外孫實在太可愛,爸和她冷戰不到兩個月就棄械投降,到現在偶爾還會忍不住叨念她生孩子為什麼要瞞着父母?月子沒坐好才會年輕輕輕就嚷着腰酸背痛,每次休假回澎湖就照三餐灌她一堆補湯,害她一回工作崗位不只忙工作,還得忙減肥。

也因為害怕兒子被蘇家奪走,讓她下定決心和蘇亦耘開始疏遠,終至完全不再聯繫。

方法很簡單,她騙他,說自己的暗戀成真,已經和譚景閎開始交往,接着不再每回接聽他來電,裝成熱戀中的女人,即使他回國約見面,她也總是事先約好朋友打電話給自己,然後假裝是「男友」來電,撇下他去和男友約會,當作完全沒看見他眼中的落寞。

然後,她使出最後一招,在越洋電話中哀傷表示譚景閎是個超級大醋桶,加上他的不安全感,完全無法接受女友有異性知己,要求她二選一,想當然耳,蘇亦耘便是被她捨棄的那個。

於是,她絕情地和他斷絕一切往來,他似乎也為了不讓她為難,從此之後不曾再主動聯絡。

捨棄他,原來這麼容易。

可是明明決定捨棄了,愛他的那顆心卻年過一年,依然如昔,縱使完全失去他的消息,連一面都不曾再見過,午夜夢回他仍然時常出現在她夢中,就像從未消失在她生命中一樣。

加上兒子安安簡直是他老爸的Q版,看着神似他的寶貝兒子,兩人曾有的共同回憶更是時不時湧上心頭,讓她更加無法忘懷。

所以看着譚景閎和安安一起玩耍,兒子笑開懷的模樣,她對兒子的內疚立刻往上加成,是自己剝奪孩子擁有父愛的可能,明知道對方不可能愛她,偏放縱自己一夜貪歡,讓兒子未出世就註定和生父絕緣,又因為她痴心難改,勉強不了自己去接受別的男人,連幫他找個繼父都難。

她,真的是害人害己……

「唉,你何苦折磨自己?」

鄒丹菱回憶過往,蹲在牆角哭得正傷心,冷不防地一聲輕嘆傳來,她正心驚,接下來的熟悉聲音更讓她整個人呆若木雞。

「既然這麼難過,為什麼要勉強自己繼續留在「喜富」工作,還和他們夫妻玩什麼朋友遊戲?」

原本還懷疑是自己幻聽,可對方緊接着的話語在在證明了鄒丹菱的猜測。

她站起身,抬頭凝望眼前男子,咖啡色系的絡紋毛衣配條刷白的牛仔褲,一點也看不出來對方已經三十四歲,依然是那麼帥氣迷人,光看他一眼,她的心就整個緊緊揪住,又歡喜、又悲痛,原本快止住的熱淚瞬間如瀑布狂瀉。

「傻瓜!」

瞧她伸出手,想抓住他又遲疑,一個人在那兒哭得心痛欲絕的模樣,蘇亦耘既心疼又不舍,大步一跨便將人擁入懷中。

他陪大哥帶着侄女來玩耍,遠遠便瞧見她,看見她和譚景閎夫妻倆不知道帶着誰家孩子玩得很開心,還以為她和前男友從情人變朋友,連和對方老婆都相處融洽,簡直是男女分手典範。

直到看見她一個人快步跑開,因為擔心跟來,看見她躲在這兒狂笑狂哭,他就知道這女人肯定沒自己眼裏看見的那麼灑脫、快活,方才的和樂場面分明就是爛戲一場。

當初為了不破壞她好不容易盼來的愛情,他忍痛成全,不再主動聯絡,不讓自己成為好友愛情里的絆腳石,所以後來聽見譚景閎結婚,新娘卻不是她的消息,他還氣惱地跑回台灣要找人算賬。

是大哥知道他匆忙回來的原因,連忙攔阻,說丹菱仍在「喜富食品」擔任譚景閎的秘書,不只在他婚禮上笑咪咪沒有半點難過,還擔任伴娘,應該是已經從情人變朋友,不必他去多惹麻煩,他才作罷。

如今看來,這傻女人根本就只是一路硬撐,否則幹麼和人家夫妻倆出遊,玩一玩避開他們跑來這裏哭得肝腸寸斷?

「哭什麼?這就是你見色忘友的報應。」

他嘴裏不爽地嚷嚷,手卻輕拍着她的背安撫著。

「這回我就原諒你,下回交男友再敢把我當垃圾扔在一旁不管,看我饒不饒你!不要哭了,我陪你去和譚景閎說清楚,你就做到這個月底,下個月開始來我身邊做我秘書。」

鄒丹菱依戀着原以為此生再也不可能投入的懷抱,直到聽見蘇亦耘這麼說才驚覺大事不妙,安安正和譚景閎在一起,如果讓他瞧見--

「不用了。」她強迫自己離開他溫暖懷抱,收拾起過度縱容的情緒。

「我做得好好的,不用--」

「你沒聽清楚嗎?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必須怎麼做。」蘇亦耘斂肅神色,以不容違逆的口吻繼續說:「無論你如何愛那個男人,他已經結了婚,你繼續待在他身邊工作什麼意義也沒有,只是自虐,人前歡笑、人後痛哭,你遲早會瘋掉!」

「不是的,我--」

「聽我的!」蘇亦耘再度打斷她的話,按着她雙肩說:「丹菱,你是個好女人,放開他,你一定會找到更優秀的對象,何況別忘了你自己說過,哪天我當上大老闆,需要秘書,你絕對會搶第一來報到,我的合伙人移民加拿大,以後歐美市場由他負責,下個月我會正式回來接管台灣總公司,董事長秘書的職位非你莫屬,我不接受任何拒絕藉口,除非你想看我親自去找譚景閎攤牌,否則遞辭呈是你唯一選擇,明白嗎?」

鄒丹菱詫異地凝望眼前這個讓自己傾心多年的男人,發現他有些變了,不再總是那麼溫柔、好說話,多了幾分霸氣和身為企業經理人的威嚴架拋,那態度一看就知道不是說說而已,他真的會說到做到。

她絕對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

譚景閎曾經說過,他沒那個閑工夫管她的複雜情事,也不會無聊主動告訴任何人,但如果是蘇亦耘說動找上他,該說的他一句也不會少說。

「好,我去你公司上班。」她知道,自己真的沒有選擇。「但是現在不行,他老婆在場不好說,等明天上班我會自己遞辭呈。」

「好,這才乖。」

蘇亦耘鬆口氣,安心地為她拭去臉上淚痕,相信只要將她帶離譚景閎身邊,她遲早能遠離情傷,重綻真心笑靨。

他不知道的是,他才是讓她痛苦的元兇。

重回他身旁,鄒丹菱知道自己肯定會更痛苦,還提小心防著不讓他發現安安的存在,一切將會更艱難。

唉,她果真是無藥可救了。

「鈴--」

鄒丹菱從惡夢中醒來,剛好鬧鐘也同時響起。

蠢女人!

想到驚醒前化身為閻羅王的譚景閎拍案對她說的最後一句,她不由得搖頭苦笑。

他真的那麼罵過她,就在她說出要辭職去蘇亦耘的設計公司上班當天,而一眨眼,她也在蘇亦耘身邊熬過一個多月了。

像是可憐她情傷太重,蘇亦耘對她好得不得了,能自己處理的全自己處理,安排給她的工作絕對不會讓她多加半分鐘班,給的薪水還和在「喜富食品」時一樣多,簡直是直接從地獄被調往天堂。

天堂?是啊,純粹以工作來說的話。

以精神層面來說,她卻是從人間掉進了地獄。

因為她發現,蘇家正努力安排蘇亦耘的婚姻大事,他也十分配合地參加相親,身為負責安排他所有行程的貼身秘書,這些她不想知道的事,偏偏就是比誰都清楚,想着他此刻正在和哪家千金小姐約會,這折磨就夠她食不下咽。

她搖搖頭,試着晃掉腦子裏所有煩思,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大早就想這些,接下來的時間她要怎麼熬?何況兒子還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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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地別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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