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伊喬平打電話來關心，說他運用集團的勢力及人脈向媒體施壓，壓下了報導後續發展的新聞熱潮，集團大樓外的記者都離開了，叫他放心，先好好找到黎琪鏡再說。

到了下午四點，伊昶相心灰意冷地決定回家碰碰運氣，看琪鏡是不是先回家了。

當司機開車來到位於半山腰的老房子前，他眼睛一亮，看到了停在紅色大門前的那台小綿羊。

她在家？怎麼可能！

他迫不及待地下車，吩咐司機先回去。

伊昶相顫抖着手拿出鑰匙開門進去，一眼就看到庭院裏，他找了許久的妻子正蹲在地上跟奧斯卡玩耍，手裏拿着肥皂水在吹泡泡。

透明的泡泡，輕飄飄地飛到半空中，在陽光照耀下折射出七彩的顏色，她有如孩子一般天真無邪，笑容滿面。

他緩緩走近她。

黎琪鏡抬頭看到他，一如往常地對他笑。

「我找了你一天，你的手機沒開。」伊昶相急切地說，十分擔心她看到這錯誤的新聞、又被母親騷擾，選擇離開他……

「喔！手機沒電了，忘記充電。」她可愛地吐吐舌頭，隱藏知道真相的事實。

「你跑去哪兒了？公司說你請假……」他猶豫着，想先探探情況，看她對這件事了解多少。

「沒去哪裏啊！身體不舒服請假去看醫生了，後來就直接回家休息。」她隨口扯謊，假裝若無其事。

「怎麼了？身體有什麼問題？」他擔心地問。

「女人的毛病，不行嗎？」她俏皮地回嘴。

他眼睛一亮，期待地問：「是懷孕了嗎？」

她又笑了，反問：「如果是，你開心嗎？」

「當然開心，那可是天大的禮物，我就要做爸爸了！」他開心地走向她，一把將她抱起來旋轉。

「哈哈……」她也笑得開心。「還沒啦，你白高興一場了。」

「沒關係，我還是愛你。」

他們相視一笑，雙方心照不宣，彼此隱藏重重的心事。

伊昶相表面上神色如常，心裏感覺不對勁，她太冷靜，一定有事。

但他不想在此時說開，故意順着她轉移話題。「對了，我想你這個月的業績這麼好，不如今晚來慶祝一下？」

她想也不想的說：「好啊！那我們……就在床上慶祝好了！」她刻意討好他。

「哈哈……」他大笑到不行。「怎麼聽起來像是在為我慶祝什麼？我不反對，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去買個蛋糕，在家等我。」

此刻，他只想讓她快樂。

他出門買了蛋糕、PIZZA和紅酒回來當晚餐，兩人在房間里圍着小桌子一起慶祝。

「我愛你，寶貝。」伊昶相舉起酒杯敬她，深情地告白。「我真的好愛好愛你……」

她眼中泛著淚光，感動地回應：「我也愛你。」

「我會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女人。」他許下承諾。

黎琪鏡深情地凝視着他，內心卻有着懷疑。

她……真的有資格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嗎？

就算這個夢想能實現，那幸福的時刻必定也十分短暫吧！

原來愛得太深，真的會讓人失去一切……

她略帶哭意地吸吸小鼻子，試圖轉移話題。

「我現在肚子好餓，想吃東西了。」

「好啊！」

他們開始用餐，甜蜜地互相餵食，你一口、我一口地大快朵頤。

酒足飯飽之後，黎琪鏡看着他，有些害羞地說：「我吃太飽，想運動一下，好久沒跳舞了，我想再為你跳一支舞。」

伊昶相驚喜地看着她，她起身從柜子裏找出當年在印度買的典雅紗麗，走進浴室着裝。

當她回到房間時，他看她看到都快傻了。

紅花綉金線的綢緞紗麗穿在她身上美麗非凡，令他回想起四年前兩人在印度度過的快樂時光。

黎琪鏡按下音響，帶有印度風情的音樂流泄而出，她在他面前翩翩起舞，生疏的舞動自己，卻絲毫不減那曾為舞者的韻味和性感。

她緩緩舞到他面前，他一把抱住她，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在她耳邊挑逗。「你故意勾引我，我要你好看！」

纏綿的吻從她的眼、小巧的鼻子，來到敏感的耳垂，貪婪地吸吮著。

她紅了臉，嚶嚀出聲，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只覺全身軟綿綿的，逐漸融化中，使不出一絲力氣來。

他沿着她的頸項烙下連綿不絕的吻，大手穿過紗麗的束縛在她胸前放縱，胸罩很快被扯下。

「我愛你。」

「我也愛你。」她不自覺地用手指纏住他濃密的頭髮，享受着他的逗弄，情不自禁逸出聲。「昶……」

「為我脫衣，求你。」他低喘著提出要求。

她聽話照做，看着他結實的男性軀體慢慢暴露在眼前，一股強烈的慾望朝兩人襲來。

他將她抱到床上，迫不及待地脫掉她身上的紗麗，攫住唇，在熱吻與熱吻之間說着。「我愛你，我要好好品嘗全部的你……」

他們深深地結合，心中充滿了甜蜜，處在強烈的幸福與歡愉的悸動中……

夜深人靜，他疲憊的睡去，黎琪鏡清醒地坐在床邊看着他。

此刻是她離開的最佳時機。

行李早就在她回家后就打包好了，看了他一會兒后，她暗嘆一口氣起身，拿起行李悄悄離開房間。

雖然相愛，但他們註定不能相守。

她會堅強的活下去，帶着他的愛，獨自一人，孤伶伶活着……

打開客廳的門走出屋子，奧斯卡已經醒來，跳出被窩，因為聞嗅出主人的味道，沒有吠聲，只是習慣地跟着女主人。

庭院裏昏黃的小燈是唯一的光源，她蹲下來，伸出食指對奧斯卡做出「噓」聲的手勢，拿出寵物袋。

「奧斯卡，媽媽要出遠門，你跟我一起出去玩吧！」

奧斯卡好像能感應女主人悲傷的心情，乖巧地隨着手勢跳進寵物袋裏，伏身趴好。

黎琪鏡背起袋子，回首戀戀不捨地看着充滿甜蜜過往的這棟老宅子，因為有他，一切都別具意義。

走到紅色鐵門前，心一橫，她開了門走出去。

以著無比痛苦的心情，她關好門一轉身，卻傻在原地，無法動彈。

眼前的畫面是，伊昶相正瀟灑地坐在她的小綿羊機車上。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她放下行李，蒼白著臉說不出話來。

「你要問我怎麼會在這裏是嗎？」

他主動幫她解惑。

「我翻過矮牆就出來了，然後就在這裏了。」他神情正經地看着她。「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再讓你從我身邊離開。」

「為什麼你知道我要走？」她很疑惑。

「我感覺你很不對勁，我今天有去你公司找你，你公司的人說，有人把你帶走了……」他嘆了一口氣。「我知道我母親一定會去找你，然後逼你離開，而我得阻止她這麼做，四年前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四年後，我知道我不能再失去你。」

「你母親有她的理由，而我……」她眼裏的淚水已經滑落。「我不能看到你再次為我受傷，為我難為。你痛苦，我也會跟着肝腸寸斷……」

「不，母親不懂我，她不曉得我是因為失去你，才會瘋狂。」他上前緊緊地抱住她。「我沒有你，肯定活不下去……」

「不准你胡說。」她伸手捂住他的嘴。

他不管她，又繼續說：「我媽太天真了，以為把你趕走就好，不曉得她的兒子會因此發瘋。你說，你是想聽我母親的話離開，讓我發瘋，還是要留下來，讓我可以心無旁騖地為我們的家努力，為我家族的事業打拚？」

她沉默了，好久之後才開口。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們一起遠走高飛吧！」不忍見她如此旁徨，他語出驚人地提議。

「什麼？」

他放開她，忽地跪在她面前。

「鏡，再次嫁給我吧！」他跟她求婚。「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我有能力可以許你一個踏實的未來，可以當你一輩子的依靠。」

此時此地，沒有戒指，但他的真心可以代替一切。

「你要拋下你媽不管？」

「這只是暫時的，你是個善良的女孩，我母親沒有理由不接受你，她講究門當戶對，那只是她看不開的虛榮心在作祟，等你生了個寶貝兒子或女兒后，我母親有孫萬事足，就會接受你了。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我會拜託別人照顧我媽。」

「可是……」她猶豫地想了想。「我們要去哪兒？你母親無所不能，萬一又找上我們怎麼辦？」

「那我們就常常換地方、換國家、換城市，讓母親找不到我們。」

她笑了。「你說得倒簡單，好像很多問題，到你這邊就都迎刃而解了。」

「那當然，事情本來就沒這麼複雜，是人心在複雜而已。就這樣吧！我要趁這段時間，帶你好好地環遊世界。」他樂觀地說，牽起她的手保證，奧斯卡調皮地鑽出寵物袋，繞着兩個主人開心地跳呀跳的。

這一晚，他們帶着奧斯卡消失了。

去哪兒？沒人知道。

他們離開前，只跟伊喬平通了電話，伊喬平知道大哥的難處，要大哥安心，保證他會盡心儘力地顧好公司，並照顧大媽、討好大媽，更說服大媽，希望時間的流逝，能讓大媽慢慢接受這個事實。

沒想到黎琪鏡竟然跟兒子一起遠走高飛，岳美弦氣得火冒三丈，蘇菲亞知道這件事之後，羞辱而傷心地飛回法國，和伊家從此斷絕聯絡。

但岳美弦還是無法放棄，她痛恨黎琪鏡，發誓不管天涯海角，她一定要找到他們。

她回到了法國，沒停止過尋找兒子的下落。

可是，這次要調查他們的行蹤比起四年前更加困難。

兩年了，他們像是斷了線的風箏，無影無蹤，四年前，岳美弦起碼偶爾會收到兒子問候的電子郵件，但如今，他連一點音訊都沒有。

伊昶相防被追蹤防得厲害，不僅常常搬家，也不用信用卡、盡量不上網，久久才收一次電子郵件查看伊喬平傳送的消息，別人想找到他自然有困難度。

岳美弦很思念兒子，幸好喬平回法國時，常會來探望她。

這天，伊喬平又來探望岳美弦。

位於巴黎市中心的歐式豪宅冷清得可以，在裝潢優雅的寬敞客廳里，岳美弦坐在沙發上不斷嘆氣。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們在哪裏？」她第N次逼問伊喬平。

「大媽，饒了我吧！」伊喬平無奈地求饒。

「你不說他們在哪裏就算了，但是，起碼要告訴我他們的近況吧！他們過得怎麼樣？好不好？」

「……我只知道，黎琪鏡懷孕了。」伊喬平只好小小透露一點消息。

「懷孕了？」岳美弦愣住。

這樣她不是要做奶奶了嗎？

既然如此，一家人還要分隔兩地嗎？

她還是板着臉，可是心裏又矛盾地生出小小的喜悅。

「連這事也瞞着我，真是的……」

她嘴裏仍是止不住抱怨，可是不自覺的，臉上卻微微露出了一點笑容。

不管兒子做了什麼事，兒子始終還是她的兒子。

事情經過那麼久了，她兩年前的怒氣似乎已經逐漸開始平息……