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只是眼看緣已盡,卻情根深重,這怎麼辦才好?

「弟妹……」風大嫂看着眼前不爭不搶不吵不鬧的溫柔麗人,一時之間百感交集,竟無從說起。

若不是收到那封言辭聳動的密函,若不是考量到風家的前途,若不是擔心風騫理得知後會做傻事,她也不會斷然出此下策。

「秦姑娘,那你整理整理,前些天小叔陪同琛王爺還有龔大人去鄰縣處理重要的事情,這一來一回,沒有十天半個月是回不來的,你整理好了,就派人通知我。」

風大嫂壓下心中不忍,眼帶希冀的看着雪影,愧疚的眼神里還有身為風家主母的責任,沉重得讓雪影無從苛責。

這也不過是一個必須顧全大局,幫着自家丈夫頂住一片天的傳統婦女。

雪影親自送風大嫂離開伯樂居,不無惆悵的站在空曠安靜的庭院中環顧四周,喉間滾動着說不出口的苦澀。

若不是有情,又怎麼會如此心如刀割?

若不是有意,又怎麼會如此心痛難捨?

早就做好的決定,怎麼箭在弦上了,才猶豫不決?

因為想長伴他左右。

此時,天邊的烏雲化為豆大的雨滴,氣勢磅礴的從天空躍下,直衝她眼裏,再沿着那美麗的輪廓腕蜓而下。

渾身濕透的雪影雙手在前方交握,手心柔嫩的肌膚讓那枚蓮花瑪瑙給戳出了一道傷口,點點血跡很快讓雨水給沖淡,完全看不出存在過的痕迹。

雪影扯動嘴角,像是看見自己在風家這段插曲的結局。

這家人,似乎少了「秦無幻」,就能在皇威之下全身而退……那,就這樣吧

當她全身虛弱無力的躺在庭院裏,意識逐漸潰散之際,忽然想起風騫理曾經說過,無論她是誰,都是他的娘子……

讓雨水打濕的鵝蛋臉上,終於緩緩綻放一抹不無遺憾的微笑。

無論她是誰,都不會忘記自己的相公是風騫理。

磅礴大雨中,大隊馬車從龔家別館出發,緩緩離開雲川城,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雨幕中,朝着京城的方向前進。

舒適寬敞的馬車裏坐着兩個身穿華服,氣質不俗的男子,一個是俊美無禱的美公子,一個是傲慢尊貴的酷王爺,兩個人似乎都心有旁驚。

「你剛剛是跟風騫理說了什麼?怎麼一下子就跑得不見蹤影?」龔玄陽放下帘子,一面輕輕拂去袖面上的水珠,對於方才那個倉皇消失在雨幕中的修長身影充滿了好奇。

琛王爺從思緒中回神,露出別有深意的笑容,看起來卻更加陰險。

「我只是提醒他晚一點回去,恐怕會看不見他心中牽掛的那個人。」風騫理或許意志堅定,可是他身邊的親人可不見得個個都心若盤石。

要是「秦無幻」有她近日所表現出來的賢淑大度,那麼風騫理的休書就可有可無了。

「你又做了什麼?」龔玄陽整個人跳了起來,差點忘了自己是在馬車上,對面坐着的是聖眷正濃的琛王爺,「你怎麼就是看那個秦無幻不順眼?」

要不是早就知道眼前這個男子本性里沒啥七情六慾,他還真要懷疑他這樣是不是變相的暗戀,妄想拆散人家夫妻,再橫刀奪愛!

畢竟類似的事情,大約一年前已經做過一次了啊。

琛王爺似乎看透他的臆測,刻薄的嘴角抿著一神秘的笑意,「我可是什麼也沒做。」

只不過寫了幾句模擬兩可的重話,派人送去風家,直接交給那個當家主母,很好心的給了他們幾個建議。

「什麼也沒做?」龔玄陽暗地裏翻了個白眼,學他裝無辜的樣子,「所以你剛剛是故意嚇他的?」

鬼才會信咧。

琛王爺閉目養神,「不是,我是好意提醒他。」

他向來不多管閑事,這次倒是破例了。

「琛王爺,那個秦無幻明明就是個好姑娘,風騫理也的確是個可造之材,兩個人彼此更是情投意合,你怎麼就這麼喜歡棒打鴛鴦?」龔玄陽替那對有情人打抱不平,看起來十分義憤填膺。

傲慢的男子聞言嗤笑。

「錯錯錯,看他們不順眼的,可不是我……玄陽,我也只是一顆棋啊,你以為我真的看上那個余小荷嗎?」琛王爺突然壓低了嗓音,露出一個絕對自嘲的笑容。

「什麼?你是說……」琛王爺的言下之意讓龔玄腸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說出心中的疑惑,「可是為什麼?那個皇……幹嘛三番兩次從中作梗,讓風騫理情路這麼坎坷啊?」

話說回來,那個剛剛坐上龍椅沒幾年的新皇,還真是沒事找事做啊。

「像我們這種正常人,是沒辦法理解那些人的想法的。」琛王爺給了一個玄妙無比的答案之後,徑自閉目養神,完全沒有給人抗議的機會。

坐在他對面的龔玄陽雙手抱着頭,很悲傷的自我檢討,他什麼時候跟這個陰陽怪氣的王爺歸類成同一種人了?

他是迷倒天下蒼生的多金美公子,可不是嚇壞天下蒼生百姓的古怪酷王爺。

風騫理得到琛王爺的暗示之後,就快馬加鞭趕迴風郎,眼尖注意到經過身旁的僕婦們認出他后,驚惶閃避又略帶憐憫的表情,讓他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情更加沉重無比,腳步踩得更快更急。

「娘子!」他一踏進濕濃濃的院落,就揚聲呼喚,急着想看見那抹溫柔俏麗的身影,想聽見她生氣蓬勃的嬌斥聲,要他別不小心踩壞了整理好的藥草。

他卻只得到一室沉寂,還有好幾個人露出驚恐慌亂的眼神,在床沿或坐或站,有意無意的遮掩着什麼……

「大哥、二哥,你們在我房裏做什麼?」他先是看着自己的親人們,最後才發現那個中年大夫的身影,再也壓抑不了心中那股不祥的念頭。

「我娘子呢?找大夫來做什麼?」他說着說着,就直衝床鋪,半路卻讓風翫理給摟住路轉攔了下來。

「三弟?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不是要陪王爺到冀州去嗎?」手臂上的傷勢早就沒有大礙的風二哥使勁把人拉走,硬是不讓風騫理接近床鋪的位置。

「因為琛王爺在半路上收到御旨,要他即刻動身回京處理要事。」風騫理言簡意骸的回答,仍是一心挂念著躺在床上的那個人兒。

琛王爺臨行前語重心長的提醒,讓他怎麼都無法釋懷。

「娘子她怎麼了?找大夫來做什麼?」風騫理心急如焚的掙脫二哥的掌

握,在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衝到床沿,大手往兩旁一撥,立刻推開了兩位嫂子,焦急的臉龐在剎那間變得慘白。

「娘子……」風騫理看着那張毫無生氣的小臉,恐懼的眼神在發現她柔軟胸哺還微微起伏時,也不曾消退了些。

「騫理啊……三弟妹她昏倒在院子裏,淋了大半天的雨,現在還昏迷不醒……」

因為風騫理過去於向理智沉穩,所以風大哥便一五一時的把事情的經過說給他聽,稍早擅作主張,希望能讓「秦無幻」自動打退堂鼓的風大嫂刻意站在風騫理看不見的角落,愧疚的不停抹淚。

風騫理木然著一張慘白的臉,大手緊緊的握著雪影那柔軟帶繭的小手,彷彿聽而未聞,身旁的男男女女似乎都讓他隔絕在外,只有他和她,透過手心彼此連結。

什麼琛王爺……什麼密函什麼皇上青眼有加,有意將公主下嫁……風騫理都當作耳邊風,置之不理。

他只是不停的搓揉雪影那雙越見冰冷的小手,目不轉睛的觀察床上的人見有沒有清醒的跡象。他聽不見身旁親人們苦口婆心的勸慰,聽不見大夫無能為力的告辭,他拒絕讓自己以外的人碰觸床上死氣沉沉的女子,無論是擦洗或是喂葯,全都親手包辦。

「娘子,你醒醒!你快醒醒!你不是要我別做傻事?怎麼自己卻想不開呢?」已經兩天沒合眼的風騫理或許已經心力交瘁,竟然不顧丫鬟們詫異的驚呼,徑自上床去,將持續昏迷的女子一把摟在懷裏,並將自己青藍滿布又憔悴不堪的臉龐埋在她瘦弱的肩窩。

丫鬟們很識相的退出房間,個個紅了眼眶,一臉不忍卒睹。

躺在外側的風騫理將雙臂箍得更緊,妄想能讓懷中女子更溫暖一些。

「娘子,你記不記得你說過,只要秦無幻活着一天,我風騫理就不能死?我現在告訴你,只要你哪天不活了,我風騫理就陪你一起不活了!」明明言猶在耳,為什麼會人事全非?

那天早上,她嬌羞欲滴的誘人模樣讓他魂牽夢縈,眼看着就要雨過天青了,怎麼又風雲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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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少爺的相思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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