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結果呢，還不是一樣是個女兒！」卓青玉不屑的冷哼。

才聽一點點，就讓站在門外的她慘白一張臉，本來就沒有食物的胃更加翻騰難受，而她的心更是像被人拿刀割般的痛苦難耐。

站在門外，尷尬得不知道要不要進去的林書懷，看了王曼菱一眼，才發現她的異樣，生怕她昏過去，他摟抱着她，快步進門。

「爸、媽！」他大聲呼喚著，希望他們不要再吵了，看來王曼菱應該是無法承受父親對母親的背叛。

「曼菱，我可憐又無辜的曼菱啊！」卓青玉一看到寶貝女兒，馬上衝上前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該怎麼辦？你又該怎麼辦啊！難道真的要如那個不要臉的女人所願，讓你被抓去關嗎？」

「關？媽，你在說什麼？曼菱為什麼要被抓去關？」林書懷一聽隨即蹙眉。

「問你爸啊！」卓青玉憤恨地瞪視着自己的丈夫。「一切都是他造的孽，可是卻要我可憐的女兒來承擔，真是太不公平了……」說着說着，又哭了。

「爸，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安地問著。

要在女兒女婿面前坦承自己過去的醜事，依然需要很大的勇氣，王家寶深呼吸了幾次，終於緩緩說出，「曼菱啊，爸爸曾經對不起你媽媽過……」

原來，蘇小芳的親生母親蘇麗娜是一個酒家女，王家寶當時因為工作應酬的關係，常常光顧蘇麗娜上班的那家酒店，也常常指名要她坐枱，久而久之，兩個人就纏上了。

蘇麗娜野心很大，當然不甘願自己一輩子都當酒家女，不斷的在恩客中尋找著未來的依靠。有一次，王家寶喝醉了，說出他渴望有一個兒子，也滿心期待已經快要臨盆的老婆可以生個兒子，可是老婆前天生了，卻是一個女兒，失望的他只好借酒澆愁。

這些話讓她聽進去了，也讓她意外得到一個可以脫離酒店生活的好機會。

她在保險套上動了手腳，也如願讓她懷孕了，可是王家寶並沒有像她自以為的那麼開心，甚至要求她拿掉孩子，因為他不希望這個孩子破壞了他原有的家庭。

蘇麗娜聽了當然非常不高興，可是她願意賭，如果這是個兒子，王家寶勢必放不下，一定會承認這個孩子，而她就算不可能逼走正宮，也可以因為這個孩子而過着好日子，不用再陪酒陪笑過後半生了。

但遺憾的是，她生下的是個女兒，王家寶當然不願意承認這個孩子，雖然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可是她依然不甘心，抱着女兒找上正宮，要求給她個交代。

王家寶知道事情鬧到妻子面前去了，為了安撫妻子的情緒，更加不可能承認這個外遇生的女兒，所以他們夫妻兩人一起趕走蘇麗娜，也嚴正表示，絕對不會承認這個女兒，更威脅蘇麗娜，如果敢把事情鬧大，別說酒店讓她待不下去，就連活都不讓她活下去！

最後，蘇麗娜要求五百萬，然後拿了錢就悻悻然地離開了，這二十多年完全沒有她和她女兒的消息，直到今天，蘇麗娜竟然再次出現，但更沒想到的是，王曼菱撞死的女孩，竟然就是她的女兒！

「所以，那個孤兒竟然是……」林書懷聽完后，非常訝異，更感嘆造化弄人，老天爺竟然狠心的如此安排……讓姊姊意外撞死了同父異母的妹妹！「曼菱，你還好嗎？」他看着依然慘白著臉，但卻意外沒有任何想法、面無表情的王曼菱，看見這樣的她，讓他非常擔心。

「曼菱啊……你不要這樣，說句話啊！」卓青玉看着女兒沉默不語，知道女兒一定是打擊太大才會這樣反常。再加上她又因為車禍失去記憶，這所有的事突然之間冒出來，叫她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孩怎麼承受得了？！「你這樣媽媽會擔心，你說說話啊！.」

「曼菱？你別這樣……如果生氣就罵出來，如果想哭就大聲哭，不要憋在心裏，你這樣我們都很擔心，曼菱……」林書懷也勸著，因為他也覺得王曼菱這樣不說話又面無表情的樣子很異常，彷彿把自己的心關起來一樣，讓人擔心。

「曼菱，爸爸對不起你……要罵儘管罵，不要憋著，會憋出病的，啊？曼菱啊！」看着女兒怪異的沉默反應，王家寶也慌了。

「所以……」聽見父親的聲音，她終於有了反應，原本兩眼無神，緩緩地對上父親老邁的眼睛。「你從來沒有想過要承認那個女兒？」

「當然沒有！」王家寶對着寶貝女兒斬釘截鐵地說着，為了表示自己是認真的，他還舉起手來發誓，「我怎麼可能會去承認那個小孩呢？那不過是個錯誤！相信爸爸，在爸爸心裏，永遠只有你一個女兒！」

她幾近崩潰邊緣，不敢相信，竟然會親耳聽見，未曾謀面的親生父親竟是如此的殘忍與可怕。她流着眼淚，心裏淌著鮮血，不死心的再問一次——

「難道對那個孩子，你一點身為父親的責任都沒有嗎？」

「真的沒有、真的沒有！」王家寶看着女兒居然傷心落淚了，內心相當不舍。

「曼菱，你放心，我知道那個蘇麗娜要的一定是錢，我不會讓你被她害得真的被抓去關的，當初那個孩子死的時候，書懷早就跟律師都處理好了，也和解賠了一千萬給那個孩子的男朋友，所以你放心，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突然崩潰尖叫，打斷了父親的話，「你住口！她也是你的孩子啊！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的將她拋棄？讓她成為孤兒，在外面過着被人欺壓凌虐的生活？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惡！這麼沒有良心？就算你不承認她是王家的孩子，她身上依然留着你的血不是嗎？！怎麼能不聞不問這麼多年，讓她自生自滅這麼多年？」

「曼、曼菱……」王家寶被她罵得不知所措，就連卓青玉也很是驚訝。

自己的女兒居然會為那個外面生的孩子抱不平？！

只有逐漸了解王曼菱的林書懷不訝異，反而為她心痛，因為知道她一定為自己意外撞死妹妹而自責不已，所以才會大罵自己的父親。

「書懷，我們回家，我不想待在這個會讓我噁心的地方！」她起身，想要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可是一站起來，就突然一陣暈眩倒回沙發上。

「曼菱！你怎麼了？」卓青玉擔心大叫。

「曼菱？」接抱住她的林書懷，發現她全身都在顫抖，似乎快暈過去了，急忙抱着她起身離開王家客廳，準備到醫院去。

「曼菱？！」卓青玉也追了出去。

「媽，別擔心，我會送她去醫院，你在家等我電話！」將王曼菱放在後座，林害懷一邊跑到前座，一邊對着岳母大喊著。

「都是你！」卓青玉回頭惡狠狠地厲瞪丈夫。「如果曼菱有個什麼，你別以為我會放過你！」

王家寶根本沒有把妻子的威脅放在心裏，因為他心裏更為自己的心肝寶貝擔心，也擔心自己能否得到從小呵護到大的女兒原諒……

【第九章】

位於大溪的一座靈骨塔里，陳美美面無表情地站在蘇小芳的牌位旁邊，冷眼看着好友的親生母親蘇麗娜祭拜著。

當蘇阿姨第一次要求祭拜小芳的時候，她非常不想帶蘇阿姨來，因為蘇阿姨當初無情地拋棄了小芳，也因為小芳的靈魂根本沒有死。

但蘇阿姨卻不斷的請求着，讓她感到厭煩，所以才將人帶來。只是冷眼看着蘇阿姨一副泫然欲泣的慈母模樣，她就越看越心煩。

「阿姨，我還有事，要先走了。」陳美美實在忍不住了。

「等一下，陳小姐，我可以跟你聊聊小芳的事嗎？」蘇麗娜擦擦眼角沒有流下來的淚水，低聲下氣地示好著，「我想……多知道一點小芳的事，你方便嗎？」

「你想知道些什麼？」終於知道要問女兒過去的日子怎麼過了嗎？陳美美在心中冷哼著。

雖然蘇阿姨幾乎每兩天就打電話給她，要求想去祭拜小芳，可是這一次卻是她們第二次見到面。第一次見面時，蘇阿姨只有告知她小芳的身世，交談中連一句關心小芳過去的生活都隻字未提，只問小芳是怎麼死的。這一次見面，終於知道要問了嗎？是因為看到女兒的牌位，所以身為母親的關心突然間冒出來的嗎？

「她過得……過得好嗎？」蘇麗娜在酒店打滾這麼多年，眼色看多了，當然知道眼前的女孩對她充滿敵意與不諒解，而她自己也自知理虧，所以心裏沒有任何的怒氣，反而更加低聲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