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雨下到第二天還沒休止的跡象,昏沉地睡到中午,月影才懶懶地起床盥洗,因為不知要做什麼,所以先把早課做了一遍后,隨手抽了一本佛經開始研讀。

揚雪進來時,她已發獃了好一會兒。

「該用膳了。」

月影回過神。「我不是說過不用特地幫我拿過來嗎?餓了我自然會去廚房。」

揚雪微笑道:「三少爺說若是不盯着的話,一天進不到十粒米,那姑娘早晚要餓死。」

「他又在胡說八道了。」月影擰著眉頭。

揚雪將漆案上的菜肴端到桌上,「少爺是擔心你,怕你餓著,我要廚房做些清淡的東西,你吃吃合不合胃口。」

「我不挑食。」她坐下來。夾了片冰鎮蓮藕,忽然想到件事,「昨晚你們為什麼要扮鬼嚇人?」

「大少爺覺得悶,所以找些事做。」她微笑地說,「姑娘不須放在心上,這家子都是這樣任性妄為的,姑娘應該能懂。」

「我為什麼會懂?」

揚雪仍是盈盈地笑着。「因為姑娘也是這樣的人,不是嗎?」

月影楞了下,「我跟他們才不一樣,尤其是那個洛天尋,我說你也應該爭氣些,別讓他牽着鼻子走。」

「小的記住了。」她也沒爭辯,仍是帶着笑。

「你不用在我面前說什麼小的、奴婢之類的,我又不是你的主子。」

「是,記住了。」揚雪順着她的意。

「你賣身賣了多少銀兩,我替你贖身。」月影豪氣地問。

「是終身契,不能贖身的。」

「哪有這等不公平的事。」月影冷下臉,「我替你說去……」

「不用了,我也沒想過要贖身。」她笑着說。

揚雪笑而不語,月影忽然想起洛無央要她別插手洛天尋與揚雪的事。

「他對你好嗎?」她追問。

「有好的時候也有不好的時候。」

月影扒了一口飯,對於他的說法有些不置可否,「你這樣說太取巧了。」

「那……三少爺對你好不好呢?」

「當然不好。」她反射地回答,可眉頭隨即擰下,「一開始……有點不好,後來……」

想到昨晚入睡前他溫柔的話語,她的頰面染了一層粉紅。

「怎麼了?」見他神色不對,揚雪出聲詢問。

「沒有。」月影尷尬地扒了好幾口飯,轉開話題,「昨晚那些客人……」

「他們用完午膳就會離去。」

月影點點頭,沒說什麼。

「我還有事得先去忙,一會兒我再過來收拾碗筷。」

「不用了,我自己會拿到廚房。」月影說道。

揚雪微笑,「那就麻煩你了。」她福了下身,往門口走。

「揚雪。」

她回頭看着月影,「是。」

「你……」月影想了下該怎麼說,「發過脾氣嗎?」

她訝異了下,隨即道:「自然發過。」

「你呢,讓我想到圓信,老是這樣笑笑的。」

「你不喜歡這樣?」

「也不是。」月影放下碗筷,「你們都這樣笑笑的,可是我討厭圓信,但不討厭你。」

「為什麼?」揚雪感興趣地問。

「因為師伯老是要我跟圓信學,我聽了不舒服。」她頓了下,又道:「那……你告訴我,怎麼樣才能像你這樣?」

揚雪笑出聲,「人說性子一半是打娘胎帶來的,一半是環境造成的,更改並非易事。」

「我想也是。」

見她有些失望,揚雪連忙道:「其實也不需要改,我覺得你並不難相處,這樣好嗎,我現在有點事,晚點再過來跟你聊聊天……」

「不用了,我只是隨口……」

「可是我很想跟你多認識。」揚雪微笑,「不過如果會打擾到你的話……」

「這倒不會,我閑得很。」

「那好,我晚點過來。」揚雪淺笑着走了出去。

月影拿起碗筷,繼續用膳,想着她方才說的話「我很想跟你多認識」,這是她的真心話嗎?

她自己又不是好相處的人,為什麼揚雪想多認識她……算了,還是別胡思亂想,她一個人想破腦袋也想不通的。

吃完飯,才拿着食案出了房門,月影就見到了這輩子不想再打照面的人。

茗茗立在廊廡下的牡丹花旁,手指撫弄著隨風搖曳的花兒,一雙眼睛盯着走出房門的人。

月影無視於她的存在,往前走去。

「我們是不是認識?」茗茗先開了口。

像是沒聽到她的話語,月影腳步未停,茗茗追上她,「為什麼不說話,你若是有什麼恩怨,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不要裝神弄鬼。」

月影瞄了她一眼,「走開,我不想見到你。」

「你果然對我有敵意。」茗茗冷哼一聲,雖然在客棧時兩人只打過照面,但當時她就明顯感覺到月影看她的眼神不對勁。

昨晚被大雨淋醒后,匆忙回房,才發現原來老爺與瑤今也被鬼嚇昏了過去,這時她腦中忽然閃過月影的模樣,因此特地來質問。

「你再不滾開就別怪我不客氣。」月影厲聲道。

饒她不死,不代表她對她已無怨恨,除了對她的恨已經消減外,另一個原因是她想切斷過去,徹徹底底忘掉這個人,重新來過,但不代表她現在已經釋懷。

「你到底跟我有什麼仇恨?」茗茗追問。

「我跟你有什麼仇恨?」月影冷笑一聲,「仇人太多,想不起來嗎?還是我這樣子你認不出來,嬿蝶。」

茗茗的心頭一驚,她怎麼會知道她以前的名字,這小姑娘看來不超過二十,而她不使用嬿蝶這名字已八年有餘……

「少在那故弄玄虛,你到底是什麼人!」她厲聲質問。

月影冷冷地瞪着她,「你就花一輩子的時間慢慢去想吧!」不想再與她廢話,月影飛身而去。

「喂,你回來,把話說清楚。」茗茗追着她。

剛剛那眼神,好像一個人,可……那是不可能的……茗茗握緊拳頭,那人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果然是好劍。」庄煥讚歎地說。

「沒想到今日有機會見識到傳說已久的名劍。」郭淮小心翼翼地撫過劍身。

「聽說用過這把劍的人最後都沒好下場,所以又被稱為妖劍。」庄煥說道。

「是有這樣的傳言沒錯。」洛無央微笑的點頭。

庄煥沉吟道:「聽說這把劍藏在威遠鏢局老太爺手裏,沒想到是真的。」江湖上一直傳言這劍落在威遠鏢局,可沒人真的見過,沒想到如今卻落在洛無央手上。

「聽說這劍是洛公子由老太爺那兒偷來的?」郭淮一臉好奇。

洛無央沒有正面回答,笑笑地說:「才不過幾天時間,就傳成這樣。」

「這劍真是你搶來的?」庄煥好奇地問。

「這我就不能透露了。」洛無央笑問:「怎麼,庄兄也對這把劍有興趣?」

庄煥笑道:「江湖上的奇兵利器要說沒興趣那是假的,可我使的是刀,劍對我沒用處。」

「我倒是很有興趣收藏。」郭淮望向洛無央,「能割愛嗎?」

「郭爺……」庄煥驚訝地揚起眉。

「現在江湖中人都知道這把劍在你手上,以後上門來找的一定很多,不勝困擾,不如我跟你買下。這事只有我們三人知道,別漏了口風就成。」

「郭爺為什麼想要這把劍?」洛無央問。

「我只會點三腳貓的功夫,自然配不上這劍……」

「想送人?」

「洛公子猜得對。」郭淮笑着點頭,「不過送什麼人我就不方便透露了。」

「雖然我對這劍沒興趣,可我家老太爺吩咐我得把這劍帶回去,所以只能讓郭爺失望了。」洛無央說道。

「不能再考慮一下嗎?多少錢我都……」

「郭爺,洛無央家裏不缺錢。」庄煥忍不住出聲提醒。

「是嗎?」他惋惜地嘆口氣,「那……真是可惜了。」他不舍地將劍收回劍鞘。

「郭爺,該走了,您不是跟人約了談事情……」

「也是。」郭淮嘆氣起身,「打擾了。」

「慢走。」洛無央微笑地點頭,也沒留人。

「洛無央!」

忽然一聲怒喝傳來,一個人影飛入涼亭內,揚手就朝洛無央背後打去。

郭淮與庄煥停下腳步,瞧著洛無央側身抓住對方的手腕,笑道:「要偷襲就不該那麼大聲,喊得人盡皆知。」

月影惱道:「誰要偷襲你。」瞥見石桌上的紅雨劍,她伸手奪取。

「這可不行,」洛無央抓住她另一隻手,「這劍利得很,在你手上可危險。」

「你這個……」她抬腳踢他,「混蛋!」

「怎麼?」他用力一拉,讓她失去平衡的坐在他腿上,「作惡夢?」

庄煥瞧着他們兩人,笑了起來,「我們不打擾了。」他們還是別打擾小倆口。

月影這才意識到還有其它人在,她惱火地紅了臉。

「你這是做什麼,快放開我!」她在他腿上如坐針氈。

「有像你這樣的嗎?自己送上門,打不贏還比人凶?」他輕笑一句,雖然他不曉得她在氣什麼,但卻欣喜見她已脫離昨天那種失魂落魄,了無生氣的模樣。

「誰說我打不贏你。」她怒目而視。

「我知道,有劍就成,對吧!」

「那你……」

「所以我就該給你劍?」他好笑地問,「在江湖上能這樣嗎?」

她氣得耳朵都紅了,「放開我!」

他鬆開手,她立即從他腿上跳起。

「我哪裏惹到你了?」

「你是不是又多管閑事要那個女人來找我?」她拉下臉質問。

洛無央怔了下,那女人……「你是說茗茗姑娘?」瞧着她的表情,他曉得自己料中了,「我沒叫她去找你,郭淮想看紅雨劍,那兩個姑娘沒興趣,所以先離席。」

月影皺着眉頭,不發一語。

「怎麼,她跟你說什麼?」

「她以為昨天扮鬼嚇她的是我,所以來問我對她有什麼深仇大恨。」

「你跟她說了嗎?」

「沒有。」

他揚起眉,「為什麼不說,她來問你不正好嗎?」

「當然不好,我一想到那些事,本來不想殺她的,結果又……又……」

「我昨天不是說了,如果你下不了手……」

「我不需要你幫我殺人。」她轉開頭。

他嘆口氣,「月影,告訴我你在煩什麼?你到底是想殺她還是不想?」

「我自己也弄不清楚。」

「你如果不想跟我說你跟她之間的恩怨,我不勉強你,只是可能對她有欠公平……」他頓下話語。

「什麼?」她將視線移回他臉上。

「先坐着。」

她遲疑了下才在他旁邊的石椅落坐。

「你拿不定主意,就由我來幫你拿,可你先要讓我有個底,不用告訴我太多細節,就十句讓我知道你們過去結了什麼怨,明白嗎?」他盯着她的眼。

她蹙額抿唇,陷入掙扎。

「還是不想提?沒關係,那我就作主殺了她,雖然這樣對她有欠公允,畢竟我不曉得你們之間孰是孰非,但是……」

「我沒有對不起她,」她打斷他的話,「認識她的時候我才十一歲……」她停下話語。

他靜靜等著。

「我不想提那些事,是因為我怕我說了,就會讓自己更相信身邊……沒有一個人是對我好的……」她垂下眼,過了一會兒才道:「我……就說十句。」

「好。」

他溫柔的聲音讓她的心不再那樣煩躁,想到昨晚他的那些舉動,他對她的好,她的心情平和下來,那些事都過去了,或許說出來,她就能真正放下。

想到這兒,她放鬆地吐口氣,開始說着——

「我三歲的時候爹娘就過世了,是舅舅養我長大,一開始他們對我很好,後來因為沒錢就把我送到我爹的弟弟那兒去,過了兩年,叔叔把我賣給隔壁村的一戶人家,他們對我就不是那麼好……」

她停下話語,因為想起那段往事而皺緊眉頭,決定還是跳過一段,「反正……他們後來又把我賣了,我就是在那裏遇到茗茗……那時她叫嬿蝶。」

「他們把你賣到哪兒?」他的聲音雖然輕柔,可眼神卻冷了下來。

她抬眼看他,「妓院,他們把我賣給了老鴇。」

他的雙眸冷冽如寒冰,卻一點兒也不讓她害怕,反而讓她的心輕盈起來,說出口后,好像沒想像中的難受。

「在那裏也只是做丁,我也習慣了,那時我已經不再相信有人會對我好,所以我不跟人說話,若是有姑娘欺負我,我也不像以前那樣忍氣吞聲,常常因為這樣,我挨了不少皮肉苦,那時候我滿腦子都是想着要怎麼逃出去。嬿蝶曾經是那家青樓的花魁,可那行業是禁不起時間的,每一年總有比你更年輕貌美的花魁冒出來,再加上她性子傲,與那兒的姑娘越來越處不好。有一回我抓傷了花魁樂琦的臉,讓老鴇抽了一頓鞭子,還打斷了腿骨,那次我以為自己死定了……是嬿蝶把我帶回她房裏,替我療傷,還跟嬤嬤保證我以後不會惹事了。」

洛無央克制自己不要有任何反應,但怒火卻從心底不停冒上,想到她受到的傷害,他必須費儘力氣才能坐在原地。

「一開始我對嬿蝶並不信任……但是日子久了,我發現她真的對我很好,所以我開始想說不定這人……是真的對我好。」她頓了下,「我好像說太我了,都超過十句不知幾倍了。」

「月影……」

「我再說幾句就行了。」

他皺着眉,「你要說多少都可以。」

她先是緘默了一會兒才又緩緩開口,「之後過了大概半年,嬿蝶有個恩客想替她贖身,那時我很害怕,因為我想她就要拋下我了,最後還是只剩自己一個人,可沒想到嬿蝶跟我說她會帶着我走,那是她跟恩客談的條件,她對我就像妹妹一般,怎麼會拋下我一人離開。我好高興……隔兩天我們就坐着羅大爺雇的馬車走了,到了晚上……嬿蝶把我帶進那個男人的房裏。」

洛無央握緊拳頭,已然猜到接下來的發展,「沒關係……」他啞聲道。

她再次搖首,決定跳過細節,「他沒有得逞,我事先藏了刀子,刺了他一刀,然後由窗戶跳了出去。雖然扭傷了腳,但最後還是逃走了。那男的帶了不少奴僕,為了躲開他們我逃得很辛苦……我跟嬿蝶的恩怨就是這樣,她背叛了我……」

現在他總算明白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脾氣與性格,以及她與惠良師太的互動會如此彆扭。

「那時我下定決心除了自己誰也不信,可我後來又遇上教我武功的師父,過了兩年碰上惠良師父……」

「你開始矛盾。」

「這次我遇上了真心對我好的人,可是我卻……對師父那麼壞……」她低下頭,「為什麼我不是先遇見師父,如果那樣的話……我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這不是你的問題。」他輕觸她的頭,「人的命運不是都能自己作主的。」

她咬着下唇沒搭腔。

「那女人的事你不用煩,我會處理。」

「你別殺她。」她悶悶地說,「昨天我才下了決心,要好好照着師父的話去做,如果我還是跟以前一樣……那又何必回去看她,只會讓她生氣。」

「月影……」

「我到現在還是不能原諒嬿蝶,昨天晚上我朝她丟石頭的時候真的很想砸破她的腦袋,但是我忽然想到師父……我對師父做的事,不就是嬿蝶對我做的事嗎?我跟她又有什麼不同?」

「當然不同。」

「都是一樣的。嬿蝶背叛了我對她的信任,而我也背叛了師父,我成了我最討厭的那種人……」

「不要胡說八道。」她哀傷的語氣讓他衝動地將她的臉蛋壓在胸膛上。

「你做什……」

「你跟嬿蝶是不一樣的。她為了自己傷害了你,而你只是在跟師太撒嬌,雖然做法幼稚了點……」

她震驚地抬起臉,撒嬌?雞皮疙瘩全浮了上來。

他撫過她濕潤的眼角,柔聲道:「師太明白的,她說你這孩子太彆扭了,雖然老是闖禍,可有體貼人的心,本性不壞。」

「才不是。」她激動地推開他,滿面通紅,「什麼撒嬌,我才不會做這種事,我也不體貼,我……」

見她尷尬慌亂的想掩飾自己的心,他突然覺得這樣的她真是可愛。

「好吧!那說你惡劣怎麼樣?」他笑道。

她瞪着他,表情是彆扭又氣憤。

「好了。」他揉揉她的頭髮,「別胡思亂想知道嗎?一個人這樣亂想,會鑽進死胡同的,以後想不通的事來問我,別自己悶着,我不想再瞧見你死氣沉沉,失魂落魄的模樣……」

「我才沒失魂落魄。」她推開他的手。

「這麼倔強!」他又摸摸她的頭,「依靠我不好嗎?」

她訝異地看着他,衝口道:「你喜歡我對嗎?」

他笑道:「你說這話倒一點都不害臊。」

「又不回答我……」

「等我想答了,自然告訴你。」他轉回原話題,「記住了,以後心裏有煩悶的事,來找我吧!旁觀者總比當局者看得透澈些。」

她沉默一會兒,才輕點下顎。

他揚著唇角,鼓勵地摸了下她的頭。

「……嗯……師父還說我什麼?」

「就說你是個彆扭的姑娘,性子太強。」

她拉了下嘴角,「師父說來說去都是這些,她就是希望我能溫柔些,多替別人着想……」

「那倒不用。」他搖頭,「你這樣也挺好。」

她怔怔地瞧着他。

「怎麼了?」

「沒有,只是覺得你真是個怪人。」他與師父最大的不同就是從不會想要將她框住。

她不安地起身走了幾步,背對着他,「……洛無央。」

「嗯。」他無聲地走到她身後。

「你說……我老了以後,會不會是那種在深山裏孤單過活的人?」

「當然不會。」他肯定地說。

「是嗎?教我武功的師父說......我以後就會像她一樣,變成脾氣古怪的老人,跟誰都沒法相處,最後孤孤單單的死在山裏,屍體最後給狼狗們給分了。」

「胡說八道。」他轉過她的身子。

「是真的。」她擰緊眉心。「沒遇上我之前,師父已經住在山裏六十年了,說起來會嚇你一跳,她活了一百二十幾歲,我都罵她老妖怪,一開始我很討厭她,跟她學劍是因為我不想再被欺負,月影這名字......也是她替我取的,我很討厭她,她對我很兇,雖然已經一百多歲,可打起人來可不含糊,那時我已經決定不再相信任何人了,我不住她屋裏,不吃她煮的東西,不跟她說話,只跟她學劍,學成了第一個就殺她這個臭老太婆,聽到我這樣說,她一點都不生氣,笑得很開心,說等我來殺她,越快越好......」她忽然停了話語。

「怎麼了?」他柔聲問。

「我不喜歡想這些事。」她搖頭。「頭開始痛了,今天......說得太多了......」

「那就不說了。」他摸摸她的頭。

「不要把我當小孩子,我沒事。」她難為情地推開他的手。

見她轉身要走,他遲疑了下,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

「偶爾當個孩子也不會少塊肉。」他將她拉進懷裏。

「你做什麼!」她掙扎地要推開他。

「月影,你若想改變,只從最簡單的一件事做起就行。」

他的話引起她的注意。「什麼?」

「把我的好意收下就是了。」洛無央說道。

「什麼好意?」

他笑笑地說:「你乖乖地不動,就能收下我的好意了。」

「我不懂你......」

「好,你別說話,聽我一次,別動別說話。」他環着她的腰,讓她請靠在他身上。

月影忍耐著不將他推開,臉頰貼着他的胸膛,卻覺得很難為情,這樣是在接受他的好意嗎?

怎麼比較像他在占她便宜?

不過這樣說,好像對他也不公平,除了環着她以外,他什麼也沒做,他的體溫傳到她身上,有些熱,心跳聲傳進耳里,雖然有點奇怪,但並不討厭。

她想問洛無央是不是想要她的身體,但她忍住了沒問,因為她還想這樣靠着他一會兒,靜靜地,不說話......

察覺她伸出手圈住了他的腰,他揚起嘴角,輕觸她的發,如果可以他很希望能改變她的過去,讓她少受一點苦,但這是不可能的,所以如果可以替她卸下過去的包袱,哪怕只有一點,他都願意儘力去做。

擁着她片刻后,他才打破沉靜說道:「我有東西給你。」

「嗯?」聽見他的聲音,她勉強抬起頭,差點就睡著了,這樣抱着其實還挺舒服的。

「這你收著。」他由懷裏拿出一塊金鎖。

「什麼東西?」她好奇地伸手接過,是塊黃金打造的牌子,上頭寫了「福祿壽喜」四個字,背面刻了只鳥,金牌底下掛了個小小的鎖頭,再下頭是綠色的流蘇,金牌上端打了個複雜的繩結。

「這是我出生時打的金鎖。」

「那你幹嘛給我?」她嚇了一跳,忙要退還。

「只是讓你先收著。」

「為什麼?」

「這樣你就不會覺得自己只有一個人。」

她一愣,忽然覺得頰面熱了起來,奇怪,她在不好意思什麼......

「我又不需要......」

「你就幫我保管吧!」

「我為什麼要幫你保管?」她斜睨着他。

「這樣你才能還給我。」他笑道。

「什麼,說話顛三倒四的,聽不懂......」

他笑着轉開話題。「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你別故意轉開話題。」

「我們的事還能慢慢說,現在得先解決一件事。」

原本放鬆的表情又緊繃起來。「如果是跟女人有關,我......」

「不是,嬿蝶的事你不用再煩惱,該怎麼做都由我,你只要好好吃飯,把自己養胖一點,有朝氣些就成了。」

原要反駁的話在看見他望向遠處一點時,問道:「你在瞧什麼?」

「沒什麼。」他收回目光。「天又黑了,快下雨了,回屋吧!」他拿起紅雨劍與她一塊走下涼亭的階梯。

她這才想起手上還握着他的金鎖。「這個......」

「留着吧!等你下定決心要回水月庵時再還我。」

他微笑的眼讓她的心莫名加快速度,奇怪,她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在意他?手裏的金鎖沉甸甸的,想着要還給他,卻更加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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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別使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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