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天上黑幕籠罩着大地,幾乎不見一絲亮光,唯有地上還有幾道光芒佇立着。

深夜一點多,位於台北市中心的辦公商圈,冷清的街道只有寥寥幾台車呼嘯而過,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大樓與店家早已關門休息,街道不僅因為冬日寒流來襲而冷清,甚至闇黑得讓人有股錯覺,彷佛有一股黑暗勢力正在蠢蠢欲動似的。

因為天上滿布著雲,看不見星光與月亮,地上建築物的燈光也幾乎消失了近八成以上,當然還有幾盞路燈依然盡責。

戈瑞生技大樓是闇黑中少數的亮光,總樓高四十七層,幾乎每五層就有一層是燈火通明的狀態,戈瑞生技是一間美商公司,更是全球前三大的醫療生技大廠。

經研究發現台灣藥物濫用的狀況非常嚴重,無論是保健食品的泛濫,或是醫療資源的濫用,在各大醫院診所,天天都能看見許多老人家求醫,甚至一周可以看三次診,追根究柢老人家只是缺乏關心,身體一有異樣就直接上醫院看診,即便醫師診斷無礙,卻要求醫師一定要給予藥物,老人家才有心安的感覺,若醫師不肯給,小則哀聲無法忍痛,請醫師幫忙開藥方,大則破口大罵醫師罔顧人命。

但最引人詬病的是,一般民眾居然可以不需要醫師處方箋,就可以私自在一般小藥局拿到專業醫療用的藥品,事實上這是一件非常嚴重的問題。

但是,對一家商業公司來說,尤其是一家專門研發製造藥品與醫療用品的公司,卻是不可多得的美好聖地。

因此戈瑞生技在多年前進軍台灣,還慎重地將台灣這塊小番薯視為一級戰區,而對大多數的台灣民眾來說,這是一件好事,因為近幾年很多的民生用品和電子科技產品的產地都來自中國大陸,隨着黑心報導一個個浮現,民眾對於大陸製品都產生不信任感。

但戈瑞生技不僅沒有趕着一窩蜂前進大陸,反而選在台灣落腳,着實讓台灣人感到欣慰與安心,至少,能救人性命的醫療藥物與用品是台灣制,而且還是全球前三大的大公司,信譽和能力都有了,在戈瑞生技進駐台灣之後,儼然成為台灣排名第一名的金飯碗。

位於大樓七樓是業務部的辦公室,是台灣分公司最重要的部門之一,此刻正燈火通明。

丁柏揚一臉嚴肅,眉心輕蹙,雙眼不見疲憊依然炯炯有神,直視着筆電的屏幕,雙手飛快地敲打着鍵盤,不時停下來,鷹眼橫掃散落桌面的數據,然後又飛快地敲打着。

何嘉蘭端著兩杯剛沖泡好的咖啡,從茶水間走出來,能夠容納百人的辦公室,此刻卻只剩下兩個人,在深夜一點多的現在,實在讓人提不起精神來,一般人在這種寒流來襲的冬日,深夜時間只會昏昏欲睡渴望溫暖的床。

但剩下的這兩個人卻是精神抖擻,丁柏揚思緒清晰,不斷收整數據打進明天就要開會上呈主管的報告中,何嘉蘭也是絲毫不累,開心陪自己留下加班的人是他。

「學長,休息一下吧,喝杯咖啡。」何嘉蘭看着丁柏揚偉岸的背影,她能想像,那寬闊的肩膀是多麼令女人能強烈感受到安全感,尤其是愛慕着他的女人,心裏會有多麼渴望能依偎在他溫暖的懷中尋求保護……

「我快處理好了,妳先放後面的桌上,我待會再喝。」丁柏揚的音調很平淡,甚至沒有什麼起伏,他頭也不回的繼續與報告奮戰。

「是。」何嘉蘭很開心他竟然會這麼幫她,她既感激又迷戀的凝視專註工作的他。

這份報告理應是她要處理的,但明天就要開會報告了她卻還沒做完,身為同組組員的丁柏揚,二話不說着手協助,最後卻變成他一個人的工作。

丁柏揚,二十五歲,一退伍就進入戈瑞生技,進公司已經十個月,與二十三歲第二次換工作的何嘉蘭是同期的員工,兩人是大學的學長學妹,湊巧被分配到同一組。

將報告存好之後,再打印出來,聽着打印機的聲音,何嘉蘭對着回頭的丁柏揚送上一抹感激的美麗笑靨。

「學長,真的很謝謝你的幫忙,不然我明天一定會被經理叮得滿頭包的。」

丁柏揚拿起已經微溫的咖啡喝着。「別這麼說,這一次都是我與對方交涉太久,才會延誤妳整理報告的時間,我才要請妳諒解。」

「幹麼講這種話,太見外了喔,我們不但是同一組,這Case又是我們一起負責的,要不是你極力說服爭取,我想那些小藥局應該不會鬆口,願意集結與我們合作,不過經過這一次,我才發現我有多討厭那些大醫院的大醫師了,還是小藥局的人比較和藹可親,雖然他們一開始也同樣不願意接受我們,但至少排斥的原因與大醫院那些高傲的人不同。」

一想到那些見錢眼開的醫師,何嘉蘭受不了的很想翻白眼,可是在心儀的男人面前,還是要保持形象。

「這個社會病了,只可惜不管醫療生技多厲害,依然治癒不了人類貪婪的心,就算是救人性命的醫師也逃脫不了這個可怕的疾病。」丁柏揚微斂黝黑眼眸,即便不滿人性黑暗,但也不得不隱忍、屈服,他們這些業務也是為了可以餬一口飯吃。

醫療生技是時代所需,也是最基本、最重要的產業,戈瑞又是目前台灣最有競爭力也最火紅的公司,只要能進入戈瑞,好好努力的做,不單薪水會逐步成長,甚至可以一步步地往上爬,這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因為他不僅僅只想餬口飯吃這麼單純,他還想要給自己的家庭一個穩固不動搖的保障,所以他需要一份優渥的薪水,更需要有前瞻性的公司,戈瑞是唯一也是最棒的選擇。

「唉,雖然說戈瑞不但薪水超級高,福利制度又一級棒,但卻常常要看見人類那種貪婪的嘴臉,而且還是懸壺濟世的醫生!天啊,我想如果我十年後還在戈瑞,不是被黑暗的人性逼瘋了,就是也混在裏面爛成一團吧。」何嘉蘭一臉嬌態的抱怨著。

「既然打敗了幾千人才進來,妳就該好好珍惜這份工作,不管未來妳會變成什麼樣,因為不論妳到哪家公司去,都會有那個產業的黑暗面,妳會選擇戈瑞不就是看好公司與自己的前途,不然當初妳何必跟着擠破頭呢?」

戈瑞每三年才會大舉徵才一次,每一次徵才的錄取率僅有百分之三,卻依然讓眾人擠破頭,搶著參與長達一個月的三次考試與最後面試。

看着丁柏揚略帶嚴厲的口吻,她彷佛回到大學時代,當年身為學聯會會長的他,可是全校學弟妹的偶像,不僅僅因他帥氣的臉與好身材,更是因他剛正不阿的個性,不畏師長強權,極力替學生爭取福利,而嚴肅的性格,理所當然也不容許學生犯錯,在丁柏揚擔任會長的那一年半里,學生的權益不再被漠視,但師長也不是一味被打壓,只要有理,學生本就應該聽師長的教誨,在丁柏揚的帶領下,師長與學生都彼此尊重,當時學校成了大部分人最幸福的殿堂,當然,那些喜歡作亂的學生除外。

「是!學長,我會好好反省的。」這一次意外的重逢,讓何嘉蘭逐漸消逝的愛火又重新點燃,可是,她知道她什麼也不能做,做了,只會讓自己受辱而已,而且眼前這個男人將從此不再讓她靠近,所以她選擇什麼都不做,就這麼靜靜地等,更何況,她真的只需要等待就行了,何嘉蘭一想到此,笑容可是燦爛得很呢。

丁柏揚嘴角淡淡揚起,對這個大學時同在學聯會奮鬥的學妹知錯能改的態度感到安慰,但眼睛一瞥到牆上的時鐘,他嘴角淡淡的笑意瞬間退去。

「這麼晚了,我得快點回去,小敏應該還在等我……」丁柏揚一看時間已經快要兩點了,心一驚,重重放下咖啡杯,連忙抓起大衣和公文包,轉身馬上往門口走,甚至連招呼都沒跟何嘉蘭說一聲。

看着他心繫家中的新婚小嬌妻,何嘉蘭燦爛的笑容瞬間凍結,才一眨眼的時間,原本說笑的兩個人,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在辦公室,在這個深夜的時刻……

她失望又嫉妒地將資料彙整好放進文件夾,但文件夾都還沒放好,剛剛離去的男人又折回來了。

「嘉蘭,我送妳回去。」丁柏揚已經到地下室了,但突然想到,這個時間讓何嘉蘭自己回去很危險,而且明天又有重要的會議,他不得不謹慎,這個Case可是關係着他們能否在公司立足。

何嘉蘭一聽到聲音,馬上驚訝地回頭,美麗的雙眸瞬間睜大,失落與嫉妒的複雜情緒煙消雲散。

「但你不是要趕着回去?不然小敏又要生氣跟你大吵了……」看着丁柏揚不認同的蹙眉,何嘉蘭知道自己觸碰了他的底線。「啊!對不起,我知道你討厭外人談論你的私事,下次不敢了。」

丁柏揚看着學妹一臉做錯事的模樣,加上罪不在她,而是在家裏那個任性又讓他愛得無法自拔的小嬌妻,也不想多加責怪。「算了,我就當沒聽到,快走吧。」

「可是,我住的地方跟你家是反方向……」

「都已經這麼晚了,就算我現在火速趕回家也沒用,既然如此,我就先送妳回去吧,畢竟現在都這麼晚了。」

「謝謝學長。」何嘉蘭也不再推辭,馬上抓起大衣和包包,走在丁柏揚的身邊。「學長,要我幫你勸勸小敏嗎?你這麼愛她,她不應該老是質疑你的心,就像今天,這麼晚才回去都是因為工作啊,我下次……」

「謝謝妳的關心,這是我的家務事,我會自己處理。」丁柏揚二話不說的拒絕,並且打斷她的話。「而且小敏這樣質疑我,只是因為她天生就比較缺乏安全感,個性膽小又愛撒嬌,就算我不說、不解釋,她也知道我的心,不然我怎麼會在一無所有的現在,還執意將她娶進門呢?

「我相信小敏懂我的心,只是她年紀還小,還不懂得體諒,等將來經濟穩定了,我們就會有孩子,她也會有生活的重心,到時候這些狀況都會自動解除的。但是,我還是很謝謝妳,願意撥時間陪小敏,還聽小敏抱怨。」

「學長,別這麼說,因為小敏是你的老婆,更是我的大學學妹,雖然我畢業之後和小敏就減少了交集,但如今重逢我真的非常開心喔!而且跟朋友一起聊天談心是很正常的,但你放心,小敏對你的抱怨,我可是誰都沒說出去喔。」何嘉蘭臉上沒有被拒絕的不悅,甚至有着淡淡的雀躍,嘴角更是無法控制的上揚,笑容甜美。「對了,學長,可以再耽誤你一點時間嗎?我想去一趟洗手間。」

男人就是男人,就算再優秀也一樣不懂女人心哪!

丁柏揚將車子停好,下車之後小跑步往巷子裏趕,看了手機顯示的時間,差五分就三點了,他輕皺眉心,擔心妻子在沙發上睡着,更擔心接下來應該逃不掉的爭吵。

他一打開家裏的門,果不其然,他的妻子正睡在沙發上,身上只有一件毯子,嬌小纖弱的身軀正因為寒冷而縮成一團,丁柏揚看了,既無奈又心疼。

「小敏,我回來了。」丁柏揚輕吻了下田敏的唇瓣。

即便在睡夢中,依然眉心輕皺的田敏,在聽見丈夫的叫喚之後隨即蘇醒,揉着睡眼惺忪的大圓眼,嘟著軟唇。「你怎麼可以這麼晚回來!」

語調因為還想睡覺而嬌喃,一點威脅也沒有,即便是指控,但那可愛的模樣,嬌嗔的聲調,讓丁柏揚寵溺的笑了。

他一把將她抱起,準備帶她回房間。「對不起,因為趕着公司明天開會要用的報告,所以晚回來……」

「你身上為什麼有女人的香水味?」還在迷迷糊糊中的田敏,才被親親老公抱起,女人才有的甜膩香水味倏地撲鼻而來,她瞬間清醒圓眸大睜,打斷丈夫的話。「你又去酒店了嗎?」

「沒有,我在公司準備明天要開會的資料。」丁柏揚嚴正否認,他將妻子放在卧室的床上。「妳上個禮拜吵說不希望我去酒店,我就沒有再去了,就算有總醫師暗示我想去酒店,我也當沒看見,不然妳聞我身上有沒有酒味?」

「噁心!」田敏撇撇嘴,皺眉嫌棄地說着。「虧他們還是救人的醫師,應當清高才是,居然還要你招待他們去酒店,噁心死了!老公,你怎麼有辦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記得你最討厭這種表裏不一的人啊,以前在學校……」

「小敏,他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丁柏揚一邊脫衣服,一邊打斷妻子的話,此刻,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只要沒有耽誤到救人的工作,他們就算喝酒玩女人都是他們的私事,我只是一個醫療生技廠的業務,沒有資格管他們的事,而且社會不比學校,學校很單純,社會卻太複雜,我當時是在捍衛所有學生的權益,如今,我要捍衛的是公司和員工的權益,至於其他人的私生活,我不予置評。」

「好吧。」田敏也不想繼續講下去,因為這不是她的重點,她的重點是—「那你身上的香水味到底從哪裏來的?」

「小敏,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很累,明天一大早還有很重要的會議要開……」丁柏揚頭一沾到枕頭,鼻息間一聞到屬於妻子的體香味,整個人都放鬆的癱了,眼皮也重了。

「你還沒說清楚,不能睡!」田敏看着丈夫非常想睡的模樣,心裏很心疼,很想相信丈夫的話,可是心底深處的不安全感,擾得她根本睡不着,兩相掙扎之下,她還是決定挖丈夫起來問清楚。「丁柏揚,你給我起來!沒說清楚,不准你睡啦!」

回應她的卻是逐漸規律的鼾聲,田敏無奈又生氣地瞪着他,直瞪到她累了,乾脆也倒頭就睡,可是沒三秒鐘,她又氣呼呼地坐起身來。

「討厭討厭討厭!你身上為什麼會有別的女人的味道?」田敏生氣的捶打着丁柏揚的肩膀。「這樣叫人家怎麼睡嘛!」

她無奈的望着前方梳妝台發獃,美麗可愛的大圓眼突然一亮,她忍着寒冷,快速拿起梳妝台上的香水,沖回床上,然後浪費的亂噴一通,直到丁柏揚全身都是她的香水味,儘管她噴得太多,三坪大的卧室里瀰漫着濃濃香水味,雖然有點刺鼻,但能消除他身上其他女人的味道,倒也讓她開心。

原本八分滿的香水剩下半瓶,田敏心滿意足的往地上隨便一丟,開心的睡覺。

冬日裏溫暖的陽光從窗戶斜照進來,溫柔地喚醒熟睡中的丁柏揚,他睜開眼,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有多久沒有感受到睡飽精神充足的感覺了?他在心裏問自己,但這個問題卻讓他在下一秒躍身而起,黝黑的厲眼猙獰地看向床頭的鬧鐘。

八點五十一分。

「我的天啊!」丁柏揚驚恐的倒抽一口冷氣,他一邊咒罵自己居然該死的沒聽到鬧鐘的聲音,一邊快速開關衣櫃門,手腳利落的替換身上已經皺巴巴的襯衫與西裝褲。

田敏被衣櫃用力關上的聲響吵醒,她睜著睡眼惺忪的眼,嘟起小嘴兒愛嬌的抱怨著。「你很吵耶,這樣人家怎麼睡嘛!」

她沒醒來就算了,丁柏揚一聽到她居然還敢抱怨他太吵,無奈的瞪着她質問。「小敏,妳是不是又按掉鬧鐘了?」

「因為很吵啊!我當然按……」田敏終於發現丈夫鐵青的臉色,瞬間清醒,臉上帶着心虛,但那張小嘴卻不認輸的反駁。「而且我擔心你沒睡飽啊,誰讓你這麼晚才回家,我沒生你的氣,你就應該感激了,好心按掉鬧鐘讓你多睡一會兒,你不但不感謝我這個老婆的貼心,居然還對我這麼凶……」田敏皺眉嘟嘴,倍感委屈。

「妳!」丁柏揚真的很想狠狠教訓她一頓,但眼神瞥見鬧鐘已經快要九點,他已經沒有這個閑工夫了。「我今天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要開,妳不知道嗎?」他換好衣服,馬上進浴室梳洗。

「我哪知道,你又沒有說。」田敏馬上跳下床,追到浴室門口。

「我有說,我昨天明明就跟妳說,我會這麼晚回家就是為了整理今天開會要用的報告資料。」

「哪有啊」田敏根本沒有印象,她唯一記得的只有他身上的香水味。

「妳!」丁柏揚吐掉牙膏沫,轉頭瞪她一眼,但隨即又無奈地繼續漱口。「算了,我不跟妳說了,我上班已經遲到了,但我可不能連十點的會議都遲到,今天的會議對我很重要。」

雖然已經遲到,但丁柏揚依然謹慎地整理自己的儀容,今天的會議是他第一次在總經理面前提出報告,他可不希望第一次的見面就讓總經理留下邋遢的壞印象。

雖然沒有時間沖澡,可最近氣溫只有十一、二度,身上不至於有汗臭味,但他還是聞聞自己身上的味道,以確定自己真的沒有異味……

「這什麼味道?」

「什麼?」田敏也湊近一聞,然後想起自己凌晨做的好事,臉上有着得意的笑臉。「喔,我的香水味啊。」但再仔細一聞,眉心卻狠狠皺起了。「但怎麼變得這麼難聞啊?」

「田敏!妳在我身上噴妳的香水幹麼?」他突然有股想要狠狠揍她小屁股的衝動!「今天是我第一次見到總經理的日子,我身上居然有這麼奇怪的味道……我又來不及洗澡,天啊,小敏,看妳在我身上做了什麼好事!」

「才不是我呢,是你身上有別的女人的香水味啊,為了除掉那討厭的味道,我才會在你身上噴一大堆我的香水嘛,可能是兩種味道混合后才變得這麼難聞吧……你、你怎麼不說你浪費了我快半瓶的香水,這牌子很貴耶!」田敏叫屈的嚷着。

「快半瓶?天啊……」這下可好了,這怪味道可是會一整天都掛在他身上了。

看看時間,已經九點十分了,他衝出卧房,抓起沙發上的公文包,套上皮鞋就要往外沖,卻被身後的嬌斥拖住腳步。

「柏揚,你還沒有給我上班前的親親和抱抱。」

「小敏,我來不及了。」丁柏揚轉開門把,回頭無奈的說着。

「一個親親而已,又不會花你很多時間。」對天真爛漫的田敏來說,丈夫出門上班之前,給妻子一個愛的擁抱與甜蜜的親吻,是丈夫的職責,也是每一天都不能少的儀式,沒有這個儀式,一天要怎麼開始呢?

「田敏,妳別胡鬧,我都快趕不上開會了,妳還拖住我要我給妳一個親親,妳這個當老婆的什麼時候才能懂事一點」

話一說完,丁柏揚將門用力一關,發出砰的一聲,震裂了田敏嬌滴滴的少女心。

她怔愣地看着門,腦子根本無法消化丈夫的話,她只是想要一個親親而已,明明不需要很多時間卻心意無價,可是她的丈夫居然不願意付出,難道他不再愛她了嗎?

每個人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婚前的她不信,執意嫁給這個疼愛她的男人,她才大學畢業就結婚,放棄了工作理想與美好的青春和自由,一直相信她的犧牲一定可以得到丈夫的回報,因為她的丈夫是個頂天立地、是非分明的好男人,他一定懂她而且明白她年紀輕輕就為他放棄一切自由的可貴,會珍惜她。

可是,他剛剛那些話……那些惡毒的話……卻開始打擊她對他的信心,這個男人真的是當初那個把她捧在手心上、深怕她受委屈的男人嗎?

她好愛他,身為學聯會會長的他是多麼剛正不阿,為了學生,敢與師長抗爭爭取福利。這樣一個嚴厲的男人居然會百般呵護她,唯獨對她一人輕聲細語。

她好愛他,因為他嚴以律己,不讓自己的男性情慾傷害她,交往的那四年,他始終隱忍蠢蠢欲動的慾望,等待她成為他妻子的那一天。

這樣疼惜她的男人,剛剛居然對她說了這麼嚴厲的話……她鼻頭嗆紅,淚水從濕紅的眼眶中傾倒而出。

「我哪有不懂事啊?」田敏胡亂抹去眼淚,可是眼淚止都止不住,不斷溢出浸濕了她的胸口。

「我只是不希、希望你忘了疼惜我的心,所以、所以才會這樣要求啊……可是你……現在居然就做不到了!柏揚你真的變了嗎?才半年啊,我們結婚……才半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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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遇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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