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結婚進行曲的樂聲悠然響起,方詠絮被硬套上雪白婚紗推向紅毯,她的手始終抖個不停。

不!不要!她不要嫁給秦彥緯,拜託爸媽別再逼她了,她快崩潰了……

六神無主的她一抬頭便看到紅毯彼端站立的人並不是新郎秦彥緯,而是她心心念念的藍仲麒。

「仲麒!」

看到他,方詠絮的淚水爭先恐後地滴落,她毫不猶豫提起裙擺沖向他。「我終於找到你了,這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我好害怕,不知道該怎麽辦……」

「你滾!」深愛她的藍仲麒卻用力地推開她,目光無比嫌惡,咬牙切齒地罵着。「方詠絮,我沒想到你是這麽狠心絕情、愛慕虛榮的女人,一看到我家事業岌岌可危,居然馬上投向別人的懷抱,狠狠丟下正在和死神搏鬥的我,而且對象還是我的朋友秦彥緯?我恨你,這輩子永遠不會原諒你!」

「不是這樣的,仲麒,你聽我解釋……」

「你都已經是秦彥緯的人了,還有什麽好解釋的?滾開,別碰我,你真讓我感到噁心!」

巨大的力道將她狠狠推離,她像是墜入深不見底的地獄,耳畔不斷迴響着他憎恨的嗓音。

「我恨你,這輩子永不原諒你,永不——」

「仲麒,不要!仲麒——」

裹在雪白真絲被褥中的方詠絮驚叫坐起,一瞬間搞不清自己身在何處,瞥見熟悉的房中景物後整個人才鬆懈下來。

又是夢。

自從三年前嫁給秦彥緯後,她就常常作這個夢,每一次醒來都是滿頭大汗,枕畔滿是淚痕。

那是最悲苦的眼淚,無法訴說的委屈只能化為滴滴淚水……

她知道藍仲麒一定恨透她了,畢竟她可是在他尚未脫離危險期,命懸一線時就嫁給別人,以最無情的方式背叛了他。

最令她心痛的是,藍仲麒一出院,和家人返回台北後,藍宇飯店就因周轉不靈宣告倒閉,而藍父無法承受這個打擊,心臟病發撒手人寰。

她輾轉得知噩耗時,當場痛哭失聲,不明白老天爺為何如此殘忍?她更無法想像才剛傷癒的藍仲麒還得承受多大的痛苦?

幾乎在一夕之間,他的世界全數崩裂,交往多年的女友閃電嫁人、飯店倒了,慈愛的父親也猝然離世,他幾乎什麽都沒有了……

倘若眼淚真的可以挽回這一切,阻止所有悲劇的發生,那麽,方詠絮寧可自己哭瞎。

但,她好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只能夜夜飲泣卻無法抵抗命運的捉弄。

已經早上七點了,方詠絮再無睡意,披上睡袍下床,拉開厚厚的織緞窗帘讓和煦的晨光灑入室內。

頭很痛,她蹙著眉拉開化妝台的抽屜,拿出一個藥瓶取出藥片和水服下,動作非常熟練。

結婚後因為種種適應問題讓她常常失眠,精神無法放鬆,吃止痛藥已成了每日習慣,她知道長期吃成藥很傷身,但……好像也沒有其他方法……

進浴室梳洗後,她坐在化妝台前化了個簡單的淡妝,再換上典雅的外出服準備待會兒去上班。

雖然是東方飯店的長女,但她大學畢業後並沒有進入飯店工作,而是依著興趣去了花店。

累積經驗後,她以自己的存款開了Julia歐式花坊,目前已有兩間門市,一間位在信義區,另一間分店則位在天母。

台北的花店競爭很激烈,因此,一開始方詠絮便決定好市場定位,讓Julia歐式花坊和別家有着明顯區別。

她不和別人在價格上流血廝殺,反而選擇走高價路線,進口最好的花材,並搭配自己研習多年的精湛技術,培養店內員工擁有一流的花藝與品味,提供最優質的服務。

店面開在信義區和天母就是看上這一帶公司行號與豪門貴婦特別多,有一定的消費需求,只要堅持好品質,做出了口碑,自然會累積忠心的顧客,甚至口耳相傳,沖高業績。

事實證明方詠絮的堅持是對的,她的完美花藝與嚴謹的品質把關果然贏得多家知名企業的青睞,紛紛在會議、宴客及贈禮上指定用Julia歐式花坊的花,而貴婦們也信任她的品味,相當喜歡到Julia消費。

花店的業績蒸蒸日上,完全不需她操心。

可一想到下午又要抽空到婦產科醫院,細緻的柳眉籠罩輕愁。那是婆婆幫他們夫妻倆安排的不孕症門診,已經接受治療很久了,需固定時間回診拿葯並打針。

不孕症?

這三個字令方詠絮無言地苦笑,眼底滿是濃濃的愧疚。

結婚三年了,公婆一直對她這個長媳抱着很大的期望,期待她能快點懷孕為秦家延續子嗣。可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肚皮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公婆越等越失望,而婆婆原先就因為方家的經濟危機很看不起她,這下更是沒給她好臉色看,就算家裏仆佣成群,卻常常刻意刁難方詠絮,拿她當下人使喚。

對於婆婆的冷嘲熱諷,種種難堪方詠絮始終默默地承受,她父親接受秦家的經濟援助是事實,自己的「不孕」也是「事實」,沒有立場要求什麽。

她收起藥瓶落寞地苦笑……

不孕?當然不孕!事實上,她可能永遠無法替秦家繁衍後代。

從來沒有圓房過,要如何懷孕?

她和秦彥緯從小就認識,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但她對他,始終只有兄妹之情。

兩人上同一所大學後,認識了同年以榜首身分考進同一科系的藍仲麒,光芒萬丈的他旋即成為校園風雲人物,無數女生為他傾倒,其中也包括方詠絮。

坦白說,方詠絮並不覺得自己條件有多優秀,雖然常常被稱為系花,但論起外表的亮麗程度,她自認比不上明艷照人、萬種風情的校花。

更何況,向來心高氣傲、不把男人放在眼底的校花,竟不顧矜持地公然倒追藍仲麒,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讓方詠絮不得不斷了心緒。

因此,當藍仲麒熱烈追求她時,她非常訝異,完全不知如何回應。生性羞怯的她最後抵擋不住他的天生魅力,被他的誠懇踏實與優異的人品打動,兩人旋即墜入愛河,熱戀的濃情密意令外人無比欣羨。

大學畢業後,藍仲麒和秦彥緯各自進入自家飯店學習,為將來接班做準備,而原本就在花店打工的方詠絮則全心投入花藝學習,打算走上花藝設計一途。

小倆口邊工作邊維持着穩定又甜蜜的戀情,甚至已編織起美好未來,計劃幾年後就結婚,一起打造屬於自己的家。

沒想到,全球大規模的金融海嘯讓這對戀人的美夢完全破滅。

方詠絮先是陸陸續續聽到父親提起許多投資慘賠,狀況很不樂觀,緊接着,藍仲麒也愁眉深鎖地說藍宇集團營運上出現大問題,尤其是近來參與了一個政府BOT標案更讓藍宇資金調度困難,他和父親要趕赴美國拜訪以前往來過的大銀行,看看是否能得到奧援,否則藍宇前景堪憂。

看着心愛的男人抑鬱寡歡,方詠絮心疼不已,不敢將家裏面臨的問題告訴他,就怕他擔心,僅是一再提醒他,去美國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因為忙碌的公事而忽略健康。

可她作夢也想不到,這趟美國行竟是惡夢的開始——藍仲麒居然發生重大車禍。

當時秦家二老順着兒子秦彥緯的要求,希望婚禮越快舉行越好,最好在兩周之內全部完成。至於籌備時間太倉促也不用他們煩惱,有錢好辦事,只要肯花錢,能幹的婚顧公司自然會火速張羅好喜筵或婚紗照等其他瑣事,方詠絮只需當個新娘子就行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好想逃走,先到美國照顧藍仲麒,等他康復再和他一起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

但家中的處境讓她明白自己不能這麽自私,她不能眼睜睜看着父親辛辛苦苦一手創立的飯店倒閉,她別無選擇,僅能含着淚點頭答應。

而認命披上婚紗前,她只有最後一個要求——

讓她搭機前往紐約,親自陪着藍仲麒,不管手術是否成功,是否能安然度過難關,她都要守在他身邊這一次。

也是最後一次。

方家兩老為免夜長夢多,勉強答應了,但方母堅持跟女兒一起去。

她怕藍仲麒蘇醒後會來找詠絮,屆時女兒很可能又會被愛情沖昏頭,不顧一切地逃婚甚至和藍仲麒私奔,到時一切都完了。

因此在上飛機之前,她要方詠絮先寫好一封信,表明她心儀秦彥緯許久,現在決定結束這段感情,專心地當秦家的幸福新娘子,希望他可以祝福她,不要來找她,更別來騷擾她。

這無異是在藍仲麒的傷口上狠狠撒鹽,方詠絮當然抵死不從,但方母死纏爛打,再度以眼淚哀求女兒,最後,她說了一段話——

「既然你無法改變要嫁入秦家的事實,那就應快刀斬亂麻,好好揮別舊情才有新的開始。你不跟仲麒說清楚,他醒後一定會到處找你,要求見你,到時你們兩個哭哭啼啼、一再糾纏又有什麽好處?只是徒增痛苦罷了。

「還有,你也應該替仲麒想想,他未來的日子還長,肩上的責任也很重大,而你如今只會拖累他,你不讓他死心,他怎麽有辦法將你完全放下,展開新的人生?你要讓他一直被困在這段感情中,永遠走不出來嗎?」

這些話就是關鍵!方詠絮聽了崩潰痛哭,可也更加明白一切都過去了,就算她拚命想挽留這段情,卻是註定怎麽也留不住……

沒錯,母親說得對,她可以不為自己想,但一定要替仲麒着想。

藍宇集團面臨空前危機,倘若沒有新的資金挹注很可能會倒閉,更別說方家也是難以自保。他背負的責任非常龐大,她已沒有福氣無法為他分憂解勞,萬萬不能再加重他的負擔。

那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拿掉他心頭的沈重枷鎖,讓他不再被舊情束縛。

她知道藍仲麒看了這封信會很心痛,但,那種痛終究會過去,傷口總有結痂的一天,唯有如此,他才有辦法拋下一切繼續往前走。

倘若她不說清楚,他心底永遠會有一個巨大的謎團,一定會想盡辦法衝來找她,但這真的只是在互相折磨罷了……她不能這麽自私,不能讓這段感情絆住藍仲麒。

她寧可他恨她,認為她是無情無義、貪圖富貴的女人。讓他輕視她、厭惡她,然後將她徹底地由心頭抹去,好好展開他全新的燦爛人生。

那,才是真正對他好,也是她唯一可以為他做的事。

她含着淚,顫抖着手寫了封信——

仲麒:

很抱歉,也許你覺得我無情無義,但,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更美好的人生。

坦白說,我和彥緯秘密交往一陣子了,我倆情投意合,只是不知如何向你提分手。

我對你的感情早就變淡,越來越感受不到愛。你人在美國的期間,彥緯無微不至地寵我、愛我,讓我覺得很幸福,我想那就是我一直在追尋的愛情,因此,我答應了他的求婚。

想必你回台時我已經嫁入秦家,成為一個非常幸福的妻子,所以請你別來找我,因為這會造成我和彥緯的困擾與不悅。

總之,我們緣分已盡,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請保重。

詠絮

才寫幾行話便讓她哭成淚人兒,渾身不住顫抖,信箋上淚痕斑斑,寫了又撕,撕了又寫,最後咬牙忍住淚水終於寫完,交由母親保管。

到了紐約醫院,母女倆找到正在照顧兒子的藍家二老,他們說藍仲麒已經動完手術,雖然還沒蘇醒,但已經沒有生命危險,醫生說目前暫時先轉到加護病房,好好住院觀察幾天。

當時藍家二老還不知道詠絮即將「移情別戀」,因此讓她進入加護病房探視藍仲麒,而方母則將信交給了藍母,請她在藍仲麒蘇醒後幫忙轉交。

後來儘管方詠絮瘋狂地渴望守在昏迷的藍仲麒身邊,但母親硬是將她拖出醫院,馬不停蹄地直奔機場搭機回台。

飛機抵達桃園機場的那一刻她已有所覺悟——

以前的方詠絮已經死了,始終甜蜜地棲息在藍仲麒懷中的小女人徹底死了!

從今爾後,她將是一具行屍走肉,只為盡義務而活。

披上雪白婚紗時,她凄然地告訴自己,既然已嫁進秦家,那她就必須好好善盡為人妻子的責任,任何事都要傾盡全力做到最好,不能愧對秦彥緯這個解救方家的恩人。

但,新婚之夜當秦彥緯上了床,俯身想親吻她並解開她的睡衣時,她無法控制地頻頻發抖,臉色慘白,甚至逼出淚來。

她沒有辦法,真的做不到!明明早已絕望,明明早已多次提醒自己她是秦家的人,必須當個好妻子,可是她的身體卻本能地抗拒著藍仲麒以外的男人,根本無法與他有肌膚之親。

當天晚上秦彥緯體貼地放開她,說忙了一天兩人都累了,讓她先好好休息。

可接下來的每一個夜晚狀況始終沒有改善,她真的盡全力想克服,但還是徒勞無功,無法跨越心中障礙。

最後,秦彥緯很有風度地對她說:「沒關係,我知道你心底還深愛着他,畢竟你們交往那麽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忘記的。我不會在意這種事,你依舊是我最心愛的妻子,我會等到你可以接受我的那一天。」

然後,他就以常常晚歸不想吵到方詠絮為理由,要傭人把主卧室隔壁那間也有衛浴的房間打掃好,準備搬過去,把較寬敞舒適的主卧室留給她。

方詠絮卻堅持要他留下,自己去睡另一間,他為她做的已經太多太多了,她感動到無以復加,怎還能把他趕出主卧室?

因此,結婚三年來,兩人一直是分房睡,偶爾來小住的公婆以為他們只有在秦彥緯晚歸時才會分房,壓根兒不知道原來情況這麽嚴重。

秦家二老育有兩男一女,他們平時自己住在陽明山的超大豪宅,偶爾想看看孩子,便會到兩個兒子家各住一陣子。

秦彥緯是長子,秦彥舜排行老二,兩個兒子都已經結婚,但去年秦彥舜的太太搶先生了個兒子,這秦家的第一個孫子讓公婆視若珍寶,疼到心坎里。

方詠絮梳理好頭髮,悄悄開門下樓準備早餐。

她煮了咖啡並做了秦彥緯喜歡的起司歐姆蛋和總匯三明治,蛋才起鍋,秦彥緯便神清氣爽地下樓來到餐廳。

「好香喔!詠絮,早。」

「早。」方詠絮盈盈一笑。「你今天起得比較早?」

「是啊。」秦彥緯拉開餐椅坐下。「早上有一個視訊會議,我想在開會前先去飯店看看資料。對了,下午別忘了要一起去醫院。」

「我知道,不會忘記。」

方詠絮將咖啡和早餐放在丈夫桌上,低聲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分房後,秦彥緯除了擁抱和親臉頰之外,不曾有過更進一步的舉動,這讓她鬆了一大口氣,可同時也更覺愧疚。

「傻瓜,別這麽說。」秦彥緯爽朗一笑。「不管任何事情,都應該是自然而然地發生,強求不得,更不該有任何壓力。既然媽要我們固定去看不孕症,那就繼續接受治療吧,也是讓老人家安心。」

夫妻倆都心裏有數,去醫院看診純粹是做做樣子給母親看,最根本的問題沒解決,該做的事完全沒做,要如何懷孕?

「謝謝。」方詠絮非常感激。

「好了,別謝我了,你也坐下吧,陪我吃點早餐。今天花店忙嗎?」

「還好。」想起熱愛的花藝,方詠絮露出真誠的笑容,只有投身在花卉中她才覺得自己生命有價值,可以當真正的方詠絮。

因此,即使她這老闆常常事必躬親,依舊甘之如飴。

她也為自己做了道簡單的生菜沙拉,並倒了一杯咖啡,她食量小,這樣的早餐就足夠了。

她一落坐,秦彥緯便道:「毓甄今天從美國回來,爸媽要我去凱旋餐廳訂位,大家一起吃頓飯給毓甄接風,晚上七點要到。」

凱旋法式餐廳以氣派的建築和頂級的料理著稱,再加上采年費會員制,光顧賓客儘是身家顯赫的權貴,是上流社會喜愛的聚會場所。

而這也是秦家的投資之一,因此秦家有任何飯局,如果不是在大秦飯店,就會在凱旋舉行。

「毓甄回來了?飛機幾點到?要我去機場接她嗎?」對於這個小姑,方詠絮其實不太熟,因為秦毓甄長年住在國外,只有逢年過節才會回台灣,雖然她嫁來秦家已經三年,也不過才見了秦毓甄幾次。

「不用,毓甄又不是小孩,她習慣自己處理事情。倒是要請你去買個禮物送給彥舜的兒子Bruce,小孩都喜歡玩具。」他喜歡方詠絮表現得很得體又禮數十足,像是無可挑剔的大嫂。

可一想起弟弟和侄子,秦彥緯的眼底閃過不易察覺的厭惡。

豪門世家只要一牽扯到爭產,即使是兄弟姊妹也會變得異常敏感。雖然秦家兩個兒子都在家族企業擔任高階主管,但秦父到現在還是秦氏集團的總裁,遲遲不肯分財產,更遑論宣佈接班人選。

為了總裁大位,兩兄弟表面上依舊熱絡,但私底下已暗潮洶湧,互有盤算。而秦彥舜搶先升格當爸爸後,那氣氛更是微妙。

任何人只要嚐過權力的美好滋味就不想放棄,男人更是嚴重,集團總裁只有一個,兩兄弟到底誰可以坐上位,現在還說不準。但可以確定的是,豪門最重子嗣,既然老二秦彥舜已經有了可以傳宗接代的兒子,老大秦彥緯卻遲遲沒有動靜,可以想見,多少會左右秦父的決定。

「好,我知道,我會去買個很棒的玩具送給Bruce。」方詠絮溫婉地點頭,她打算看完婦產科後就去附近的玩具反斗城好好挑選。

秦彥緯啜了口咖啡。「還有一件事……坦白說,我一直很猶豫該怎麽告訴你。」

「什麽事?」方詠絮不解地看着他。「是不是爸媽覺得我哪裏做不好?沒關係,你儘管說,我會改。」

她愧對丈夫,因此,對於公婆的諸多挑剔都不敢有怨言。

「是有關於毓甄……」秦彥緯欲言又止。「聽我媽說,毓甄今天晚上會帶男朋友來吃飯,正式介紹他給家人認識。」

「那很好啊,聽起來毓甄非常喜歡這個男友,帶來見見家人也是好事。」

雖然和小姑不熟,但透過秦彥緯,她多少得知秦毓甄是個有主見、自由奔放的女性。

據說她國中一畢業就被家人送到紐約,從高中一路念到大學,完成學業後繼續留在紐約,反正家裏不缺錢她便不打算工作,常常和上流名媛一起出遊吃飯,盡情享受人生。

至於秦毓甄的感情世界,秦彥緯說她異性緣很好,陸續交過幾位男朋友,但都交往沒多久就宣告分手,這一點倒是讓秦家二老有些心急,因為秦毓甄雖然年輕,可他們覺得女孩子未來總是要嫁人,有個好歸宿比什麽都重要,總盼着她也該以結婚為前提,好好交個男友了。

「爸媽不是一直希望毓甄把男友帶回來給他們看看嗎?這一次她願意帶回家,爸媽一定很高興,這是好事啊,你怎麽會覺得很難開口?」方詠絮不解地問著。

秦彥緯搖搖頭,像是遇到什麽大難題。「詠絮,你知道毓甄的新男朋友是誰嗎?」

誰?方詠絮一頭霧水,不明白丈夫的表情為何如此凝重?突然,一個念頭竄入腦中——

紐約?

聽說他這幾年也在紐約工作,難道……

不!不會的!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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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擦身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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