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兩人私底下的互動看在大翻眼中，心情大好。本來嘛，兩人莫名其妙分了三個月，再大的誤會和不愉快也該有個機會化解。

「還是看你們兩個恩恩愛愛順眼點。」

於佳麒推開他的大毛手，臉羞得紅通通的。「什麼恩愛，我們早就分手了……」

小宜沒心眼，乘機控訴。「而且嚴先生也交新女朋友了。」

大翻大笑。「虧你還把嚴颯當成偶像，你認為老闆談戀愛是這樣的嗎？我怎麼看都是Linda單方面纏着他。」他沒提商業間諜的事，少點人知道總是好。

大翻舉杯。「我以茶代酒，希望兩位的好日子再來啊！」

這以茶代酒，嚴颯倒是幹得爽快，於佳麒不忍掃了大翻興緻，也小小地喝了口。

晚上這一餐倒像是勸合餐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勸著兩人要珍惜緣分，還叫了皇家禮炮威士忌來助興，於佳麒假借調養身體的理由戒酒，沒想到卻給了嚴颯機會，酒足飯飽之後——

「我開車送他回去？！」

大翻提議由佳麒送嚴颯回去，因為這一頓喝下來，大家全醉了。

但是大翻肝不好，沒喝酒，所以他們兩個是唯一清醒的人，要負責送同事們回家。

「對啊，你開嚴颯的車送他回去，我開我的車送姊妹們回家，這樣剛剛好。」

於佳麒嘆了口氣。「大翻，你不用幫我們製造機會。」他們的問題不是製造機會就能解決的。

他一臉無辜。「要不然你開我的車送小宜她們回去？」

小宜正抱着膠袋捉兔子捉得昏天暗地，一旁的小羅和玉如也好不到哪兒去。

老天，她光看就想吐了，孕婦對這種嘔吐畫面超敏感，何況大家全擠在密閉空間的車子裏，她恐怕沒辦法送人回家。

她接過嚴颯的車鑰匙。「大翻，你幫我把嚴颯扶上車……」

最後只能這樣了，嚴颯只要喝醉酒就會睡着，但酒醒得也快，她只要把握時間把他丟回家，就可以全身而退。

和大家說再見后，她開着BMW疾駛回三個月不見的「家」。

果真，她才剛停好車，嚴颯醒了——

「你還好吧？」你別吐啊！這才是於佳麒的真心話。

但他沒說話。是在回神嗎？

「大家都醉了，只好讓大翻送玉如她們回家，我送你回家。」

他還是沒說話，表情凝重。嗚，別吐啊……

「你真的還好吧？」

沒想到嚴颯開口的第一句就讓她很難回答——

「你什麼時候搬回家？」

搬回家？

其實，經過這幾天的來往，她很清楚嚴颯對自己的情意依然存在。唉，她自己不也是？但光有情意，有用嗎？最後也是吵架、不了了之收場罷了……

她淡淡地說：「我大哥在台北有房子，我不需要搬過來。」

「我想要你回來，想要我們像過去那樣。」

她喉頭梗著。「沒必要了。」

「當然有必要。」

她不想多談。一直在同樣的問題上打轉，只會令人心力交瘁。「我們的問題始終存在……既然你酒醒了，請自己上樓，我要回家了。」

嚴颯捉住她的手，灼熱的黑眸再也隱藏不了思念。「佳麒，我們沒有分手。」

於佳麒垂眸，扭動手腕。「這不是重點。」

他堅定地說：「這是重點，佳麒，我們沒有分手！」

不顧她的掙扎，他將她拉進懷裏，低下頭粗魯地封吻住她。

佳麒拚命掙扎，捶打他的肩和胸要將他推開，但他抓住她的手扣在身後，手臂緊摟她的腰，讓她的身體緊貼著自己，灼燙的唇舌饑渴地探入，掃過貝齒，霸道地掠奪她的呼吸。

嚴颯激烈地吻她。直到吻上她的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多麼地想念她，這三個月來，自己是怎麼熬的……

「回來，回到我身邊，不要再鬧脾氣了，寶貝……」

於佳麒清楚感受到他的慾望，她雖然感覺到自己的情火讓他點燃，但比起肚子裏的那把怒火，她還是可以把持自己同時用力反抗。

這個以為只要上床就能解決問題的淫蟲根本大錯特錯了！

她用力咬他嘴唇，讓嚴颯因為疼痛而放開她。

「你咬我？」他下唇紅腫，表情委屈。

「我不只咬你！我還要揍你！」

她氣炸了，抬起腿用力往他小腿上一踹。以為在車上不能打架嗎？！這要歸功有寬敞的空間，可以讓她盡情發泄情緒。

嚴颯沒想到她會來這招，痛得縮腳。

她伸手用力抹嘴唇，氣呼呼地瞪他。「你以為我在鬧脾氣嗎？！你以為我有這個閑工夫跟你鬧脾氣力好，既然你這麼認為，我就徹底鬧脾氣給你看！」

她雙腿拚命攻擊，嚴颯除了閃躲和唉叫，什麼事也不能做。

「你連談都不談一下，這不叫鬧脾氣？！」嚴颯也火了。

「我沒談？你說我沒談？你竟敢這麼說？！」

「這是事實！」他火氣也不小。

分手三個月，好不容易有機會重逢，好不容易才漸漸放下防備，雖然對未來依然覺得茫然，但能確定的是兩個人的心都離不開對方，這樣的情感就像初萌的嫩芽，需要小心呵護，怎能再提起過去不開心的事……

「分手分得果然正確萬分，」於佳麒冷哼，斜眼睨他。「你到現在都沒反省我們為什麼分手，我說再多也是對牛彈琴！」

她要下車，卻讓嚴颯拖了回來。

「我有反省！要不然你以為我們分開三個月，我很開心嗎？！」

「哼，我看也過得不錯，Linda年輕貌美身材又辣，就算她是有目的接近你，你也佔盡了便宜！」

有人雖然沒喝酒，卻打翻醋桶了。

「你也知道Linda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嚴颯覺得她的指控太好笑。

「那又如何？」於佳麒挑眉。「如果你對人家真心好，要以你的魅力收服她，讓她對你忠心不貳也不是不可能。」

「我懶得對別人好，我只想對你好！」嚴颯真心誠意地嚷着。「如果挖開心臟可以不會死，我馬上挖給你看！」

「不必了，我看你血淋淋的心臟做什麼？！」

「佳麒，我愛你。」

於佳麒嘆了口氣。這樣的情話，他們向來都會說。

「三個月前我們也很相愛，但相愛無法解決所有問題，我們的想法、認知都相差太多了，嚴颯，也許在工作上我們很有默契，但兩個人之間不能只有默契而過一生。」

「十年的默契並不簡單好不好！」嚴颯不甘願。

「叩叩叩」，保全公司的值班人員站在車前，敲著車窗。

於佳麒坐直身軀，降下車窗。

「好久不見，於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她下車，對熟識的保全說：「請幫我叫輛計程車。還有，嚴先生醉了，能不能幫我送他上樓？」

保全點頭。「沒問題，於小姐。」

於佳麒看着低着頭的嚴颯，嘆口氣，挪步離開。

於家父母和朋友早上去爬山，十點多才回來，看到等在門口的嚴颯時，嚇了一大跳。

「嚴颯？」

嚴颯一身正式西裝打扮，立正站好，恭敬地躬身致意。「伯父、伯母好，冒昧打擾。」

於媽媽沒想到他會來，但要來也應該是之前他和佳麒吵架時來，沒道理現在才來。

不過來者是客，她只能邀請客人進屋喝杯水。

「嚴颯，佳麒上台北了，不在家裏。」

「我知道。我今天是來找兩位長輩的。」

於家父母對看了一眼，於爸爸開口詢問。「不知道你今天來家裏有什麼事？」

嚴颯坐得筆直，一臉堅定。

昨天和佳麒爭論之後，他有個很深的感觸。他當然有信心能憑着過去的感情，和佳麒恢復之前的生活，絕對沒問題，但即便如此，兩人心中依然存在着無法解決的陰影。

一夜長思后，他決定回到所有問題的核心——

「伯父、伯母，今天我來的目的，是正式來提親。我要娶佳麒，但相關的禮俗和忌諱我都不了解，網絡上眾說紛紜，沒有一套標準，不過請伯父、伯母相信我的誠意，我會照顧佳麒一輩子，呵護她，保護她，讓她快樂，我會用我的生命來擔保，她會是最幸福的女人。我知道三個月前，我的無知和魯莽讓大家很失望，但這一次，我帶着學習的心、真誠的心，請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於佳麒承認，早上在大門口沒看到每天都會出現的BMW時，的確是有些失落。

他們都是成年人，談戀愛不僅僅是一時的甜蜜和歡愛，還要面對家人對他們的期待，他沒再緊追着，唯一的可能是或許他想通了，知道追她回來，後續並不簡單……

她心事重重地來到公司，在門口遇到了大翻，大翻笑得很曖昧。

「何時搬回嚴颯家呀？」

她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不過，昨天沒發生任何事，你的詭計沒有成功。」

大翻出乎意料地嚷嚷叫。「唉呀，怎麼回事？難不成我的好朋友變柳下惠，深深愛上我啦？我真不敢相信，他忍了三個多月居然沒對你下手？」

於佳麒懶得理會他的胡言亂語，才踏進會議室，座機電話立刻響起，她接起電話——

「早，狀況還好吧？還會晨吐嗎？同學，你手機沒開機喔？」來電的是雅萍，她每天早晚都會打來問候，還着手寫下兩人的懷孕日記，留作一輩子最珍貴的記錄。

於佳麒翔實稟報。「晨吐的狀況好很多了，會不會是茶飲的關係？喔，我手機昨天放在公司沒帶回家，現在正要充電。」

「那晚上有沒有空？我們去買孕婦裝。」

於佳麒漾著笑。雅萍的肚子還沒大起來，想買衣服的想法也是為了她。「我還在公司，先不急，一個月後再說，幸好是夏天，穿娃娃裝還挺合適的。」

「還不想讓他知道嗎？」雅萍問。

「先不想這個，我頭痛。」

「嗯，那晚上出來吃飯嘍？」

「好，晚上見面再聊。」

兩人約好時間和地點，然後結束電話。

這就是現實，已經過了三個月，就算他們不去面對長輩的壓力，也許她和嚴颯能夠複合，但一切都不一樣了，現在的她等於是兩個人，嚴颯能接受一個人變成兩個人的震撼嗎？他說不定會嚇壞，馬上轉身飛奔去機場買機票到英國，寧願陪伴難纏的大師，也不能接受女朋友變成大肚婆的事實……

他沒有當父親的心理準備，她要怎麼告訴他？要怎麼把責任放在他身上？沒錯，他有責任感，當然也願意負責她和孩子的未來，但他真正的想法呢？完全不在自己人生規劃中的妻子和孩子，他真正的感受是什麼？

於佳麒嘆了口氣。

玉如急匆匆地跑進會議室找她。

「佳麒，Linda一早進公司就來問我一些付款給國外版權公司的問題，還問我你電腦有些加密的檔案密碼是多少——」

於佳麒皺眉。Linda開始行動了？

「嚴颯呢？」

「還沒進公司。」商業間諜的事，玉如也知曉。

「我去找大翻，你先聯絡律師葉大姊，請她來公司一趟。」

「好。」

兩人分頭進行，揭發Linda的行動就要開始！

就算是在商場上見識過大風大浪的嚴颯，也被這陣仗給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