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有時還真想這麼做。」她笑了笑。「你不覺得嗎?把最愛的人放在心裏,然後跟一個愛得比較少的人一起生活,這樣可以少受很多煎熬。」

「或許吧……」所以說,韓映冰的決定是明智的。

「不過,你的懷裏太擠,我可沒那個閑功夫去應付那些鶯鶯燕燕。」未了,她還是要吐他一句。「怎樣,晚上?」

「不了,我還有事要忙。」他難得的拒絕梁鏡璇的邀約。

「好吧……酒少喝點也好,多留點精神工作,記住了!」

「知道啦!你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千山老妖。」

莫禮笑着結束通話,取了件薄外套,開車出去。

暮色中,韓映冰站在莫禮的工作室前,仰望着這棟可愛的建築物,在這裏,與莫禮共度的每個日子,又一一浮掠腦海。

好久,沒來這裏了,真懷念……

因為整理房間,打算將一些婚後要帶去新家的衣物先裝箱,在一個皮包的夾層里意外發現這間工作室的鑰匙。

那是莫禮當初為了讓她可以隨時來練習製作銀飾,打給她的備份鑰匙。

忍不住,她還是想再來一趟,就算是為自己做一次告別的儀式。

告別那些充滿甜蜜、苦澀,屬於她和莫禮的過去。

輕輕推開木門,亮起客廳的燈,踩上走向二樓的樓梯。

熟悉的工作枱,牆面整齊地擺放着各式工具,這裏,她曾經陪伴莫禮完成許多美麗的作品,也在他的指導下,嘗試創作自己設計的銀飾,得到他的讚賞。

這個空間,是他們兩人獨處的世界,裝的全是最美麗的回憶,她曾暗自希望,這輩子就這樣陪伴他,直到地老天荒,

現在想想,好傻氣。

是她先遺忘了最初那份單純的心意,開始產生了奢望,想知道他那些親密的舉動代表什麼,想試探在他心中,她被放在什麼位置,但是,每天早上,看見不同的女人從他房裏走出來,她便已明白,她只是個助理。

莫禮的世界是她無法理解也無法撼動的世界。

一一撫過工作枱、老舊的英式古董椅,她回到一樓。

踏下最後一層階梯,瞥見正對着大門的那扇落地窗,一抹熟悉的藍。

萬般懷念地推開玻璃門,走入庭院,彎身挑弄苦琉璃苣星形的花辦,秋天的花期雖不似春天那麼茂盛,卻為這蕭瑟的灰暗天際帶來一絲希望。

這時,她突然想起莫禮告訴過她的,那個占卜愛情的傳說,那時,她沒有男朋友,愛情對她而言太陌生,所以,她始終沒有試過。

「現在就可以用來測測我的婚姻了。」

她興緻一起,摘了朵花,轉身走到廚房拿出一隻寬口瓷杯,裝水,然後將杯子放在客廳的茶几上,回想莫禮告訴過她的步驟。

手裏拿着一朵琉璃苣,閉起眼,想着自己喜歡的人……

她將花朵托在掌心中,量量與懷口的距離,緩緩閉上眼睛,開始想——

她想……她想……

腦中不自覺地浮現莫禮的臉,即使她努力想將它撥去,換上自己未婚夫的臉,但是……

在獨自一人時,她如何也無法欺騙自己,無論是最愛、次愛,最喜歡、第二喜歡的人,所有的人名都叫「莫禮」。

她慘淡一笑,說服自己,放任自己,只能再最後、最後、最後一次想他……

輕輕地,將掌心微傾,讓花朵落入下方的杯子裏。

花兒浮水面上微微波動,在水紋尚未完全靜止時,她睜開眼,但視線還未聚焦前,她的手已經先一步覆上杯口。

她不敢看,也不應該看。

無論占卜結果如何,她已經無法回頭了,她的婚期就近在十天之後。

驚覺自己愚蠢的舉動已經背叛了一直溫柔待她的未婚夫,頓生罪惡感,匆匆地關上玻璃門,逃也似地離開莫禮的工作室。

韓映冰離開工作室沒多久,莫禮的車子抵達門口。

他一進門便打開所有光源,定沒兩步發現茶几上擺着一隻杯子,杯子的正中央浮着一朵琉璃苣。

他嗤笑一聲,從手拿包取出手機撥給梁鏡璇。

「喂……女人,別老是來摧殘我的琉璃苣,這麼擔心跟宇光有沒有未來的話,我們幾個幫你把他打暈架進禮堂不是省事多了。」

「我什麼時候去摧殘你的花了?上次占卜了十幾次,好不容易最後一次停在水中間,我就沒敢再試了啊!」

「不是你?」他心中瞬間閃過另一個人的臉。

「怎麼……喂,喂,你挖糞塗牆啊!這個時間你居然在工作室?」梁鏡璇是很想高聲歡呼,但是,他的異常更令她擔心。

「別高興得太早,我來這裏跟工作完全無關。」

他是來設計要給韓映冰的禮物。

「我就知道……」梁鏡璇啐了一聲。「沒事我掛了,還在工廠,有些事還沒搞定。」

「恩,拜!」他將手機收回皮包內。

是小冰……

她是為了她未來的婚姻來占卜的吧!傻瓜,女人都是傻瓜,這種毫無科學根據的傳說也那麼當真。

都要結婚了,現在才占卜,不會太遲了點嗎?

不過……他呆望着杯里的占卜結果——

「幸福就好……」

那朵浮在杯中的星形藍花應該會讓她的心裏踏實點,至少,證實了她的選擇是正確的。

他走上二樓,從口袋裏掏出—個絨布飾盒,取出剛剛到朋友那裏硬買來的—顆鑽石裸石。

純凈剔透的上好質地,完美的車工,燈光下折射出耀眼的火光,是朋友私藏,打算日後打造向女朋友求婚用的戒指。

他記得韓映冰不愛繁複的設計,也不喜歡太醒目的大顆寶石,她說,太招搖,幸福會因此而折損,這顆,大小正合適。

她還說,不能隨便送女人戒指,更不能任意將戒指套到女人指上。

他為她戴過兩次戒指,但是,她的「我願意」卻要說給另一個男人聽。

真諷刺,他笑。

那麼,他就為她設計一條頸鏈,佩戴在離她的心最近的位置……

韓映冰離開莫禮的工作室后直接回到家,家人正歡天喜地研究她婚禮的宴席菜色,要不是當天韓父一定得全場待在宴席中,他實在很想親自掌廚,為自己心愛的女兒獻上最完美的喜宴料理。

「丫頭,過來,來看看老爸指定的這十二道菜滿不滿意。」韓父一邊飲著紹興酒,開心地招她過來。

韓映冰露出笑臉,撐大眼睛,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加入討論。

但是,她的眼是茫的,心是灰的,她只是不願被家人察覺她的異樣,忍着想奔進房裏痛哭一場的哀慟,安坐在客廳。

「姊,明天要再去做一次臉喔!這樣結婚當天上的妝才能撐久一點。」韓采霓回憶自己結婚當天的無措與茫然,這次決定當韓映冰的軍師,做她的定心丸。

「那我們一起去?」韓映冰點點頭。

「姊……你的臉色怎麼有點蒼白,不舒服嗎?」韓采霓最先注意到姊姊那原本靈動的雙眸有些獃滯。

「喔……可能是這陣子太忙了,睡得不好。」

「那早點去休息,其他事我們會搞定的,去去去。」大家七嘴八舌拱她上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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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哭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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