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有沒有試過躺在柔軟的大草原上,仰望着浩瀚星空?

而且天空裏還三不五時會出現璀璨流星,帶給你一次又一次的強烈感動?

如果有,你就會知道那種因着對大自然的奇迹而生出的崇畏感動,是什麼樣的滋味了。

尤其當你的手是被握實在一個溫暖堅定、能予人安全感的大掌里的時候,那種感動的情緒更是濃烈到會教人害怕的。

有一瞬間,范橙橙生起了錯亂。

以為是時光逆流,她又回到了孩提時候,而那正握着她手不放、擔心她亂跑又擔心她會着涼的,是那被她喚作父親的男人……

末了,是那截然不同的嗓音喚醒了她。

它明明白白地告訴范橙橙,那並不是她的父親,而是那該被她視作敵人的韓超凡。

「一談到流星雨,一般人都會認定一八三三年算是『流星雨元年』那一年的十一月十三日凌晨,恐怖的天空異象發生了,美國東部各州籠罩在一片如雪花般下墜的流星中,最高潮時估計每小時有將近十萬顆,當時許多人都以為……」韓超凡仰望着天空繼續說,「天上的星星全都掉下來了。」

范橙橙也跟着盯住那耀眼星空,想像著當時的盛況。

「一百多年前的資訊遠不如現在發達,想必嚇到了很多人吧!」

他點頭。「有人說這是神在懲罰世人,也有人說這代表着末日將近,更有許多人嚇得當場跪在地上,沒命地向神禱告懺悔,到了禮拜天教堂里作禮拜時,收到的奉獻金居然是平時的十倍多。」

「哇!」范橙橙笑,「如果這真的是神使的小手段,那可真是夠高招的了

話還沒說完,她陡然讓路過的夜風勾出了個小哆嗦,而因為她的小手就在他的掌里,他立刻就感覺到了。

「躺過來一點!」

韓超凡鬆開她的手,掀高了那披蓋在他身上的外套,另一隻手臂伸直,欲當她的枕頭,邀她一起分享他的厚重外套。

范橙橙只考慮了一秒鐘就聽話地照辦了。

或許是因為他的眼神坦蕩磊落,和那些「豬哥牌」男人慣常會投給她的目光一點也不同,真的一點也不同,像個哥哥,甚至是……她眼眶微熱,像個父親。

躺進了他的臂彎之後,兩人身軀微生觸碰,星空依舊還在,她卻突然覺得世界變小了,小得就像是只剩下她和他了。

因為靠得太近,無論是從他的身上或是他的外套,她都能嗅着屬於他的氣息,那清清爽爽的皂香,以及明朗陽剛的男人味道。

相處得愈久,她愈弄了明白。

他壓根就不知道當年他的表現傷害了她,他心思坦蕩,全部的精力都只會放在追逐成功,以及被人肯定上頭,自我要求的設限極高,所以無論是女色或情愛,都沒能在他的心上佔有着太大的分量,就連夏卉珊——他已決定了要娶回家的女人,都不例外。

那麼,可不可能會有例外?可不可能呢?范橙橙突然很想知道。

「在你心裏面……」范橙橙將投往天空的眼神轉給身邊的韓超凡,「除了瑜伽老師之外,還當我是什麼?」

他聞言生愣,思考了幾秒鐘后才能回答,因為就連自己都有些找不出答案。

「一個比筱凡還要任性的小妹妹。」他只能這樣回答,因為知道這是最適切的答案。

她像風,善變且不愛受羈絆,他卻只是一方實上,或許能讓植物生根發芽,卻是不懂飛翔。

風和土,不該有所相干。

「就只是這樣?」范橙橙的聲音里含着不服氣,方才那原是想要放過他,不再報復的好勝念頭又在微微燃起了,「你會為了哄一個任性的小妹妹,拋下你的正牌女友不管?」

韓超凡嘆氣,將視線重新調回了天空。

「你一定要在我見識了神跡,感謝著天恩,難得徹底放輕鬆的時候,一記悶棍將我從天上打下來嗎?」

「有這麼嚴重?」嗓音里滿是酸意。

「我向來不失信於人的,君子重然諾。」

「那好!」她猝然坐起身,「那現在我就放你去隨便找個地方補充睡眠,明……噢不!該說是今天了,你陪我好好玩遍屏東。」

他訝然地跟着坐起,「你不是說了只是來看星星的?」

按他原先計劃,是想趕在破曉前上路,累了就到休息站灌點兒提神飲料,直接殺回台北去,愈早出現才愈好向卉珊交代,卻沒想到這小女人又有點子了。

「本來是這樣想的……」她點頭承認,「但現在我後悔了,來屏東一趟得那麼久的車程,看個星星就打道回府真是太可惜了,頂多回程時偶爾換我開車,讓你在車上補眠。」

他嘆氣了,「橙橙,你又想耍任性了。」

「而你,會再次縱容我的任性嗎?」她看着他,眼神或許有些霸道,卻又不難看出隱藏於內的請求。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當他看見方才天上那一把又一把的流星彷彿全落進了她眸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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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或許這只是個借口,但他是真的已經好久不曾放空自己,休個假了。

這次的流星雨之行或許來得有些突兀,但他絕不是全無收穫的。

再加上范橙橙說得也沒錯,來回一趟這麼久,不多玩一點,是真的不符合他平日最重視的經濟效益了。

但在做出這樣的退讓前,韓超凡知道有通電話,是他無論如何都得先打的了。

他先幫范橙橙把東西收回了車上,幫她開了暖氣及音響,自己拿了手機下車,先走遠了點后才開機。

果然,手機里的記憶體都快被來電未接及短訊給塞爆了。

他看了看腕錶,凌晨兩點半。

這實在不是個適合SAYSORRY時間,但無論如何他一定得做,而如果卉珊沒接,至少也還能留個語音,報個平安。

對方的手機在僅響了一聲后就被接起,並且劈頭一句——

「你在哪裏?」

他不願意撒謊,事實上也是不知該怎麼撒才好,於是他只能這樣說了——

「我在墾丁。」

「墾丁?!台灣最南端的墾丁?度假勝地的墾丁?」

他聽見了卉珊先是鬆了一口氣,繼之是佈滿諷刺的冷嘲口吻。

「你到墾丁做什麼?哼!別跟我說你們韓氏的經營觸角,正準備往那頭伸去,所以你才會連我的發表會,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給忘記了。但如果你真想用這樣的借口,我要先提醒你了,不單是我,你的家人也已經找了你一個晚上!」

韓超凡感覺到驚訝,他一直以為卉珊是理智且冷靜的。

在兩年多的交往時間裏,她始終端莊懂事、溫馴體貼,只有偶爾嫌他不夠浪漫、陪她太少的小小抱怨,就連提高點兒嗓音跟他說話都不曾有過,何況是像此時這樣地話中帶刺了。

原來……韓超凡喟然,不是只有橙橙才擁有千面的,只是因為從前他沒惹毛過卉珊,是以不曾見識過她脾氣里的這一面。

怪異的是,當橙橙用這樣的語氣對他挑釁說話時,他只想安撫她,但若是換成了夏卉珊——一個在他心底被認定了該要明理懂事的女人時,他卻只感覺到不耐煩。

韓超凡心底生愧,自知對卉珊不公平。

「對不起!」他真心誠意地道歉了。

「我要聽的不是對不起……」嗓音愈拔愈尖,也愈來愈不像是他所認識的夏卉珊了。「你知道你今天沒出現,又沒打通電話來,是多麼地不負責任嗎?虧我一直當你是個負責任的男人、是個足以託付未來的良人……」

嗓音里揉入了傷心哭音。

「我一直等,一直等,連站在台上等開幕時,眼睛都始終盯着台下幫你預留的位置,你始終不出現又不打個電話,你知道我在台上是怎麼想的嗎?」

她失控地吼叫了。

「我還猜你是不是出車禍了,就在我一個鍵盤、一個鍵盤地往下敲時,你很有可能正在跟死神搏鬥,或是正在懊惱著沒能來參加我的發表會……結果……結果你居然是……跑到了墾丁去?」

話說完,她飲泣,惹來了他更多的歉疚不安,雖然他也想說些好聽的話來哄她,卻感覺到除了愧疚外,有種叫做「不耐」的情緒亦在悄悄地高漲著了。

他當初之所以會選擇夏卉珊,就是看中了她的冷靜理智。他向來最怕潑婦型、會歇斯底里的女人了,但是現在看來,他果真是太不了解女人了。

只要是男人不聽話,女人就會歇斯底里,不管她平日有多麼的冷靜。

「卉珊!我真的很……對不起!」因為不知道能說什麼好,他只能再次重複著這句千古不變的歉語了。

「你去墾丁做什麼?」似是見眼淚換不來半句甜語,她換上了質詢。

韓超凡閉眼嘆息,突然覺得好累,開車的疲憊於這一瞬間全部湧入了。

「我是陪朋友來……的。」幸好臨時吞下了「看流星雨」四字,否則他肯定會死得更慘。

「他到底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非得拉着你,選在你女朋友最重要的日子裏開車南下?而你對他的交情,也居然重要到可以拋下女友,甚至還關機?」

「這不好解釋……」他掐著額心。「卉珊,等我回去之後再好好地跟你解釋好嗎?我很累了,我想要休息,只是為了怕你挂念,所以才先打這通電話跟你報個訊的。」

「既然知道我會挂念、會擔心,為什麼要拖到這個時候才打?你的心裏面真的有我夏卉珊嗎?」

氣氛死寂了片刻后他微躁地啟口,「對不起!」仍然是只有這一句。

「夠了!我不想再聽見你的對不起了,之前我就曾經警告過你,如果這次你再放我鴿子,我們就完了!所以現在我要告訴你——韓超凡!我們完了!完了!」

猛然掛了電話的嗡嗡鳴音,好半天響在韓超凡耳際。

他皺眉看了眼手機,就算再不懂女人心也會知道這是句氣話,只要他肯打個電話過去賠罪哀求,這段感情不是沒有復甦的可能,但是……

是真的太累了吧!說實話,在他心底竟然有些慶幸卉珊火大地掛上了電話。

還有一通電話也得打。

他打給了筱凡,被狠狠地臭罵了一頓后,筱凡才肯放過他,但他始終沒說出突然鬧失蹤的原因。

兩通電話讓韓超凡領了兩頓罵,但這是他活該得到的。

誰讓他要去縱容一個被寵壞了的任性小女人?

當韓超凡面色難看地回到車上,才看見那個罪魁禍首居然蜷縮著睡著了,呼吸均勻乎緩,玫瑰花瓣似的唇瓣淺淺抿著。

此時的她比醒時少了很多自信,卻更添了股孩子氣的脆弱下安,有種我見猶憐、會讓人一心想要呵寵的脆弱。

看見了她,他那原有些想轉移的火氣頓時全消,算了!算他欠她的!

淺淺嘆息,韓超凡關上了手機。

先用自己的外套將睡熟了的小小人兒蓋得密實,再準備開車去尋找那能讓他們好好休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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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霧瀰漫。

她躲在柜子後方,一手抱着心愛的毛毛熊,一手掩唇強忍着笑意。

她當然不能笑了,否則會被「他」給找到的。

「橙橙!小橙子!你是躲在哪裏呀?聽到了就快點喊『有』。」

呵!小手掩得更緊了點,當人家是笨蛋黃嗎?還會自動喊有呢!

「快點出來吧,別躲了,呵把拔』手上有糖糖喔!」

嘻!人家又不是愛吃鬼來着,笨把拔!這樣也想誘出她?

「咦!沒聲音呢,看來咱們家的小橙子八成是不在家啰,那把拔只好帶別人去看電影了。鎮上的娛樂中心今天要放的是『天涼好個秋』耶,好睏擾!真不知是該帶彤彤、黃黃,還是沒長牙的綠綠去好呢?」

「不許不許!誰都不許!把拔只許帶橙橙去。」再也忍不住的小橙橙由書櫃後方跳出,大聲且正氣凜然地咆哮著。

「哈!原來你躲在這裏,害把拔找了那麼久。」

高大英挺的范逸書邊笑邊將二女兒舉高在半空中,動作或許豪邁,卻是絕對的小心翼翼,因為這可是他最心愛的寶貝。

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誰都看得出來,在這四個女兒里最得他緣、最讓他疼之入心的,就是這個嘴巴最甜、腦子又動得最快、最會撒嬌的小寶貝蛋。

平日若被父親舉起在半空中,小橙橙早已咯咯笑翻,但今日的她卻沒有,只是端著那張花仙子似的小臉蛋,嘟高着紅濫濫的小嘴。

「如果找不到我,把拔真的會只帶姐姐或妹妹們去看電影嗎?」

「嘿!范家二小姐,你會不會太貪心了點?上一回和上上回,甚至是上上上回,把拔都只帶你一個人去耶,難道不該換人了嗎?」

范逸書放下了小小精靈鬼,蹲低身子,伸指笑點寶貝女兒的俏鼻頭,卻見那張妍麗的小臉上不但未出現可愛笑容,反而還眼睛通紅了。

「不可以換人的!除非把拔……」善護又愛計較的小傢伙居然還真的滾出幾串淚珠了。「再也不愛橙橙了。」

「小傻蛋!把拔怎麼可能會不愛我的心肝寶貝了呢?」心疼地將這心眼最多的小傢伙用力揉進懷裏,范逸書信誓旦旦,「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把拔永遠永遠都會最愛我的寶貝小橙子的。」

未了,在經過了范逸書的努力溝通,以及要求橙橙「體諒」下,除了最小的綠綠,他帶着三個女兒一起去看了電影。

因為自知已經偏心了太久,雖然老大不在乎,老三傻呼呼,但總是不太好,而且明君可能又要因此而叨念他好一頓了。

雖然娛樂中心設備簡陋,電影又是舊片重放,但因為故事場景是在那時的淡水河畔,畫面美到了不像話,讓三個小女孩首度領略了何謂「風景如畫」,小小心靈頗受震撼。

此外,它的主題曲簡單易懂,旋律輕快,所以後來在回家的路上,三個小女孩都已能牽着父親的手邊跳邊唱了。

風兒剛剛吹過來,雲兒就要走

有人想拉你的手,對你要挽留

來呀來,來了就要常相守

走呀走,總有相逢的時候

風兒為誰吹過來,雲兒為誰走

花兒自開水自流,天涼好個秋

——作詞庄奴

可就算范逸書是帶着三個女兒一塊出門的,卻一定會有一隻手是得獨留給心肝老二的,另一隻手則是輪流牽老大或老三。

父親的一隻手及最多的愛只能給范橙橙,這幾乎已是范家家規了。

范橙橙受專寵的程度,就連那當人母親的辜明君也忍不住常常感覺到吃味。

可卻在兩年之後,范逸書自毀了承諾,那句「把拔永遠永遠都會最愛我的寶貝小橙子」的承諾。

他先是因為和范橙橙的母親不和,經常吵架離家,之後甚至是猝死於車禍中。

因為曾經是最愛,是以那驟失父親的傷痛,誰都沒范橙橙來得沉重。

在母親怪起了何以范綠綠不是個兒子,害她留不住丈夫的時候,七歲大的范橙橙卻跳了出來怒指母親。

「才不是綠綠的錯呢!是你!是你整天和爸爸吵架,才會逼走了他的!是你害得我們沒有爸爸的!這全都是你的錯!我恨你!聽到沒有?我、恨、你!」

當場辜明君就給了這個女兒一個重重的耳光,並且在范逸書的葬禮前,單獨將她拉去了殯儀館後堂,讓她去看那正在被處理化妝中的父親遺容。

「這位太太!」還體化妝師好心地跑過來阻擋,「不要在這個時候來看啦!尤其……」她憂心地瞥了眼那跟在母親身後、倔強著表情的七歲小女孩。「尤其這孩子還這麼小,死者又是車禍過世的,實在是……實在是不太好看,先等我都修完了后再看吧!」

「不用了!我就是想讓我這笨女兒清醒一點,才要讓她來看個清楚的!」辜明君一手推開化妝師,一手將范橙橙猛扯過來。「你給我張大眼睛看個清楚,」她惡毒著表情,冷著嗓音,「這個就是你最愛的、奉為天神般的父親!為了維護他而忤逆我的父親!」

范橙橙低頭看,卻在下一瞬間,驚嚇的淚水及想吐的感覺同時洶湧地進現了。

媽媽騙人!

那個躺在棺材裏頭、面部僵冷沒有表情、唇裂齒斷、鼻樑歪斜、眼眶青紫、臉頰及頸部甚至還有着縫線的可怕怪物,怎麼可能會是她的父親?

怎麼可能會是她那全天下最最好看、最最英明神武、最最愛她的父親?

一定是騙人的!媽媽一定是因為討厭她,討厭她老是霸佔了爸爸的注意力,所以才會這樣子騙她的!

但是……看得愈久,她就愈來愈不能欺騙自己,傷心的淚水也愈冒愈多,抹不盡了。

因為那個「怪物」真的是她的父親!

那個總愛將她舉得高高、護得密密,嘴裏親昵喊著心肝寶貝的父親。

原來生與死,原來美麗與醜陋,原來天堂與地獄,僅僅一線之隔!

「看見了嗎?死心了嗎?看清楚你的父親不但不是個天神,且還是個不懂忠實、背叛了妻女的叛徒了嗎?這就是身為叛徒的下場!天底下的男人都是爛東西,個個都該死!尤其是那個叫做范逸書的男人!」

范橙橙的嘴張了又張,想讓母親別再說,別再罵她可憐的父親了,卻駭然地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努力,都擠不出半點聲音來。

她出不了聲,母親的聲音卻像是不斷重複播放着的錄音帶,夾雜着獰笑,由四面八方緊緊地包圍住她。

「范逸書是個大壞蛋!男人都是壞蛋!他們不懂忠實,他們喜新厭舊!你要唾棄他們,要讓他們受苦,就像他們慣常讓女人嘗到苦頭一樣!你要討厭他們!要恨透他們!一定要記住!你一定要記住!」

她受不了了!她受不了了……

「你給我張大眼睛看清楚點!看清楚點!看清楚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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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心愛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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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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